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陆云浮十几年前被选为第九生产大队的大队长以来,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
因此,他这一顿吼,让全场鸦雀无声。
那几个帮腔说话的人,本来也只是想刷一下存在感。
哪想得到会把陆云浮惹成这样。
冒尖儿的那个人赶紧缩了缩脖子,退了回去。
罗美晴也不敢再吱声。
她现在就想带着陆小飞去卫生院!
要是医生说她儿子有个什么好歹,她就算再也不踏进陆沉家的门,也有办法让他付出代价!
罗美晴抱起陆小飞,仓皇离开。
民兵队的几个人见问题得到了解决,也各自回家吃饭去了。
陆云浮看向端出了一盘红烧肉的陆沉,叹了口气,把季凌凌她们三个叫到了旁边,单独嘱咐了几句。
“你们三个没嫁人的大姑娘,就算是好心想要照顾陆沉,也要注意点影响!”
“尤其是李茹萍老师!”
“你今天和罗美晴在我办公室吵成那样,像什么话?”
“她是泼妇,你也是泼妇吗?”
李茹萍没敢顶嘴,委屈得红了眼眶。
季凌凌微笑着走上前来,招呼陆云浮一起吃饭。
“大队长,您也还没吃吧?咱们也还没开动呢,请您尝尝!”
陆云浮摆手拒绝了,“你们村里人已经觉得我偏袒陆沉了,我要是还留下来吃饭,往后更加说不清……你们吃吧。”
“大队长。”季凌凌挡住了陆云浮的路,“其实我的本意也不是想请您吃饭,而是想让您试试陆沉的手艺。”
陆云浮:“?”
这难道有什么区别?
这些知青的小伎俩可真是多!
还跟他玩上文字游戏了!
陆云浮没当回事。
可陆沉夹了一块进碗里,端到了他面前。
陆云浮本能的吸进一口气,就闻见了饱满的肉香。
他瞬间感觉,魂被勾走了一半!
他这是咋了?
饿得恍惚了啊?
陆云浮还在发呆,陆沉却已经夹着肉塞进了他嘴里。
陆云浮鬼使神差的品尝了起来,浓郁的酱香满口漫开,像是一个汁水横溢的炸弹,炸得他好饿!
想把这一盆肉一口哧溜光!
这也太好吃了!
等在旁边的季凌凌,笑盈盈的问:“大队长,味道不错吧?”
“是不错。”陆云浮看了看陆沉,“真是你做的?”
季凌凌她们三个齐声答道:“对!就是他一个人做出来的!我们都没插上手!”
陆云浮点了点头。
看不出这小子还这么会做饭。
季凌凌又说:“大队长,您看,他有这样的厨艺,是可以创造社会价值的!”
陆云浮依依不舍的咽下嘴里的红烧肉,问:“所以你有什么想法?”
“我希望您写一封推荐信,推荐陆沉去东流村小学当食堂伙夫。”季凌凌坚定的说。
食堂伙夫?
陆沉本人都没料到,季凌凌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居然是要说这个。
不过,这确实是个很适合他的好差事啊。
凭他的厨艺,他有信心可以成为食堂的一把手!
等名声传播出去后,他打开了人脉网,就能把后世那些大佬,一个个找齐来打工。
季凌凌可真是提了个好主意。
“大队长!”陆沉拍胸脯保证,“我能当个好伙夫!”
陆云浮盯着他考虑了一会儿后,也觉得可行,但他有个条件。
“让陆沉去食堂可以,但得从学徒做起。而且,得写保证书!保证以后不随便打人!”
陆沉眼前一亮。
没想到还真成了!
不就是写保证书吗?
小事!
陆沉答应得飞快,“我写!”
他本来就不是傻子,当然不会乱打人。
保证书可以写,为了工作需要,走走流程,这没什么。
反正以后他碰上欠揍的,该打还打。
……
在季凌凌的大力推动,以及陆云浮的推荐信帮助下,陆沉还真的加入了东流村小学的食堂小组。
这会儿的食堂还没交给私人承包,也属于生产队管理。
食堂组一共就两个人,如今加上陆沉,变成了三个。
组长杨水厚,五十好几,老鳏夫一个。
另外一个是隔壁村赵麻子的婆娘,杜鹃。人快四十了,天生一张宽嘴,一直被喊外号“大嘴”。
他们俩十几年前就是生产队食堂的炊事员。
后来生产队食堂撤了,他们俩也过了好些年没工作的日子。
五年前,公社又下发了文件,要抓起农村地区的基础教育,才让东流村小学又有了独立的食堂。
大家都挺想念杨水厚和杜大嘴做的菜,也认可这两人在工作中“丁是丁、卯是卯”的严谨态度,于是就返聘了这俩回来干活。
杨水厚打了一辈子的光棍,年过半百,无儿无女,本来想着种田种到死,这辈子就这么过了。
却没想到,老了居然又得了工作。
一时间热血翻腾,工作劲头比队上的小年轻还足!
至于杜大嘴那边,那自然也是高兴的。
前几年她男人修屋顶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摔了个半身不遂,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寒碜。
突然有了工作,每个月能发点炊事员工资,杜大嘴比谁都有干劲!
但这俩搭伙搭得好好的,突然听说要加入新人,肚子里就各有各的想法了。
多个人,公社就得多发一份工资津贴出来。
他们愿意吗?
东流村小学虽说收的是附近两个大队的学生,可六个年级加起来,拢共也才七十几个人。
学校只包管他们一顿午饭而已,早饭、晚饭要吃,得自己另外掏钱。
家家户户的荷包都空荡荡的,所以早、晚饭基本上是没学生吃,只用管11位老师的份就行。
来吃饭的人少,食堂小组的活计自然就轻松。
轻松的活计,养三个人……
杨水厚觉得不合理。
杜大嘴也觉得不可能。
在陆沉来报到之前,这俩就已经私下交流过了。
“那小子多半是来替我的……唉,年纪大了,最近耳朵又不好使,老听不见人说话,我都见过好几个老师冲我皱眉头了。”
伴随着叹气声,杨水厚交出了弹药。
他提起裤子,躺在食堂外边的小竹榻上歇凉。
杜大嘴扣上衣服,再用竹篦刮了刮弄乱的头发,收拾完了,走到食堂的小门边靠着,目含春水,一脸餍足的娇笑道:“你管那些老师怎么想呢?反正,要是真让傻子替了你,我可不干。”
杨水厚苦笑,“你还没见着他人呢,怎么就知道不满意?听说来的那小子虽然是个傻的,但长得挺俊,而且才二十五六,那身体可比我这个老东西要强!”
“水厚哥,这个事情,可真不好说。”杜大嘴捂嘴笑,“那小子是东流村的!咱们附近几个队上的人,谁不知道东流村就是个断根村,绝户村!女人生不出儿子,男人也多半不能人事……年轻?再年轻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