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离婚后,我成了同妻 > 第一章

父亲还是B市医药界的首富时,我作为他的私生女,以年薪百万聘请了一位丈夫。
只要他配合我分到家产,我就帮他母亲起死回生。
两年前,父亲突然失踪,我失去了继承权,他毫不犹豫地搬离了海里别墅。
再见面时,我是寒风中穿着高开叉旗袍的礼仪小姐,他已是享誉国际的剧作家,身边还粘着十八线小明星。
擦肩而过时,他轻声问我:你可曾后悔过
我咬了咬嘴唇,不敢说是的。

离婚两年,我没想过会和谭誉再次重逢,且如此狼狈。
上台颁奖前,我盯着奖杯上的名字发呆。
【年度最佳原创剧本|谭誉】,这只是巧合重名吧。
随着BGM的响起,场内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一个高挑的身影被人群簇拥着走向台前。
我伸手拔下头上的发簪,如瀑般的黑发垂落,遮掩了我的脸庞。
他拾级而上,我深吸一口气,紧随颁奖嘉宾之后,心中默念着他看不见我,期盼时间能飞速流逝。
谭誉,我爱你,跟我在一起吧!
一位坐在前排的女演员突然站起身大声告白。
灯光师巧妙的把一簇光打在她身上,使得身着香槟色绸缎礼服的优雅身姿显得更加璀璨夺目。
片刻寂静后,全场一片哗然。
咚~的一声,我不慎撞在了颁奖嘉宾的后背上,脚下一滑,从台阶上滚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还好吗谭誉越过众人来到我的身边问道。
我恨不得像沙漠里的鸵鸟,把头深深埋在地下。
他轻声叹息,小心翼翼地将西装披在我的身上。
看吧,谭誉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温暖到我的心,以至于在某些时刻,我会误以为他深爱着我。
他总是会给楼下的流浪猫喂火腿肠,买空街道旁老奶奶亲手种植的蔬菜,还会扶起那些倒在路边的共享单车。
他依旧是那个他,只是与他分离的两年,宛如隔世。
喂,小季,快点起来,这是直播!另一位捧着鲜花的礼仪娟子小声提醒我。
我突然惊醒,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影响了颁奖典礼进行,今天的工资要泡汤了。
我慌忙理了理身上炸了线的旗袍,尽量端庄的起身,一瘸一拐的退到了幕后。
四周依旧嘈杂一片,谭誉早就回到了话筒前,台下的少女眼神灼灼的望着他。
听说谭誉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李珂珂还能这样大胆示爱,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我强忍着脚踝的刺痛,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娟子。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台下议论的众人逐渐附和着,等着谭誉的回应。
我抬头望向台上,谭誉微微一笑,调整了一下金丝眼镜,眼中闪烁着星星一样的光芒,丝毫不见尴尬之情。
感谢各位评委和同仁对我的肯定,对《光年之外》剧本的热爱。你们的厚爱如同最美丽的花朵,我愿将这份荣耀献给珂珂。
台下的李珂珂正准备开口发言,突然手中被塞进了一束鲜花,她的眼睛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却也难掩一丝不甘。
这是答应了拿着对讲机的工作人员小声嘀咕。
娟子翻了翻白眼,白激动一场,不知道哪个剧组又缺话题炒作了。
笨蛋,真的喜欢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喂,小季,你说是不是
哎~你别走啊!
谭誉的回应虽未明言,却已让全场沸腾。
我闪身躲进洗手间,从手包里掏出一支烟。

窗外的大雨像波浪似的,一趟趟席卷而来,斜斜打在玻璃上,压得人喘不上来气。
我坐在隔间里马桶上,听着外面两个女生聊天。
刚才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对谭誉手拿把掐吗一个低沉的女声问。
哎呦,烦死了,你不要再问啦!
李珂珂回忆起前天,《君生》剧组聚会后,自己好不容易支开众人,不着寸缕的躺在醉酒的谭誉床上。
明明那个男人抱着自己呢喃低语,明明冲动的像猛兽一样撕开自己薄如蝉翼的丝裙,却在自己轻轻唤他的名字时陡然清醒。
李珂珂被独自扔下,一个人羞辱的裹着被子,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和男人压抑的喘息声。
不一会儿,谭誉裹着浴袍出来,眼睛里还氤氲着水汽。
今天的事情对不起,我会对你负责的。
李珂珂想到这里,摁灭手里的香烟。
红红姐,谭誉当年究竟为什么跟他前妻分开
谭誉的过去藏得可真够深的,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他那帮圈内好友那里打听出来,原来谭誉的前妻是医药界大佬季家的千金大小姐,不过见过她的人寥寥无几……
哐啷~我手里的打火机掉进了垃圾桶里。
谁在那儿红红姐立刻提高嗓门,警惕地喊道。
我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推开厕所隔间的门。
这里是专门为艺人准备的套间,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被两双眼睛上下打量的浑身不自在。
外面的的洗手间水管爆了正在维修…..
行了行了,以后记着点规矩,出去别乱说话,不然让你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
红红姐瞅着我一身礼仪小姐的装扮,说话支支吾吾的不成气候,摆手让我赶紧滚蛋。
李珂珂在背后小声抱怨着。
一脸穷酸样,居然还在抽Rothmans
Blue这种进口烟,真是的,快让阿姨来打扫打扫,脏死了。
我哎了一声,捡起手包里散落的东西出了门。
请你等一下。
走廊的另一边忽然传来谭誉的声音。
我脑子一片空白,像孙悟空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
这时,恰好娟子拎着包从化妆间走出来。
谭先生,这是您的外套。今天的事实在不好意思,您也清楚颁奖时突发状况,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干洗过再送还给您。
娟子说着还冲我挥挥手。
小季啊,快点儿过来谢谢谭先生吧!不然今晚的辛苦钱可就泡汤啦。
我的脚像被胶水黏住了一般,寸步不前。
娟子瞧见我愣在那儿,尴尬地笑了笑。
谭先生,小季脸皮薄,还要多谢您跟主办方说情,没有投诉我们。
没关系,碎了一个奖杯而已,你们走吧。
我站在阴影里,像被放了线的提线木偶,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心却咚咚响的像擂鼓一般。
看吧,我只要出现,就把谭誉的生活折腾的乱七八糟。

大三那年,我照常组织学校留学新生欢迎会。
谭誉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穿着单薄的风衣,拿着一把硕大的黑伞,落座时还带着清冷的水汽。
新生欢迎会热闹非凡,他却躲在昏暗的角落里不停地敲击着键盘,眼底全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倦意。
听学长说,他自己搞定留学的全部花销,还不时给家里转钱。
谭誉是大家口中的学霸,也是超级兼职生。
下午去阿三开的便利店做收银员,晚上给考托福的孩子做远程家教,周末偶尔还接导游的活。
谭誉非常忙,手里却没有什么余钱。
照理说,他本没有机会大三到英国做交换生。
偏偏文学系的薛教授看中了谭誉的才学,只要他肯多花点精力打磨剧本,就说服系里增加一个名额。
谭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苦可以吃,但是机会稍纵即逝。
就这样,超级兼职生谭誉远渡重洋,来到了我这个快乐的留子身边。
我需要一个听话的男朋友,分担我挥金如土的生活。
于是,在初见面的第二天,我就在阿三便利店的外面抽着烟等他下班。
谭誉似乎很惊讶我的出现,压低的鸭舌帽下,一双眼睛亮闪闪的。
我毫不犹豫上前拉住他的小手,郑重其事的表白。
谭誉,我喜欢你,你天天在这累死累活的打工能挣几个钱,以后姐们养你,我的就是你的。
不出意料的,我被拒绝了。
可自从16岁我被季家人送出国留学后,生活安逸自在,万事手到擒来,还从没尝试过被拒绝的滋味,还不知道什么叫放弃。
于是,便利店的老板每天都能看见一个中国小姑娘,乐呵呵的开着一辆破MINI,风雨无阻的等谭誉下班。
正在周围的朋友都劝我放弃的时候,国内传来了谭誉母亲再次病危的消息。
我给他送来了最新的抗癌药物,这是季氏医药集团和米国实验室联合研发的,还处于保密阶段。
谭誉母亲被送进了众安医院高层的特护病房,住院费全免。
就在谭母又一次迎来生的希望的时候,他搬着行李住进了我的公寓。
我天真的以为,谭誉跟我的爱情也冒出了小芽。
每天早起的他,会把牛奶面包送到床边,还会在我懒懒撒娇的时候抱我去刷牙洗脸。
原本等着看我笑话的富二代们全都哑了声,说是见鬼了,这年头还能看到爱情。
渐渐地一些流言蜚语传到我们耳朵里,说有才华还是比不上有钱花,谭誉多清高一人还是为了五斗米献身了。
谭誉充耳不闻,继续繁忙的兼职生活,无论我怎么纠缠撒娇,他都按部就班的学习工作。
拿到学位证那天,谭誉对我说,我们结婚吧。

我的心像非洲草原上狂奔的猎豹。
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不由自主的靠向谭誉,手里的向日葵抛向半空,两个人在毕业典礼上留下了缠绵一吻。
回国后,我们在海里别墅共同生活了三年。
直到那一天。
低沉着蓄满水汽的天空,像裂开了一道缝,雨倾泻而下。
我全身湿透回到家。
谭誉在厨房里张罗了满满一桌饭菜。
我们分手吧。
我默默站在厨房门口半天,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谭誉把最后一道鱼汤放下,解下围裙。
总得有个原因吧。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浴巾,机械的擦着发丝上的水。
你对我没有利用价值了。
谭誉镜片后的寒光一闪而过,面无表情的摔门离去。
花园里的泥浆像桌上的冰淇淋蛋糕一样化开,我在落地窗前停留片刻,确定谭誉走远后,来不及为这段感情留泪,急忙开始收拾现金和随身物品。
五个小时后,我带着父亲失踪前留给我的硬盘,落地东京羽田机场。
这一场异国逃亡,一走就是两年。
直到一个月前,我收到了父亲秘书的邮件,才带着满心忐忑回到B市。
真不愧是季燃严选,谭誉用了两年就站上了国内首屈一指的领奖台。
他本就是极其富有才学的人,大二的时候写的剧本拿下了暑期档的票房冠军。
只是那时候,他是别人的影子写手,见不得光而已。
李珂珂,两年前从《全民选秀》高位出道,唱跳俱废,舞台没见几个,转型做了演员,成了新晋国民小花,影视资源拿到手软。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还能牵扯到一起。
才子佳人,是观众最喜欢看的话本。
我坐在楼梯间,回忆在脑子里横冲直撞,就在快要爆炸的边缘,我反手甩了自己一巴掌,努力让脑子安静一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掏出打火机,想点一支烟。
你从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烟的
谭誉的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声音冷的可怕。
我慌忙把打火机丢在身后,空手掐灭了刚点燃的烟,慌张的像做错事的孩子。

谭誉快步走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小心翼翼的吹着。
后知后觉的我,才感觉到手指的烫伤,嘶~的一声猛吸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
楼梯间的灯忽明忽暗的闪着黄光。
我的耳朵根变得比指尖还烫,连忙后退两步,和他拉开一个身位。
你们不是早下班了,还不走
谭誉甩了甩手,脸上看不见丝毫的窘迫和尴尬。
娟子姐带着其他人去赶场了,我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你们今天的工资结了吗
我有点困惑的抬头看向他。
谭誉的眼睛不自在的从我身上移开。
我才意识到炸线了的旗袍已经露底了。
要不要我顺路送你回家,这么晚了男朋友该等急了。
听得出谭誉在故意转移话题,化解眼前的尴尬。
我慌不迭的拒绝,分了手的前任就要有分寸感。
李珂珂小姐应该也在等你吧。
谭誉身子明显的一顿,朝我伸出的手又重新插进兜里。
是啊,珂珂还在等我,小姑娘一刻也舍不得跟我分开,跟你年轻的时候倒是有点像。
谭誉,那就此别过,祝你们幸福。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冒出来一股无名的火,咽下到嘴边的话,转身拉开楼梯间的门就想离开。
季燃,你就这么着急走,这么讨厌我吗
身后谭誉突如其来的怒喊声吓了我一跳,我一脸莫名其妙,老娘还没说你张嘴嫌我老呢,您倒是先跳脚了。
我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间。
现在,谭誉是戏剧圈炙手可热的新星,我却潦倒如沙尘,这样的两个人本不该再有交集。
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何必又出现呢
季燃,你这样的来去自由,何时考虑过我的感受
谭誉疾步跟了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两人身体顿时失去了重心,重重的摔向墙壁。
我腿上的伤口再次被撕裂,手上也没了力气挣开谭誉的钳制,鼻尖上萦绕着他身上好闻的松香。
谭誉刘海散落下来,眼睛里流转着异样的光芒,我半闭上眼眸低下头,不敢对视。
过去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舞台上那个才华横溢的编剧,眼前这个失去理性的男人。
玩消失这么有意思吗微信、电话、住址全TM换了,连JC都找不到你!呵~季燃,你可真狠心啊!
我强忍着眼里早已蓄满的泪水,鼻子发酸,深呼吸两口,抬头对上谭誉的逼视。
你既然都报警了,难道不知道我父亲失踪,季氏医药陷入争权内斗,我自顾不暇,只能仓皇出逃。
那你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
我一瞬间被气笑了,告诉你一起坐以待毙吗
就因为我没有能力保护你吗
叮~电梯门突然打开。
我还来不及回答谭誉的质疑,李珂珂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怎么是你你们在干嘛
李珂珂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瞅着姿势暧昧的我们。
我心里一阵无语,怎么不能是我今天出门没有查黄历还是怎么着,我跟个被审问对象似的,轮番上阵严刑拷打。
谭誉自然的松开我的手,回到李珂珂身边。
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前妻季燃,李珂珂不用介绍了,你应该认识。
哦~季燃姐。你好,刚才在洗手间如有冒犯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
李珂珂尽量克制住自己上下打量我的眼神,伸出纤纤玉手,向我示好。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那细腻的手感跟我刷了两年盘子的完全不同。
季燃姐,你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们哦,我们加下微信,谭誉哥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谢谢,不过我没有微信。
我扬了扬手里的诺基亚,冲他们淡淡一笑。
不好意思,我朋友还在剧场外等我,我就先走了。
两人看着我一瘸一拐的背影,神色各异。
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潇洒一些,可一走出剧场大门还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周一早上八点半,我挂着大大的熊猫眼来到公司。
刚打了卡,就听见前台小梅和同事们在茶水间八卦。
听说了吗《寻觅》的版权终于被老大敲下来了,对方一会就要来谈方案。
是那个连续两年蝉联热销榜第一的小说吗我可听出版社编辑大大说,作者坚持要在游戏开篇插一则寻人启事。
啊,这么奇怪吗找的不是孩子就是爱人吧。
哈哈,总不能是寻找欠钱不还的老赖吧。
《寻觅》,我摸了摸耳朵,怎么有些耳熟。
老大就这么同意了他不是一向最注重游戏体验的人吗
不知道啊,大热IP谁不想要啊。
上周的画稿我还没整理好,就听见小梅喊我去会议室。
我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探鱼老师,这是我们公司最优秀的游戏原画师。
老大把我推到那人的面前,冲我挤眉弄眼的让我打招呼。
我无奈,只能先伸出手。
老师你好,我是季燃。
穿着米色帽衫的男人转身向我,一脸惊讶。
怎么是你
混口饭吃而已。
那昨天颁奖……
兼职。
老大听了之后,像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小声跟我嘀咕。
小燃,公司给你的还不够多吗你个原画师不专注在自己工作上,出去兼职瞎折腾什么,这个IP签不下来,我就赔的只剩裤衩了,你给我好好说。
说完又一脸谄媚的对探鱼说:探鱼老师,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跟小燃说,合作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探鱼合上手中的笔盖,挑挑眉看着我。
我的想法你们这位原画师都能实现吗你们这位原画师可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
什么我不值得信任
对人品的质疑请不要牵扯到工作上来好吗!
探鱼像是深思熟虑了一番,指着我说:阮总,我没有其他要求,咱们可以重新签合同,后续对接工作我都要季燃来做。
阮北慌不迭的答应下来,下笔签下合同,一点拒绝的时间都不留给我。
下午五点半,工位上被夕阳撒上了一层金色的余晖,我养的小乌龟伸了伸脖子,像是一觉刚睡醒。
滴~下班卡,我拎起办公桌下的电动滑板就走。
阮北伸手拦住了我的去路。
这么着急下班
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阮总,我的工作都完成了。
我闪身从他旁边过去。
小燃,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就是你前夫,刚才探鱼,不,是谭誉跟我说了你俩的事情。
阮北一脸委屈的跟上来,并排跟我站在一起等电梯。
老大,你就是知道了会拒绝吗
那倒也不会。阮北想都没想直接回道。这个项目拿不下来,我就要卷铺盖卷回日本了,你又不跟我一起回去……
我连忙捂住阮北的嘴,这个人嘴上怎么没有一个把门的,啥话都能从嘴里秃噜出来。
季燃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回日本
一个男声幽怨的从我俩身后传来,我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连忙跟阮北分开,回给他们一个礼貌性的笑容。
阮总、谭老师,你们聊,我还要赶时间去兼职。

说完,我不顾他俩错愕的表情,闪身上了电梯。
季燃,你到底是有多缺钱,回国了还一天到晚的在兼职!
合上的电梯门外传来阮北的怒吼声。
以前,季家愿意出钱让我衣食无忧,只要远远呆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如今,我却生活在食不饱腹的恐惧中,梦里还是流落东京街头的无助感。
十一月末的东京极冷,身上的现金所剩无几,我拎着从旧物回收处捡的小马扎,背着自己的小画板,去水元公园给大爷大妈画人像。
水杉和夕阳都裹上的浓郁的焦糖色,就像是夏天努力留下的那些橙黄橘绿,一路烧到天际。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画像的大爷聊天,大爷蹩脚的日式英语硌得我耳朵发疼。
我揉了揉劳累的耳朵,一滴雨落在我的鼻尖。
周围的人四散而逃,纷纷寻找避雨之处。
我连忙收起来自己珍贵的画画工具,刚才还拿着自己画像评头论足的大爷,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雨点如同无数小石子般砸在地面上,溅起一片片水花。
我非常没素质的啐了一口,趁着衣服没有完全打湿之前,跑到附近的7-11便利店躲雨。
秋雨绵绵,行人匆匆走过,踩着枯黄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他们裹紧了外套,抵御着空气中逐渐加重的寒气。我正在为今天住处发愁,一只毛茸茸的小狗蹭了蹭我的裤脚。
不好意思。
努力拽狗绳的男孩挠了挠头,尴尬的对我笑笑,躲雨的屋檐狭窄,退无可退。
没关系。我俯身轻抚着狗狗的头,随口回应道。
片刻我才回过神来,抬头问:なに!你怎么知道我是中国人。
男孩皱着眉头,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随后指了指我身上的红色运动衣。
那么大‘中-国’俩字,瞎子才看不见吧。
我低头哂笑,扯了扯自己的衣襟。
出国走的匆忙,为了国货红星贰颗激情下单的衣服都被带了出来,好在穿着也方便,跟我风雨飘摇的生活匹配。
说完他还伸了伸脚,冲我眨眨眼睛跟我说:同品牌的鞋我穿了三年,家里还有三双呢!
说完我们俩人相视一笑,原来我们都是蹲守直播间疯狂下单的一员。
Z市7.20水灾后,红星贰颗捐款捐物千万,濒临倒闭。
全民的热血被点燃,舆论热度居高不下,人们纷纷呼吁,这样的爱国企业不能倒,我们要买到老板去生产车间踩缝纫机。
就这样,我结识了阮北,一位拥有四分之一中国血统的日本青年。
彼时,他刚从北外留学归国,赋闲在家遛狗逗猫,唯一的烦恼就是最近他爹把黑卡停了,逼他四处相亲。
我们两个一拍即合,他帮我搞定了日本的居留问题,我成了他捧在手心的未婚妻。
当天,我就从朝日网咖2㎡的小隔间搬了出来,住进了位于江古田的一间公寓。
阮北也拿到了老爹资助的启动资金,游戏公司就开在了日本艺术大学附近。
虽然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我还是风雨无阻的到处兼职。
在中国餐馆打工,洗刷堆积如山的碗盘;为代购服务,通宵达旦排队购买新上市的限量版手办;在网上寻找兼职,为他人绘制插画;偶尔也为忙碌的阮总代为遛狗。
您的饿啦吧有新的订单。
您、您、您.....的没团有、有新、新的订单。
燃姐,快点过来看看,这个外卖打印机好像坏掉了,一直在那儿突突突地吐纸呢!

我刚换上奶茶店的工作服,便听到店内员工们一阵阵的惊叫声。
打票机在没有干冒烟之前,终于咔的一声停了下来,没有打印纸了。
招财猫挥舞着小爪子,面前堆满了花花绿绿的订单票据。
凌美,你今天要发财了哦,来了个大单!
我挥了挥手中的那叠票据,竟然有295杯!
凌美嘴巴噘得老高,一脸可怜兮兮地抱怨:这么多活儿啥时候是个头啊我就想开个奶茶店体验生活,谁想下班还得在这做牛马啊!
我翻了个白眼,拍了拍凌美的肩膀。
哎,你们这些富二代啊,整天就嫌钱多烧手,真是不知道穷人的日子怎么过。
燃姐,你这话就不对了哦,我可是一个努力在基层打拼的富二代,不过话说回来,自从奶茶杯子换了你画的包材之后,业绩真的提高了两成。
凌美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手上麻利地整理着包装,
其他几名店员小声吐槽。
我C,这么多订单是同一个人买的。
真是个怪咖,还送到同一个地方,用得着分一百多单吗
我数了数眼前那一堆折得乱七八糟的杯托,眼睛都要冒星星了,两手撑着桌子艰难地站起来,想换个工种。
小心!
啊~
奶茶店里回荡着我凄厉的惨叫,在还没有听到好心提醒前,我的手一把按在了订书针上,真TM的疼啊!
谭誉突然现身,紧紧抓住了我血流不止的手。
他每次出现准没好事。
就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中突然响起的雷声,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我下意识的抽出手,躲开他。
什么时候了,还意气用事!他握紧我的手腕,声音坚定没有丝毫的退让。跟我去医院清创,打破伤风。
你是我什么人,我要跟你一起。
快上车。
我还有三百杯奶茶没有做,晚点是要赔付的!
跟你老板说,慢慢做,明天送到广电大楼2号演播厅。
神金啊,你一个人下一百多单!
我自己捂着伤口,只能任由他把我塞进副驾驶。
你们店满减活动啊,大小姐,每单都享受到了优惠!
瞧瞧,谭誉这么多年没变,还是这么精打细算会过日子。
从医院出来已经晚上9点,我算是手脚俱废了,口袋里手机铃声不知疲惫的响着,我只能拜托谭誉帮我接通。
よめ,阮北那个臭小子接了个大项目,你知不知道

当我听到手机中传来阮北欧多桑的声音时,一股热血直冲心头,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尴尬的神情。
谭誉开着车神情淡然,仿佛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
我心里一阵嘀咕,脑子飞快运转着应对阮北老爹的询问。
等我挂断电话回过神来,两个人已经站在谭誉的家门口,门咔吧一声开了。
那个,这么晚了,带着女生回家不好吧,你好歹也算娱乐圈知名编剧。
谭誉低头换鞋,闷声回答:怕什么,我又不是靠流量吃饭的爱豆,你手脚都残废了,自己回家我不放心。
我迟疑了一下,其实,我担心的不是狗仔拍到他的私生活。
你女朋友知道了会生气的。
他一把把在门外踱步的我拉了进去。
你来看看,我这间房子像是有女主人的样子吗
那李珂珂和你......
简简单单同事关系。
简单个鬼,我一边腹诽,一边小心瞄着四周,越看越不对劲。
这里怎么跟海里8号一模一样!
我仿佛一脚踏入了时空的隧道,回到了两年前的家中,甚至窗前摆放着我未完成的画作《云川星河》。
谭誉换了套家居服出来,我依旧双手抱着他递给我的热茶,怔愣出神。
呶,这是君生剧本,已经定下李珂珂是女一号,经纪公司总搞这套把戏,简单的凭实力定角,非得往导演编剧床上送人。
我拿着君生的剧本,硕大的李珂珂三个字刺痛着我的眼睛。
娱乐圈的水太深,到底是幕后的潜规则,还是资本的运作,抑或两人之间有那么一丝真情实感,我都无从考究。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了话语,眼前的场景太像一场镜花水月。
合格的前任就应该跟死了一样,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还是回家吧。
沉默了良久,我决定回家静静。
是因为阮北吗
谭誉拦住我的去路,语气沉静。
我问了你们公司的同事,他们说你一直独来独往,没有男朋友,刚才那通电话,你只是为了让我死心,对不对
你何苦自己骗自己。
那个男人开着游戏公司,还让你辛苦在外面兼职,真的不值得!
值不值得并不是你说了算的,我愿意。
谭誉突然向前一步,双手扣住我的肩膀。
燃燃,那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半残废的双手推脱不得,耳边似乎听到了他急速的心跳声。
燃燃,不要走好么,两年了,我每天晚上闭上眼睛都是你的气息,醒来身边却是空无一人。
我屏住气息,避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光好像深渊一般,一点点吞噬着我的意志力。
谭誉,你清醒一点,我们已经各自有了新生活,不要再把感情和占有欲混为一谈了。
他的手顺着我的发丝往下,温热的手指轻捻一下我的耳垂。
那他在你们亲热的时候,看到你耳后的刺青会更兴奋吗
data-fanqie-type=pay_tag>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后,是的,那里纹着一条小鱼。
这是我拉着三好学生谭誉做的第一件出格的事情。
在我21岁生日那天,俩人跑到唐人街,在他的胸口纹上了一团火焰。
谭誉整日像连轴转的机器,他甚至抽不出时间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
伦敦的冬天阴雨连连,湿冷的北风刮的人骨头缝都是凉的。
谭誉在审完最后一篇翻译稿后,才急匆匆撑着一把黑伞到饭店外接我回家。
我大声抱怨着他对我的不在乎,顺着街道气冲冲的往前走,委屈的泪珠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他扔下伞一把把我拉到怀里,用大衣裹住我的身体,温热的吻一下下落在了我的眼角。
我赌气拉着他往纹身店里去,执意要在身上纹上彼此的名字,以此证明对对方的爱意。
谭誉只是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并没有反对。
我喝着纹身店准备的热可可,听着壁炉里柴火的爆裂声,昏昏欲睡。
他伏在桌案上,眉头紧皱着,手里的笔在画纸上游移不定,看上去非常认真,纹身师还在旁指点一二。
三杯饮料见底,我终于拿到了谭誉精心勾画的烤鱼图。
我看到的瞬间哑然,继而俯首大笑,妙啊,简直活灵活现,入木三分。
谭誉这个天赋值点满的男孩,终于暴露出技能BUG。
他脸上也漏出了少有的窘迫。
燃燃,你冷静一点好吗,我的画功当然没办法跟你比。
这么丑的图案,我一个人纹在身上就好了。
纹身实在太疼,我不忍心你受这个罪。
我顺从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谭誉一个人把图案纹在了胸口处,在他心里,这是一个承诺,更是一种对我期望的回应,对爱的珍视。
每当夜幕低垂,我与他缠绵的时刻,指尖轻触他胸膛的肌肤,总能激起一阵颤栗,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自爱上谭誉的那一刻起,我的灵魂便不再孤单。
可眼前谭誉,眼底充斥着愤怒的血丝。
他无视我的反抗,一手拖住我的后背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唇凑了上来,像暴风雨一样让人措手不及。
我闭上眼睛,渐渐放弃了挣扎,紧闭着唇瓣,任由眼泪从眼角滑落。
谭誉身体一僵,放开了禁锢着我的双手。
对不起、对不起。
燃燃,我错了。我刚才有些冲动,不是故意弄疼你。
只是,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谭誉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丝绒礼盒。
这是......
我脑子一片空白,怔愣当场。
没错,这是我找人照着你留下的画稿定制的戒指。
当初说好,结婚五周年纪念日的时候举行婚礼,就是今天。
谭誉整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皱,单膝跪地,把戒指举到我的面前。
燃燃,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无论贫贱富有......
正在这时,门铃叮咚响了。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谭誉身体却纹丝不动,眼神坚定的望着我。
当当当一阵激烈的砸门声,彻底打破了僵持的氛围。
门外还有响起了混乱的争执声音。
十一
谭誉打开门后,阮北正气急败坏的和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子理论。
谭誉老师,你快点跟他们解释一下,我们都是朋友。
我不认识他。
谭誉面无表情,话音刚落便准备将门关上。
阮北猛地一把推开身边的保安,伸脚卡在门缝里。
我是来接季燃的。
我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廊,手里还拿着《云川星河》。
阮北上前一步,一把把我抱起来就往外走。
季燃,你不能又这样不负责任地离开。
谭誉丝毫不退让地挡在我俩面前。
我把头埋到阮北的肩窝里,胸口像赌了一团棉花,眼睛有些酸疼。
你想负责的人又不止我一个,何必再苦苦纠缠呢
请让开,我警告你不要再骚扰我的妻子。
阮北从不是一个急言令色的人,此刻却抱着我撞开谭誉径直往前。
戒指从盒中滑落,谭誉的眼中充满了绝望。
谭先生,您的戒指。
两个保安尴尬的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我回到了跟阮北一起合租的宁江公寓。
阮北倚靠在阳台栏杆旁,一颗接一颗地吃着大白兔奶糖。
他戒烟了,依然习惯开着窗户。
初秋的夜晚,空气闷的却像凝滞了一般,惹的人得人莫名烦躁。
一年前,我跟阮北结婚了。
我曾以为,我的余生将会永远留在日本。
就在生活和工作步入正轨的时候,意外收到了张叔的邮件,告知我失踪的父亲回来了。
我必须马上带着医药研究资料回国,助他在季氏医药站稳脚跟。
我没想到的是,阮北居然跟随我回到了国内。
季燃,我今天撤销了离婚申请。
阮北的话语打破了沉寂。
我并不惊讶,随口问到:是不是欧多桑又让你回日本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还不敢跟家里坦白
阮北笑笑并不回答,转而跟我抱怨起来。
小燃,你不知道我今天找你找的有多辛苦,你发定位的时候能不能看清楚一点谭誉邻居家的门快被我敲了一遍,保安都被我招来了。
哦那你最后怎么确认我位置的
阮北眉毛上扬,得意的说:还不是在日本的时候怕你走丢,在你手机里设置了追踪定位。
说起来真是可笑,就在阮北把我捡回家的那个冬天,我差点被一迷路的大妈骗进风俗店。
咱俩得关系快解除了,定位绑定也取消了吧。
小燃,我反悔了,不如就这样吧,我挺喜欢现在生活状态,你可以利用我躲避谭誉,伯父也放心把季氏下面的传媒公司交给你打理。
我装作没有看见阮北眼里的失落,指着他笑骂。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是不是楚宁又吵着要跟你公开
我们分手了。
我惊讶的嘴巴张成O型,随后打开餐桌上的那瓶白葡萄酒。
不久前,我感叹他这段惊天地泣鬼神的跨国爱情故事。
小情侣闹脾气了吧,你为了他从日本折腾回国,一点小事互相理解一下。
阮北沉默不语,闷头喝下整杯酒,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似乎隐藏着无尽的故事。
小燃,我能抱抱你吗
十二
我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阮北这人一杯倒且泪点极低。
初次见面那天,我俩晚上在居酒屋闲聊。
仅半个小时后,我衣服上全是他的鼻涕眼泪。
叮,手机里跳进来一条信息。
小燃,勇敢结束的人,会被奖励一个新的开始。与卿共勉。
当我看到发件人是刚刚差点落泪的阮北时,不禁笑骂了一声神金,随即顺手将信息删除了。
有心事的人注定要失眠,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睁眼凌晨2点。
回来快一个月,终于要和我生物学上的父亲季生见面了。
下班前收到张叔的通知,明天下午派车来接我。
我本打算拒绝,可一查地图,曲荷疗养院在距离市区五十公里的山沟沟里,为了自己干瘪的钱包,我还是应承了下来了。
二十多年前,我的母亲曲梦华与父亲季生,原本是医科大学人人艳羡的一对璧人,哪知道两人却在课题成果的转化上出现了巨大分歧。
父亲冒进,主张以他人名义开设公司,将科研成果产业化,但这种做法存在极大的风险隐患。
母亲守旧,依旧遵循学校设立全资公司传统,但两人无法从中获得收益。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父亲一纸辞职申请离开了学校。
不久后,他便加入了五洲集团的研发实验室,前后申请了9项专利,还在国内外核心期刊发布7篇论文,其中3篇发表在国际权威SCI期刊。
伍颜是五洲集团的独生女,当年大费周章的把我送出国,正是担忧我将来独占季氏股权。
可惜十多年过去,这个后妈也没给我生出来弟弟妹妹。
手里掌握着季氏目前最核心的研究成果,我这个向来无人问津的私生女也变成了香饽饽。
车子在山路上盘旋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停在了一座灰瓦白墙的院落前,古朴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曲荷疗养院。
院前的湖泊碧绿见底,游鱼间映照着白云。
我打开车门,一脚踩在青翠柔软草坪上,大口呼吸着山间空气。
真好,有钱人的空气都是清新的。
这座外观不起眼的疗养院,内部却四通八达,院内种植着高大的植物,形成了一道道天然的屏障。
我谨慎地跟随在张叔的身后,生怕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方向。
片刻之后,张叔停在了被蔷薇花藤缠绕的篱笆院前。
阳光洒在了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映照出一种温暖的金色。
大小姐,进去吧,季总在里面等你。
我踟躇着深吸了几口气,捏了捏兜里的硬盘,才抬脚走进去。
院中,季生身着素黑的中式唐装,负手站在桂花树前。他的目光穿过繁茂的桂花树,落在我身上,那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慈爱与愧疚交织的眼神。
小燃,爸爸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眼见他情绪激动,立刻感觉生理不适,干咳了两声。
咳咳,季先生,你当年抛妻弃子时就应该想到后果,如果不是众叛亲离,你还想不起我这个亲生女儿吧。
十三
小燃,你误会了,爸爸不是......
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
十二年前我妈病逝,上天已经再给你一次机会了。可你呢,把我接到季家后,没有阻拦伍颜送我出国,对未成年的我不闻不问。
爸爸都是为了你好,出国是想让你接受到良好的教育,你在英国的寄宿家庭、学校、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我亲自安排的。
我心里不自觉地发出冷笑。
我倒不如树上这只你养的鹦鹉,至少它无需承受亲情的牵绊。
从始至终,你都不承认你错了,对妈妈是,对我也是。
季生颓然地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身上笼罩着枝叶细碎的影子。
爸爸年轻时科研环境不好,突然离开学校,只是迫切地想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当时或许考虑的太少,对你们母女造成了亏欠。
更何况,爸爸当时真的不知道你妈妈有了你。
我不怒反笑,直视季生的眼睛。
有了我,难道你就不会离开了吗
季生眼神光暗淡了下来,沉默了良久。
小燃,爸爸知道说什么都晚了,季氏集团的核心科研数据都在你手里,以后留在爸爸身边,爸爸会加倍补偿给你。
真是荒谬至极!痛苦的施加者总能轻而易举的带过苦难。
我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心里有些话不吐不快。
季生,你的人生璀璨夺目,可曲梦华的人生呢
你知道她是怎么一个人把我抚养长大的吗你一走了之,你知道她背负了多少骂名吗项目停滞,她丢掉了学校工作;未婚先孕,外公跟她断绝了关系。她只能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一边照顾我一边做小时工。
我妈这辈子都在恨自己,在大好年华爱上了一个薄情寡义的你。
季生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我看见泪水从他指头缝里流出来。
这些年我找过你妈妈几次,可她怎么都不愿意回到我身边。直到你十六岁那年,我接到医院的电话。
所以,是你带我脱离苦海伍颜就是一个笑面虎,季家私生女的名头安在了我身上,所有人看我的目光都带着怜悯和讽刺。
我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将硬盘扔在了石桌上。
曾经,我的生活被仇怨占据了大半,总想把你们搅得家宅不宁。这里除了你们最核心的数据,还有有季氏不少黑料,我突然不想要了。
季生支撑起身,声音颤抖。
小燃,你怎么会有
你还记得谭誉吧,那个在总裁办如鱼得水的年轻人,三年的时间帮我搜集了这些集团里见不得光的证据。事到如今,我才发现自己做了和你同样的事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爱的人。
我们身上流着一样自私的血液,真是可耻啊。
随着积怨倾泻而出,我时刻笼罩着阴霾的心逐渐变得明朗了起来。
为你保存数据,算是我尽了父女间最后一点情分,从此我们两不相干。
说完我不顾季生难看的脸色,拍拍身上落的桂花,径直走向了门外。
咚的一声,身后传来人倒地的声音。
十四
季总、季总,你怎么了
小孙,快找园区的医生,不对,快打120急救!
我周围突然围满了人,往小院鱼贯而入。
很快,我和张叔坐上了救护车,把晕倒的季生送到了众安医院急救中心。
而网上炸开了锅,有疗养院的护工偷偷把季生双眼紧闭、嘴唇青紫的照片发到了WB上。
很快便有网友把季氏集团扒个底朝天。
凤凰男吃绝户、私生女气死父亲独占股权、卖国贼出卖国家科研成果的词条挨个在热搜上爆了。
可不管舆论怎么沸腾,我一脸懵地蹲在抢救室的门外,恍惚间看见十二年前,走廊灯影摇曳,医生进进出出。
大小姐,去休息室等吧,医生正在全力抢救。张叔把一杯热茶递到我的手里。我通知了谭誉,他晚会儿过来接你。
我猛然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疑问。
张叔叹了一口气,扶我起身。
季总早就知道你跟谭誉的关系,不然刚进公司的大学生怎么能这么快掌握核心资料。
大小姐,季总家务事我不敢置喙,说句不当讲的话,你不应该记恨季总。季总送你出国是顺水推舟,让你远离勾心斗角的家庭。十年的时间,他都没有把伍家完全从季氏剥离出去。
张叔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继续说。
两年前,季总被人构陷出卖科研成果,甚至半夜就被安全部门秘密‘请’走,在暗房一关就是四十多天。直到前段时间巡视组接到举报,伍家大佬倒台,季总才得以翻案被释放。
季总出事前预感不对,便让我送你出国,不然这两年凭借伍家只手遮天的本事,谁也没办法保你安然无恙。
当当当。休息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张叔打开门后,跟医生轻声交流了一会,把病危通知书和一个档案袋转递到我手里。
大小姐,为防不测,这里是你跟季总的亲子鉴定报告和他公正过的遗嘱。
在季生生死关头,我的情绪突然变得错综复杂,怀恨的心软了一分。
燃燃。有个低沉的男声唤我。
刚刚赶到医院的谭誉,礼貌地站在离我们两米远的地方。
我手里捏着病危通知,眼圈泛红,声音有些哽咽。
请务必竭尽全力把他救回来,他不能又这样撒手走掉,他还没有补偿我......
手术室的红灯一直亮了五个小时。
在确认季生脱离生命危险后,我一个人走到了医院天台坐着。
这尘世间车水马龙、人流攒动,唯有天台安静的像另外一个世界。
谭誉拎着两罐啤酒跟了上来。
我回头,风一下迷了眼睛。
谭誉,他还活着,真好。
十五
啤酒是我喜欢的青岛,唇齿间是麦芽苦涩的味道。
我像是一条搁浅的鱼,拼命地从谭誉身上吮吸着氧气。
谭誉,我们明明没有领证,你为什么还要认定我是你的妻子。
谭誉,我想有个完整的家,我不想做没有父母的孤儿。
谭誉,我想吃妈妈做的红烧肉,可是我快忘记味道了,呜呜......
谭誉耳根红透,闷哼一声,一点点扒开我紧扣的手指。
季燃,我不要做破坏你家庭小三......
我不听他的挣扎,一寸寸啃噬着他的皮肤。
谭誉的耐心和理智快被我消耗殆尽。
他眼神闪烁,用拇指摩挲着我的下唇,喃喃地呓语。
季燃,阮北不懂你,我能给你的比他更多,回到我身边好吗
也许是酒精的催化,也许是内心的需求,此刻我只想在他怀抱里沉沦。
后来,我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阳光穿过洁白的窗纱,厨房里咕嘟咕嘟滚着小米粥,谭誉掐掐我脸上酒窝,早安吻是牛奶的味道。
我砸吧砸吧嘴,回味着梦里的甜蜜温馨。
噗嗤。有人笑出了声,我猛然惊醒。
谭誉正顶着鸟窝头坐在床边笑眯眯地盯着我。
快十点了才醒,看来昨天有被累到哦。
十点完蛋了,铁定迟到了。
我顾不上他的调笑,这个月的全勤算是没了。
啊~谁给我换的衣服我掀开被子有些语无伦次。
大小姐,你别告诉我昨天喝断片了。谭誉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阮北说给你两天的探亲假,不用担心考勤。
阮北!我揪着的心刚放下又提起来。你怎么跟他说的
就是你想的那样喽。谭誉把热毛巾递到我手里眨眨眼睛。
哎呀,这下可真的说不清了。我蒙上被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谭誉掀开被子一角,把手机丢给我。
放心吧,你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手里的诺基亚震动个不停,我逐条翻看着信息。
正好阮北的电话进来。
小燃,嘿嘿,我没有耽误你好事吧你请假的信息我回复机智吧,一看就不是你发的。
瞎说什么我夜不归宿,你好歹担心一下我的安危。我捂着话筒,瞥了一眼身旁的谭誉。
你在谭誉那,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刚去医院看望过你...季伯父,他已经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了。网上现在吵得沸沸扬扬,你手里拿着老年机真好,啥也看不到。
挂断阮北电话,我坐到餐桌前。
谭誉拿走我手里划拉得快冒烟的另一部手机,反扣在桌子上。
不是说只用诺基亚没有微信吗
前天看遥遥领先的发布会,新买的。
我端起桌上的白粥喝了一口,烫的舌头直打结。
他叹了一口气,接过粥轻轻吹凉。
X6要一万多吧,你也不是很缺钱,为什么还要四处打工
习惯了,我怕再失去赚钱的能力,流落街头。
谭誉神色一滞,缓缓抬起头,眼神似水。
季燃,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还是不要了吧。我直接拒绝。上一个把我养废的人是伍颜,在英国呆了七年,我除了画画,一无所长。
回去的出租车上,音乐频道播着南风的《别离我远去》。
我沉默/
不难过/
这是注定的结果/
人心难分对与错
我打开车窗,凉风吹醒人。
WB后台提醒,有陌生人2小时前发来的私信。
季燃,如果你爱谭誉,就不要再让他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自毁名声。
十六
我发去一个问号,知道我跟谭誉关系的人并不多。
对方直接给我发来几张《君生》开机大吉群聊截图。
谭誉跟《君生》资方的人闹翻了。
对方要求月底前开机,他因为个人原因拒绝了。
两方人员争执不下,项目停滞不前,演员档期难调,谭誉面临高额违约金赔付。
正在这时,房产中介的信息发过来了。
季小姐,您看中的那套老房子,房主愿意出售了。您方便的时候,可以随时办理过户手续。
我手指难以抑制的抖动,立马拨通了中介小吴的电话。
恭喜啊,季小姐,这套房子您四五年前就在看,今天总算得偿所愿了。
谢谢,房主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额,您不知道吗您先生三天两头往人家跑,跟人求情。高于市场价也能接受,房款可以一次性付清。说自己老婆小时候住在这里,妈妈去世后只有这里还有家的感觉。有次遇到房主女儿,恰巧是一个剧组的演员,直接给了一个三番角色,听说马上就要开机了......
小吴像打开了话匣子,故事讲起来没完,我却没有耐心听下去。
也许是巧合,事情产生了完美的闭环。
谭誉做这些都是为了我,我却一丁点也开心不起来。
难过像汹涌的海水,瞬间湮灭了我心里的悸动。
我对他亏欠太多,两个人不能再纠缠在一起,想到这我打开了手机的折叠屏。
谭誉,这次我想跟你好好说再见。
房子的事情,我很感激你,妈妈给我留下的东西不多,有了这间房子,也算有了个念想。
这个人情我记下了,钱以后也会想办法还你。
还没等我发完,谭誉就回了信息。
季燃,你又受什么刺激了你当初不也在我困难的时候救助过我。
......
救助两个字狠狠地刺痛了我的心。
不管谭誉说什么,我立刻把刚加上WX的他拉黑删除。
WB后台私信提醒我,明天热搜见。
见你个鬼。
有些人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乱。
我扬起手里的X6想扔了,又不舍得。
只能拉黑,删除。
回到宁江公寓,我蒙上被子睡的昏天暗地。
等到第二天中午起床,才看见阮北留的字条,旁边放着两部电量耗尽的手机。
我去参加一个行业酒会,晚上一起吃饭。
时间还早,我胡乱套上家居服,带着猫粮出门。
远远看见花坛边流浪猫的大本营猫头攒动,小可爱们面前摆放着一排打开不久的鱼罐头。
小花见我来,恋恋不舍的蹭到我的脚边,冲着我身后喵喵叫。
脑子里蓦然闪现了一个念头,我蹲下身逗弄猫咪,微微扭头看向身后,一个瘦长的身影瑟缩到了银杏树后边。
我不由得心头一紧,哪来的死BT跟踪狂,猫粮瞬间脱手,精准打击到黑衣人身上。
再跟着我,我就要报警了!
黑衣人嗷的一声从树后蹦出来,抖落掉身上的猫粮。
跟着你怎么了敢出轨还不敢让人拍了
十七
我火气腾的一下就起来了,厉声喝道:删掉,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是违法的。
黑衣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包了浆的工作证,挂在脖子上。
看见没,我是都市娱乐的记者,敢搞婚外情就要接受大众媒体的监督。
谭誉真是饿了,放着家里的小仙女李珂珂不要,跟你这个黄脸婆纠缠不清。
C,你拍就拍吧,还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我看这个人冥顽不灵,趁他装相机的功夫,直接给他来了个过肩摔长长记性。
幸好在日本学的柔道基本功没有丢。
啊~啊~救命啊,我不会游泳!
好巧不巧,黑衣娱记直接掉进了绿化带后面的人工湖里。
不一会儿,我们一起坐上了热心大妈叫来的专车,送到了幸福里街道派出所。
还没等我跟JC同志哭诉,就看见阮北和谭誉两个人跟乌眼鸡似的从大门外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好久不见的李珂珂和楚宁。
调解室里气压异常沉重。
阮北目光在我和湿漉漉的黑衣娱记之间游移。
我心想,只是和娱记发生冲突,也不至于那么多人来接我出去吧。
刘警官打开泡枸杞的保温杯,喝了两口润润嗓子。
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们两拨人叫到一起吧谁先说说,为什么打架
我一怔,仔细看过去,才发现闷不吭声的几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事情是这样的......
我清了清嗓子,准备把娱记的偷拍、挑衅,还有那个意外的过肩摔说个明白。
忽然看见阮北皱着眉头,冲我微微摇头,我心里一沉。
JC叔叔......
闭嘴!
三个男人异口同声的打断李珂珂。
咳咳。刘警官被茶水呛了一口。你们三个大老爷们就不能对小姑娘温柔点。
这小子骗婚,还脚踏两只船,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谭誉冷冷地开口,他的目光如冰刃般锐利,直指阮北。
我愣住了,没想到事情朝这个方向发展。
阮北紧握拳头,面色铁青,显然被谭誉的话触动了怒火。
楚宁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但紧绷的嘴角泄露了他的情绪。
我望向李珂珂,她脸色绯红,眼神躲闪。
都别争了,听我说。
我急于辩解,但声音微弱,几乎被众人的紧张气氛吞没。
刘警官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冷静。
一个个说,先从你开始,娱记同志。
刘警官指了指还在不停咳嗽的黑衣男子,你先说说,为什么会掉进湖里
我,我只是拍一些明星日常,没想到季燃女士恼羞成怒,动手伤人。
娱记有些狼狈地抹去脸上的水珠,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委屈。
我无意听娱记狡辩。
其实,这只是个误会。只是个误会。我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麻烦警察同志先让这位偷拍的娱记回避。
刘警官略思索一下点点头,把一位年轻的警察叫进来。
小王,你先带他到外面擦擦身上的水。
他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然后又看向我。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十八
谭誉是我前男友,阮北跟我是合法夫妻。
燃燃,你不要犯傻了好吗谭誉从座位上弹起来。我今天亲眼看见这俩人在酒会休息室接吻!
阮北喜欢男人,他就是一个骗婚的G。
谭誉,你不要说话。我厉声喝道。
调解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阮北死守的秘密被这样公之于众,我紧紧抿着唇,尽力抑制住内心不安。
够了!刘警官拍案而起。这里是警察局,不是你们的战场。不管有什么私人恩怨,都给我收起来!
他的声音在调解室里回荡,压迫感十足。
我瞥见阮北眼神瞬间放空,转向谭誉,坚定地说:这是我和阮北的事,你无权干涉,更不能以此来中伤他人。
谭誉愣住,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地反驳,调解室内的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刘警官合上笔帽,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现在基本事实我已经明了,看你们都没有受伤,情节较轻,我建议双方调解处理。
至于你们之间的感情纠纷,可以另行解决。刘警官目光在众人脸上逐一扫过。娱记的行为,我们也会依法进行处理。
楚宁松了一口气一脸释然,李珂珂嘴角隐隐上扬,我不自觉心里涌起一丝迟疑。
刘警官,今天的事情也许不是意外。那位娱记恐怕是被人利用了。
刘警官沉声说道,你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吗说话要讲证据,不能凭空猜测。
在场的人纷纷望向我,等待着下文。
我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刘警官。
其实,我在来警局的路上,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
刘警官眉头紧锁,大拇指在屏幕上轻轻划过,他转过头,对身边的警员低声吩咐几句。
李珂珂,你没有想到事情那么快就败露了吧
李珂珂脸色微变,避开我的直视。
你故意带着谭誉去撞破阮北和楚宁的事我猜得没错的话,肯定还拍了好多现场照片视频,然后发给营销号搞大新闻了吧!
伍颜着急改我父亲的遗嘱,可就是找不着我,急得直跳脚,信息轰炸威胁我。
李珂珂,我想不明白,和伍颜联手对你有什么好处
季燃,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话,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伍颜,现在是在警局,你需要对你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李珂珂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继而迅速恢复镇定。
现在的娱乐圈容不下任何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谭哥靠自己走到现在的高度不容易,你在他身边就只能一点点毁了他!
Excuse
me
我毁了他李珂珂,你是不是忘了始作俑者就是你自己。你这么处心积虑操作流量,就不怕自己被反噬
够了!季燃,你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绝李珂珂眼圈泛红,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
我冷笑一声正准备反驳,一名警员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递给刘警官一份文件。他扫了一眼,神情变得严肃。
现在,我们需要所有人配合调查,暂时留在这里。
李珂珂的表情愕然,指向我的手一时间僵在原处忘记收回。
十九
李珂珂,人过留声雁过留痕,昨天阮北就帮我追踪到了你的IP地址。我只是懒得跟你计较,就想看看你们这群跳梁小丑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我冷冷看着她一点点变淡的眼神光。
你现在义正言辞的指责我,不会忘记自己是怎么爬上谭誉床的吧
李珂珂的脸色变得苍白,紧紧咬住下唇。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完全是在信口开河。
你敢说私信我的不是你,现在热搜上挂着‘名编剧私生活混乱’的词条不是你们操作的
季燃,你血口喷人,我爱谭誉,怎么会做不利于他的事情。
爱情我冷哼一声,目光如冰,你所谓的爱,不过是借谭誉的名气上位。如果明天卓小锤爆出顶流小花迅速蹿红的手段和背后的金主,你猜,舆论还会站在你这边吗
李珂珂身体一震,脸色愈发惨白,显然被戳中了痛处。
你这是在威胁我
犯不着,这只是对你的忠告。你做的太绝了,得不到谭誉就毁掉,还要装纯情小白兔博取同情,吸干最后一滴血。
季燃!李珂珂的尖叫声划破了空气。你这简直是诽谤,我要聘请最顶尖的律师团队起诉你。
起诉我挑眉,在这之前,你应该担心自己能否安然无恙。
等一下!刘警官突然抬起手,打断了我们的争吵,现在证据确凿,李珂珂,你涉嫌诽谤、侵犯他人隐私,必须接受调查。
李珂珂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警官,你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冤枉好人
冤枉刘警官的声音冷硬,把手里的文件扔在桌子上,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法律。小王,把她带走单独审讯。
李珂珂的身体颤抖着,眼里的泪水在打转,她无助地环顾四周,眼神停留在谭誉身上。
谭誉皱眉,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
警员小王走上前,礼貌而坚定地指引李珂珂起身。
季燃,你等着,伍颜不会就此罢休的!李珂珂的愤怒中夹杂着恐惧,她被警员带出房间时,那双曾狡黠明媚的眼睛,只剩下了不甘。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李珂珂被警方带走,心中没有一丝快感,只有对这场娱乐圈风波无尽的疲倦。
事情告一段落,离开时,警局的灯光将一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夜色浓郁,凉风习习。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试图将心中的烦闷一并吐出。
看着阮北跟楚宁亲昵的耳语,我又陷入无家可归的尴尬境地。
咔咔咔。
寂静的街道突然闪起了铺天盖地的闪光灯,不知道从哪窜出五六个记者,他们围了上来,话筒和镜头直指我的脸。
季燃,对于网上关于你和季氏医药集团的负面新闻,你能给公众一个解释吗
记者们咄咄逼人,我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真相总会水落石出,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季燃,那你对李珂珂被警方带走有何看法另一个记者追问。
我微微侧身,目光坚定地直视镜头:法律是公正的,我相信它会给出最公正的判决。
周围的闪光灯愈发刺眼,谭誉脱下大衣遮在我头上,挡住了部分光线。
季燃,季燃!记者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我却不为所动,径直走向前方等待的车辆。
路过楚宁时,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抽烟的阮北,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道:好自为之。
二十
车辆缓缓驶离,我坐在后座,望着窗外街灯不断后退明明灭灭。
张叔升起车内的隔断,给谭誉和我两人留下空间。
呵,一直玩鹰没想到被小麻雀啄了眼睛。
谭誉的话里带着几分戏谑,我扭头看他,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谭誉,《君生》就要开机了,女一号没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都是小事,大不了换人,就是资方那边有点不好解释。
那就让资方滚蛋,好好的一个剧组搞得乌烟瘴气。
大小姐,我自己倒是没什么问题,撤资了全剧组的人都得喝西北风。
那本大小姐给你兜底,花火影视将成为你们最大的金主爸爸。
谭誉笑着眯起了眼睛,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还是这样燃燃最可爱。
诶,前段时间你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执拗的可怕,恨不得随时跟我划清界限。
我歪头轻轻躲过他的手,眉头轻蹙小声嘀咕,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谭誉听后脸色一沉,声音里透着一丝心疼:燃燃,给我个机会陪着你,就像你从前帮助我那样。
我低头眼泪就掉了下来。
房子的钱我会还给你,等和我父亲谈妥后,花火影视的投资,我也会正式给你回复。
谭誉,不要对我过分的好。
谭誉见状,连忙拉过我的手,语气缓和:别哭,燃燃。你我之间不必算那么清楚。
不算清楚怎么行《君生》剧组之前开不了机,还不是你为了房子事往剧组乱塞人,最后跟资方闹翻了
谭誉眼神一怔,眉头紧皱,你这是那跟哪我怎么听不懂。
原房主的女儿是不是在你们剧组
是,不过这和资方有什么关系谭誉疑惑地问。
我轻擦去眼泪,把手机扔在他手里。
你看看这个。
我语气平静,示意他打开手机查看那几张截图。
谭誉接过手机,扫了一眼,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
这事根本不是因为你。
他打开自己的手机聊天记录给我看。
是因为资方推的演员演技太差,我修改了剧本,给其他老演员加了戏。
那是李珂珂断章取义,甩给我几张截图,故意误导我
可怎么那么巧,李珂珂在房子可以过户的时候跟我说这件事。
谭誉的脸腾的一红,耳根像被烧着了一样。
咳咳,剧组聚餐那天李珂珂送喝多的
我回房间,帮我接了中介的电话。她知道房子的事情后,想要趁机搅浑水,利用你的愧疚感劝你放手。
燃燃,我发誓,我从没有想过用房子给你施加压力。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误会被解开,我心里的石头却没有落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剩下车轮压过石子路面的声音在沉闷地回响。
张叔把车开到了众安医院。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心情。
谭誉,我需要一点时间。
说完,我推开车门,寒意扑面而来,我裹紧了肩上披着的大衣。
天亮前,医院走廊的灯光格外昏暗,我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原来我什么都不想要,可是伍颜欺人太甚,她逼得我不得不为自己争取。
消毒水味刺鼻,我脑子愈加清醒。
二十一
病房的门轻轻掩上,我坐到病床边,季生的眼角微微颤动。
我握着他的手,心中暖暖的。
爸,您放心,我回来了。
我想放下仇恨,重新开始。
季生的手指微动,我将脸贴在他的手背上,感受着那份从未有过的温暖。
等您醒来,我会让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更好。我轻声说着,眼眶中充满了泪水。
窗外,晨曦微露,给病房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
病房外,谭誉静静地站着,手里还端着两杯热美式。
他轻敲房门,需要我进去吗我摇摇头,示意他先在外面等。
季生的呼吸渐渐平稳,我站起身打开门,谭誉眼神中满是关切。
我接过咖啡,轻声道:谭誉,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他温和地回应。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说分手的时候,你为什么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谭誉沉默片刻开口道:你说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他顿了顿,我以为你只是耍大小姐脾气,彼此需要冷静一下,可等我晚上回家时已经人去楼空了。
谭誉轻笑一声,那你呢分手是因为我会成为你的累赘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道:你说对了一半吧,当时情况复杂,分开是保全彼此最好的做法。还是要恭喜你,两年就实现了自己剧作家的梦想。
谭誉的眼睛望向我,一如初次相遇时清亮。
季燃,你还记得多十多年前救过一个小男孩吗
我愣了一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六年级的夏天,我随着妈妈在芙蓉镇义诊,闲来无事坐在小河边树荫下钓虾。
突然看到一个人影从上游顺流而下,挣扎着快要沉没。我扔下钓竿,使出吃奶的劲把一颗歪倒的小树扔在河道中间。
谭誉微笑,那个男孩就是我。
我震惊不已,原来我们之间早有渊源。
谭誉眼底漏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痛苦。
我爸是个混蛋,整天抽烟喝酒打我妈,我妈太懦弱,周围的人只会劝和,暴力和惊恐让我觉得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就在我被河水呛得快要窒息的时候,身体被树枝拦住了。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跳进水里,一点点把我拖上了岸。
小女孩跟我说,如果世界是一条恶龙,就把自己想象成屠龙的勇士。只有活着才有生的希望。
谭誉握住我的手,眼神坚定:所以,季燃,你从来都不是我的负担,一直是我生命中的光。
谭誉,你是说在我跟你表白之前,你已经认出来我了。
他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是的,在那之前我心里早已喜欢上那个勇敢的女孩了。
我眼眶微湿,嘴上不依不饶:那你为何不早说
谭誉轻叹:你救过我,也救过我妈,我只当你人美心善,不敢奢求你能爱上我,能默默陪在你身边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的心像被重锤狠狠击中了一般,原来我们都在爱情里卑微的活着。
谭誉因为自卑不敢谈爱,而我一直深陷在自责的泥沼里不可自拔,就这样日复一日拧巴的活着,彼此错过了无数次坦诚相爱的机会。
我终于鼓起勇气,扑进了他的怀里,泪水肆意滑落,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那份久违的温暖。
谭誉轻抚着我的发丝,低声道:季燃,以后我们不再错过,一起面对生活的恶龙,好吗
我眼中泪光闪烁,歪头看着他,嘴角微扬:我愿意,谭誉。
叮咚、叮咚。我俩的手机同时进来短信。
小燃,谢谢你没有戳穿楚宁,我决定要回日本了。
我抬头看向拿着手机发呆的谭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或许,有些事情是该有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