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村口的灵堂设在祠堂前,白幡招展,哀乐低沉。
我的黑白照片下,摆满了村民送来的白花。
林茂站在人群外,不敢上前,村民的唾骂如雨点落在他身上。
看那个杀人犯,就是他害死了我们桂芝！
城里人,了不起啊我们桂芝嫁给你,是上辈子欠你的！
老支书拄着拐杖走到灵前,声音颤抖。
桂芝丫头十五岁时,摘棉花把手指扎烂了,为啥
为了多挣工分,好给林茂买书！
桂芝丫头十七岁时,剪掉了及腰长发,为啥
卖了五块钱,给林茂妈看病！
桂芝丫头二十岁时,大冬天来献血,为啥
林家缺钱,她连血都给了！
老人的每一句话都如刀锋,刺入林茂的心脏。
村民们围着他,一次次讲述我如何付出,他如何辜负。
秦向阳捧着一本破旧的日记,站在灵前。
这是桂芝的日记,最后一页她写着......
我知道茂哥还爱着顾芳,那是他高中时的初恋。
我只是替代品,可我还是感谢能遇见他。
希望来生,我们不再相遇,各自安好。
林茂瘫坐在地,雨水混着泪水滑落。
村民愤怒地推搡着他,将他赶出祠堂。
滚出去！滚出我们村！
杀人犯,你不配参加桂芝的葬礼！
林茂抱着我的照片,在瓢泼大雨中跪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顾芳打着伞来到灵堂,假惺惺地献上花圈。
桂芝姐,一路走好。
她话音刚落,我的表妹冲了上来。
你这个贱人！偷走桂芝姐的户口本和照片干什么
还装模作样来送花,恶心不恶心
顾芳脸色煞白,慌忙后退,却被村民围住。
搜她的包！
包里赫然是我的户口本和多张照片,还有婚书原件。
顾芳被当场拆穿,村民的唾沫和辱骂如雨点般落在她身上。
林母颤颤巍巍地走到灵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桂芝,婆婆对不起你。
当年逼你流产,是我嫌弃你农村出身,怕生出的孙子不聪明。
是我害了你,害了我的小孙子！
灵堂内一片哗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残忍的真相。
工厂的几位领导送来了锦旗,上面写着模范工人刘桂芝永垂不朽。
刘同志生前默默奉献,是我们厂里的好榜样。
她走了,但她的精神永存。
林茂面如死灰地站在一旁,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向阳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封泛黄的信。
知道吗十年前那场洪水,是桂芝冒死游过河,给你送药的。
她从不说,因为她知道你会嫌弃她这个农村丫头。
林茂颤抖着打开信,认出了自己当年的笔迹：
谢谢你救了我,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你太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