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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到高文宇电话的时候,正坐在路边吸溜着一份洒了的麻辣烫。
这对最近一个月以来,舍不得多花一分钱的我来说,简直是一份美味佳肴。
高文宇的声音中满是沮丧,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的疲惫。
老婆,我错了。
我听得出他强压下去的疲惫和颤抖。
但我没有一丝如往常般的心疼。
我也沉溺在痛苦之中,还没有走出来。
远比他更难过百倍千倍。
他的认错也好,忏悔也罢,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我没说话。
两边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几分钟后,高文宇又问我。
我还能再做些什么吗
我冷笑。
你有钱吗
对面一愣。
接下来的葬礼,火化,墓地,扫墓用品,哪个不需要钱
这次,高文宇回答的飞快。
有！我有！
你要多少钱要多少钱我都有！
我们约在了一个墓园见面,帮筱筱去看墓。
高文宇听着工作人员的介绍,时不时和我讨论哪个墓宽敞,哪个墓有树临水风景好。
最终,他要了一个价格最贵的墓。
我转身离开,没再看他们走那些无用的流程。
天空略过几只飞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和此时的我一样迷茫。
我真的想不明白。
为什么高文宇宁愿花三五十万去给女儿买墓。
都不愿用这些钱救她一条命。
出墓园出来后,他嗫嚅了许久,试图和我道歉。
老婆,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最开始我只是不想把女儿养的太娇气......
我打断他的话。
别叫我老婆,我早就跟你说过离婚的事了。
想不想是你的事,但早晚会有结果。
你不是怕把她宠坏,你是根本没有发自内心的对她好过。
这几天你也不用找我了,我不会接你电话,也不会让你找到。
除了筱筱的葬礼,我不想再和你产生任何的交集。
筱筱最不喜欢我和高文宇闹别扭。
每次我们冷战,她总要拉起我和高文宇的手,努力撮合我们两个。
爸爸妈妈牵牵手就是好朋友啦！
好朋友不可以不理对方哦！
说到底,还是我太心软。
我总想着孩子还小,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总想着高文宇穷是穷点,但好在他肯努力工作,我们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于是这一切就这么凑合了下去。
我加大马力,任凭风迎面把我的眼泪吹干。
高文宇开着车默默跟在我身后,跟了我整整一路。
女儿下葬的钱解决了,我身上的担子忽的都消失了。
连着一个月来的连轴转,在此刻的松懈下,终于有了后劲。
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压得我再也走不动一步路。
我拿出身上所有的钱,找了个旅馆,付了后面几天的房租。
躺到床上的一瞬间,我的眼不受控制的闭合。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我不知自己近乎昏迷般的睡了多久。
只记得那一觉过后。
接下来的几天里。
无论睁眼闭眼。
无论我做什么。
眼前都会浮现出筱筱的身影。
我的小女孩在冲着我笑。
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我掏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布袋。
那里面放着我剪下来的一小段女儿的头发。
这是我现在,也是日后唯一的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