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虚拟缘起
教学楼的阶梯被无数脚步磨得发亮,我抱着厚重的专业书穿梭其中,课业像永不停歇的潮汐,一波又一波地涌来；社团活动室里传来的欢笑声与讨论声,隔着玻璃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回响。我总习惯坐在教室后排,默默记录笔记,活动时也常站在人群边缘,看着大家热烈交流,仿佛自己是透明的旁观者。
我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没有精致的妆容,不懂得搭配时尚的服饰,衣柜里永远是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乌黑的长发随意扎成低马尾,任几缕碎发在风中轻舞,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走过校园的每一条小路,从清晨的图书馆到夜晚的自习室。
但在这看似平淡如水的生活表象下,我内心深处,藏着一团炽热的火焰。我渴望着能有一个人,看穿我平凡的外表,走进我细腻的内心世界,给予我纯粹而温暖的爱。
我无数次在深夜的宿舍里,望着窗外的月光,想象着那个对的人何时会出现,又会以怎样的方式与我相遇。
那时的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命运早已悄悄埋下伏笔。一场奇妙的邂逅,正沿着虚拟世界的网线,跨越屏幕,向我走来。而这一切的开端,竟是一场看似普通的游戏。
那日,我像往常一样打开王者手游,指尖在屏幕上灵活跳跃,与队友们并肩作战。激战正酣之际,一个声音从队伍语音中传来,沉稳又带着点慵懒,是队友在指挥战术。他的声音仿佛有魔力,让我瞬间被吸引。游戏结束后,我怀着几分忐忑与期待,鼓起勇气向他发起了好友申请。
很快,通过提示响起,他同意了。
我们开始在微信上聊天。
他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幽默风趣,总能精准戳中我的笑点。而我,则像个话痨,把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股脑儿全抛给他。从食堂的饭菜样式,到课堂上老师有趣的口音,再到宿舍里舍友们的搞笑日常,我絮絮叨叨,他却总是耐心倾听,偶尔插话逗我一乐。日子就在你一言我一语间悄然溜走,我愈发觉得,他是那个能懂我、能给我带来温暖与欢乐的人,心中爱意悄然萌芽。
终于,我鼓起勇气,提出了奔现的邀约。内心满是对相见时刻的憧憬,想象着我们能像在游戏里、聊天中那般默契自然。跨越千里,踏上前往成都的列车,车窗外景色飞速倒退,我的心情却愈发紧张。抵达约定地点,我仔细打量着周围人群,试图从茫茫人海中寻到他的身影。直到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高高的个子,清俊的面庞,眼神温和,正是我从照片里见过的模样。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我如坠冰窟。仅仅短暂寒暄几句后,他竟以我长相不符合他喜好为由,冷冷拒绝了我。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我满心欢喜瞬间化作无尽失落与迷茫。他帮我买了返程票,我失魂落魄回到酒店,那一夜,泪水湿透枕巾,心中满是委屈与不甘。我反复琢磨,是不是自己不够好、不够美,才让他轻易放弃。可又不甘心就这样退出他的世界,于是暗暗发誓,要变得更好,让他后悔。
回到广南,我开启了一场自我改造之旅。精心挑选衣物,学习穿搭技巧,对着镜子反复练习化妆,只为让自己更出彩。与此同时,我也没放弃学业,课堂上认真听讲、积极发言,课后泡在图书馆汲取知识,成绩稳步提升。
我时刻关注着成都那边的动态,利用小号收集一切与他相关的信息,犹如侦探探寻线索,从他常去的餐厅,到爱看的书籍类型,不放过任何细节。
毕业季来临,我毅然决然地投奔成都,人生地不熟,但我凭借坚韧与努力,顺利进入他所在的公司。
偌大的公司,人才济济,我却似置身迷宫,不知他在何处。我给自己定下目标：接近每一个同事,探寻他们的喜好、性格,用不同风格与他们相处,只为从他们口中套出关于他的信息。出租屋的墙壁成了我的
作战地图,贴满了同事们的照片与资料,密密麻麻的笔记记录着点滴发现,可唯独关于他,仍是模糊轮廓。
但我并未放弃,用起排除法,逐渐缩小范围,心底隐隐猜到,那个曾经拒绝我的人,或许就在眼前。
2
暗涌重逢
我暗自筹划,要让他爱上我,再亲手将他推开,让他体会我当时的心碎。可命运弄人,我不知这场
复仇计划
早已被他洞悉。原来,从我踏入公司那一刻起,他便暗中布局,安排我入职,默默守护,为我抵挡职场风雨。见我每日变换风格,他满心疑惑,却又被这份执着吸引。
【2023
年
9
月上北市云启心理诊所】
消毒水气味混着雪松香钻进鼻腔时,我正用修眉刀在虎口刻下第四道月牙疤。落地窗外,上北市的雨雾模糊了摩天楼群,像极了三年前那个催债夜
——
母亲砸开浴室门时,身后碎玻璃折射的光也是这样刺目。
夏小姐
林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浸过冰泉的玉石。他黑色袖扣折射的光斑落在我工牌上,夏栀
两个字被切割成菱形碎片。我转身时,练习过
137
次的完美笑容自动绷紧,指甲深深掐进结痂的旧疤。
他擦肩而过时,带起的风掀开我笔记本。密密麻麻的钢琴音阶倾泻而出
——C
大调代表安雅的平静期,升
F
小调标记着苏晚的暴躁期。这些用音符编写的密码,记录着诊所
132
名患者的心理周期。
新人该去送资料。
安雅倚在茶水间,银色耳环比她锁骨的玫瑰纹身更刺眼。她将方糖垒成金字塔,指尖弹飞顶端那颗：音乐治疗室的患者说新曲目像哀乐。
我接住
U
盘时,她耳垂的银环闪过红光。走廊
LED
灯管嗡嗡作响,我数着地砖上的菱形花纹,计算着从这里到治疗室的步数
——237
步,足够回忆起林琛拒绝我并把我拉黑的画面：【抱歉,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闪回：2019
年冬上北站
绿皮火车的硬座硌得脊背生疼,我摸着行李箱夹层里的验孕棒。三个月前,林琛在语音里说：等你毕业,来成都听银杏风声吧。
那时我还不知道,他诊室的落地窗正对着千年银杏古树,而他办公桌上摆着肖邦的《雨滴》乐谱。
验孕棒的说明书被我反复折皱,第二条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红线像道诅咒。母亲在电话里哭着说：阿栀,债主打断了我的腿。
我望着窗外飞掠的荒山,把验孕棒冲进火车厕所,看着它消失在铁轨间
——
就像我从未存在过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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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暴击：咨询室
07
这是你的。
林琛将牛皮纸袋推过会议桌,拉链口露出粉色边缘
——
是我落在酒店的卫生巾。他领带夹是枚银色音符,正对着我胸前工牌,像指挥家举起的指挥棒。
纸袋底部掉出张纸条,是我昨夜写的
复仇计划：
第一步：学会弹《月光奏鸣曲》（已失败
37
次）
第二步：让林琛爱上我（进度：0%）
第三步：甩了他（预演台词
12
版）
3
真相碎片
他指节敲了敲纸条：需要我配合哪一步
我的指甲刺进掌心。三天前,我在诊所楼下撞见他和苏晚喝咖啡,她穿着我新买的那件白色连衣裙,笑得像肖邦夜曲里的幽灵。而现在,他的目光平静如镜,映出我涂着廉价口红的嘴唇在发抖。
林总说笑了。
我抓起纸袋起身,假发蹭到投影仪开关,墙面突然投出《幻夜迷城》的油画
——
戴着礼帽的男子手握银杏叶,站在燃烧的废墟上。右下角的署名是
苏晚,日期是
2019
年
11
月
17
日,正是林琛妹妹的忌日。
【凌晨三点音乐治疗室】
留声机飘出肖邦的《葬礼进行曲》,像极了三年前守灵夜的哀乐。诊所内网防火墙的密码是林琛生日
——20000817,刚好是我们初见那天的日期。那年我大二,在宿舍听见隔壁传来钢琴声,他弹的正是《雨滴》,节奏与窗外雨声完美重合。
加密文件夹里跳出
2019
年纵火案报道,马赛克受害人锁骨的玫瑰纹身与安雅的一模一样。监控视频中,戴鸭舌帽的女人往黑色轿车泼汽油,她转身时露出的翡翠镯子,此刻正戴在清洁阿姨腕上。视频时间戳显示是
20:17,而清洁阿姨每天
20:00
会来收走我诊室的咖啡杯
——
原来我的一举一动都在被监视。
找这个
林琛的倒影出现在玻璃幕墙,指尖捏着枚银杏叶书签。我撞翻的
U
盘里,突然爆发出尖锐哭喊：琛哥哥为什么保护那个赝品！她的纹身是偷我的！
是林琛妹妹的声音。背景里传来玻璃破碎声,像极了钢琴弦断裂的音效。我想起清洁阿姨儿子的心理诊断书,上面写着
创伤后应激障碍,日期正是小棠出殡那天
——
原来那个沉默的男孩,曾目睹一切。
他扯开领带,锁骨间狰狞的疤痕像条蜈蚣：那年苏晚模仿小棠的纹身,骗我去废弃琴房。她把汽油泼向小棠时,我替她挡了。
疤痕末端有处分叉,像银杏叶的叶脉
——
后来我在肖邦的乐谱手稿里见过同样的纹路。
我下意识摸向锁骨刚结痂的玫瑰纹身
——
那是昨夜他趁我酒醉纹的,针脚间藏着五线谱。此刻在应急灯下,那些血点连成《致爱丽丝》的前奏：334554321123322
闪回：毕业季广南出租屋
镜子里的女孩贴着玫瑰纹身贴纸,粉底液遮不住左颊的指痕
——
那是催债人用烟蒂烫的,形状像个扭曲的升号。手机屏亮,小号刷到林琛的朋友圈：【银杏叶标本又添新纹路】。配图里,透明标本袋下压着肖邦的《离别曲》手稿,音符间夹着的银杏叶上,隐约可见
小棠
的铅笔字迹：哥哥说这叶尖像休止符,可我觉得像颗心。
评论区
晚来风急
的留言刺痛眼球：【哥哥的收藏品该更新了】,尾缀的云启邮箱像把钥匙,正在拧开记忆的锁。
夏栀,你真像个小丑。
镜中人的嘴唇开合,吐出的却是苏晚的冷笑。抽屉深处的病历本上,母亲的癌症晚期诊断日期,与我通过林琛好友申请的日期,精确重合在
2019
年
11
月
7
日
——
小棠出车祸的前三天。那天我在暴雨中狂奔,摔进积水潭时弄丢了手机,等擦干屏幕,发现林琛发了
99
条消息：【下雨了,你那边安全吗】【我给你买了感冒药】【等你毕业,我们一起去看银杏树】。
现实对峙：天台暴雨
苏晚的草莓味唇釉蹭在我耳垂,她红色指甲掐进我手腕：当年我能让小棠消失,现在也能
——
她忽然盯着我的假发,瞳孔猛地收缩,你头发呢
警报声突然炸响。音乐治疗室方向腾起浓烟,留声机里的《魔鬼的颤音》诡异地加速。三个月前,我在肿瘤医院走廊听见这个旋律,以为是幻听,现在才明白,那是苏晚在试音室录的扭曲版本。
林琛冲过来时,我假发被风掀起,露出化疗后的斑秃
——
这是我藏在
完美妆容
下的另一个秘密。他瞳孔骤缩,像看见乐谱上的错音,猛地扯开西装披在我肩上,动作快得让我想起他弹李斯特时的急板。
跟我走！
他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西装上的雪松香混着烟味。我看见他袖口露出的新疤痕
——
今早我故意用修眉刀划的,像五线谱上的休止符。原来他早就知道我在收集情报,却任由我在他的
记忆宫殿
里横冲直撞。
【火灾急诊室上北市】
心电监护仪的
滴滴
声与《雨滴》节奏重合,我梦见自己在琴键上奔跑。黑键变成锋利的刀片,苏晚化作管风琴喷出火焰,而林琛坐在钢琴前,背对着我弹奏《安魂曲》。我想喊他,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低头看见胸前插着支银杏叶,叶脉上刻着
赝品
二字。
4
心弦共鸣
夏栀！
林琛的声音劈开梦境。他趴在病床边,睫毛在氧气面罩上投下栅栏阴影。我摸到他掌心的肖邦乐谱,内页夹着我三年前寄给他的明信片,背面是我用经血画的爱心,旁边多了行小字：【那天拒绝你,是怕你卷入苏晚的疯狂】。乐谱边缘有焦痕,显然经历过火灾。
为什么……
我喉咙像塞着棉花。
他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苏晚在你咖啡里下了致幻剂,她以为你是小棠的转世。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瓶,这是你落在茶水间的护肝药,我让人检测过,里面掺了化疗药物。
我猛地转头,看见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插着支银杏叶,叶脉间夹着张纸条：【你的病历我早就看过,一起对抗癌症吧】。字迹力透纸背,最后那个句号洇开小片墨渍,像极了五线谱上的休止符。
闪回：2020
年春肿瘤医院
我攥着确诊单躲在楼梯间哭,听见转角处有人打电话：小棠的器官捐赠手续办好了吗她一直想成为音乐治疗师。
是林琛的声音。我抬头,看见他靠在窗边,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攥着枚银杏叶书签
——
后来我在他诊室见过同款。
那时我不知道,小棠的心脏正在我胸腔里跳动。三年前那个催债夜,我被玻璃划伤手腕,倒在血泊里时,是小棠的心脏移植救了我。而苏晚,那个疯狂的崇拜者,通过医院档案查到了一切。
现实剖白：凌晨四点的病房
酒店那晚……
我扯掉氧气面罩,化疗后的喉咙像砂纸,我刚做完第三次化疗,头发掉得能看见头皮。你说我和想象中不一样,我以为……
以为我嫌你丑
他从钱包抽出照片,是我躺在手术台上的素颜,脸上还沾着泪痕：我看见你肚子上的移植疤痕,和小棠的一模一样。我怕苏晚发现,怕她像烧琴房那样……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指尖抚过我腹部的疤痕,像在弹奏无声的琴键。
他的拇指抚过我虎口的月牙疤,指腹掠过第四道结痂：这些疤,是弹钢琴的人最忌讳的。你明明怕疼,却每次都刻得那么深。
我想告诉他,每道疤都是对他的诅咒,是用疼痛记住他的方式,但话到嘴边,却变成：因为钢琴键上,每个音符都需要疼痛校准。
我望着他项链里的银杏叶吊坠,里面嵌着小棠的照片和我的短发。原来,我们都是被命运切碎的乐谱,在灰烬里拼出彼此的旋律
——
小棠用心脏连接我们,苏晚用嫉妒灼烧我们,而林琛,用沉默保护我们。
【2023
年
12
月漓江老宅】
青瓦屋檐滴落的雨水,在石板上敲出《月光奏鸣曲》的节奏。林琛撑着黑伞站在身后,伞面倾斜
60
度,刚好遮住我头顶
——
这个角度,曾在他弹奏时出现过
73
次。那时我是默默旁听的小粉丝,用
琴键小栀
的
ID
给他寄过
99
朵玫瑰。
苏晚判了十年。
他递来温热的姜茶,玻璃杯上凝着水珠,她日记本里有三百篇关于我的幻想,主角都有玫瑰纹身。最后一篇写着：‘当替身成为本体,我该毁掉哪段记忆’
我低头看锁骨的真纹身,结痂处痒得心慌。昨夜梦见小棠托梦,她说：谢谢姐姐,帮我赶走了冒牌货。
床头柜上,摆着从苏晚公寓搜出的匕首
——
刀柄刻着银杏叶,刀刃上还沾着
2019
年的血迹,刀柄内侧刻着《革命练习曲》的曲谱。
闪回：火灾现场成都
苏晚在天台大笑,雨水冲花她的妆容：小棠求我烧死她！她说不想永远当你的小女孩！
林琛的瞳孔地震时,我想起小棠的器官捐赠同意书,她用玫瑰纹身的笔尖写：哥哥总把我当易碎的琴键,可我想成为能发声的弦。
那些被林琛锁在保险柜里的诊断书,密密麻麻写着
过度保护型焦虑,原来小棠真正的病症,是无法挣脱的兄长之爱。
原来,纵火案是小棠的求救信号,她故意激怒苏晚,用极端的方式挣脱过度的保护。监控视频里,她推开林琛的瞬间,嘴角扬起的弧度与我化疗时咬碎药片的表情重合
——
我们都曾用疼痛证明自己活着。那瓶掺了化疗药的护肝药,既是苏晚的嫉妒,也是小棠的试探
——
她想看看,哥哥会不会为另一个
自己
打破理性。
现实和解：栀见音乐工作室
欢迎来到我的乐章。
林琛替我挂上工作室招牌,栀见
二字用银杏叶勾边。他无名指戴着戒指,内圈刻着新密码：【32568】——《致爱丽丝》的起始音符。我摸着戒指内侧,发现还有行更小的字：【你的心跳,是我听过最美的和弦】。
安雅推门进来,锁骨的玫瑰纹身换成了银杏叶贴纸。她抱着五线谱：新曲目叫《破茧》,前奏是心跳监测仪的声音,副歌融入银杏风声。
乐谱里的女孩光着脚,锁骨缠着绷带,绷带缝隙露出玫瑰纹身,像极了此刻的我。
5
破茧成蝶
清洁阿姨带着儿子来送锦旗,男孩怯生生地递给我个
U
盘：姐姐,这是我帮你修的监控视频。
视频里,三年前的雨夜,林琛站在垃圾桶旁,小心翼翼地捡起我扔掉的验孕棒,放进西装内袋
——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偷偷守护我。
窗外,漓江渔火倒映在青石板积水里,像极了钢琴上的踏板。林琛忽然吻住我,舌尖带着焦糖玛奇朵的味道
——
那是我在茶水间偷喝过的口味。他手腕缠着我编的红绳,上面串着
108
颗沉香珠子,每颗都刻着我们相遇的日期,其中一颗刻着
20191107——
那是我确诊白血病的日子。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琴键小栀’。
他喘着气说,你每次在楼下听我弹琴,我都故意弹错几个音符,就是想让你记住我。
我笑出眼泪,想起那些深夜听琴的时光,他总是在《雨滴》里混入《小步舞曲》的片段,原来那是给我的暗号。
【2024
年春栀见工作室】
《幻夜迷城》音乐会的聚光灯下,我坐在林琛身边。新曲目《破茧》的旋律里,女主角摘下假发,露出化疗后的光头,锁骨的玫瑰纹身随着灯光变幻成流动的五线谱。当她举起银杏叶,背景音突然切换成清晰的心跳声
——
那是我手术时的监护仪录音,林琛将它编成了和弦,每一声
嘀嗒
都对应着小棠的心跳频率。
掌声如潮水漫过礼堂,我看见清洁阿姨抹泪,她儿子跟着旋律挥动双手,仿佛在指挥看不见的交响乐团。他画在走廊的五线谱,终于变成了真正的乐章。林琛的手机震动,诊所通知跳出：【患者
琴键小栀
已康复】。他转头看我,目光里有肖邦《即兴曲》的温柔转折,无名指的戒指在聚光灯下闪着微光。
我翻开琴谱,指尖落在《致爱丽丝》的起始音符上。阳光从天窗斜切进来,在琴键上织出金色的音阶,刚好覆盖我们交叠的手。他忽然按住琴键,在空白处写下：
C
大调是暴雨中的相遇,
升
F
小调是废墟里的错过,
而我们的主题曲,
是永不重复的即兴演奏
——
用伤痕作音符,
以心跳为节拍。
字迹未干,桂林的桂花落在五线谱上,香气与琴音缠绕成结界。林琛的指尖按在我锁骨的纹身上,那里的皮肤下,微型芯片正与他的芯片共振,奏出小棠的心跳与我的脉搏交织的和弦。这是属于我们的三重奏：小棠的生命,我的重生,以及,我们共同谱写的未来。
曲终时,台下有人高喊：看！银杏叶在跳舞！
不知何时,春风卷起满地银杏,透过落地窗扑进礼堂。叶片掠过琴键,奏出沙沙的和声,像极了三年前重庆北站的雨声,又像小棠在日记里写的：银杏叶的每一次飘落,都是风的即兴创作。
林琛揽住我的肩,在漫天飞叶中轻吻我的额头。他的西装口袋里,装着我们的结婚申请书,日期选在
11
月
7
日
——
不是小棠的忌日,也不是我的确诊日,而是我们决定共同谱写新乐章的起点。
原来,所有破碎的音阶,终将在命运的交响中,成为最独特的乐章。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2024
年冬栀见工作室】
漓江的雪落在
栀见
招牌上,我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看林琛在教清洁阿姨的儿子弹《小星星》。
这次是真的了。
我把验孕棒递给他,玻璃上的水雾模糊了他惊喜的表情。
他突然单膝跪地,戒指在雪光中闪着微光：上次没说完的话,现在补上
——
夏栀,愿意和我一起,谱写这首未完的乐章吗
工作室角落,小棠的银杏叶标本与我的化疗日记并排摆放。阳光穿过标本的叶脉,在验孕报告上投下斑驳光影,像极了命运的五线谱。
苏晚的来信躺在办公桌上,字迹依然尖锐：看见你怀孕的消息,我终于明白小棠的选择。原来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让所爱的人自由生长。
我望向窗外,林琛正在堆雪人,围巾是我织的毛线。雪花落在他发梢,像极了游戏里的角色皮肤。
妈妈！爸爸把雪人的鼻子安歪了！
清洁阿姨的儿子笑着跑过来,他不知道,这个冬天的雪,会孕育出怎样的春天。
6
即兴终
琴键上的玫瑰早已褪色,取而代之的,是小腹里跳动的小生命。林琛说,孩子的预产期在
8
月
17
日
——
我们相遇的纪念日。
这次要准备两个奶瓶了。
他摸着我的肚子轻笑,一个装牛奶,一个装肖邦的夜曲。
我靠在他肩头,听着窗外的雪声。曾经以为破碎的音阶永远无法愈合,却忘了,人生本就是一首即兴曲,那些意外的变调,终将成为最动人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