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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正午,海边聚集了更多村民。
游方道士站在高处,指着我的方向大喊:就是她!这妖妇用邪术引来海妖,害得渔船失踪!
一个渔民壮着胆子喊:阮医娘,我们本来信你,可最近确实有渔船在夜里消失,你怎么解释
我直视他:李叔,你儿子前日高烧不退,是谁救的
他噎住,支支吾吾:是、是你......
那现在,你信我,还是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道士
一阵香风袭来,人群自动分开,白媚儿穿着素白纱裙,在侍卫簇拥下款款走来。
她今天特意打扮得清纯无辜,连发间的珠花都选的最朴素的。
白媚儿适时地挤出几滴眼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没想到你离开了妖界,还不放过孩子。
我冷笑:装得真像。
她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姐姐,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不能污蔑我啊。
我打断她,那你说说,你指认我害死的七个妖族幼童,能说出他们的名字吗
白媚儿表情一滞,随即泪眼婆娑地看向周围,大家看到了吗她连一点悔意都没有。
回答我。我向前一步。
那些孩子的名字,生辰,葬在何处
人群开始骚动。
白媚儿的手指绞紧帕子,当、当然是葬在妖界圣陵。
是吗我从怀中掏出一卷玉简,这是妖界近五年所有幼童的生死簿记录,需要我当众宣读吗
白媚儿脸色刷白。
她没想到我连这个都准备了。
这是你伪造的!
你以为我十年妖后是白当的吗
对了。
我想起什么似的,你上个月是不是丢了个绣着羽毛的香囊
她警惕地盯着我,你什么意思
我慢悠悠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这是我找渔民的时候在浅海捞到的,里面装着很有趣的东西。
我质问她:这里面的魔蛟鳞片,你怎么解释
她慌了神,大声反驳我:你栽赃!我怎么可能有魔族的东西!
我轻轻一倒,几片黑色鳞片落在沙滩上,在阳光下泛着污浊的光。
围观的人群倒吸冷气,魔族的东西在人间是大忌,几个渔民愤怒地围上来:原来是你搞的鬼!
白媚儿猛地冲过来要抢,你竟敢栽赃!
我侧身避开,故意提高声音,听说,渔船是在西南海域失踪的,巧了,那附近正好有魔蛟出没的传闻。
你胡说!
她失控大叫,我明明是在东边放的!
话一出口,全场死寂。
白媚儿猛地捂住嘴,但已经晚了。
放的什么
我笑着问,魔蛟还是其他什么害人的东西
她浑身发抖,精心维持的假面终于碎裂,贱人!你算计我!
她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刺来。
我没躲。
刀刃在逼近我咽喉时被一道光击飞,厉沧溟的身影出现在我身旁。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厉沧溟!你为了她,连青鸾族的情分都不顾了吗!
他冷冷道:你利用我,甚至害死我的孩子,还敢提情分
我弯腰捡起匕首,发现刃上涂着熟悉的绿色黏液,蚀骨花的毒,我旧伤发作时最怕的东西。
我把匕首递给厉沧溟,真周到,连这个都准备了。
白媚儿被拖走时还在哭喊,说她只是被魔族利用,叫嚷着什么重振青鸾族的荣光。
原来她处心积虑接近厉沧溟,不过是想成为妖后,借机恢复她族群的昔日地位。
但已经没人听她解释了。
我冷眼看着这个曾经让我痛不欲生的女人,如今也不过是个为执念疯魔的可悲之徒。
我看着逐渐散去的人群,老村长讪讪地走过来想道歉,我摇摇头,先把失踪的渔民找回来吧。
转身时,发现厉沧溟还站在原地。
海风吹起他的衣袍,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起来像当年那个重伤落在海岛上的妖族少年。
他声音沙哑着开口,清月,我......
回去吧。
我打断他,我们没可能了。
他怔了怔,随即明白,他说什么也没用了。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前一后,始终隔着三步距离。
这样就好,我想。
有些伤痕不必愈合,只要不再流血就够了。
海浪声中,隐约传来白媚儿的咒骂。
但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