第二章
4
林恒江大步走进来,牵起我的手。
环顾一周,故意看着林云舟开口：
小侄子,你在家平时就是这么跟你婶婶说话的吗
在场的人仿佛被毒哑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林恒江不仅没死,还回来了。
立马有人指出：
这恒江该不会是被派去执行秘密任务了吧,你看他身上的军装,跟普通士兵的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啧啧,林母竟然还能沉得住气,当初她可是见不得自己这个小叔子在家里蹭吃蹭喝,给人逼去参军。
毁了赵家原本订下的未婚夫人选,这下好了,自己的儿子不成器。
林云舟僵在原地,嗫嚅嘴唇。
好半天干巴巴挤出一句：怎么会......小叔,你怎么回来了。
他又转头看向林母,妈！你不是说小叔死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猛然看向我。
你故意的！赵柳儿。你是不是知道小叔没死,逼我退婚！
你们两个人好厮混在一起。
我冷冷地看向他,是他哭着闹着要与我退婚。
现在和心心念念的许小棠结婚,他又不乐意了。
这人还真是贱骨头！
厮混林云舟,是你妈当年替你抢要我未婚夫的名号,现在物归原主罢了。
怎么不是讨厌我你现在又露出这副焦急的模样做什么
林云舟心底那点如意算盘我又不是不知道。
他完美继承了林母的血脉,既要又要是被玩得明明白白的。
要和许小棠有情人终成眷属,又要继续刺激我双手把家里的财产奉上。
可惜,林云舟千错万错算漏了一件事情。
我不爱他,也不会被他刺激。
说不过我,林云舟踉跄着步履一退再退。
林母脸色煞白,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林恒江不惯着她,直白问她：
嫂子是不高兴我回来吗
还是说,嫂子希望我妻子在家里守寡,你们准备吃绝户！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林母心底就是一百个不情愿,也得强颜欢笑。
怎么会你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恒江夺过我怀里刻着他名字的牌位,摔在地上：
既然我回来了,我和我妻子的事情就轮不到嫂子你们插手了。
他拉起我转身就要走。
却被林云舟上前拦住：
赵柳儿,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你跟我小叔几面都没见过,你嫁给他是不会幸福的。
我真是被他逆天发言气笑了,我亲昵地看了眼身旁的林恒江。
不会幸福那我要怎么才会幸福,难道是和你才会幸福,林云舟,我麻烦你搞清楚,我是你婶婶,你也是有妻子的人了。
还望你知道些分寸。
话说到这一地步,林恒江直接站在我面前,隔开了林云舟矛盾复杂的目光。
意味不明的内涵：
小侄子,按照规矩你还要喊她一句婶婶。
别整天没有长幼分寸,让人看了还以为是嫂子没教好你。
一句话将林母和林云舟说得脸都绿了。
林恒江大哥死得早,林母虽然是他嫂子,但林恒江在林家这些年过得还不如一只狗。
他和林云舟年龄相差无几,林云舟被林母宠得无法无天。
而反观,林恒江战战兢兢在林母手底下艰难讨生活。
两个人强烈的反差下,让不少看热闹的邻里放在一起对比。
林恒江无论是读书还是下地干活,都甩林云舟十来条街。
久而久之林母对这个拖油瓶意见越来越大。
后面林恒江年满十八就被她自觉参军去了。
林云舟则是被他托举一直读书。
本来以为林恒江死了,谁能想到林恒江不仅回来了,还是风风光光的回来。
林母咬紧了牙关,陪着干笑。
恒江,我们可是一家人,你说这些见外的话干嘛
你不知道,柳儿啊......你不在这几年,对我们家云舟情根深种,我们也是怕她一愤怒之下选错了人。
她说完看着我,眨了眨眼睛：
你说是吧,柳儿。
我皮笑肉不笑,林母不愧是算计的一把好手,好赖话都给她说了。
刚想说什么。
林恒江已经先我一步开口,
嫂子,如果我没有记错,未婚夫人选本来就是我吧。
侄子马上就要娶侄媳妇了,你就别添乱了。
我跟着接话：
是啊,这样你们把小棠的颜面放在何处。
众人随着我的话注意到已经许小棠,她神情恍惚。
几个多事的村妇忍不住开口嘲讽：
不会吧,林云舟不会既要许小棠,又舍不得赵小姐背后的工厂。
这不是废话吗,他本来就和小叔不对付,要是赵小姐再和林恒江在一起。
这可不是就狠狠打他和他妈的脸吗况且赵柳儿家里可是有大工厂的。
许小棠一介孤女,跟林云舟结婚,什么也帮不上,说不定还有可能拖后腿。
我就说嘛,林云舟哪里有那么傻。
许小棠脸色白了又白,好半天硬是没说出一句话。
只见她鼻头一红,泪珠大颗大颗往外砸：
云舟哥,你不要我了吗
以往她露出这副柔弱可怜的样子,林云舟已经心疼到就连路过的蚂蚁也要踩一脚。
而现在,林云舟只是草草扫她一眼。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小棠,别来添乱。
5
两个人生出嫌隙,我自然是想看的。
但是奈何,林恒江将我拉走。
有那么好看吗
出了门,他凑近我耳边。
故意沉吟道：你老公我都回来了,别看其他男人了。
林恒江一副自来熟的表情,令我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我和他交集不多,以前碍于林母作妖,我对他的看法也仅仅是可怜但将来必会有大出息的人物。
说话都少得可怜。
......我们只是一时的盟友,你不必故意诈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和林云舟有几分相似的眉宇。
心里难免生出一点点膈应。
况且和他在一起,林家人也会借助我的财运,我现在才舍不得和他们家有牵扯。
想到这里,我掷地有声开口：
林恒江,我对你没有情谊,先前的闹剧也是我被算计了。
如果你也恨林母想要报复,我们可以结盟。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林恒江闻言低笑出声：你觉得我会和他们和好如初
他的声音染上几分嘲讽：
我当初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离开,身上路费钱都是村长给的。
林家人在我心里早就死了。
你可能不清楚。
说到这里,林恒江瞳孔里倒映出我复杂的表情。
......有一年春节,我被他们赶到门外,你和你母亲上门拜年,给我抓了一把糖。
他忽然逼近,勾起浅浅的笑：以前我不敢说。
因为我那个时候我们之间天壤之别。
但是现在我想我是有资格站到你身边了。
赵柳儿,我们本该是一对。
空气骤然凝滞。
我想起许多年的春节,母亲带着我上门拜年。
是有个蓬头垢面的小男孩坐在柴火堆里,我当时还以为是哪里钻出来过冬的小乞丐。
随手从兜里抓出一把糖果。
竟然会有人记了这么多年。
记忆久远,久到我已经想不起来。
而这件事情居然支撑林恒江走了这么些年。
可是我根本没做好开始一段恋情的准备。
自小我就知道我命格特殊,忧喜掺半,越说明真心难得。
林母是为了我的命格,母亲也因为我的命格焦头烂额。
倘若林恒江知道我命里带财,是否还会真心待我,我不敢赌。
林云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帮着他们家,他靠着我未婚夫的名头,汲取我的气运在香港发财,最后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退婚。
你放心,我不是逼你现在就接受我。
看出我的沉默,林恒江笑笑找了个话题转移。
我和林恒江一起回了家,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现在上面很器重他。
可是......林云舟他妈妈不会白白放过你这块肥肉的。
我有些担忧。
然而林恒江豁达地笑了：
我失踪这几年,林母早就把我挪出了户籍。
就算她要告,也是不占理的。
听到这里,不知为何,望着面前军姿挺拔的男人,我竟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
他的考虑确实十分周全。
他被划出了户籍,现在也不算是林家人。
将来真的在一起,林母也不会借机霸占我的命格。
6
我知道林家离开我会有报应,但是没想到报应来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快。
不到三天,就听见村里人说林云舟半夜在家嚎得撕心裂肺。
嘴里嚷嚷什么：全赔了。
完了,完蛋了......之类的话。
我眼皮重重一跳,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了上来。
正和父亲叮嘱最近工厂里盯严实一点。
林母便带着林云舟不请自来。
柳儿。
林母笑吟吟上前来拉我。
我触电般缩回手,故意当着她的面,被她摸过的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
......哎哟喂,柳儿你这是做什么......
林母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反观林云舟整个脸色是相当的难看。
可即便如此被羞辱,两个人也没有走。
我爸脸色一横,要赶人走。
赵叔叔,求你别赶我们走！
林云舟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冰凉的瓷砖上。
他仰起脸,算计般地表演：柳儿,我错了！
我现在才知道你对我有多么好,失去你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一直最喜欢的都是你。
只是......我在香港的时候,许小棠给我写的信离总是暗戳戳说你对她不好,我也是被骗,蒙蔽了双眼。
林母配合着哭泣：
柳儿,在我心底儿媳妇的人选一直是你。
柳儿啊,你看......
看着面前态度转变之大的林云舟,想必林母也是告诉他我极好的命格。
果然啊,金钱面前爱情又算得了什么。
我升起一股恶寒,嘲讽：
你当我是什么软柿子吗当初是你们悔婚在先,况且林云舟和许小棠酒席都办了。
再者,林云舟你不会不知道我现在是你名义上的婶婶吧。
恒江是军人,你非要背上一个破坏军婚的名义吗
我说得很是直白,但偏偏林母厚着脸皮。
抹起了眼泪拍着大腿哀嚎：
造孽啊！柳儿,你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原谅他这一次吧！
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拽起檀木花雕的棍子打在林云舟背上：
你们还要不要脸！当初是你们林家自以为高人一等要悔婚,现在做生意出了岔子,又想起我女儿了。我们赵家不是慈善基金会。
给我滚！立刻！
吵着闹着的时候,林恒江风风火火带着哭哭啼啼的许小棠进来。
背后还跟着厂里面王瘸子一家,以及众多邻居跟在背后。
嫂子,你还是不是人！小棠才嫁进家里几天,你居然嫌贫爱富,为了甩掉她,把她卖给王瘸子。
林恒江推搡了惊魂未定的许小棠。
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还有你的儿媳妇吗
见状,王瘸子也不藏着掖着。
就是这老妖婆,说什么养了许小棠,现在全部毁了,她还是看重赵厂长的千金。
把许小棠交给我,喊我生米煮成熟饭。告她一个红杏出墙！
听见王瘸子的话,在场的人脸色各异。
不知是谁先一步喊起来：
我的妈,简直是丧尽天良！
林母,小棠也算是你半个女儿,你怎么舍得！
人群乱糟糟一片。
这时候,一直装聋作哑的林云舟大吼一声。
你们懂什么！
许小棠几时见过林云舟怒火冲天的样子,失望至极地尖叫起来。
林云舟！我可是十几岁就偷偷跟了你,我现在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
你不能这么无情无义！
一语震惊了所有人,许小棠原来那么早就跟林云舟勾搭上了。
更别说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有的。
林母气到心梗程度,反手给了林云舟一巴掌。
你个狗东西！枉费我十几年为你铺路！造孽啊！简直是造孽！
最后三个人,被邻居拿菜叶子赶走。
父亲不想留在这里继续惹一身骚,干脆把工厂低价售卖。
我提议他去深圳创业,后来顺应时代变化,我的影响下,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
而耀武扬威的林云舟和林母,诸事不顺。
一个前脚做生意赔光,四处躲债。
一个后脚死在没人照顾的冬天。
听闻许小棠死在难产的时候,算是偿还林家救她一命。
至于,林恒江
他早在我搬家的第二年,就穷追不舍,我在哪,他就在哪。
用他的话说就是：
我们之间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现在我只想陪着你。
我仔细想了一番,人生那么漫长。
面对重重危险,我的确需要一位骑士来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