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那年暑假,她央求两个哥哥带她去高校看傅靳琛打篮球。
她站在看台加油助威。
却被傅靳琛的弟弟傅靳卿拿球砸了脑袋。
宋晩额头肿了一个大包。
温淑华知道后,将傅靳卿狠狠训斥了一顿。
以前,她也是人人捧着的小公主呢。
可后来,她假千金的身份曝光,温淑华对她的嫌恶,就好比她那身华丽旗袍沾了一粒老鼠屎似的膈应。
即便后来,她也是名校毕业。
可在这些名门贵族眼里,宋晩一个没有优渥家世,又死了父母的底层人物,能够嫁进傅家,是祖上积德修来的福分。
所以,既然左右不了别人的成见,何苦上赶着自讨苦吃呢?
她每次回老宅,主打一个装聋作哑。
况且,她的丈夫从来也是置身事外的态度。
一如此刻。
他母亲给足了她难堪,他没有一点维护她的意思。
甚至没有递来一个安慰的眼神。
哪怕是虚假的安慰……
她宋晩也求不来!
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奢望丈夫在傅家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能够护她、怜她。
也养成了独自应对的习惯。
就在温淑华又讥讽了她几句后,宋晩用公筷夹了一块清蒸鲈鱼,放进婆婆碗里,“婆婆,这是您爱吃的鲈鱼,吃的时候别只顾着说话,小心刺儿,这要是扎破了嗓子,儿媳就没办法再聆听您的教诲了。”
但凡长脑子的,都听得出来宋晩绵里藏针的反击。
许是平日里小白兔形象太深入人心,她敢跟傅家最惹不起的女人掰扯,倒是惊了一桌子人。
也有瞧热闹的。
比如,一直看不惯温淑华目中无人的大房和二房。
恨不得宋晩把鱼刺塞进温淑华嗓子眼里呢!
当年为争傅氏集团继承人的位置,三家内斗,厮杀的比电视剧里的宅斗剧还要狗血。
若不是傅老爷子镇着,争斗会更惨烈。
所以,当温淑华瞧见大房和二房偷偷憋笑,面子上更是挂不住了。
也不端着贵女的优雅了。
一向瞧不上的粗鄙行为,尽数使在了宋晩身上。
巴掌清脆。
响彻餐厅。
惊呆了所有人。
宋晩脸颊火烧般疼。
手里的骨瓷勺子将掌心皮肉勒出紫痕。
她不在乎这一巴掌。
因为,有时候一个人的态度,远比巴掌还让人疼。
就像她那稳坐如泰山的丈夫。
宋晩转眸,看向傅靳琛。
不是求助。
只是纯粹想看他的反应。
可换来的依旧是漠视。
傅靳琛甚至连眼角都没夹她一下。
最终,傅老爷子发话圆场:“淑华,你是长辈,对儿媳动手,也不怕惹人笑话?”
温淑华傲慢地哼了一声,坐回座位上。
就在大家以为这场风波到此结束时,宋晩接了傅老爷子的话:“爷爷多虑了,豪门圈子里都知道婆婆是教书育人的教育家,最是慈善,动手打儿媳一事,即便传遍圈子,也无人相信呢。”
一句话又激起风浪。
又让一桌子人开了眼。
都没想到平日里温吞蔫吧的三少夫人,敢一二再跟温淑华针锋相对。
温淑华可是连丈夫都能踢出傅家的狠人。
算上娘家势力,这一桌子人,又有哪个敢开罪温淑华?
这三少夫人大抵是又犯疯病了。
每个人都想知道这出热闹会怎么收场。
唯独傅靳琛一直沉默。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沉静的五官比窗外月光还要清冷。
他把转着手里的茶杯,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绪。
温淑华气得脸都白了。
她将名声和面子看得比命还重。
宋晩那席话威胁的意味很浓。
保不齐儿媳真敢在外面坏她清誉。
毕竟是网络时代。
而宋晩又是热搜上常客。
她若是闹腾起来……
温淑华稍微一想,眼前发黑,血压蹭一下就上来了。
她扭头看着傅靳琛:“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也不管管?”
“我这好媳妇也是当年您和爷爷张罗回来的,不是吗?”
说这话时,他将目光转向傅老爷子。
这会儿,他还在为当年长辈为他自作主张娶宋晩一事耿耿于怀呢。
宋晚轻轻闭眼。
眸里泛起的泪水,被丈夫的凉薄碎成冰渣子。
这就是傅靳琛的立场和态度。
她宋晩的事情,他从不会管。
宋晩起身想走,傅老爷子重重放下手里的碗筷,震慑得一桌子人噤若寒蝉。
大家开始低头吃饭,好像这短短二十多分钟什么也没发生。
可她宋晩脸上的巴掌印还在呢。
这场风波就轻飘飘揭过去了。
傅老爷子示意她坐下,夹了一块酥肉放进她碗里:“最近怎么又瘦了?小晚,你得好好补补身子才是。”
语落,佣人端上来一碗药膳。
凝着黑糊糊的药汤,宋晩表情麻木。
汤药是助孕的。
傅靳琛面前也有一碗。
傅老爷子急切抱重孙。
每次,她和傅靳琛回老宅,餐桌上少不了两碗汤药。
以前,宋晩会乖乖喝下。
而傅靳琛,纵使挨家法,也不愿意喝。
可今天,他却一口气喝了小半碗。
宋晩一口没动。
傅老爷子见状,关心地语气问:“胃口不好?”
宋晩敷衍回道:“来的路上晕车,这会儿反胃喝不下。”
傅老爷子一听,皱着花白的眉须,瞪向始作俑者,语气严肃地说:“既然回国了,就收收心,好好待小晚,努努力,让我早点抱上重孙。”
若是以前,傅靳琛肯定会唱几句反调。
可今晚,他没有反驳,也终于舍得看了一眼宋晩:“会努力的。”
那认真的态度,让宋晩一度怀疑他刚才喝的不是汤药,是酒。
满嘴胡话。
以前,傅老爷子那么逼他,他都不愿意。
同房也只是例行公事。
用了措施的。
傅老爷子又瞪他一眼:“别又糊弄我。”
傅靳琛嗤笑:“哪儿敢。”
说完,拉起宋晩的手,和她十指叠缠。
一副恩爱夫妻的典范。
宋晩真想撕掉他的假面皮。
挣了一下。
却被他捏的手指都快要断了。
她隐忍痛意,只好任他继续演戏。
忽然,傅靳琛夹了一块鲈鱼搁进她碗里,“爷爷说的对,你是该补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