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停尸房醒来时,指甲缝里还嵌着干涸的血迹。
不锈钢推车上的尸体青紫色,颈侧针孔像只嘲讽的眼
——
这是我穿成法医林晚秋的第三十分钟,继妹正隔着铁门哭喊我打错青霉素害死了人。
直到脑海里炸响
尸语者系统,我才看见死者左手掌骨的陈旧性骨折,那道三年前被厂长打断的伤痕,正把我拽进十九年前的锅炉爆炸案:我爸坠楼、他爸车祸,而我们即将在解剖台上,用结婚证当破案的钥匙。
1
尸语觉醒
1998
年秋分的消毒水气味格外刺鼻,我盯着白大褂袖口凝固的碘伏痕迹,后颈贴着的创可贴被冷汗浸得发皱。
不锈钢推床在瓷砖地面拖出刺耳声响,床上的尸体青紫色皮肤下泛着暗斑,颈侧那道三毫米的针孔像只微张的眼,正对着墙上
1995
年的旧挂历
——
那是原主林晚秋被诬陷的第七小时,也是我穿来的第三十分钟。
姐!你怎么能给王大爷打错青霉素呢
继妹林小羽的哭声像把生锈的刀,从停尸房铁门缝隙里挤进来。
她总爱把尾音拖得老长,像极了小时候偷喝我牛奶时的做作腔调。
继母周秀兰的抽噎紧随其后,混着廉价雪花膏的气味:老林啊,你走得早,咱闺女要被人戳脊梁骨啦......
我指尖按在尸体左手第四掌骨处,触感异常粗糙。
原身记忆突然翻涌:今早急诊室,她明明核对过青霉素药瓶上的批号,可监控录像里那只戴着珍珠手链的手,分明属于刚满二十岁的林小羽。
而现在,这具尸体的掌骨处,有道三年前愈合的陈旧性骨折。
叮
——
尸语者系统激活。
机械音在颅腔内炸响的瞬间,视网膜上铺开半透明面板,淡绿色的文字在冷光中跳动:
【死者:王富贵,52
岁,机械制造厂锅炉工死因:急性心力衰竭(非药物过敏反应)特殊标记:左手第四掌骨骨折(1995
年
6
月
12
日
21:47
受外力击打所致,与厂内监控记录的李建国施暴画面吻合)关联人物:李建国(厂长)、周秀兰(死者生前接触过的女性,手腕内侧有淡褐色胎记)】
我瞳孔骤缩,突然想起原主枕头底下那张泛黄的厂庆照片。
1995
年夏天,王富贵站在李建国右侧,笑得格外拘谨,垂在身侧的左手无名指却不翼而飞。
那时的李建国还穿着朴素的工装,拍着他肩膀的手上,戴着和林小羽同款的珍珠手链。
铁门
咔嗒
打开时,我正将尸体翻成侧卧。
林小羽的尖叫刺破空气,她精心烫卷的长发蹭到推床边缘:你、你在干什么!这是王大爷!你怎么能......
验尸。
我扯下浸满血渍的橡胶手套,甩在她脚边。
手套落地的声响里,周秀兰的金戒指已经刮过我锁骨,她手腕内侧的淡褐色胎记在荧光灯下格外清晰
——
和监控里给王富贵注射的人影,分毫不差。
害死了人还想泼脏水
周秀兰的指甲掐进我手臂,她身上的的确良衬衫带着洗衣机里残留的漂白水味,
明天就去厂里给李厂长磕头认错,听见没有
我任由她撕扯,目光落在她剧烈起伏的胸口。
原身记忆中,父亲坠楼前一晚,曾在书房偷偷拨打过一个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正是周秀兰惯用的假哭腔调。
而现在,系统面板再次闪烁,新提示像根细针扎进神经:【关键证据:1995
年锅炉事故调查报告,存放于李建国办公室保险柜,密码
0723(其女李梦生日)】
停尸房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我望着周秀兰发颤的眼角,突然笑了。
这个在父亲葬礼上哭到晕厥的女人,此刻眼底没有半分泪水,只有被戳穿后的慌张。
她后颈新纹的蝴蝶纹身歪了半寸,和三年前王富贵在医务室画给原主的图案,一模一样。
好啊,我去认错。
我反手扣住她手腕,胎记在掌纹下凸成硬块,
不过在那之前,能不能劳烦继母,把你藏在主卧衣柜第三层的珍珠手链借给我毕竟监控里的‘我’,可是戴着和小羽同款的手链呢。
林小羽的吸气声格外刺耳。
她下意识摸向手腕,那里空荡荡的
——
今早大闹急诊室时,她故意扯断手链,把责任推给原主。
而现在,系统正清晰显示着珍珠手链的定位:在周秀兰的旗袍口袋里,链扣内侧刻着的
JS,正是李建国英文名的缩写。
周秀兰猛地推开我,踉跄着撞翻不锈钢托盘。
金属碰撞声里,我看见她从口袋里抽出张皱巴巴的纸,边缘带着被泪水洇湿的痕迹
——
是
1995
年锅炉爆炸的死亡名单,父亲的名字被红笔圈了三遍,旁边标注着
封口费已付。
停尸房的灯突然暗了半度。
我摸着白大褂口袋里的工牌,原主的照片上,她后颈的淡青色胎记清晰可见。
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印记,也是十九年前,父亲在事故现场捡到的唯一线索。
系统面板再次弹出提示,这次是张模糊的监控截图:1995
年
6
月
12
日
23
点,李建国的办公室,周秀兰正把一叠现金塞进保险柜,柜门密码正是
0723。
明天早上八点。
我捡起地上的手套,慢慢戴在手上,橡胶贴合皮肤的触感让人心安,
我会去机械制造厂,但不是认错
——
停尸房的钟摆敲了十二下,我望着周秀兰突然苍白的脸,笑得格外温柔,
是去接我爸的事故报告回家。
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时,林小羽的啜泣声突然变了调。
我摸着口袋里的工牌,指尖划过
林晚秋
三个字,突然想起原主日记本里的最后一页:1998
年
9
月
22
日,我看见继母在给李厂长打电话,她说
那个丫头和她爸一样难缠,要不......
后面的字被水渍晕开,只留下个模糊的
埋
字。
走廊尽头的楼梯传来脚步声,是夜班护士抱着病历本经过。
我低头看向系统面板,死者王富贵的掌骨骨折时间,正对应着
1995
年厂庆当天的监控记录:21
点
47
分,李建国办公室,王富贵的惨叫声穿透三层楼板。
而那时的原主,正趴在父亲膝头,看他在事故报告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停尸房的灯突然恢复明亮,我望着推床上的尸体,突然发现他右手无名指的断口处,嵌着半片铁锈色的金属。
系统立即弹出新提示:【检测到特殊物质:1995
年走私钢材残留,与机械制造厂采购记录不符】
口袋里的
BP
机突然震动,是医院办公室发来的消息:明早八点,李建国厂长将亲自参与医疗事故调查会。
我摸着
BP
机上的划痕,突然笑了
——
来得正好,保险柜里的事故报告,该见见光了。
走出停尸房时,秋夜的风带着潮气。我抬头望向机械制造厂方向,那里的灯光在夜色中格外刺眼,像极了十九年前那个未眠的夜。
父亲坠楼前半小时,曾往我书包里塞过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去找沈叔叔,而沈叔叔的儿子,那个总在停尸房外徘徊的冷面少年,现在应该正盯着监控,看着我今晚的所作所为。
系统面板突然闪烁,新增了条个人信息:【宿主心率:82
次
/
分(正常范围),沈砚当前位置:机械制造厂正门
300
米处,心动指数:65%(初次检测)】
我摸着后颈的胎记,突然想起沈砚警服上的编号
——01995,和锅炉爆炸的年份一模一样。
或许,从十九年前那个暴雨夜开始,命运就已经把我们的心跳,调在了同一个频率上。
现在,只等我打开保险柜,让那些被掩埋的真相,随着尸语者系统,重新在解剖台上,发出声响。
2
暴雨追凶
暴雨砸在机械制造厂的铁皮围墙上,像无数颗子弹扫射而来。
我贴着后墙蹲下,工装裤很快被雨水浸透,膝盖压着的碎煤渣硌得生疼。
值班室的老式收音机正播放着午夜评书,主播沙哑的嗓音混着电流声:且说那黑风寨主抽出柳叶刀......
腕表指针指向凌晨三点十五分。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泛着微光,红色定位点精准标注着李建国办公室的位置
——
三楼最东侧,窗台上那盆开败的月季,和父亲葬礼上那盆匿名白菊同款花盆,此刻正被风雨打得东倒西歪。
保险柜嵌在书柜后方,密码锁的齿轮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系统早已推算出答案:0723,李建国女儿李梦的生日。
当旋转按钮转到最后一位时,金属门
咔嗒
弹开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盖过了雨声。
泛黄的报告用牛皮绳捆着,第一页赫然印着父亲的签名:林明辉。
1995
年
6
月
12
日的锅炉爆炸事故,根本不是操作失误,而是采购了标号不符的走私钢材。
王富贵的证词用红笔圈着:李厂长说敢泄密就打断我的手......
第二页掉出张照片,是父亲和沈砚父亲的合影。
1995
年
5
月,两人站在钢厂门口,身后堆着锈迹斑斑的钢材。
沈父手里拿着份检测报告,右下角有行小字:送检样品含汞量超标,系走私货。
林晚秋,你很有种。
冰冷的枪管抵在后颈时,我正把证据拍照存入系统空间。
李建国的古龙水混着铁锈味涌来,盖过了他身上的机油气息。
他绕到我面前,工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珍珠手链,链扣的
JS
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
和林小羽那根成双成对。
他指尖摩挲着手枪扳机,枪管在我眉心划出一道湿冷的痕迹:你继母说你最近总梦见你爸坠楼看来得提前送你去陪他了。
窗外突然传来警笛声,红蓝灯光在雨幕中闪烁,他瞳孔骤缩,扳机扣下的瞬间,我转身撞翻了身后的书柜。
玻璃碴混着雨水在地面飞溅,我趁机滚到办公桌底。
系统疯狂闪烁,红色警报几乎要穿透视网膜:【检测到匹配
DNA!距离
300
米,西南方向,沈砚,刑警队长,父沈卫国,1995
年事故调查组组长】
厂房铁门被踹开的巨响传来,李建国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刹那,我看见沈砚的身影撞破雨帘。
他警服下摆滴着水,黑色皮靴踩碎玻璃时,枪口已经精准对准李建国眉心。
放下武器。
他的声音像淬了冰,却在扫过我时,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我清楚地看见,他左胸口袋里露出半张纸
——
是上周我在停尸房画的人体解剖图,右下角用红笔标着
沈砚收,那是原主偷偷塞进修案袋的。
李建国的手枪
当啷
落地,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
沈砚上前铐住他时,我注意到他后腰处别着的笔记本,封皮上印着
1995
年锅炉爆炸事故调查,边缘磨得发白,显然被反复翻阅过无数次。
没事吧
沈砚转身时,警灯的红光在他侧脸投下晃动的阴影。
他伸手要扶我,却在触到我手臂时猛地收回,指尖划过我手腕内侧的烫伤
——
那是今早翻围墙时被铁丝刮伤的,和他后颈的旧疤形状惊人相似。
我盯着他胸前的警号
01995,突然想起系统里的档案:沈卫国,沈砚父亲,1995
年
6
月
13
日凌晨因
车祸
去世,而那通报警电话,正是用厂区门口的公用电话亭打的。
证据在这里。
我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事故报告的扫描件,
1995
年的爆炸不是意外,是李建国用走私钢材替换了正规材料,我父亲和王富贵发现后......
沈砚的目光突然落在我后颈,那里的创可贴已经被雨水泡掉,淡青色的胎记在警灯下格外明显。
他瞳孔猛地收缩,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照片
——
那是张泛黄的旧照,八岁的女孩蹲在停尸房地板上,后颈的胎记和我一模一样。
警笛声更近了,远处传来同事的呼喊。沈砚突然扯下警服外套披在我肩上,体温透过潮湿的布料传来:先跟我回局里,周秀兰和林小羽已经被控制了。
他说话时,目光始终没离开我后颈,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什么:1995
年
6
月
12
日,我爸最后一通电话,说要把证据交给一个姓林的叔叔......
我望着他被雨水打湿的睫毛,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的片段:十九年前的雨夜,父亲抱着浑身是血的我冲进急诊室,背后的工牌上染着铁锈色的印记。
而沈砚,那个总在医院走廊徘徊的小男孩,当时手里正攥着张带血的纸条,上面写着
保护晚秋。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新提示,这次是段模糊的监控录像:1995
年
6
月
12
日
23
点
45
分,沈卫国站在厂区后巷,将一个牛皮纸袋塞进八岁的我手里,随后转身走向黑暗。
而那个牛皮纸袋,正是我刚才在保险柜里找到的事故报告副本。
沈砚!
远处传来同事的呼唤。
他应了一声,却突然凑近我,呼吸拂过我耳边:你后颈的胎记,和我爸笔记本里夹的照片一模一样。
他退后一步,警服下的衬衫已经湿透,勾勒出肩颈处的肌肉线条,三年前你第一次在停尸房给尸体画指甲时,我就觉得......
话没说完就被同事打断。
他转身时,我看见他后腰的笔记本滑出一角,露出里面夹着的另一张照片
——
是上个月我在解剖室的工作照,白大褂领口微敞,后颈的胎记清晰可见。
系统此时显示,他的心动指数已经升到
78%,比半小时前多了
13
个百分点。
警车的灯光穿透雨幕,李建国被押上警车时,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摸着沈砚披在我肩上的警服,袖口处绣着他的名字缩写
SY,突然想起系统空间里还有段未读信息:【检测到沈砚携带物品:1995
年
6
月
12
日事故现场遗留的工牌,编号
007,属于林明辉(宿主父亲)】
暴雨仍在肆虐,机械制造厂的霓虹灯在雨中忽明忽暗。
沈砚替我拉了拉警服领口,指尖划过我锁骨时,我听见他低声说:其实,我等这一天,等了十九年。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那里的天空正泛着鱼肚白,
从你父亲把你塞进我爸怀里的那个雨夜开始。
我望着他被雨水打湿的背影,突然想起系统最初的提示:尸语者系统,绑定宿主前世今生的羁绊。
或许,十九年前的那场暴雨,早就把我们的命运,用父亲们的鲜血,缝在了同一张事故报告上。
而现在,当沈砚的警服混着我的消毒水味,当系统开始解析他携带的工牌信息,那些被掩埋的真相,正随着这场暴雨,一点点冲刷出地表。
BP
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医院发来的消息:王富贵的尸检报告被篡改,原始记录显示死因确为心梗。
我摸着沈砚警服上的警号,突然笑了
——
李建国以为篡改监控就能掩盖罪行,却不知道,死人会说话,而活人,会带着他们的证词,在解剖台上,在刑警队的卷宗里,让真相重见天日。
警车发动时,沈砚坐在我身边,肩并肩的距离让我能听见他的心跳。
系统显示,他的心动指数还在攀升,而我的指尖,正悄悄勾住他警服的袖口,像勾住了十九年漫长雨夜后的第一缕晨光。
这场从停尸房开始的追逐,终将在警徽与解剖刀的碰撞中,让所有的谎言,都变成尸体上的一道刻痕,等待被解读,被审判。
3
解剖真相
解剖室的不锈钢门在身后撞上限位器,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砚的手掌按在我腰际,体温透过潮湿的白大褂传来,混着他身上未散的雨水味和铁锈味。
无影灯在他眉骨投下冷硬的阴影,却遮不住眼底翻涌的暗色
——
那是从机械厂带回证据时,我在他瞳孔里见过的、十九年未熄的火。
你差点被李建国的枪崩了头。
他的声音像把磨钝的手术刀,抵在我锁骨下方的烫伤处,如果我晚到三十秒
——
但你来了。
我打断他,指尖划过他后颈的烫伤疤痕,触感粗糙如生锈的齿轮,
就像十九年前,你父亲把我推出火场时,你母亲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进我手里那样。
沈砚的手指猛地收紧,按在我肋骨处的胎记上。
那里的皮肤突然泛起微光,和他后颈的疤痕在冷光中形成诡异的呼应。
他从内袋掏出磨破边的笔记本,三张贴着胶带的照片掉在解剖台上:
1995
年
6
月
12
日火场监控截图:八岁的我被沈卫国护在怀里,后颈的淡青色胎记在火光中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