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四那年我的书桌上堆满了法律专业的书籍。
如今我已经完全能看懂全英文的专业书。
导师说我是他带过最拼命的学生。
别人在通宵谈恋爱的时候,我在整理案卷。
大学四年,我前后跟着八位老师数十次跑进乡村做法律援助。
我也是学校里唯一一位没有毕业就能独立代理案件的学生。
我的第一个案子,是为被家暴的妇女做辩护。
被辩护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胜诉那天她跪在法院门口哭的撕心裂肺。
那天我一整夜没睡,躺在床上在心里暗暗的发誓:我要帮助更多的人。
老会计所说的希望被我重新定义。
我希望更多的人都能拥有自由,快乐!
村里人开始传:老王家捡的丫头出息了。
很快消息也传到了我那重男轻女又贪婪的爸爸的耳朵。
某个周末我突然接到了奶奶的电话:倩倩,你爸来了。
我一怔,他接过手机,倩倩,爸想你了。
我大骂了一句,滚!离我奶奶远点。
转身给村支书打去了电话,请他每天都帮我去看一下奶奶。
毕业的第二年,我攥着兼职和接案子攒下的钱买了一个两居室。
房子不大,但已经足够我和奶奶生活。
我将奶奶接来的那天,拉着她挨个房间转悠。
奶奶,我还想跟你睡一个屋。我像以前一样抱着她撒娇,她开心的合不拢嘴。
突然她摸着雪白的墙壁,哭了:你爷爷要是能看到,他该多高兴啊。
我搂住他消瘦的肩膀,如今我已经足足高出了她一个头。
在政府和学校的支持下,我成立了张倩法律援助中心。
剪彩那天,我推着奶奶也到了现场。
那天来了很多记者,我看到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我那很多年没有谋面的父亲。
他没上前,剪彩仪式结束后他就离开了。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不在意了。
从前那个被扔在乱葬岗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成为能够帮助更多人的张倩。
记者问:为什么专注于妇女儿童权益保护
我低下头,看到坐在第一排的奶奶,她穿着我新给她买的紫色旗袍。
表情有点局促,但看向我时她的眼神还是亮晶晶的。
因为我有幸遇到了爷爷奶奶,才走到今天,可乡村里还有很多招娣盼娣。
我想尽自己的一份力成为他们的光。
说这话时,我望向台下的奶奶,她骄傲的挺直了身板。
在法律援助的一次诉讼中,我结识了我的先生。
他与我不同,从小家境优渥,在爱里长大。
可他仍然愿意为那些在泥泞里的小草发声,我被他的善良和阳光打动。
相识第二年我们举行了婚礼,在奶奶的祝福中为我戴上了婚戒。
那天他在我耳边轻轻说:以后我们一起照顾奶奶。
婚礼结束时,我看见我爸也来了。
等人群散去,他上前交给我一把长命锁,你的嫁妆。
我把锁推回去,你留着吧。
我不知道他是看我赚钱了想吸血,还是真的想对我好,但此刻都不重要了。
时间的沉淀,让我的恨意消散。
可我也无法说原谅,我只希望再也别见。
婚后的第三年,奶奶走了,在睡梦里,走的很安详。
整理遗物时,我在她枕头下发现了一个铁盒。
是她从村里带到了北京,并一直珍视到现在。
我盯着铁盒,出了神。
直到丈夫帮我打开,我才缓过神来。
里面装着我从小到大的奖状和我用完的作业本。
最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歪七扭八的铅笔字上倔强的写着:我叫张倩,不是张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