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烈心中给自己打气。
有【敏锐听觉】这个词条在手,几乎任何猎物都逃不脱他的耳朵。
打猎的难度一下骤降了好几倍。
要知道,很多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之所以打不到猎物,不是因为弓法不行。
而是还没等他们看到猎物,那些小动物就察觉到不对,从而逃之夭夭了。
因此,出山打猎,必须时刻放慢脚步,注意聆听周围的声音。
陈烈将野兔的长耳朵系在腰间,又往岭子深处赶去。
但都走了快半个时辰了,却什么都没发现,甚至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哎,风雪一大,猎物的脚印都被掩盖了。”
“难道今天只有一只野兔的收获吗?”
陈烈捂着冻僵的手,有些不甘心。
捉到一只野兔,顶多也就能维持个温饱。
要想再做点别的事儿,恐怕都办不到了。
甚至下次都没办法拿出肉食,向王生哥借弓。
“不行,不能就这么走了,一定要再打几只猎物。”
陈烈顶着风雪,勉强躲到一处岩缝附近,脑海中念头急转。
“一般来说,野兔都会钻进这种花岗岩的裂缝中,用来躲避风雪,怎么现在一只都见不到,这不符合常理呀!”
“还是说,它们去找吃的了?”
陈烈觉得这个想法还是比较可靠的。
如今风雪正盛,如果没有食物来源,就连野兔都要冻饿而死。
而对于这些素食动物来说,食物最多的地方,就是山坳的背风坡。
那里的积雪一般会比较薄,外面会有一层青苔可以食用。
积雪之下,也会有大片的草根,简直可以说是救命粮!
陈烈脑海中的念头渐渐清晰,他不再犹豫,往山岭的南侧赶去。
又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地上出现了道道梅花印,而且还越积越多。
又是狼群的脚印!
这下,陈烈终于不得不慎重了。
上次进岭中打猎,他就听到了狼嚎,今天,又在这里见到了狼群脚印,这绝对不是个巧合。
看来这山岭中危险重重,可不是瞎说的。
但陈烈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就算是现在回去,打不到猎物的话,迟早也是冻饿而死的下场,而且还会连累嫂嫂。”
“与其这样,还不如拼着遇到狼群的危险,多打几只猎物才是!”
陈烈咬了咬牙,当即放慢了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渐渐的,眼前的梅花脚印变得凌乱起来,同时又出现了几道新的蹄痕,似乎是某种大型的素食动物。
看来,狼群经过这里不是偶然,似乎也是来狩猎的!
陈烈踩着没过膝盖的白雪,仔细观察着地面。
下面有一道雪地中拖出的银线,足有尺许长。
老猎户常说过一句话,獐子回头望北斗,十回撞见九回有。
这附近有獐子!
陈烈心中一动。这百步之内,绝对有獐子来寻觅食物。
他没有继续走动,而是轻轻蹲在了原地,耳朵微颤,仔细聆听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不多时,山林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团棕褐色的身影,正在侧前方啃食苔藓。
这是……
一头足有二三十斤的公獐子!
看到这一幕,陈烈的手都在发抖,心中激动的几乎快要叫出来。
本来只是想打几只野兔,没想到,居然遇上了这么大的猎物!
“冷静,冷静!越是这个时候,心里越不能乱,越不能慌张!”
陈烈放慢了呼吸,从怀中缓缓抽出长箭,对准了眼前的獐子。
此时,这头獐子竖直双耳,听着附近的风吹草动。
片刻之后,它放松了警惕,这才用前蹄子刨了刨雪,露出下面暗绿色的苔藓。
低头啃食了一番,但还没有吞入腹中,红棕色的颈毛却骤然炸起!
几乎是同时,陈烈弓弦绷紧,嗖地射出一箭!
一箭命中,正中獐子的腹部。
獐子吃痛,连叫都没叫,竟然是带着箭,向北面飞速逃窜。
“不好!”
陈烈没想到,这獐子竟然这么猛,被射中一箭还有余力逃走。
他又抛出了一箭,却只擦中了獐子的腿部,根本没有射中。
眼看獐子前蹄飞奔,速度飞快,陈烈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整个飞一般地猛然扑向前去,扑倒了一瘸一拐的獐子。
见这只猎物还要挣扎,而且力气相当不小。
陈烈猛然拔出獐子腹部的那一箭,用力捏紧,奋力捅了下去!
噗嗤!
噗嗤!
也不知捅了多久,道道鲜血横流了出来,溢满地面,融化了积雪。
陈烈这才放下心来,大口大口喘息,累得气喘吁吁。
没想到,只是困住一只獐子,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
那时候若是面对豺狼虎豹,又应该如何去猎杀它们?
来不及多想,陈烈当即拖起獐子,将它的脖颈套了绳子,拴在自己腰后,拽着并拖行着向前走。
毕竟这荒山野岭的,鲜血的气味很容易引来狼群乃至虎豹一类的猛兽。
真到了那时候,别说这头獐子了,恐怕自己连命都保不住。
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陈烈顺利将之拖下了山岭。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七拐八拐,转而来到了王生家。
砰砰!!
“哎,来了。”
王生嫂还有些纳闷,这么晚了,究竟是谁来敲门?
不过当打开门后,她却愣住了。
眼前正是陈烈,穿一身破烂衣裳,上面沾了不少鲜血,似乎还有撕裂的痕迹,显得十分狼狈。
但脸上却露出笑容,身上也热烘烘的,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哎,烈哥儿,你这是咋了?”
“这是出去跟谁打架了不成?”
王生嫂慌忙请他进来。
陈烈咧开嘴,露出两道白牙,取出野兔,笑道:“王生嫂,你忘记了,我出去打猎来着。”
王生嫂叹口气:“也真是难为你了,不过有收获就好,你王生哥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我做了雀儿汤,放了粗盐,你刚好来喝一口暖暖身子。”
说着一边往前走去,一边侧身让开了门。
“谁来了?”
这时候,王生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等他看到陈烈,尤其是陈烈身后拖行的那头獐子时,不由得手中一哆嗦,差点把拐杖都给扔了。
“这,烈哥儿,这是你打来的猎物?!”
他瞳孔猛缩。
这可是獐子啊,而且是一只公獐,剥皮去骨之后,少说也有四五十斤的肉!
如果卖做粮食,都购买两百多斤的麦子了!
若是皮毛好些,都足够买下两亩不错的农田。
可以说,猎杀了这一只獐子,陈烈算是小半年都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烈哥儿不就是宰了一只兔子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还不信他有这点本事?”
看到丈夫这般失态的模样,王生嫂摇了摇头,将提前煮好的半碗雀儿汤递给了陈烈。
但下一刻,她同样看到了陈烈身后拖行的整只獐子,顿时间手中一颤,呀的惊叫一声,碗汤差点打翻在地。
还好陈烈反应迅速,连忙接住,捧起喝了一大口。
一口热汤滑入喉咙,绽开一团暖意,蒸腾起一阵鲜香,几乎摄人心魄。
其中的雀肉,被王生嫂煮得相当滑嫩,轻轻一抿便吞入腹中。
甚至就连那些细骨头陈烈都没有放过,微微嚼了几口,便同样咽了下去。
好香啊!
陈烈发出一道满足的叹息。
加了盐的肉汤,就是不一样,那真是鲜美到了极点。
抹了抹嘴,他这才看向王生嫂,笑道:“王生哥,王生嫂,你们不用这么激动吧?”
王生嫂喉间艰难,几乎说不出话来。
王生则是复杂地看了看陈烈,许久后,这才长叹一声道。
“好啊,好!”
“烈哥儿,我没想到,你现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不过这样好啊,有本事,能打猎,顾得了家。”
“以后你们陈家是要兴盛起来了!”
看到陈烈这么有出息,他也有些激动,一时间眼角都溅出了点点热泪。
毕竟是老相识的弟弟,王生自然也希望他过得好。
激动过后,他平复了心绪,这才开口道:“烈哥儿,这头獐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陈烈想了想道:“先截去一只獐腿,你和王生嫂腌制一番,好慢慢来吃。”
“其余的我再背回家就是了。”
什么?!
听到这话,顿时间,王生嫂呆住了。
这明明是陈烈打的獐子,怎么还有他们的份儿?
“不行不行,这可使不得,这是你打的獐子,烈哥儿,你得保管才是。”
“再说了,之前你借用那只猎弓,也付过一只雀儿了,我们怎么能再要你东西?”
陈烈笑了笑,拍了拍手中的瓷碗道:“怎么没有?”
“王生嫂,你这不是已经给了我一碗肉汤吗?”
王生嫂赶忙摆手道:“傻小子,说什么胡话呀,这碗肉汤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这只雀儿还是你送来的呢!”
“这只獐子我们可不能要……”
陈烈摇头道:“王生嫂,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说了。”
之前他们这一家,就对自己多加照顾。
除了他们家,也不会有人仅凭区区两只雀儿,就愿意把弓箭借给自己。
没有王生哥一家,这只獐子恐怕也很难打到。
知恩图报这个道理,陈烈还是很清楚的。
王生嫂还要拒绝,王生却已经沉思片刻,这才抬起头来,沉声道。
“行了,既然是烈哥儿的一番好意,你接过便是了。”
“不过,烈哥儿,我们也不能白要你这只獐子。”
“这把猎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