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块金灿灿的四方砖,赫然映入眼帘。
陆云浮看得眼睛发直。
大金砖?
不会吧?
他眼花还是做梦?
陆云浮揉了揉眼睛,又重新定睛看向桌面。
没错!
就是两块金砖!
尽管两块加在一起也就半个手掌的大小,可从色泽来看,绝对是纯金的!
“这东西哪来的?!”陆云浮惊诧问道。
陆沉压着嗓音回答:“我爹留下的。罗美晴最惦记的就是这个。不过,她一直没找到。”
陆云浮隐隐感觉后背在冒虚汗。
他这是替陆沉感到后怕!
难怪当年陆家都快成绝户时,罗美晴还执意要嫁进他们这破落人家。
原来是因为知道陆家祖上留了两根金条!
“你没让她见过这东西吧?”陆云浮厉色问道。
陆沉摇头,“她没见过。但她现在被赶出去,也许还会再回头。放在家里我不放心,我想把这金条卖了,换成钱。”
陆云浮忽然觉得,陆沉好像没以前那么傻了。
他惊讶的眨了好几下眼,想问问他本人感觉如何。
但转念一想,无论是谁,戴过这么大一顶油绿的帽子,都会像蜕了层皮一样,有所改变!
即便陆沉是傻子,他也有喜怒哀乐。
心智变得比之前成熟,也是正常的。
这么想着,陆云浮就没有往陆沉心上再扎刀子了。
陆沉虽傻,但思路还是很清楚的。
罗美晴要是对金条虎视眈眈,必然会杀个回马枪。
这东西再放他家里,不安全!
况且,陆沉就算一个人生活,也得有钱傍身才能把日子过好。
就是不知道这两根金条,能换出来多少钱?
陆云浮把东西收进了抽屉里,谨慎锁上,答应陆沉道:“东西我先帮你保管两天!等后天我进城开会的时候,给你带去银行问问!”
“谢谢大队长。”陆沉摊开手掌,“您能先借我一百块钱吗?我想吃肉。”
陆沉仗着傻子身份,直来直去的,省了很多情面上的弯弯绕绕。
陆云浮则在想,陆沉都这么信任他这个大队长了,金条都交给他了,他借一百块给陆沉,也没什么。
陆云浮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两张“大团结”,先给了他。
“这里二十,你先拿着!我没带那么多钱在身上,晚点下了班了,把剩下的八十拿去你家给你!”
陆沉也不计较,收了钱,又和陆云浮说了声谢谢,这就奔供销社去了。
供销社位于生产大队办公室和东流村之间。
一路上,陆沉看到的水稻长势还算喜人,但甘蔗地就很一般了。
秧苗稀稀拉拉,叶子青黄不接,看着也不知道是缺肥,还是缺少阳光。
按说大鹏城这片地方,一年12个月,有9个月都是高温艳阳天,甘蔗不该日照不足。
可陆沉确实没有种地经验。
面对这广阔的平原土地,他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憋屈感。
不过,他不会种地没关系。
他先找到搞农业发家的大佬不就行了?
陆沉扫了一眼田里干活的庄稼把式们,感觉从他们这些光会干活的人嘴里问不出什么,于是加快了去供销社的步伐。
这会儿的供销社柜员,一水的全是女人。
今天也不知道是新到了什么好东西,柜台里外,七八个女人扎堆在嗑瓜子聊天。
“哎,我听说张狗蛋的媳妇就是这几天要生了!到时候我可得第一个过去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用看了,瞧她肚皮那股子圆劲儿,怎么也不能是个男孩。”
“要真又生个女孩,咱们东流村又该招人笑话了……这是今年出生的第几个娃了?前面全都是女孩!再这么下去,真要成绝户村了!”
“就是啊!真愁人……”
陆沉探头凑近,也扒着供销社的玻璃柜听人吹牛。
一众妇女见到他来,纷纷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这傻子今天怎么出门了?”
“嘿,你们还真别说……陆沉傻归傻,可他有福气,他家那个不要脸的婆娘到底是给他生了个小子,他们老陆家没断根。”
“那可不一定!”
有个鼻梁上长了绿豆大小的黑痣的妇女,嫌弃的呸出了嘴里的瓜子壳,阴阳怪气的说道:“你看看陆小飞那小子,哪里长得像陆沉?十有八九,不是这傻子的种!”
“啊?难不成罗美晴六七年前就和刘振天好上了?那不对啊,刘振天今年才24,六七年前他还是个黄毛小子呢!”
“黄毛小子咋了?十六七岁,该长的都长齐了!办事利索着呢!”
“哈哈哈!……”
“可陆小飞看着也不像刘振天,恐怕那会儿罗美晴那骚狐狸勾搭的还另有其人。”
“就是,反正陆小飞多半不是陆沉亲生的!”
这群老娘们全把陆沉当聋子,肆无忌惮的当着他面议论他家那点破事。
陆沉也不恼,一边闲听她们说话,一边看向了挂着“今日鲜菜”牌子的剁肉台。
案板上放着一扇猪肉,旁边的玻璃罐子里放着零零散散的肉票。
陆沉指着猪肉,向售货员问道:“没有票能买肉吗?”
说闲话的妇女们又笑了起来,“这傻子也想吃肉呢!”
陆沉没答这话,只是又问了售货员一遍。
售货员芳姐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打着呵欠说道:“没票最多只能买五斤!而且,价格也不一样。没票得收八毛二一斤。”
陆沉:“那就切五斤。”
啥?
女人们全都愣住,随后又有人带头大笑。
“陆沉,五斤肉要四块多呢,你有钱吗!”
陆沉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大团结,从柜台上推过去给了芳姐。
芳姐愣住,“嘿,这傻子还真有钱!”
“是不是公社给他发的?听说罗美晴之前带陆沉去办了残疾人证,公社每个月会发五块钱补贴呢!”
“就算真有补贴,罗美晴那个骚狐狸也不可能让钱到陆沉手里啊。”
“也对……那陆沉这钱哪来的?”
众人把陆沉团团围了起来,逗三岁小孩似的逗他,追问钱的来历。
陆沉却只笑不语,拿过称好的肉后,又从找零的钱票子里,摸了张五毛的出来,递给芳姐,说:“买冰棍!请大家吃!”
冰棍三分钱一根。
在场加起来一共有11个人。
这就得花三毛三。
在这个还只为红白大事才请客做东的年代,陆沉的举动,震住了供销社里的所有人。
陆沉看芳姐没动,好奇追问:“冰棍存货不够吗?”
“够,够!……”芳姐收了钱,又重新给陆沉找零,然后搬出一泡沫箱子冰棍。
倒是刚刚拿陆沉当下饭菜的大婶大姐们,一个个不好意思起来。
“陆沉,你现在一个人过日子,钱得省着点花。”
“小陆啊,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哪能随便就请人吃冰棍……”
陆沉撕开芳姐拿来的冰棍包装纸,挨个递到她们手上,笑着说:“不是随便请客。你们讲故事,我听故事。爱听!”
妇女们更加臊得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责怪。
陆沉趁着这机会,舔着冰棍,抛出了心底藏匿的问题。
“婶子们,陈胜虎家住哪啊?我怎么找不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