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质子公主,为了活下去,我去勾引敌国太子。
但比起爱你,我更想活下去。
所以我跑路了。
我本是齐国的公主,因战败和解,被父皇送到了楚国当质子。
众所周知,质子就是个俘虏,两国一旦开战,先杀质子祭旗。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楚国太子的情景,那时我刚被送来楚国,浑身都散发着丧家之犬的气息。
到了楚国,我一下马车就跪在了青砖之上伏身跪拜楚国的皇室
让他们清楚地看到我的懦弱,让他们感受到齐国的卑微,他们开心了,我就可以活下去了。
我抬起头,看到的是李谦一脸的冷漠与厌烦,我把头又低了下去,不敢再抬头。
但李谦是楚国的太子,他应有不同于常人的气度。
即使再厌恶,他依旧向我伸出了手,将我扶了起来。
在来楚国之前,其实我在齐国过得也不好。
我的母亲不过是个胡姬,因为貌美才被我父皇收下,母亲生下了我和我弟弟。
但是后宫的美人太多了,我父皇渐渐把我们母女忘记,再然后我母亲病死了,再也无人管我。
我只学会了如何在狗眼看人低的皇宫里带着弟弟苟且偷生。
齐国那老头不知是不是被人诅咒过,后宫佳丽三千,生的孩子凑不齐个足球队,只有四个孩子,我和我弟占两个。
头一次有除了母亲以外的人关心我,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去楚国当质子的皇室血脉。
为了活下去,我在楚国谨小慎微,处处讨好着周围的人,无论他们如何羞辱我,我都不会有一句怨言。
最主要的讨好对象就是楚国的太子李谦。
就这样我在楚国生活了八年。
很幸运这八年里,两国之间没有发生任何战事,我不用被提去祭旗。
很不幸的是,两国关系似乎越来越好,甚至开始商谈起了联姻。
其实我很想问,两国既然关系那么好,那能不能放我离开
很明显的是,不能。因为他们商量的联姻对象是我和楚国的太子李谦。
2
今天,尚书府的嫡女柳闻青又来找我麻烦。
她是众人眼中的太子妃候选人,但现在宫里都在传太子现在要联姻,联姻对象是我。
柳闻青高傲地站在我面前,而我卑微地跪在她的石榴裙下。
你就是那个质子公主吧,一天天的到处招摇。
柳闻青看着我那娇俏的容貌就气不打一处来。
确实长得不错,怪不得太子和哥哥都属意于你。
不敢不敢。卑贱的人只能卑贱地认错,联姻这事真的不怪我,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让给你的。
什么哥哥我可没见过你哥,这个不能怪我吧！
我的卑躬屈膝被柳闻青视为阴阳怪气,她找人把我丢到旁边的池子里。
我一直在水中扑腾,伸出细嫩的手想抓住些什么。
忽然一双有力的手把我从水中扯了出来。
是太子李谦。
但是他将我从池子中拉起来后,就直接甩到了地上就不管了。
看着我一身狼狈在池塘边咳嗽吐水,头发丝丝缕缕贴在脸侧。
过水后的皮肤更是白嫩,因为激动而充血的红唇,显得我格外艳丽。
一双眼眸含情脉脉地看着救命恩人。
柳闻青在旁边简直要暴跳如雷,恶人先告状,怒气冲冲道：狐媚子,太子哥哥,她是故意的,她还在装！
我真不是故意的,你长得丑又不怪我,你嫉妒的话,麻烦你问问父母能不能将你打包回你娘的肚子里重造吧。
我也只敢在心里腹诽,表面不语。
李谦怒喝：够了,皇宫是你胡闹的地方吗
柳闻青仗着平日太子对她的纵容,此时仍旧不甘示弱,甚至还想过来踹我下水。
她的脚还没碰到我,我就痛苦呻吟了,叫得那是一个柔弱。
太子也愣住了,但是此情此景他只能帮我拦住柳闻青。
因为柳闻青快气炸了,像头发疯的牛。
太子无奈用力甩开柳闻青：你是疯了吗快来人把你们家小姐带下去！
好吧,我也玩够了,给各位一个暂停此次闹剧的机会吧。
此时的我就轻轻地倒在了池边的草坪上,适时翻了个白眼,假装晕倒在地,然后睡了过去。
3
我的睡眠质量还不错,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唯一的小婢女晏燕已经帮我换好了衣服,身旁还有一碗正温着的姜汤。
我拿起来抿了一口,姜辣直冲脑门,咳嗽不止,眼泪鼻涕瞬间喷射出来。
我的反应惊动了在外面烧水的晏燕,她连忙进来给我倒茶。
缓下来,我才问道：这不是姜汤吗,怎么那么冲
晏燕一脸尴尬地看向我：是姜汁煮的汤,一滴水都没放,足足用了一箩筐的姜。
我：晏燕,你是要毒死我呀,下料那么猛,接下来我们吃的菜是不是都没有姜可以去腥了
门外有人边走进门边回应道：是我找人特地熬制的,公主殿下落水受苦了,得喝点姜茶去去寒。
我连忙跪下磕头请安,这是我对皇室人员独有的请安方式,务必做到毕恭毕敬。
晞婉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安。
李谦随意地坐在一旁摆手道：免礼吧。
刚刚睡醒没仔细看,此时瞥了眼那碗浓稠的姜汁,顿了顿又道：谢太子殿下赏赐。
这个王八蛋肯定是看出来我在池塘边演戏了,故意为了柳闻青暗中报复我。
不过,我刚刚确实是在演戏,包括在水里的时候。
其实我水性不错,在齐国的时候也被长姐丢进水里过,第一次把母亲吓坏了,以为我真的要死了。
后来我就克服恐惧,学会了凫水。
刚刚也不过是正好看到了太子往池边走的身影,故意在水中扑腾不起,只为了让太子心生怜悯。
既然被识破了,那就识破了呗,不就是一碗汤,老娘喝就是了。
我当着太子的面,将那碗姜汁一点一点地咽了下去,辣得眼眶发红,眼泪和鼻涕都止不住地流。
将空碗举起送还太子,一把鼻涕一把泪,重复了一遍：谢太子殿下赏赐,顺便奉上甜美的一笑。
太子怔怔地看着鼻涕横流、满脸通红的我,轻轻一笑,接下了我手中的碗,甩手走了。
4
楚国皇帝似乎是为了彰显楚国的大度,通融我与皇室的孩子、世家子弟一起读书识字。
太子有自己的太傅,通常不与我们同一课堂。
因为我是敌国的孩子,皇子们不喜欢我,连带着世家子弟也不喜欢我,我被排挤到最后最偏的座位上读书。
因为从前也没怎么学过,老师讲的课我也听不懂,作业也不会做。
老师倒是一视同仁,没有完成作业的都要罚,我几乎每次都会被罚,一会儿抄书,一会儿被打手板。
两国只是在商议婚事,又没有说我和太子一定会成婚,但流言蜚语已将我伤得千疮百孔。
近日已经有好几个太子的暗恋对象过来找我麻烦了,每天课堂的座位上不是虫子的尸体就是鸟的尸体。
怎么除了虫子和鸟,你们捉不到其他动物了吗
对于这些小动物我并不在意,在齐国的时候我见过更恶心的。
为了不扫他们的雅兴,我每次都会装作非常害怕的样子,然后把虫子的尸体往外丢,看他们吓得到处跑。
为了避免伤及自己,他们不再放小动物的尸体,改成了毁损我的课本与作业。
好幼稚的伎俩,我压根不读书,毁我的课本相当于夺走了鱼的自行车,毫无杀伤力。
不过那老头打人手板还是挺痛,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把手缩回去,堂下的人都在嘲笑我的怯懦。
有次我没做的作业又被他们毁了,老师以为我是故意挑衅他,要打我手板。
太子路过巡查他的弟弟妹妹们上课情况,正好看到老师要打我手板。
当着太子的面,我又开始发挥演技,畏畏缩缩地伸出手掌,在老师的板子要拍下的时候,我怯懦地后缩,但又假装不敢违抗师命把手又伸了出来。
老师的板子拍下的时候,我没躲开,而是轻哼一声,声音不大不小正正好,既能显露疼痛,又能表现疼痛之下的隐忍,眼眶微微发红,强忍着泪水。
假装不经意地抬头,看到太子瞬间又把头低下,假装独自承担忍受被欺负的凄凉,点到为止,够了。
当晚晏燕收到了太子送给我的膏药,我趴在床上笑得起不起身。
一打开,痔疮膏
5
其实想想,嫁给太子也不错,首先他确实玉树临风、英俊洒脱。
其次嫁给了太子,他们总不能拿太子妃去祭旗了吧。
凭借着自己的好皮囊,我开始有意无意去诱惑太子,比如以自己的名义给他送晏燕做的糕点、为他新制漏风的靴子、漏棉絮的护膝、带针的内衬……
但即使我百般勾引,李谦似乎每次都会识破,完全不上钩,难道他心中真的有所爱之人
又快到太子的生辰,大家都在精心准备给太子的贺礼,我也不例外。
但很尴尬的是,我没有钱,真的一点都没有。
难道我从齐国过来的时候,齐国一分钱都不给我
对啊,不然呢
我是过来当质子的,又不是过来当媳妇的,难道还有嫁妆楚国也只是包我吃住,供我读书已是厚待了,怎么会给我钱。
无奈之下,我只好给太子再送一个雕刻了。
为什么是再呢因为前几年都是雕刻,房子里只有木头,而我也只会雕刻。
房子里哪来的木头我来楚国也快八年了吧,所以我和晏燕的床都比别人的矮半截。
今年雕个石榴吧,祝太子多子多福,这不是每个皇室的期望嘛。
太子生辰那天,我跟着京城贵女的后排给太子献贺礼。
第一个翡翠玉梳,这是一把翡翠玉石雕刻而成的梳子,握手处竟雕刻着与梳同音的蔬菜形状,十分有趣。
第二个是天山百鸟图,远看以为是七彩祥云,近看居然是靛蓝映红相间的彩色鸟,十分惊艳,不错不错。
我握着手里的礼物有些许尴尬,手心微微出汗。
等到我的时候,是个石榴状的木簪。
堂下有人嗤笑,我听到了,但只能假装没听到,依旧大声恭贺道：晞婉祝太子殿下洪福齐天、强健安康,石榴木簪寓意多子多福,愿殿下麟趾呈祥,鹤算添寿。
太子笑道：多子多福
我不太分得清他是否真的开心,有些心虚,不敢抬头。
太子接着又道：好,好个多子多福,赏。
我跪地谢恩。
6
众人在殿堂之上饮酒作乐,庆贺太子的生辰,在讲完贺词喝了几杯梅子酒后,我自知无趣,免得扰了他们兴致,只好先回宫殿休息。
外面欢声笑语不断,甚至还可以听到烟花飞向空中炸开的声音。
声音有点大,吵得我睡不着,我在一个人的宫殿里躺在床上复盘今日的尴尬。
突然房门被一脚踹开,我弹起身来,轻声询问：是谁
那人没有作声,循着声音找到了我的床,此时我已经躲在一旁举起了鞋拔子。
打算趁人不备一闷棍下去,结果那人稳稳地接住了鞋拔子还扔到了一旁。
我想大声呼喊救命,虽然宫殿里只有我和晏燕两人,并不会有人来救我。
那人顺手捂住了我的嘴,一手把我往床上推,伏在我身上努力保持清醒地说：别出声。
我安静下来了,这声音我熟悉,刚刚还赏我了呢。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生辰宴的主角太子殿下。我努力保持冷静,问道：太子殿下怎么在这里,您不是应该在庆祝吗
太子似是醉酒迷迷糊糊道：那你怎么在这里,今日众臣都要过来给我庆贺,你怎敢偷溜
我很是无奈,又不是我生日,你管我在哪
我依旧努力保持冷静：太子殿下喝醉了,要不我找人扶你回去
太子的脸贴着我的颈部痴痴地笑：你不是喜欢勾引我吗,我来了,你又赶我走
我勾引你是想做太子妃活下去,我可不想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你不认我咋办！
我双手用力去推太子的肩膀,肩膀太重了,我又去推手臂,手臂肌肉好结实,我再去推胸部,胸肌好饱满,那我去推小腹吧……
太子：……你再『挣扎』下去,我今晚只能把你办了。
我尴尬一笑,放开了手。
太子微微起身,但依旧伏在我的上面,带着酒味的热气喷洒在我的脸上,用手轻抚着我的脸,顺着往下,到我的脖颈,再往下,看我闭着的眼睛不停颤抖。
胆小鬼,还想勾引我。
太子突然就起身下床了,我衣服甚至都没乱,实话实说,你是不是不行。
7
而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居然感受到了一丝安宁,比如我的宫殿多了两个女婢,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们会守在我的宫殿门口。
白天再也没有人闯进宫殿里欺负我,课堂上有新的课本,作业也是完好无损、干干净净的……
我把这一切归咎于太子殿下的恩泽,他过来亲亲我、摸摸我。
然后就会像皇帝对待宠幸后的妃子一样给予恩赐,我就可以在宫中享受主子的生活。
人生突然有了些许希望。
我开始更卖力地讨好太子,开始亲手做黑黢黢的糕点、扎针的鞋垫子、不规则形状的手帕、掉渣的香囊送给太子。
而且不再是让晏燕去送,诚意这个东西我是懂的,我都是亲自去送的。
穿上最艳的衣服、最重的步摇,一甩一甩地去太子府。
李谦对我的态度也似乎好了许多,每次我送他的礼物,他都会仿若珍宝、仔细查看。
还抚慰我道：下次别做了,怪辛苦的。
不辛苦,这些都是我的心意！你懂得就好。我娇羞道,为未来丈夫奉献,我一点也不辛苦！
我记得你雕刻的手艺不错,要不下次做雕刻吧。太子深吸一口气突然提到,仿佛找到了新世界的大门。
但是我有点苦恼,雕刻没问题,但是缺少材料。
宫殿里的床腿子都已经被锯过了。
无论是我还是晏燕直接睡地板都不太好。
但太子开口了,我只好勉强答应。
转头打起了新来的那两个宫女的床腿子的主意。
8
不得不说现在楚国和齐国的关系真的越来越好了,齐国居然要派使臣来会见,最重要的是他们是要来商量联姻的事情。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联姻的对象是我和李谦,直到我看到浩浩荡荡的齐国使臣团队里有我长姐闫柳嫣的身影。
长姐闫柳嫣是齐国的嫡公主,也是齐国的第一个孩子,备受喜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明眸皓齿貌似天仙下凡,这是国人对她的形容；歹毒心肠穿肠肚烂,这是我对她的祝福。
如果说我在齐国吃了九成的苦,其中一成来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废材的父亲,剩下的八成都是来自这个恶毒的长姐。
在我三岁的时候逼我在尖石上走路。
在我七岁的时候把我推进池塘里。
在我八岁的时候往我床上扔发烂发臭的毒蛇……
让我童年过得痛苦不已。
母亲死后,她似乎失去了玩弄我的乐趣,毕竟没有了我母亲在一旁哭喊助兴。
直到齐国不敌楚国,提出和解,我被送来当质子。
楚国一开始是要求太子留质的,但是齐国没有太子。
齐国皇帝只有四个孩子,皇后所生的两个女儿,还有我和我弟弟。
他们也打过我弟弟的主意,但是我弟弟太小了,身子也弱,万一路上就死了,两国指定又要开战。
皇后当然舍不得自己的孩子,皇帝也不想,所以他们就想起了我。
他们哄骗楚国说我是齐国唯一一个皇子的姐姐,挟持了我不就等于挟持住了齐国下一代帝王的姐姐了吗
楚国皇帝竟也信了,然后我就被押送过来当质子了。
现在两国关系好了,质子不质子的也不重要了,甚至到了要谈婚论嫁那一步。
齐国早在我父皇的管理下每况愈下,哪里有什么英雄才俊配得上我那心比天高的长姐呢
9
齐国使臣来会见,楚国大摆宴席庆贺两国友好往来,作为齐国公主的我当然要出席,在席面上我看到了那毒如蛇蝎的长姐。
她坐在齐国使臣之位的首席,代表齐国向楚国皇室敬酒,落落大方,明眸皓齿。
龙椅之上的皇帝、她对面的太子、堂下的楚国皇室、众臣纷纷回应。
嫡长公主果然不同凡响,跟那个质子公主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
回想起当年那质子公主刚来到楚国的时候,就像条摇尾乞怜的狗,哪有一点公主风范。
对啊,当初就应该让闫柳嫣来楚国为质。
现在你们想明白也不晚,到时候两国开战就用她祭旗吧。
突然宴会之上有人提起了楚国和齐国的联姻,共修两国之好。
我在旁边的席位之上不语,默默地喝着手中的杨梅酒,这酒的味道不错。
太子瞥了眼我这边,看我没什么反应。
之前传闻都是我和李谦联姻的,但现在未必了。
果然使臣提出来,此次齐国对联姻之事十分重视,不能委屈了楚国太子,所以打算让齐国的嫡长公主与楚国的太子联姻。
众人都觉得十分好,这才是门当户对嘛。
那可以放我走吗
太子好像有些不乐意。
楚国皇帝还是有眼色的,问道：太子,你与齐国长公主联姻,共修两国之好,门当户对,你觉得呢
太子：父皇所言极是,但是儿臣与晞婉公主情投意合,早已约定终身,儿臣不能违背此誓言。
什么毛病,谁跟你情投意合！谁跟你约定终身了！
我瞪大双眼不知该说些什么,闫柳嫣那双眼眸也瞪着我不放,看来是生气了。
你生气我就开心！
我配合着太子,跪地请求楚国皇帝,建议其不要不识好歹棒打鸳鸯。
这时候有个脑门长在肛门上的使臣居然开口道让两个公主都嫁给太子,嫡长公主为妻,三公主为妾,这样既不棒打鸳鸯,也门当户对。
太子听此言也愣了一下,跪地谢恩了。
太子觉得可以,皇帝也觉得挺好,众臣也很满意,使臣觉得自己聪明绝顶,嫡长公主觉得十分得意她是妻我是妾。
我呢这个时候有人为我考虑一下吗有人问一下我的意见吗我不同意！
两姐妹共侍一夫,这不可笑吗我想为自己争,开口道：我不同意,我不嫁。
没有人在乎,我的脸面和尊严总是捡不起来的。
10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宫殿,寂静像黑夜一样吞噬了我。
太子脚步轻缓地走进我的房间,轻声问道：你不想嫁给我吗
我不知如何回答,想吧,更多是想你能护着我,不想吧,我确实不想当妾,我凭什么要当妾
见我不回应,太子似乎有些恼怒,又道：你不嫁也得嫁。甩甩衣袖走进了黑暗之中。
我轻声道：错了,娶才是嫁,妾是纳。
隔天长姐来到了我的宫殿,我猜她是来嘲笑我的吧。
她坐在我宫殿的主位上：你这八年就是住在这种地方吗真够落魄的。
惹恼她只会平添是非,我平和道：我是来当质子的,又不是来当主子的。
闫柳嫣笑得张牙舞爪：我很高兴你有自知之明。你也算是有福气了,讨到了个妾做,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哦。
在闫柳嫣手底下做妾,比死还难受,我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这里。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看着闫柳嫣。
主位的椅子腿突然裂了,咔嚓一声,当然不是我故意谋害闫柳嫣,只是当时做雕刻的时候也打过这个椅子的主意,只是没想到釉面太厚了,割不断,现在上面还有划痕。
然后闫柳嫣就找人把我丢进了院子的枯井里。
深宫长夜漫漫,井里很是昏暗。
茫然抬头看向不完整的月亮,我又换了个想法。
我不嫁太子了,我要离开楚国皇宫,我想换个活法。
隔天我又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只是不再特地去讨好太子。
不过也无需讨好了,毕竟联姻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半个月后我就会和长姐一同嫁给太子,长姐为妻,我为妾。
到时候长姐搬去太子的东宫正房,让我去偏殿。
大婚当天,皇宫里处处都用红绸布置,大红灯笼点缀,敲锣打鼓之声响起,众人纷纷去迎接闫柳嫣,因为她是妻,所以这个婚礼是为他们筹办的。
太子也身着红袍,显得高大威武,玉树临风,把我长姐迷得娇羞露怯。
锣鼓响彻天,终于迎完亲,闫柳嫣被众人扶进了东宫的正殿卧室之中,盖着红盖头,握着合扇。
即使是太子也逃不掉大婚酒宴,众人簇拥着李谦,让他去喝酒。
这时,晏燕扶着盖着紫红盖头的我,从东宫的侧门进到了偏殿卧室。
盖着这破布走路都不稳当,一进门我就把这破盖头掀了。
桌面上的糕点不错,平时都吃不着,也就今天有,那红枣莲子酥不错,枣泥酸甜,一点都不腻,就是有点噎,连忙喝口茶,居然还是桂圆红枣莲子茶,不错不错。
旁边还有一壶合卺酒,我又不是正妻,跟谁喝合卺酒,底下的人真不会办事。
为了弥补底下的人犯的错,我就勉为其难都喝了吧。
这酒还挺烈……
酒醒后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到了床上,身旁空无一人。
11
我说舍不得原来的宫殿,住了快八年了,再破也是有感情的。
他们只当我不敢住在东宫与长姐争宠,所以默认了我大婚当天去偏殿,而后可以回来继续住在这个宫殿。
我想要留在这个宫殿并非因为有感情,更不是因为不敢与长姐争宠,而是被丢进枯井的当天,我发现枯井里面的泥土非常松软。
离开这座皇宫,我打算用最原始的办法——挖地道。
白天除了去上课,其余的时间我就去挖地道,每隔三天我就去御花园闲逛,把沙土丢到御花园的花丛里、池塘里,不方便丢出去的时候,我就偷偷藏到床底下,渐渐的,我的床不矮了。
甚至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我都会起来挖地道,越挖越兴奋,越挖越激动,仿佛胜利就在前方。
终于有一天,我居然挖通了,万分期待的时刻终于到了！
顶开头顶的土后,我发现自己到了东宫偏殿卧室的床底下……
没有惊喜,全是惊吓,我只好找了一堆书把洞口遮盖,别人问起来就说我偶尔会去偏殿挑灯夜读。
虽然第一次挖地道失败了,但是这并没有打消我的激情,我换了个方向,继续开挖,依旧干劲十足。
大婚过去快两个月了,太子没有来找过我,我更不可能主动去找他,只要我敢踏进东宫,我敢相信下一秒长姐就会出现。
但是没想到长姐今天竟又主动来找我,她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我那破落的宫殿。
长姐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甚至自带了椅子,坐在了主位上。
虽然高贵,但难掩脸上的憔悴,她质问道：太子来你这里吗
我如实回答：不来,您是太子妃,太子当然是只去你那里的。
长姐莫名其妙怒了：你是在羞辱我吗掌嘴！
我不明所以,白白挨了顿打。
没想到,这顿打招来了太子,太子晚上过来看我,我顶着一副猪头脸向他请安,阴森森地问他到底做了什么,竟惹得闫柳嫣如此生气。
原来这两个月太子也没有去闫柳嫣的房中。
太子带着药膏来的,我本想让晏燕帮我抹药,但太子不让,非要自己动手。
一边抹药一边靠近我的脸颊轻轻吹气,吹得我耳朵通红。
太子温柔地笑了,他靠得越来越近,手抚上了我的脖颈,轻轻一吻。
吻毕还不够,他还想继续碰我,轻声询问：可以吗
我没有回答,他就当做我默认,甚至想宽衣解带。
太子想碰我,甚至不在乎我这一副猪头的脸,但每每一不小心碰到我的脸,我就忍不住皱眉喊痛。
太子生气道：你故意的
我没有回应。
太子接着道：不想要为什么不拒绝
我无奈：我拒绝有用吗
太子没了兴致,穿上衣服,用力摔门,离开了宫殿。
我就是故意的,烂黄瓜还想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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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我自己没有抹药,天天顶着一头猪脸到处逛,课堂上他们嘲笑我但更多是怜悯我。
好歹是个公主,没当成太子妃就算了,还成了妾,偏偏正室又是个凶狠的,把人打成这样,太子也不管管。
柳闻青是最先看不过去的,随手往我桌面丢来了一支药膏,正脸都不给一个,说道：给你。
我没要,轻轻一推,那药膏掉到了地上。
柳闻青听到东西落地的声响,回头看到药膏在地上,我顶着一头猪脸呆呆地望着她。
柳闻青着急道：你不识好歹！这个药可贵了。
我：哦,没毒的吗
柳闻青生气归生气,又把药捡起来放我桌面上了,我收下了,以备不时之需,往后这些日子还多着呢。
自从那日拒绝太子之后,太子很长一段时间没来我的宫殿,反倒去了长姐那里。
长姐的婢女给他们送热水的时候,还趾高气扬地路过我的宫殿,大声念叨：这都送三次热水了,怎么还没完呀~
送热水就送热水,不用非得念给我听的,这么大老远过来,就不怕水凉了
我打开宫门与那女婢面面相觑,她倒没想到我还敢出来,愣了一下,瞬间又神气起来。
我问道：东宫没有单独的净房吗洗澡水还要奴婢一桶一桶烧着拎过去的呀那我不住,我喜欢单独的净房。
……那个婢女不知道反驳什么好,提着热水走了,半路还洒出来不少。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地道我也一天天挖着,直到有一天晏燕去给我拿膳食迟迟未归。
我特地去御膳房找她,但没想到御膳房的人说她早就拿着吃的走了,不过好像看到太子妃的女婢跟她一起走的。
我就猜到长姐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我知道她们是想找我的麻烦,我主动自投罗网,主动前去东宫正殿找闫柳嫣。
此时晏燕正跪在正午的烈阳之下,往米里挑芝麻,白色的米,白色的芝麻,苍白的脸。
我在她身旁跪下向太子妃请安,询问是何缘由将晏燕扣下
闫柳嫣的婢女趾高气昂道：那贱婢冲撞了太子妃的婢女,打散了我们的大米和芝麻,现在不过是让她弥补过错,将大米和芝麻分开罢了。
我不想因为自己连累身边的人。自从我来到楚国,身边唯一的宫女就是晏燕,她从未埋怨过跟了个无用的主子,尽心尽力地服侍我,跟我一起吃苦,陪我一起吃宵夜,甚至贡献了自己的床腿子给我为太子做生辰礼。
自从我来到楚国,身边唯一的宫女就是晏燕,她从未埋怨过跟了个无用的主子,尽心尽力的服侍我,跟我一起吃苦,陪我一起吃宵夜,甚至贡献了自己的床腿子给我为太子做生辰礼。
我要救她。
我跪在地上磕头为晏燕求情,长姐这时出来了,她看我示弱,笑得开怀,她似乎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愉悦。
但我明明没有招惹她！
闫柳嫣并没有因为我的求情而放人,一向如此,从前她就是这么折磨我,不管我的母亲在一旁如何声嘶力竭地求情。
13
晏燕撑不住多久的,我在这里只会浪费时间。我站起来转头就跑出去了,我跑去太子的书房,他应该在那里,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他。
我站起来转头就跑出去了,我跑去太子的书房,他应该在那里,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他。
门口的人拦住我说要等待通传,我能等但晏燕等不了,我只好在门口不停重复大声呼喊：贱妾求见太子殿下,望太子殿下救我一命！
门口的守卫气得想捂住我的嘴巴,还没捂上,太子走出来了,低声怒斥：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进来！
门一关上,我立即跪在地上将闫柳嫣故意为难晏燕一事告知太子,求太子帮我去救救晏燕。
太子坐下来慢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道：哦犯错受罚不是应该的吗
他是故意的,我就知道他因为上次抹药的事埋怨我。
我跪到他的腿边,言辞恳切地道歉、求饶,着急地请求他去救人。
他犹豫道：我为什么要去救人,我有什么好处
我双手抚上他的大腿,眼神瞬间清明：你想要什么好处
他挑起我的下巴,轻声道：你,我要你,主动献身。
好。我起身就立刻解开腰间的带子,扯掉外衣,扯掉内衬,只剩肚兜和衬裤。
太子仍旧觉得不够：继续。
我停住手颤抖道：你要先去救人,晏燕还在烈日之下,她会脱水而亡的。
太子无奈大声对外喊道：派人快去正殿把晏燕接来,孤要吃她亲手做的芝麻绿豆糕。
门外的人应声答应去接人。
我依旧没有动,太子不耐烦道：我已经派人去救了,难道你要反悔
我喃喃道：不是,我要看到活人,万一接回来个死人,我岂不是亏了。
哼,聪明得很！太子无奈起身帮我把衣服穿上,低头猛亲了一口。
回来跟你算账,现在去跟我接人。太子带上我去了正殿。
因为东宫的人先我们一步到达,晏燕此时已经起身了,不过虚弱不堪地坐在一旁的地上,已经半昏迷状态,我连忙去扶住她。
太子正声道：太子妃好大的威风,孤都有所不及。
闫柳嫣：夫君说笑了,不过是下人不懂事,小惩大诫,夫君不会介意吧。
太子回道：当然,你是孤的正妻,东宫有你的一半。还有孤的一半,上次孤来正殿洗脚,水总是不够热,看来太子妃的婢女干活不太上心,打发去浣衣局吧,锻炼一下。
闫柳嫣敢怒不敢言,咬牙切齿道：是,夫君。
看到闫柳嫣吃瘪,我心里一阵畅快,但也有点后怕,还带点奇怪,去正殿洗脚
当晚太子来了我的宫殿算账,一进门就逮着我的嘴亲,手也没闲着,一只手扯系带,一只手扒外衣,到床上的时候我已经身无一物了,他倒是衣冠整齐。
这还不够,他还拿我的系带捆住我的双手绑在床头。
我无奈道：我又不会跑,你绑我做什么
太子一边亲吻我的脖颈一边解释：情趣。
大婚的洞房在今晚完成了。
14
我躺在床上好奇道：你还去正殿洗脚
太子没想到有了夫妻之实后我的第一个问题竟是这个,但也如实回道：对啊,你长姐亲手洗的,满意吧。
想到平日高高在上的闫柳嫣竟屈尊降贵给丈夫洗脚,我倒是痛快,一物降一物啊。
太子赤身裸体地抱着我,继续解释道：现在楚国强,齐国弱,周围还有一堆小国虎视眈眈,齐国皇帝都不敢为难我,更何况是一个齐国的公主。
哼,我在心里嗤笑,闫柳嫣可能也没想到嫁过来竟是这样一副光景吧,自愿进虎穴为质子,愚蠢。
那我呢,我也是齐国的公主,你也要让我给你洗脚吗我问道。
那看你听不听话咯,如果你乖乖地待在我身边,我也会好好疼你的。太子心情似乎很好,说着还亲了亲我的脸颊。
一直待在楚国皇宫把自己的命交到你们手上吗,那不能够。
我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嘴上附和道：那你要好好待我。说着头往太子赤裸的臂膀上靠。
太子手臂收紧,将我牢牢地固定在他的怀抱里,低头亲吻我的额头。
我依旧没有放弃逃离楚国皇宫的念头,接下来的日子,我十分忙碌。
白天要去上课,偶尔要去放土,晚上回去还要被带去东宫偏殿侍奉太子,人都要累得虚脱了。
太子以为我跑来跑去累的,强制要求我搬去偏殿。
我当然是不肯的,连忙拒绝道：我住这宫殿挺好的,住了这么多年,有感情了。
太子不依不饶：这里破破烂烂的哪里好了难道你就不想离我近些吗难道是因为你长姐不用担心,只要有我在,她不敢踏进偏殿半步。
不过其实也不是不行,我之前不是不小心挖错方向,挖通了偏殿嘛。
虽然麻烦点,但可以通过偏殿的地道回到宫殿继续挖！
自从搬到了偏殿,太子几乎天天晚上都要过来找我,日夜笙歌不断,我更虚了。
楚国皇帝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太子偏爱侍妾,冷落了太子妃,皇帝把太子批评教育了一顿,并要求其每月初一十五一定要到太子妃寝室里去。
15
夜里,我睡得正香,突然听到有人破门而入的声音。
今天不是十五吗太子应该在长姐那里,难道是长姐终于要派人刺杀我了
那人跌跌撞撞的样子也不像是刺客,听到熟悉的呻吟声,我才发现是太子。
我前去扶住他,只觉得他浑身发烫。
他靠在我的脖颈处轻声喃道：婉婉。
我费劲地把他挪到床上,本想质问他十五不应该在长姐那里吗,还醉醺醺地过来干嘛
结果一把被他扯到怀里,还开始扒我那轻薄的寝衣,下头使劲地蹭我。
太子神志不清道：婉婉,我被下药了,你帮帮我吧。
还能咋地,帮呗。
两个时辰之后,我想药效早就过了,但太子依旧没有放过我,床依旧动次打次地响着。
突然一声巨响,偏殿年久失修的床塌了。
幸运的是,地下有书本垫着,我们都没有伤到。
不幸的是,我们连人带书赤身裸体地掉进了我挖的地道里。
在黝黑的地道里,我们面面相觑。
我试图解释些什么,李谦已经站起来了,看着一脸尴尬的我。
我的地道被太子发现了,他很生气。
他想站起来,结果一头撞上了破碎的床板,他更生气了。
我努力地安抚着他,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如果我做到了就原谅我。
我立马答应,不过我也吸取了教训,下次别人提出要求的时候一定要先问问要求是什么。
不然就会像我,赤身裸体地在地道里给太子演示怎么挖的地道。
虽然太子当晚原谅了我,但可能事后想起我想逃跑这件事他还是气不过,把我挖的地道全部埋得严严实实,并警告我如果再生出想逃跑的心思,就打断我的腿。
挖了大半年的地道被埋掉了,我很是心疼。
看了眼他狠厉的眼神,我把头埋在他饱满的胸肌上,不敢妄言,生怕惹恼了他,他现在就要把我的腿打断。
16
意外来得很突然,楚国的皇帝突然病故了,震惊全国,举国上下悲痛不已,太子匆忙上任登基称帝。
有时候我觉得有病的不是楚国皇帝,是我那没脑子的爹。趁着楚国乱成一团,他居然要举兵攻打楚国。
说什么来什么,我隐忍八年都没有被祭旗,现在不好说了。
但好在,有人排在我的前面,比如我那美丽的长姐,她可是父皇最疼爱的长女！
为了不被祭旗,我和长姐都不怎么敢出现在众人面前,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楚国的朝臣想起我俩。
但我的长姐很不幸,她跟使臣来楚国会见那年给人的印象过于深刻,很快就有人想起了她,特别是在楚国丢掉了一个城池之后。
太子,不,现在是楚国的皇帝了,自从楚国先帝离世之后,我也未曾见过他一面。
李谦似乎还沉浸在父皇离世的悲痛之中,齐国却在步步紧逼。
终于,李谦提出要御驾亲征,震慑齐国,首先,就要拿我长姐去祭旗。
如我所愿,在城墙之上,齐国的将士面前,李谦一枪捅进了闫柳嫣的肚子里,血液飞溅,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穿肠肚烂。
闫柳嫣死了,我很畅快,但更多的是恐惧,我害怕自己是第二个被祭旗的人。
朝廷对齐国这种趁人之危的行为感到十分憎恶,时时在朝堂之上辱骂不止,早已有人提及到了我的名字。
在一次又一次被祭旗的噩梦中惊醒,我惶惶不得终日、食不下咽,终于有天我晕倒了。
我被送去了太医院,在那里我遇到了柳书缇,传说中钟意于我的那个柳闻青她哥。
我开始慌不择路,求他救救我,我从未伤害楚国,我不想被祭旗,我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我生在齐国皇室从未享受过一日安宁,年幼时就被送来楚国当质子,两国战事不因我而起,我却要因他们的贪婪而亡,凭什么！
我将一生的悲哀诉至柳书缇,恳请他救救我,他答应了。
柳书缇从民间给我找来了假死药,吞下后五日内我将会逐渐呼吸脉搏尽失,到时候找人把我运出宫就好。
我疑问道：现在楚国上下恨极了齐国人,我假死后,他们不会要求把我大卸八块吧,那样我就真死了。
柳书缇安慰我道：不会的,我这边会找人护着你的尸身,一旦确认死亡,我就立刻安排人送你出宫。另外会安排一具死囚的尸体,到时候让他们把那具尸体烧了,没有人会知道你假死。
好,谢谢你,不知何以为报,我,对不起。是的,我没办法许下什么承诺。
原来离开楚国皇宫也没有那么难,我毫不犹豫地吞下了假死药,接下来的五日里,我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呼吸越来越虚弱。
在假死之前,我留下遗言,表示自己是楚国罪人,自愿挫骨扬灰,以报楚国的多年养育之恩。
我似乎真的要死了,太子呢
哦,他和我的母国正在打仗呢。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李谦向十岁的我递出手,看到他安排下人为我打理偏殿,看到他在新婚之夜把烂醉的我抱到床上,看到他一直轻声呼唤我的小名、与我亲昵。
也许,李谦是喜欢我的吧。
也许,我也有点舍不得他。
我的前半生除了母亲,就只有他了,但我们似乎从未真正意义上的相爱过。
直至第五天,泪水划过我那悲怆的脸庞,同时我的脉搏呼吸尽失,晏燕在我的床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柳书缇按照约定将我的尸体带离宫外,找人为我医治,直至恢复正常,宫中留下的只是一具死囚的骨灰。
17
假死之后,我离开了楚国的都城,但没有回齐国,因为齐国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我娘是胡姬,所以我去了楚国靠近胡都边境的小镇。
我身上只带着柳书缇给我准备的一些银票,不能坐吃山空,但我很多技能都不会,唯有雕刻还不错,所以我专门雕刻各种小物件为生。
三个月后,街上传遍了楚国新皇大胜齐国,凯旋归朝。
不知道回到都城发现我已经死了,还成了一堆粉末,李谦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李谦大胜归来,卸下了重担,他终于想起了我。
但殿内空荡荡的,只有晏燕对着闫晞婉的牌位在念经。
李谦的脑子仿佛空白,他质问晏燕我去哪了,晏燕压下悲痛如实回答：娘娘心有愧疚,终日恐慌不安,郁郁而终。
李谦依旧无法相信,殿里没有尸体,他怒斥：你们骗孤的,是吧尸体呢,这里没有尸体,是假的！
晏燕无奈道：娘娘死前留下遗言,她身为楚国罪人,自愿挫骨扬灰,以报楚国的多年养育之恩。
李谦：她想死就死吗！挫骨扬灰谁让你们答应她的！
李谦仿佛疯了一般,在宫里四处搜寻我。记得我曾经试过挖地道逃跑,他让人把皇宫搜了个遍,看是否有地道。
记得我曾经试过挖地道逃跑,他让人把皇宫搜了个遍看是否有地道。
但找到的只有那一条早已被李谦掩埋的地道。
他不死心,认为是宫人遗漏,非要自己亲自找,不分日夜地找。
都城的人都以为皇帝疯了。
不仅如此,他还将我的画像传了下去,一开始贴在大街小巷,而后又担心打草惊蛇,派人拿着画像四处寻找。
他似乎笃定了我还活着。
但是即使如此,李谦依旧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我就像人间蒸发似的,只剩一个牌位、一堆骨灰,还有几个栩栩如生的木头雕刻。
从此以后,李谦白天上朝处理政事,晚上就宿在偏殿,让那几个木头雕刻陪睡。
此次双方交战,齐国又败了,又提出了和解,但是楚国的将军一直不接受齐国的和解书。
齐国甚至提出要将三公主,也就是闫柳嫣的亲生妹妹送到楚国为质,以求和解。
因有前车之鉴,没有人同意齐国皇帝的做法,李谦更是要求楚国将士狠狠地揍齐国,直至齐国递来降书,表示愿意割地赔款以求停战。
打仗始终苦的是百姓,李谦最终还是同意了,收下了降书。
齐国不仅要割让十座城池给楚国,还需要每年支付
100
万黄金、500
万白银作为赔款。
经此一战,齐国皇帝气急攻心,三个月后就一命呜呼了。
18
齐国只剩下一个三公主和一个皇子,皇帝死得匆忙,在众臣的簇拥下,我的亲弟弟闫朝风登上了帝位,三公主从此杳无音信。
闫朝风继位的时候,国家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因打仗国库已经一分不剩,百姓苦不堪言,我爹倒是死得痛快,给年纪轻轻的他留下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即使在边境,我也打听到了些许消息：楚国乘胜追击,齐国兵败投降割地赔款,齐国皇帝气死,我的弟弟继位了。
阔别多年,不知弟弟过得如何了
既然弟弟继位了,那我就回齐国去吧,这里毕竟是楚国的境域,李谦的领地,回到齐国起码不用时刻担心被李谦发现。
当我带着伪造的户籍文书和通关证件,打算从楚国边境的通关处回到齐国时,看到四周的官兵多了许多,只以为是边境地区所以守卫多些。
我拿出户籍文书和通关证明递交给守卫,他们看了眼我的面容,对了下户籍文书和通关证明,说我材料有问题,要入内再次核查。
我担心是伪造的文书被发现,连忙拒绝说今天不方便先不去齐国了,但是守卫们拦着我不让走,我开始害怕,挣扎着要逃跑。
但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就被打晕了,迷迷糊糊中被送上了马车。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身处一个房间中,四周都没有人。
我想出去,但是门口一直有守卫在,每天定时定候给我送吃的,但一句话也不说。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七天的清晨,我迷迷糊糊中醒来,猛然发现床边坐了个阴森的人,是李谦。
他当时的样子实在恐怖,乱糟糟的头发,满脸的胡茬,发红的眼睛,破皮的嘴唇,一声不吭地盯着我,任谁看了不害怕。
我慢慢地退到床的角落,李谦一直不说话,就盯着我看,好吧,你不说,我说。
好久不见,陛下我颤颤巍巍地打招呼。
李谦终于开口说话了：你没死。
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我努力缓解此时沉寂的气氛。
李谦又开口了：你装死。
呵呵,他现在嘴巴里只能一次性吐出三个字吗
李谦又又开口了：我找你半年了。这次字数多了。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李谦猛地爬上床,我像躲僵尸一样想躲开他,但没躲成功,李谦紧紧地抱住了我,阴狠地说：我要打断你的腿。
吓得我挣扎不断,生怕下一秒他就要打断我的腿。
我很不争气,被李谦的一句话吓得屁滚尿流,眼泪鼻涕一起出,狠话谁不会说：你敢打断我的腿,那我就真死给你看！
还是我的狠话有用些,李谦立刻让步了。
他连忙说刚刚只是吓唬我的,他不会打断我的腿,他要我长命百岁,留在他身边,做他的妻。
我犹豫了一下,让他能不能先去洗个澡再抱我,有味。
19
就这样,最终我还是被他带回了楚国皇室,那个我曾经拼命想要逃脱的地方。
一开始为了防止我再次出逃,李谦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门外还有大批守卫。
我不理解,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很爱我的样子,即使我的母国趁人之危攻打楚国,即使我违背他的要求逃出了皇宫。
其实很可笑,我演戏是给他看的,给楚国的皇室、大臣们看的,他演戏是给谁看的
李谦奇怪于我的冷淡,不禁问道：你好像有些变了
由奢入俭难,享受过自由与安宁,我对再次回到吊着我性命的皇宫只有排斥。
奇怪么我不喜欢住在楚国皇宫,我不想当公主,更不想当质子,是个人都不想,这一点儿也不奇怪。
我本想继续哄着李谦,只是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因为我知道柳书缇被抓了,被李谦送进了牢狱,柳闻青天天跪在正午大门跪求李谦和我,放过柳书缇。
为了不连累柳书缇,我不得已跪求李谦放过他,但是李谦突然间疯了一样,他扭曲着脸庞质问我：为什么难道你真的移情别恋了
我移情别恋李谦,你怎么如此自以为是,难道你以为我先前是真的爱你吗
顶多是一点点心动。
但此时不是激怒他的时候,我苦苦哀求,谎称自己没有变心,只是一时害怕,逼迫柳书缇协助我离开皇宫,不然就要告他侮辱太子的侍妾,他也是受我胁迫才如此做的。
李谦突然严肃道：即使如此,他依旧该死,他害我差点失去你,他就该死！
之前我保护不了自己,现在我更保护不了帮助过自己的人。
我突然崩溃,挤压多年的情绪被释放：对啊,我们都该死,你们杀掉一个人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我想逃有什么错在齐国的时候我受尽长姐欺凌,十岁就被要求送往楚国为质,来到这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在这里只要是个人都可以羞辱我。我这么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吊在你们的口舌之上,你们一句话的功夫,我就得去死！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能跑！
李谦忍耐道：你不会再受苦,我会护着你的,你不会死,你应该相信我。
泪水一滴滴滑落：护着我你能护着我的话,为什么我还被丢进池塘里为什么长姐依旧能把我丢进枯井里,把我扇得满脸肿胀！你能护着我,我就不会成为你的妾,为了救自己的婢女只能向你献身求情！
李谦仿佛定住了,轻声说：不是这样的,婉婉,我是中意你的,我……我是爱你的,心悦于你,对不起……
我被气昏了头：你不是爱我,你只是享受着英雄救美的乐趣,将我当做你的宠物,乖了就哄一哄,生气了就教训一下。爱是要互相尊重的,李谦,你可以想想,你尊重过我吗
我继续道：够吗杀柳书缇一人够吗把我也杀了吧,我也活够了,早已经累了,厌倦了。
李谦似乎忍受不了变质的我,煞白着脸离开了我的宫殿。
20
李谦又来了,他说要许我皇后之位,让我入住坤宁宫,将我写进楚国皇室的族谱里,让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用再担惊受怕。
我请问呢谁同意的。
我依旧默不作声,李谦声音又低了一些,询问道：你到底要如何才能原谅我
我伺机提出要求他放了柳书缇。
他怒斥：不可能！他让你假死离开皇宫,让你生命垂危,我差点找不到你！不可能就这么放过！
我淡淡回道：好,那我为他殉情,他死,我也不会苟活。
说着就要跑起来去撞墙。
李谦拦住了我,气得要发疯,把我绑起来确定我无法轻易挣脱后离开了宫殿。
夜晚,李谦回来了,压下心中的怒火道：我已经将柳书缇放了,你现在满意了吧。把粥喝了。
满意说不上,还行吧,勉勉强强,吃下了李谦递过来的粥。
隔了几天,李谦又过来找我。
他不是皇帝吗怎么天天往后宫跑。
他要将我封为皇后,问我什么意见
我吗我能有什么意见。
李谦要崩溃了,质问道：不是你说我不够尊重你吗,现在问你什么意见,你又说没有！你让我怎么猜！
我喃喃道：我想回齐国。
李谦也很无奈：你不是说你在齐国也过得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回去,这里难道不好吗
我如实道：现在和以前不一样,现在齐国的皇帝是我弟,小时候我俩互相扶持长大,我们关系还可以。
李谦：不行。
我就猜到这个狗男人不会放我走。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李谦每晚都会来我宫殿中跟我用膳、说话,我不怎么搭理他,他就自说自话。
看我故意冷落他,他也烦了,突然口出狂言：闫晞婉,我心悦你,钟意你,生生世世都离不开你,你能当我的皇后吗
神经兮兮。我看妖怪一样看着他,他觉得我似乎有点反应了,然后每隔一个时辰就重复一遍。
晚上睡觉之前重复三遍,早上起床重复一遍,中午吃饭说一遍,午睡起来再说一遍。
三天后,我忍无可忍,捏住了他的上下唇。
挣脱后他又重复了五遍。
我无奈道：你被鬼上身了吗
李谦理直气壮道：从前你说我不爱你,那只是我的爱过于隐晦,你看不到,但现在我要正面告诉你,我是爱你的。
我：我承认你可能有点喜欢我,但不多。
李谦紧紧地抱住我：很多,满到要溢出来那种。我早就心悦于你,所以不择手段要娶你,我会护着你,父皇死后齐国来犯,我担心众臣要伤害你,所以不敢去见你,你不会被祭旗的。因为我提出要去御驾亲征,我一定会打赢齐国,让他们没有理由伤害你。
谁说没有祭旗,我长姐她不就被祭旗了吗我喃喃道。
那是她活该,你不是恨毒了她吗我就杀了她。无论是否有人祭旗,我也会打赢的。
哦,狗男人好像突然长嘴了。
我好像原谅了他,或者说不知从哪里气起。
但是我可不会轻易让步,倒打一耙：你之前可从未说过,我哪知道,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狗男人疑惑：我以为你会懂,毕竟我做的很明显,我一直要娶的人就是你。只不过我还是楚国的太子,我承认当时无法抵抗父皇和众臣的胁迫,我娶了你长姐为妻,但是我从未想过放弃你,让你做妾是委屈你了,我道歉。我也很努力弥补你,你的偏殿是我亲自找人收拾的,新婚之夜我只去了你这里,只是你睡成死猪,而且我从未碰过其他女人,包括你长姐,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我很喜欢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哄得我心发慌。
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你不会拿我去祭旗,省得我天天发慌。
这是我思虑不周到,但我也只带了你长姐一个人去战场,要拿你祭旗,就把你一起带过去了,何必跑两趟。我们夜夜笙歌,爱这字我说了千万遍。我爱你爱得如此明目张胆,连父皇都要来教训我,逼我初一十五去你长姐那,你忘了吗
还有！你怎会一点都不知,不然你也不会仗着我的喜欢逼我放了柳书缇,对不对
床上的话怎可听信！这狗男人很是流氓。
那我就在床下说,我天天说,直到你听进去！我不会放你回去的,你敢离开我,我就立刻去死！而且你扪心自问,你对我真的一点心动都没有吗
21
迫于狗男人的要挟,我还是留在了楚国。
人心肉长,我怎么可能对李谦一点心动都没有,只是之前求生的意志更强烈一些罢了。
李谦修缮了皇后的坤宁宫,更换了宫里的床,确保不会睡塌,还仔细检查了床下面有没有洞。
安排好一切之后,李谦作为新皇宣布了我的新身份——楚国皇后。
有些朝廷臣子一开始是有异议的,毕竟李谦没有刻意隐瞒我原来质子公主的身份,但是谁反对,他就要送谁家的孩子去齐国为质……
封后典礼之后,李谦还额外重新给我补办了一场大婚,以正妻的方式进了李家的门。
洞房花烛夜,我看着床头的木头雕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李谦还在努力奋斗中,看我一直盯着木头雕刻,说道：这些木头雕刻我一直好好保存着,孤枕难眠的时候就看着他们。
我：......
李谦看着第八个也就是上一次生辰的时候我送的石榴木簪,说道：石榴仙子是不是要履行诺言,让我多子多福呢
一夜又一夜的不可言喻。
得知我当了楚国的皇后之后,我的弟弟向李谦发函说要亲自来拜见楚国皇帝,顺便想来看看姐姐。
这个函件写得十分诚恳,态度良好,加上又是我亲弟弟,李谦就同意了闫朝风的会见。
一个月后,闫朝风带着一群人来到了楚国,其中还有一个裹得十分严实但打扮得像胡姬的女子。
李谦也是给足了牌面,带着一群朝臣迎接闫朝风。
见面的瞬间,闫朝风扑通地就跪下了,是有点我当年的风范的.......
吓得李谦赶紧小跑过去把小舅子扶起来了。
在宴席之上,我坐在李谦的旁边,和蔼地看着多年未见的弟弟。
弟弟长高了许多,比我高了将近两个头,身子骨似乎也没有小时候那么弱了,有点帝王的气质。
但我话说早了。
闫朝风突然走到宴席中间,扑通一下又跪下来了,开口道：楚国繁荣昌盛,国富力强,是齐国不能追及的,孤自愿向陛下称臣,从此以后楚国统领齐国,齐国愿自降国级,为楚国之附属地。
李谦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假意推脱了几遍。
闫朝风死皮赖脸非要当楚国的附属国。
最后李谦也只好答应了,也好,楚国强盛,收纳附属国就是不费吹灰之力扩张疆土。
闫朝风要让齐国当楚国的附属国原因无他,战争赔款真的付不起,当了附属国,楚国总得照顾一下老弟吧,不仅不用付钱,说不定偶尔还能伸手向姐夫要一点钱。
当晚我想去见见弟弟,但还没进门就看到了弟弟和那个胡姬在亲亲,我十分好奇,弟弟确实到了适婚年龄,但迟迟没有立后,现在看来这人是心有所属。
那女子似乎发现了我,推了推闫朝风,朝风一转头,露出了那女子的面容,齐国三公主闫灵蘅……这什么鬼
好吧,我一脸震惊地离开了,并且为他们关好了门。
为了长命百岁,我通常不管闲事。
22
我停了避子药,在李谦的日夜耕耘之下,很快我就怀孕了。
怀孕时我的胃口总是出奇的好,什么都想吃,酸甜苦辣都爱,有时候看我吃得那么香。
陪着我吃,李谦的胃口也好了许多,我的肚子一天天变大,李谦的也是,男人的花期好短。
敏感的小太子似乎发现了我的凝视,暗暗收腹,但没什么作用。
孕期其实最好不要有房事的,所以我们两人素了很久。
但是李谦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不好看了,吸引不到妻子。
李谦又开始了天不亮就开始练武,后面练的时间越来越长,下朝回来还在练。
然后我起床的时候正好可以看着一个打赤膊的野男人在那里耍剑。
他魅力是回来了,但只能看不能吃,我更烦他了。
十月怀胎,我生下了龙凤胎,李谦很开心,大赦天下。
从此楚国繁荣昌盛,我们也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