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在妈妈死后,和另一个女人结婚生了孩子。
从此再也不爱我。
可是系统绑定了我,逼我挽留我的爸爸。
八岁生日前的那一晚,我对爸爸说：
［爸爸,你要是不回来,我就会死的。］
可爸爸却生气的说：
［那你就去死吧。］
可等我真的死了,我的爸爸却疯了。
1
我叫小荔,荔枝的荔。
因为妈妈最喜欢吃荔枝了。
于是爸爸就为我取了这个名字。
我曾经高兴地问爸爸。
［爸爸,妈妈喜欢小荔,你也喜欢吗］
爸爸用他新长出来的青胡渣蹭我,痒痒的。
［小调皮鬼,爸爸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
可是我的爸爸他骗我。
妈妈出车祸死后,他就喜欢上了别的女人,和她的孩子。
从此再也不爱我。
2
白天的时候,闹钟把我闹醒。
我就自己一个人起床,收拾床铺、整理书包……
下楼后,王姨已经把早餐给做好了。
这个房间里空空的,除了一日三餐,王姨来做饭,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王姨一开始很心疼我,问我：
［小荔啊,要不给你爸爸打个电话,让他来陪陪你］
可是那天,她打了十个电话,电话才接起来。
接通后,对面却传来女人痛骂的声音：
［宋荔,不是告诉你别来烦我们了吗宋城根本没空去见你。］
［他现在是壮壮的爸爸,不是你爸,你烦不烦怎么不跟你那妈一块死］
挂了电话,王姨尴尬地看着我。
晚上,爸爸把电话打过来。
一阵漫长沉默,爸爸尴尬解释,说：
［小荔,妍妍今天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心上……我明天就去看看你。］
谁知那头,妍阿姨哭出声：
［宋城,明天你说好要带壮壮去游乐园的……］
电话被爸爸放下,我听到他手忙脚乱地去哄妍阿姨。
好不容易哄完了,才似乎终于想起了我。
只能跟我说：
［小荔,爸爸这几天没空,下次有空就去看你。］
可是,下次是什么时候
爸爸什么时候才能有空
我不知道。
3
吃好饭,我就把饭桌简单收拾了一下。
对王姨说辛苦了,然后自己背着书包上学了。
一路上,我看到好多同学,都是被爸爸妈妈牵过来的。
有的不想进学校,在门口大哭。
我还看到班里的张小城,他被爸爸抱在怀里,妈妈着急地给他擦眼泪。
他好幼稚,都八岁了,还要被爸爸妈妈哄。
我只有在四五岁的时候才会这样。
那时妈妈还在,爸爸也很爱我和妈妈。
只是过去太久了。
我现在几乎都没印象了。
老师曾经很讶异,她说我是班里最独立的小朋友。
我也这么觉得。
因为我有时考差了,学校让家长签字,都是我自己偷偷一个人签的。
反正爸爸也不知道。
知道了,也不在意。
4
坐在课堂里,我认真地听老师讲课。
今年我三年级,马上要升四年级了。
妈妈曾经就对我说,三年级是一道分水岭,很多小朋友的成绩就是在三年级拉开的。
果然妈妈说的对,所以我要更努力学好成绩。
这时,脑子里系统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他似乎很不解。
［再不做任务,你命都要没了,还在意分数,有什么意义］
这个机械音是在我一年级的时候缠上我的。
那时爸爸已经有了妍阿姨和壮壮。
系统说,父亲对孩子的爱是天生的,只要我努努力,爸爸一定会对我心软的。
他给我布置了很多任务。
比如让爸爸给我签成绩单、陪我去游乐园、来开我的家长会……
可是,没有一次成功。
一次次失望过后,我好像也能接受了。
所以我觉得系统说的不对,不是每个爸爸都爱孩子的。
我爸爸就不爱我。
也许一次次失败,让系统也很焦迫。
他绑定我,是为了获取任务值,升级自己。
可没想到我这么没用。
终于他忍无可忍,对我下了最后的通牒：
［在你八岁生日那天,让你爸爸回来陪你过生日,就算完成了一次任务。］
［我就从你身上解除,以后再也不给你设任务。］
我有点高兴。
毕竟我也不想总是忍着妍阿姨的白眼,去讨好爸爸。
可系统又说：
［可是,如果这次任务完成不了,你就必须得死了。］
死
其实我对死亡不是很了解。
妈妈死的时候变成一个小盒子,埋在土里。
大人跟我说妈妈去了地下,在守着小荔呢。
也许我死了,就能跟妈妈团聚了吧。
所以,我一定要好好完成自己的作业。
带着漂亮的成绩单,去见妈妈。
5
下课的时候,我慢吞吞收拾自己的作业,然后一个人去了食堂。
别的同学都有自己的小伙伴,但我没有……
突然身子被人一撞,我整个人不受控地摔到地上,手腕都被擦破了。
张小诚走过来,笑说：
［宋荔,没摔疼吧。］
一股怒火从我心里升起,我瞪着他：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上次偷我作业本写他名字,害我被老师批评的,也是他！
他总是针对我。
谁知张小诚得意洋洋：
［慢吞吞的像个乌龟,不撞你撞谁］
［怎么,还瞪我没妈的是不是都像你这样没礼貌］
下午,我就把事情告诉了老师。
老师调来监控,然后严肃地批评了张小诚。
总算让这个坏蛋受到报应了！
我有些得意。
可是我看到他妈妈匆忙赶来,抱着哭的厉害的他不停安慰,突然没那么开心了。
他爸爸则揍了他,还让他给我道歉。
好吧。
虽然张小诚是坏蛋,可我确实有一点点羡慕他。
老师看到我的表情,叹了口气。
拿起手机,不知道做了什么。
下午放学时,爸爸就守在了校门口。
那一刻我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一步步僵硬的走过去。
［爸爸,今天你怎么来了］
不都是王姨来接我的吗
爸爸说：
［今天正好有空,小荔,爸爸带你去游乐园玩。］
那一刻我感觉心都飘到天上！
可是跟着爸爸上车的那一刻,我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我看到妍阿姨,还有壮壮哥哥。
他们两个人,坐在后座,冷冷的看着我。
6
车子行驶后,我坐在副驾,感觉如坐针毡。
爸爸看到了,拍了拍我的手：
［小荔,别紧张。］
妍阿姨冷冷的说：
［见到长辈,怎么不叫人］
［懂不懂礼貌啊］
我低下头,低低叫了阿姨和哥哥。
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爸爸是后娶的妍阿姨,壮壮却会比我大一岁。
爸爸买了门票,然后带着我们进了游乐园。
我看着地上的影子,有个瞬间会觉得妈妈还在。
这只是个寻常周末,我们一家三口出去玩。
但是不是的。
妈妈还在的时候,她会用手软软的牵着我和爸爸。
我一撅嘴巴,妈妈就知道我渴了,会给我递水喝。
她还会给我戴小遮阳帽,对我说,太阳这么大,小荔千万别晒黑了。
而爸爸就会看着我,捏我脸,说我是小娇气包。
虽然有点用力,但我并不讨厌。
可是现在,我跟着他们的步子,走的累了,渐渐落后了,都没有人发现。
我看着爸爸抱着壮壮,妍阿姨跟在一边吃爸爸买给她的冰淇淋。
他们都是一家人。
我停下来,喘口气,想再跟上他们。
可是再一抬眼,他们已经不见了。
我迷路了。
7
明明那么努力不要掉眼泪了。
可是还是有水从眼睛里留下来。
我抬头看着身边的大人,可是他们都好高好高。
我连他们的脸都看不到。
最后,我一个人站在汹涌的人群里,嚎啕大哭。
妈妈,你去哪里了
为什么你还不来接我
你不爱小荔了吗
……
一个大姐姐找到我,她身上穿着游乐园里的制服。
她一边为我擦眼泪,一边埋怨：
［真是的,大人呢怎么把这么小的孩子丢下了］
［真是不负责！］
然后她找来一个黑黑长长的东西,对着那东西说话。
声音好响好响,几乎传遍乐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都渐渐暗了下来。
我就看到爸爸来了。
爸爸走到这里的一瞬间,我就控制不住地扑过去。
爸爸皱着眉头：
［小荔,你在搞什么啊你知不知－－］
我只是抱着他嚎啕大哭：
［爸爸,对不起,我走累了……是我没用呜呜呜……］
爸爸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我。
［好了,爸爸这不是来了］
爸爸的嗓音难得对我这么温柔。
知道再哭下去,爸爸肯定就不耐烦了。
我擦了擦眼泪。
然后爸爸带我去找妍阿姨。
一路上,我拉着爸爸的手,终于不哭了。
系统撺掇我：
［宿主,这是个好时机,那姓妍的不在,你得抓住了。］
以前好几次我求爸爸,妍阿姨一板起脸,爸爸就会敷衍我了。
想了想,我还是有丝希冀,说：
［爸爸,也许我八岁生日那天,你可以来陪我过生日吗］
怕爸爸觉得麻烦,我连忙道：
［就、就一天。］
爸爸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啊,小荔。］
［你是爸爸的女儿,用不着这么小心的。］
我点了点头,心里有点高兴。
虽然我也很想去地下和妈妈相见,但是我还是得承认,
我有点舍不得我的爸爸。
爸爸,既然你答应我了。
那生日那天,你一定会来的吧！
8
我们找到妍阿姨时,她脸色很难看。
上来就用手指戳我额头。
［早就跟宋城说了,不该带你来。］
［来了一堆屁股事！］
爸爸上前拂开她的手。
［好了,一个小孩子,你计较什么］
妍阿姨更生气,当场尖声叫起来,就要和爸爸吵。
我连忙说是我的错,让他们别吵了。
道歉的时候,壮壮就在一旁瞪着我。
他跟爸爸,长得一点也不像。
后来爸爸怕我走丢,便牵着我带我玩了碰碰车、海盗船什么的。
我很开心。
但是在做旋转木马的时候,壮壮突然走过来,说：
［你妈妈是小三。］
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在转台上跟他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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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不明白那个数字是什么意思,但我觉得他嘴里说的,总不是好话。
妍阿姨过来拉我,又用手在我身上掐了好几个印子。
爸爸脸色很难看,训我：
［小荔,你闹什么脾气！天天欺负你哥哥！］
我很委屈。
壮壮比我大,力气也比我大,为什么是我欺负他
后来爸爸就把我送回了那栋空荡荡的大房子。
爸爸走的时候,我看着他的背影,害怕的问：
［爸爸,我生日你还会来吗］
他脚步顿了顿,没说话,上车了。
大房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都怪我,自己今天太冲动了。
本来,大家都可以好好的玩,开心的玩。
我要不要去和壮壮哥哥道歉呢
9
晚上的时候,我太累了,抱着妈妈的照片睡着了。
梦里回到了从前。
妈妈还在家里。
早上起来她就辛苦地忙碌着。
在她拖地的时候,爸爸从身后抱着她,说：
［阿妍,这么辛苦干什么咱们请个阿姨呗。］
妈妈摇摇头,嗔怪：
［那多浪费钱,有这钱不如给小荔买奶粉。］
而我坐在摇摇车上,嘴里吐着泡泡,看着这里。
那时我很小,对很多事情几乎都没什么记忆了。
但是还是会记得,爸爸看着妈妈的温柔目光。
爸爸曾经说过,他最爱的是妈妈,然后才是我。
为了给妈妈提供更好的生活,爸爸很努力地工作。
从一开始漏雨的房子,搬到不漏雨的房子,再到很大很大的,像庄园一样的房子。
我五岁的时候,爸爸给妈妈买了个大钻戒,戴上去像鸽子产下来的蛋那么大。
亮亮的几乎晃人的眼。
我伸手去够,爸爸就取笑我,说小家伙也知道什么是好东西。
妈妈笑着把那钻戒递给我。
直到我往嘴里塞,才吓了一跳。
爸爸气的抱我起来,打我屁股。
［真是什么都敢乱吃！］
可是后来,那枚钻戒,到了妍阿姨手上。
我还记得妍阿姨戴着它,得意洋洋的在她和爸爸的婚礼上晃了一整圈。
我气的红了眼,冲上去撕了她的婚纱。
那次爸爸也生气地打我屁股。
说的却是：
［你怎么会是我宋城的孩子］
10
我从梦里睁开眼,发现枕头湿湿的。
起来后,我就下床,打开了门口的快递盒。
这是我让王姨帮我买的捏泥人的工具。
里面还有厚实的泥土,很大很大,几乎有我的好几倍大。
我吃力地把他们拿出来,然后坐在地上捏泥人。
下周就是我生日啦。
所以我要捏一个妈妈出来,跟我和爸爸一起吃蛋糕。
爸爸看到妈妈,应该会开心点吧
不过我也不确定。
捏泥人这个活计就是妈妈教我的。
那天我们一家去古镇,看到泥人店,妈妈就带我进去了的。
因为捏泥人的时候,手会变得脏脏的,所以妈妈就把那枚大钻戒摘下来了。
坐门口收银的妍阿姨看到,眼睛一下就亮了。
其实妍阿姨一开始不叫妍阿姨,好像叫杨阿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改了名。
后来爸爸来接我和妈妈的时候,妍阿姨就迎上去,说要扫个码,下次来有优惠。
爸爸本来不想扫,妈妈求着他,说自己手上都是泥,他才扫的。
那时候,爸爸对妈妈几乎有求必应。
可是后来,也是他让妈妈那么难过。
我至今都记得,那晚上妈妈泣血的声音：
［我让你加她是相信你,我没想到你会跟她有什么啊。］
［你说什么都没发生你告诉我为什么……她怀孕了,啊］
爸爸脸色苍白地解释：
［那是个意外,我被她下了药,我把她当成了你……］
然后是噼里啪啦的声音,妈妈把房间里的东西全砸了。
爸爸始终站在原地,哪怕瓷片划过他的脸颊,都不言不语。
像一尊沉默至极的雕塑。
妈妈问：
［你打算怎么办］
爸爸开口,语气艰涩说：
［让她打掉。］
［阿妍,我对你是真心的。］
……
我得坦诚,我不喜欢那个杨阿姨。
因为她的出现,家里变得一团乱了。
也是那个时候,我就没那么喜欢爸爸了。
如果不是系统,有时候我也觉得,一个人待在大房子里挺不错的。
只是偶尔我会觉得,
爸爸,就算我有一点点讨厌你,凭什么你会那么讨厌我呢
突然系统的声音闷闷响了起来：
［小荔,我好像觉得我做错了。］
我有点奇怪,问他怎么了。
系统说：
［其实我的任务是让小孩子和家长弥合缝隙,我以为你只是表面讨厌你爸爸,所以才会绑定你的。］
［但没想到,你爸爸真是个混蛋。］
我突然想起来,系统说过,他扎在我的脑子里。
所以我刚才的想法它肯定都知道了。
我问系统：
［这个过生日的任务一定要完成吗］
系统的嗓音听起来有些艰涩：
［其实是因为我的能量不够了,完不成这个任务,我就会被销毁,也无法从主神手里保护你。］
我点点头。
心里却有些难过。
我知道系统先生也有它的上级。
它本来想靠我赚点任务值,却没想到我这么没用。
不仅一点任务都做不成,还要连累它。
我继续堆着手里的泥人。
捏出鼻子、眼睛,越来越像我的妈妈。
我感到高兴起来。
妈妈真漂亮啊！
只是我突然想到她出车祸的那天。
她的身体陷在撞得碎裂的汽车前盖里。
扭扭曲曲、肢体横飞。
几乎都让我认不出来了。
那场面有点惊悚,让我有点害怕。
突然旁边飞过一个人影,是我的爸爸。
他冲上前,去拉妈妈满是鲜血的手。
眼泪也淌了他满脸。
我从没见过爸爸那么难过,那么痛苦。
他说：
［阿妍,对不起,对不起……］
而我哭着上前,让他还我妈妈。
可是突然我就发现,爸爸已经晕过去了。
那天,似乎都是我们很不愉快的记忆。
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爸爸醒来的时候,就不记得了。
爸爸看着我,问我：
［你是哪家的小孩儿］
11
我怔怔看着爸爸,问道：
［爸爸,你在说什么啊］
我得承认,我还是有点担心。
哪怕我已经没那么喜欢爸爸了,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么奇怪。
很快,杨阿姨就来了。
她跟在医生后面,脸上闪过我看不懂的神色。
医生说：
［先生,由于你过度悲伤,所以很遗憾,记忆造成部分损失……］
医生说的话,好奇怪,我也不是很懂。
但是杨阿姨走上前,亲热地挽着爸爸的手。
［宋城,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的妻子。］
爸爸皱着眉头,似乎竭力地在想什么东西：
［你是……阿妍］
杨阿姨表情一下就变了。
变得无比难看。
但又很快就笑起来。
［是啊,我是阿妍,我跟你有个孩子,叫壮壮……］
她的视线一转,看到我。
［宋城,你前妻的孩子怎么在这里我看到她很不高兴,快把她送走。］
我其实不想走,可那时我四岁,医生一来抱我,我就挣扎不了。
反正从那天起,杨阿姨就去改了名,变成了妍阿姨。
不知道她跟爸爸说了什么东西,爸爸后来每一次,看到我的表情都无比陌生。
［我怎么会背叛阿妍,跟别的女人生孩子］
［就算有,我也肯定会打掉那个孽种。］
妍阿姨就会说：
［好了宋城,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我原谅你的错误。］
私下里,又会用尖尖的指甲掐我的皮肤。
［死小孩,我警告你别说些不该说的东西。］
看了看我,又得意起来,看着自己手里那枚鸽子蛋大的钻石戒指。
［算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能懂什么］
［话都说不清楚呢吧。］
那段时间,爸爸根本就不承认我。
很快爷爷奶奶从老家回来。
爷爷一开始怒不可遏,拿着棍子打爸爸。
［你看你做的什么好事,阿妍地下有知,我看你怎么－－］
爸爸迷蒙地看着他,表情有些奇怪,很快头就痛了起来,去揉自己的脸。
妍阿姨连忙哭着护在爸爸身前,对爷爷说：
［爸,宋城都这样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哎呀,妈,你说句话呀！］
奶奶站在一旁,看着小小的我,脸色纠结,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对爸爸说：
［儿子,你这次就好好和阿妍过日子吧。］
［你前妻的事情,你别管,我们就帮你办了。］
很快妈妈的葬礼,爸爸没有出席。
爷爷奶奶给妈妈送了花,眼里都流着眼泪。
我听到别的大人说：
［她爸真不是个东西,老婆刚死就娶了新的。］
［而且我上次去看她爸,压根就不承认自己娶过别的女人,还说自己只爱阿妍……］
［行了行了,这家人对前妻都讳莫如深呢,别说了。］
……
我看到妈妈的照片,全都被他们找人扔掉、剪碎了。
最后我偷偷翻垃圾桶,才找到这仅剩的一张。
照片里,爸爸揽着妈妈,妈妈抱着我,笑的很开心。
我觉得,如果不是这张照片,我真的快忘记妈妈长什么样了。
幸好,我捏的这个泥人很像妈妈。
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捏好了啊。
12
我用手机给爸爸发了消息。
［爸爸,今天晚上就是我生日了,你会来的对吗］
爸爸说：
［会来的,小荔。］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爸爸的女儿呀。
我有点高兴。
这样子,系统就不会被销毁,我也不会死了呢！
我一个人忙碌了好久。
我八岁,已经会用手机了。
所以学着网上的教程,做了生日蛋糕。
我还特地跟王姨说,让她今天不用过来,今天爸爸会陪着我的。
于是王姨欣慰的走了,还笑眯眯的对我说：
［小荔,明天见。］
可是到晚上的时候,爸爸突然打电话过来：
［小荔,你妍阿姨发烧了,我得送她去医院,今晚去不了了。］
我一下子就感到心口痛了起来。
［爸爸,你答应过我的！］
电话那头,爸爸着急的说：
［阿妍,你等下,救护车马上来。］
没有回我。
莫名的委屈泛上来,我说：
［如果你今天不来的话,我会死的爸爸。］
谁知爸爸听到这话,一下就生气了。
［你在威胁我吗你妍阿姨发烧了都只顾着你的生日］
［那你就去死吧！］
然后爸爸就把电话啪一声挂了。
一阵冷风吹来,我呆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眼前,只有一个没有点上蜡烛的生日蛋糕。
其实妈妈走后,每一年的生日都是我自己过的。
照理说也该习惯了。
何况今年我还捏了个泥人妈妈！
我的视线偏移,看到对面坐着的那个泥人爸爸。
其实他只是我随手捏出来的。
其实……我也对爸爸来这里不抱希望……所以才捏了一个。
我本来想着有了泥人妈妈,又有了泥人爸爸。
勉强也算一家三口团聚了吧。
可是……我还是没忍住走过去,把那个泥人爸爸推倒了。
我不需要他了。
我轻轻亲了亲我的泥人妈妈,又抱了抱她。
［妈妈,今天小荔八岁了呢。］
可是她无法像我真正的妈妈一样怀抱我。
我自己给自己点上蜡烛,又切了蛋糕。
最后把自己吃的圆滚滚的。
然后换了身干净的新衣服,一个人到了床上。
我的怀里抱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和妈妈的照片,我把上面的爸爸裁掉了。
另一样,是我的成绩单。
语数英每一门成绩,都是一百分！
我一直很努力地学,数学英语从来没有掉过95。
还有最难拿一百分的语文,我也拿了一百。
因为这次作文写的是：［我的妈妈］。
于是我在作文里写妈妈车祸去世了,我很想念妈妈。
稀里糊涂的,老师就给了我满分。
老师还给我留言,说妈妈如果看到小荔,一定会很骄傲很自豪的。
我也觉得。
而且我和妈妈,很快就能团聚了呀！
我闭上眼睛。
听到系统的声音呜呜传来：
［小荔,对不起,主神要来了……我没有能量保护你了,对不起……］
我安慰它：
［没事的,反正我也想妈妈了。］
听说闭上眼睛,就能和妈妈团聚了。
于是我闭上眼睛,真的看到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
不停地往上飞,飞啊飞啊。
我看到自己的身体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
我不知道妈妈在哪,只是凭着感觉在飞。
然后我就发现,哦,我飘到了爸爸那里。
13
爸爸正在焦急的看着躺在病床的妍阿姨。
医生说爸爸再送晚点,妍阿姨的烧都好了。
烧的这么点度数,也值得送医院
爸爸充耳不闻,深情地握着妍阿姨的手：
［阿妍,你没事就好。］
突然间,爸爸的表情剧烈扭曲起来。
他捂着胸口,紧紧皱起眉头。
妍阿姨害怕的问：
［宋城,你怎么了］
爸爸说：
［不知道,感觉自己好像又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妍阿姨不放心,督促着让爸爸去检查了一下心肺。
爸爸宠溺的答应了。
上电梯的时候,爸爸掏出手机,顿了顿。
点开了和我的聊天页面。
其实我很少给爸爸发信息。
更多的时候,只是碍于系统布置的任务。
寥寥几条,爸爸也只会抽空敷衍一下我。
在他心里,我这个前妻的女儿,确实是个累赘吧。
我的爷爷曾经无奈地抱着我,说：
［唉,小荔,你千万别怪你爸爸。］
［你爸爸的脑袋出了问题,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就想,有问题就去治呀！为什么大家都瞒着爸爸呢
爸爸的表情看上去,莫名有些犹疑。
他掏出手机,给我发了消息：
［小荔,刚才爸爸的话说重了。］
［如果你还没睡的话,我让司机把你送到医院来,我和妍阿姨陪你过生日。］
等了一会,我始终没有回复。
爸爸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就把手机关了。
我看着发出去的消息,心里竟然没有什么波澜。
我的爸爸还不知道,我已经死了。
我记得有一年,妍阿姨和爸爸是来给我过过生日的。
我想把妍阿姨赶走,爸爸就生气地凶我。
于是妍阿姨进来了,得意洋洋地绕着这个房子走了一圈。
摇头晃脑的点评着什么：［还是抢过来了……］
爸爸看着这里的装修,脸上又愣起神来。
吹蛋糕的时候,壮壮直接把我的蜡烛吹熄了。
我好生气好生气。
把蛋糕给扬他脸上。
最后被壮壮打了好几拳。
他力气大,我打不过他。
爸爸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脸色难看的带他们走了。
这么久了,我一直是一个人。
很快爸爸拿着正常的心电图出来了。
突然迎面撞上一个医生。
医生看到他,讶异的说：
［宋先生,是你啊,好久不见啊！］
爸爸没认出他。
我却认出来了。
是当时诊断爸爸失忆的那个医生。
医生说：
［你现在记忆恢复的怎么样］
爸爸奇怪极了,皱了皱眉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爸爸冷下脸的模样通常很可怖,一般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跟爸爸讲话。
医生歉意道：
［好吧,是我打扰了。］
转身走了。
另一个医生吐槽：［这姓宋的真没礼貌。］
那医生说：［没办法,丧妻之痛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爸爸离开的脚步一顿,怔在原地。
［你说什么］
14
无论医生怎么说,爸爸都不信他记忆有损。
直到医生拿出爸爸的诊断记录。
他才不得不信。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
随即又变得冷淡下来。
［就算以前我真的爱过那个阿妍,但现在我只爱这个阿妍。］
转过身,离开了。
医院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整个人都泛着说不出的感觉。
看到妍阿姨的时候,他走过去,愣了愣。
妍阿姨一无所知,关心地问他,心肺检查结果怎么样
他说都很好,不用担心。
壮壮这时也来了,他拉着爸爸,央求爸爸给他不及格的试卷签字。
爸爸看着分数,顿了顿,突然问道：
［壮壮,你真的是我亲生的吗］
［不然怎么会考这么差］
爸爸一直很信奉遗传学的。
他以前常说他这么聪明,我能考的好都是遗传他的智商。
一直考满分的,不是壮壮,是我罢了。
妍阿姨的脸色突然一变,壮壮也变了。
他生气地扯过试卷,发火,说爸爸嫌我笨,不要爸爸签字了。
可爸爸没有像以前一样迫不及待的哄他,而是神色恍惚：
［小荔……］
我看到妍阿姨面上的紧张几乎遮掩不住,伸手去拉爸爸。
爸爸却猛然站了起来,大步往门外走去。
无论妍阿姨怎么喊,都没用。
爸爸上了车,掏出手机给我发了消息。
他说：
［小荔,你等下爸爸,爸爸马上就陪你过生日。］
然后他开着车,疾驰驶向别墅的方向。
车外光影变幻,映在爸爸脸上,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攥的紧紧的。
可我心里却没什么波澜了。
就算曾经真的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期待,如今也消逝不见了。
我已经听不到系统先生的声音了。
我很抱歉,不能完成任务,拖累了他。
汽车驶到楼下,爸爸打开门,冲上了楼。
我飘在爸爸身后,看到他解锁了指纹,冲进了门。
然后,坐在桌边的泥人妈妈,和散落一地的泥人爸爸,也随之映入眼帘。
爸爸盯着那个泥人妈妈,神色又怔愣起来。
我知道,妈妈死后,照片销毁,他对妈妈没有任何印象。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大声道：
［小荔,小荔。］
在紧闭的卧室门里,他找到了我。
我的身体双眼紧闭,好像在安睡一样。
我不禁在想,妈妈以前哄我睡觉,我也是这样吗
爸爸松了口气。
［小荔,你吓我一跳。］
妈妈死后,他从来没有用这么温柔的嗓音跟我说过话。
他走上前,慢慢坐在床边。
轻轻摸了摸我的小脸蛋。
此时是午夜十一点五十分。
［幸好,赶回来了。］
爸爸说。
可是,他不知道,他迟到了。
永远的,迟到了。
15
他注意到我抱在胸口的成绩单,和照片。
拿起那张照片,表情越来越奇怪。
漫长的寂静中,他突然抱着脑袋大吼一声。
［啊！］
滚到了地上。
然后他爬起来,眼睛已经泛红。
这时他整个人慌了,伸手去推我。
［小荔,你告诉我,这是你妈妈阿妍对吗,她……］
可他一推,就感觉不对劲了。
因为他没控制好力度,我的身体直接滚到了地上。
他吓了一跳。
［小荔,小荔！］
他好像这时才发现,我不是单纯的睡着。
抱着我的手,越来越抖。
起身,连忙带我去了医院。
爸爸跟医院的人打架了。
爸爸说：
［怎么可能,她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
［她那么小,怎么会死］
保安上前把他拉开,医生让他冷静。
他被人控住,表情突然扭曲起来,捂着自己的头。
撕心裂肺的惨叫从他嘴里发出。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我的妻子阿妍,我的女儿小荔。］
随之掉落的,就是大滴大滴的泪珠。
突然人群里冲出一个人,妍阿姨来了。
她还搞不懂情况,惊慌的问：
［宋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谁知爸爸狠狠甩开了她的手,用一种从来没有的愤恨目光看着她。
［是你。］
爸爸伸手,猛的把她推倒在地,大步离去。
妍阿姨这场编织了将近五年的谎言,终于在今天破裂了。
很快,爷爷奶奶来了。
爸爸用无比怨恨的表情看着他们。
［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
奶奶生气的说：
［宋城,不就是一个女人,闹那么大,既然已经有了周杨,就好好跟她过日子啊。］
爷爷脸上有泪水：
［儿子,你让我怎么说啊……］
爸爸握着手里那张照片,泪水慢慢流下。
砰的一声响,门被打开。
妍阿姨带着壮壮来了。
妍阿姨说：
［宋城,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是这么久了,难道你对我们没有一点感情］
她推了壮壮一把。
壮壮上前,说：
［爸爸,你别对妈妈生气了。］
谁知爸爸也用愤恨的目光看着他。
［你根本就不是我亲生的孩子！］
［而我……印象里有个孩子,就把你当成了小荔……］
壮壮是妍阿姨和自己的初恋生下来的孩子。
未婚先孕,初恋不肯娶她。
她就带着壮壮,当了单亲妈妈。
直到那天,我妈妈带着我,走进那家泥人店……
她就看上了那枚钻戒……也看上了我的爸爸。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明白爸爸说这话的意思。
他把壮壮当成了我……
怎么会这样呢
所以他对壮壮哥哥的好,都应该是属于我的吗
可是那些好,我从没感受过。
他的冷漠,忽视,我却确确实实地经受了五年。
16
大人的事,我从来也不懂。
我只是很想我的妈妈。
她跟爸爸吵架的那一晚,哭的那么伤心。
我还没来得及哄她,她就出了车祸。
我想找找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离不开这个家太远。
只能困在这里。
我看到爸爸和妍阿姨去离了婚。
从民政局出来后,他无情地抛下妍阿姨离开。
一群看客留在原地指指点点。
不知道爸爸做了什么事情,妍阿姨的名声变得很差。
为了维持生计,她只能去火锅店打工。
她还试图把那枚钻戒偷出去卖掉。
但是却被当场抓住,报警进了局子。
壮壮哭着去求爸爸,爸爸却冷漠地让他滚开。
我看到我的身体被送进全是大火的地方。
送出来时,便像妈妈当初一样,变成了一个小盒子。
爸爸捧着那个盒子,生怕摔了碎了。
走在路上的每一步,都像是随时会晕倒一样。
盒子被埋进土里。
爸爸的眼泪也随之汹涌掉落。
爸爸说：
［阿妍,小荔,我对不起你们……］
我看着我逐渐消失的小腿和手臂。
突然觉得,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过于苍白。
曾经妈妈还在的时候,我也很爱我的爸爸。
可是妈妈死了,把我的爱也带走了。
爸爸整日酗酒,连公司都不愿意管了。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像个活死人一样浑浑噩噩。
不过几天的时间,他的头上就冒出了白头发。
我想起爸爸曾经说过,要和妈妈白头偕老。
可是如今我和妈妈都深埋地底,爸爸还活的好好的呢。
现在爷爷奶奶每天去门口找爸爸。
爸爸也不理睬,让保安把他们赶走。
爸爸说,他不认自己的爸爸妈妈了。
我还记得,妈妈在的时候,每年过年的时候,爷爷奶奶都会来吃团圆饭。
妈妈系着围裙,忙忙碌碌。
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是我再也回不去的温馨。
我们这个家……终于是散了。
17
突然有天,爸爸晕倒在家里。
王姨给爸爸连忙打救护车送进医院。
医生查出来,爸爸得了胃癌。
好像他早知道这个结果,躺在床上无所谓的笑了笑。
双眼空洞的很。
我怀疑爸爸是故意的。
因为每天,他都在不要命的喝酒。
所以活活把自己的身体作垮了。
这时,我的身体也消失到胸口了。
我迷茫地在人间徘徊,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去何方。
我回到了妈妈出车祸的地方。
靠在那里的槐树下,默默流眼泪。
妈妈,我迷路了。
你来接小荔好不好……
你是不要小荔了吗
……
突然头顶被人拍了一下。
我扭头一看。
是我的妈妈。
妈妈看着我,朝我伸出手来。
［小荔,我终于找到你了。］
［走吧,妈妈带你离开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