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了一天的我好不容易爬回了家。
门开了,客厅居然是亮着的。
我晃晃脑袋看见了一个宽肩窄腰,八块腹肌的白发美男。
浴巾就在他身上半挂着,要遮不遮的样子。
美色当前,我当然是立马指着他大喊：
大哥你谁啊……
帅哥不紧不慢回答：我是你忘在家里的手机。
骗人的吧。
这么帅的人会是那个卡的要死的手机
01
昨天晚上我刚和前夫哥分手了。
早上醒来发现工作群下面置顶的前夫哥不见了。
我没多想,只穿好了鞋子衣服赶紧挤地铁上班。
疲惫了一天又喝了酒的我好不容易爬回了家。
好不容易从兜里摸出来了家钥匙,我对着插孔怼了半天。
越怼越打不开,我鼻头酸酸的很委屈。
一气之下将公文包摔在地上。
路过的邻居都捂着鼻子疾步走开,是啊,我一身的酒气,我都怕我自己发酒疯撒泼。
连你也欺负我是吧
我小声骂着,我不敢大声。
我深吸一口气,很累了,索性脚一横坐在门前。
正当我想要在房门前过一夜的时候,我的门被打开了,不知道是出现了幻觉,还是我真的刚刚无意打开了。
客厅居然是亮的。
酒劲上来了,我捂着脑袋进门了。
嗝——我打了个酒嗝。
小安回来了。
我下意识回答：嗯,回来了……
等下。
客厅里怎么站着个人啊
可惜酒劲上头的脑子连思考都是头疼的。
白发美男站在沙发旁歪着头看我。
美色当前,我当然是立马指着他大喊：
大哥你谁啊
私闯民宅我报警了啊！
我装模做样欲要掏出手机报警的样子。
男人轻笑,不紧不慢说：我是你落在家里的手机。
你报哪门子的警
我也顾不上理智了,瘫坐在地上借着酒劲大声哭起来。
原来你在家啊你害死我了呜呜,公司远,嗝,回来的时候电瓶车轮胎不知道……不知道被哪个缺德的扎了。
呜呜想找手机打车发现还不见了,我又路痴,找不着路。总监看到我好心载我回来,我却吐了人家车子呜呜。
总监会不会记恨在心然后把我炒鱿鱼
我看着落地窗外面灰蒙蒙的天,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
我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也顾不上形象多么狼狈,头发蓬乱着,衣衫被蹭上了我的鼻涕和眼泪,妆也花了,眼线晕开流成一行黑墨迹。
白毛哥拿来一面镜子照着我。
别哭了,你现在像一只女鬼。
我对上镜子,吓得自己都忘了要吸鼻涕,他居然面不改色。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站起向我走来。
我的脚就像生根了一样挪不开步子。
对面的是何方神圣,手机他是说他是手机吗
这么帅的人会是那个微信打字卡的要死的手机
果然喝醉了出现幻觉了吧。
他展开双臂将我匡入怀,小安对不起。
开玩笑的吧,手机怎么会变成人
可是怀抱好温暖,即使是在梦里,也没关系的吧
你怎么披着的是我的浴巾我戳着他的胸肌。
手感好真实！
对不起,如果主人想看我赤裸的样子也可以。
我怕吓到主人。白毛说着就要把浴巾扯下。
我一时语塞,翻了个白眼。
就算你披了也吓到我了好吗。
还以为是入室抢劫什么的。
02
我胡乱拿着他披着的浴巾抹了两把鼻涕眼泪,他也没动,只是温声对我说：
你坐着,我给你煮醒酒汤。
你个破手机居然会煮汤
我眯眯眼看向他,可视觉还是模糊的。
拜托,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入厨房能烹,入卧室还能睡。
耳畔传来他幽幽的声音,要不是看不到他的表情,我都能脑补出他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了。
那浴室呢嗝——
我傻傻问,也不顾及后果。
我感觉他不坏,我不怕他。
他明显愣了一下,浴室不行,不能偷看主人洗澡。
这破手机还挺有原则。
你这头发染的吗,还怪好看的嘞嘿嘿。
不一会他端着醒酒汤过来。
你认不出这是我机色吗
我挤了挤眼睛,我还真认不出。
手机一直都套着手机壳,正经人谁会记得是什么颜色啊。
你一点都不在意我。
我伸出手想接碗,结果他直接在我面前转了一圈就是不给我。
你一个破手机……在意你干嘛,我不让你屏摔坏就算我很不错了。
怪不得你能把我落家里。
他拿羹匙舀着一匙汤吹了吹喂到我嘴边,还挺贤惠。
我能说我怕他下毒吗。
小爱同学我突发奇想喊了一下语音助手。
我在。
他意识到被我耍了,握着羹匙的手抖了抖。
周岁安！
原来你叫小爱啊哈哈。
喝了,赶紧上床睡觉去！他一改刚刚的态度,恶狠狠的呵斥着我。
可我还没洗澡欸。
一秒,两秒,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
你干嘛脸红！呜呜你肯定是偷看我洗澡！
我才没有！！谁,谁叫你洗澡带手机进去放歌的！还泡水了！
我手作七字形掐着下巴犹豫了一会,对了,说到……
算了他不懂我们人类的梗。
你这也太生硬了吧,对了,说到硬……
我忍俊不禁,我现在当务之急是卸载手机里面乱七八糟的抽象软件。
看给他调成什么样了。
你能不能变回手机啊。
他二话不说,直接在我面前大变活机。
我张大嘴巴,不得不信,我真震惊了。
他真的就这么水灵灵的从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四方形的手机。
你保证不偷看！
手机屏幕闪亮了两下。
备忘录上又显示出两行字
——小心洗,水温放好,不要把肥皂掉地上,小心脚滑。
哼,知道那么多,还说不偷看。
洗着洗着我很中二地问了句。
小爱同学,我身材好吗
屏幕长时间的暗,不过一会又猛烈短促地闪亮了两下。
我围好浴巾,习惯性拿起手机。
大脑由于温水沐浴的刺激,和刚刚的醒酒汤,我觉得脑袋没那么痛了。
小爱同学,我现在是在搂着你的腰吧我低头轻声笑了下。
屏幕黑着,看不见他紧张失措的表情,有些落寞呢。
03
我走进卧室,习惯性把手机放在床头边。
叮咚。
哥哥发来一条消息给我一千块。
我弯着的嘴角立马就扯平了。
哥哥又在问我拿钱了。
我打着字爸的葬礼是我出钱办的,我已经没有钱给你了。
哥哥迅速发过来你找老板先预支着不就行了
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穷人孩子早当家这句话贯穿我的人生。
而我哥却啃完老之后就来吸唯一的妹妹的血。
我不理会他。
没料到他直接打来了电话。
爸生前说我们兄妹俩要团结,互帮互助,你现在就见死不救
小时候我拖个小车拉着你从村头到村尾……
行了。钱我明天打给你。我不想听他翻旧账。
说完这话我哥才愿意放过对我的口诛笔伐挂了电话。
我瘫坐在床上,看着四面墙皮松动的墙壁。
我想哭,但我好像哭不出来。
谁叫你洗头的！
破手机在我床边大变活人,赤裸的身躯倒把我惊得清醒了些。
我把被子扯过来盖在他身上。
能不能注意点。
白毛哥连拉带拽把我拉起来吹头发。
他拉着吹风机的电线,迟迟不动手,感觉到他迟疑着用指腹摩挲我头发。
你怎么了我抬头看着他。
没事。
没事你抖什么,拿稳我的吹风机,它的价钱是你的十分之一了。
良久,房间里只有吹风机的声音。
你哥,又来刁难你了。
你知道我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他眼神坚定和我对视：你所有信息我都知道。
我嗤笑一声。
很糟糕吧。
糟糕,是我给自己人生下的定义。
我几乎没有活着的意义。
出生那天我就成了单亲的孩子,我爸也在前几天病逝了,剩一个只会问我拿钱的哥哥。
我没有什么朋友。
恋人,也选择在被伤害到遍体鳞伤的时候选择了分手。
糟糕吧,这样的人生。
04
白毛哥胸膛从我背后传来的微弱的电流声。
不要熬夜了,头发掉好多。
不要再哭着说没人爱你,我爱你,你也要爱着你自己。
我皱眉：你干嘛说这些
这智能机突然说了很多,像托付遗愿一样。
小安,你爱我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忽的晃了神。
我嗤笑一声：我怎么会爱一个手机。
小安,你是爱我的吧,那不然我被热水泼中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那么着急
他真的在很努力拿出证据证明他的论点。
正常人都会护着自己的利益所得品吧。
不过我没拆穿。
他期待的眼神像极了要糖的孩子,天真无邪,我没舍得伤害。
小安。
嗯
晚安。
晚安
白毛哥变回了手机,屏幕黑暗着。
原来是我手机自动关机的时间到了。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直到凌晨三点,我朝空气大喊,小爱同学！
没人应我。
所以关机了就跟死了一样是吗
我躺在床上吧唧着嘴巴骂骂咧咧。
后半夜我没忍住困意,四点了我才昏昏沉沉睡去。
迷糊中有双温暖有力的手环着我,感觉靠得很近,能感受到他呼出的鼻息。
脑袋好像被狠狠按了几下,还挺爽,我舒服地哼哼。
小安,好梦。
我感觉我还没睡多久就被闹钟吵醒了。
啧,说不定这男人五点多开机的时候就在窥探我睡颜。
我对着手机,摆出一场臭脸,暗黑的屏幕浮出我的脸。
小安,睡得好吗,还很头疼吗
屏幕猛的一亮,吓得我虎躯一震,我确认了一下声音的来源。
小安怎么不说话
冷静过后,我惊觉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昨晚的记忆忽的袭击我,昨天晚上是你给我脑袋按摩吧是你吧
你没睡着吗
睡着了,迷迷糊糊觉得有一个破手机在占我便宜。我刷着手机,听着他扬声器传出来的声音。
我没有占便宜！
他气急败坏的语气又出现了,真可爱。
我把他供在枕头上,翘着脚丫和他聊天。
你个破手机按摩手法居然那么好,你为什么不早点变成人,这样我就不用天天头疼了。
良久,他说：不喝酒就不会痛了。
小爱同学,你会一直在么
其实,我一直都在,从你把我买回去那刻开始。
一开始就在吗。
也就是说,我发酒疯摔东西的样子他见过,我无数次站到阳台的样子他见过,我情绪低落整宿不睡觉的样子他也见过,我最害怕呈现给别人的一面他都一一见过。
却还能够如此温柔对待我,跟我说,我爱你,你也要爱自己。
05
我没再忘记带他去上班。
下班的时候我还有了个伴聊天,这鬼日子好像有点盼头了。
工位的同事都对我指指点点,说我有癔症,和空气说话。
他们不懂,我拥有了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
啊不,手机。
今天下班买了菜,想着请手机先生好好吃一顿。
结果他拽着一张二五八万的脸拿着充电器说道,对不起,我只吃电。
我看着一袋子菜陷入沉思,我难得热情,这个家难得热闹,这个死破手机居然不领情。
我会做,我可以看着你吃,也算我们一起吃饭了。
看他熟悉的操作,连颠锅都会,真是个全能的手机。
喏,你最爱吃的酸菜鱼。
白毛哥端着碟子,围着围裙的样子真的好贤惠！
哦对了,我前夫哥的微信怎么没了你知道吗我问。
白毛哥不笑了,抱着胸在我旁边坐下。
看不惯他,我给你删了。
我不可置信看着他：呀你还有这本事呢
我摆摆手：删就删了吧,一个烂桃花,也没啥好留恋的。
我夹起锅里的鱼片开心地嚼着。
你要吃早餐,不然伤胃。
白毛哥真的很像我爸在世时碎碎念的模样。
如果我爸还在就好了。
很久没吃过这么正宗的酸菜鱼了,谢谢小爱同学！
我在。
我忍住了笑才没把菜一口喷出来。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们周四去买蛋糕吧。
就过这一次,妈妈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嗯,我正想跟你商量这个。
我有些震惊,你知道17号是我生日
我无所不知。
我从小就不允许过生日,因为我的生日是妈妈的忌日。
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所以在街坊邻居嘴里,我就是克死了我妈的扫把星。
于是我艰难的长大,日夜活在旁人的鄙夷里。
但我从来没有在手机上说过我的生日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疑问刚要问出嘴,门外响起一阵敲打声。
我打开门的瞬间一只大手突然掐住我的脖子。
贱女人！敢删我！
男人扼紧我的喉咙,逐渐收紧着,唾沫星子噼啪往我脸上溅。
老子告诉你,只有老子甩人,还没有哪个贱货敢甩我的！
我奋力挣扎：放——手！
老子还没同意分手你凭什么分手
来人是章勤,我分手的对象。
你同时和三个女生来往,我跟你分手怎么了！我咬了一口章勤手臂,硬着语气大吼着。
章勤大力给了我左脸一巴掌,我被扇倒在地。
我捡起周围掉落的任何物品向章勤扔去。
滚开！我已经报警了！
章勤大步走到我面前,跨在我身上狠狠揪起我的头发,将我整个脑袋提起来。
跟你谈了那么久,我一点油水都没捞到,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章勤的手已经探入我的裙底,我捶打着他双臂,脚胡乱蹬着。
救我——
救我小爱！
他看不见小爱吗
小爱,求求了,帮帮我。
06
章勤拉起拉链,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是厌恶,是得逞。
只有我,衣衫不整,裸露的皮肤所见都是於痕。
慌乱里,有人挥起了桌上的花瓶,朝着章勤的后脑勺敲去。
没事了。
小爱紧紧抱着我,把我整个人都搂进怀里。
为什么
我眼神空洞。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手掌心刺痛着,花瓶碎片将我的手心划伤。
第二天我失魂落魄再回到单位。
发现办公桌已经换了新的牌子。
我被解雇了,而我的新上司,就是那个该死的混蛋章勤。
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感觉到与世界脱轨。
抱着自己的东西,从公司走回出租屋的路上,我感受不到花香,感受不到阳光撒过树梢。
小爱同学,我现在没有家,也没有工作了。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陪着我穿梭过几个红绿灯路口。
路人行色匆匆。
车水马龙。
铃声欢快的响起,来电显示是哥哥。
小爱问我要不要接。
我点点头,他变回了手机回到我手上。
又有什么事我开门见山问他。
晚上来南城这边,哥介绍个朋友给你。
哥哥好像给我找了一个相亲对象。
但我不在意了。
不去。还有,别给我相亲。
长兄如父,现在爸走了,我肯定要负责你的终身大事啊！传声筒里又传来他那把我恨不得毒哑的声音。
是他惯用道德绑架的伎俩。
长兄如父！你如果还真把我当妹妹看,会这么急着要把我卖出去
我终于憋不住委屈。
我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滴在纸箱上晕开。
你不要亲人,也不要我。你只要钱！
哥哥沉默了一会,继续说：你现在无依无靠,有人要你就不错了,再过多几年人老珠黄了哪个男人还要你
不要你管！
身旁等着红绿灯的人们都纷纷转过头看我。
我感觉我被活生生扒光了衣服站在日光下供人观赏。
很小很小的时候。
哥哥对我很好,会把唯一一块瘦肉留给我。
上了高中,他会因为家里供不起两个人的学费自己辍学,让我来读书。
我以为那是爱,那应该是爱的。
只是过去的这些都被现在的哥哥拿来当作威胁小妹的借口。
还不要我管我们身上可是流着一样的血。
我突然感觉日光好耀眼,一阵晕眩我就倒在地上。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病床上。
长期营养不良导致我严重贫血,之前的头晕我都不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我晕在路口。
小爱,我好累。
小爱拭去我眼角的泪,轻声说：我知道,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医生从门侧拐进来,递给我一张单子。
精神科那边出报告了。
我怒目圆睁,攥紧小爱的手。
你什么意思我没有精神病！
医生示意两个护士将我双手拉住,其中一个还给我手臂扎了一针。
桌面一旁的诊断报告上面显示,是我有臆想症和人格分裂。
没事的,只要安心治疗一切都会好的。
医生在单上划拉了两下离开了。
07
我感觉时间过了好久。
我一个人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待了很久。
房间空无一物。
小爱同学
我在。
我笑起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搜寻着他的身影。
这个医院都是庸医,居然说我有精神病,等我醒来了我们就出院。
才不要当韭菜被他们割！
哥哥一脸煞白来到了医院。
我记得爸下葬的那天,他也是这副神色。
这是怎么了这么虚的吗走在路上都能晕倒
我干咳了两声,嘴巴好干不想费口舌。
哥哥给我盛来半杯水。
快点好起来啊,不然怎么继续挣钱。
哥哥还不知道,我已经失业了。
小安,抱抱你。
我挪动着嘴唇,作了谢谢的口型。
哥哥摸摸他的鼻子：小事。反正你赶紧好起来就是了！
他以为我是谢他呢。
就是有点营养不良,我晚上就出院了,你跟我回我那吧,我有些东西想给你。
你请假了吗,不会把你全勤给扣了吧
我笑着拍拍哥哥的手：不会的啦！
傍晚我回到家。
一片狼藉我还没来得及收拾。
哇,周岁安你看你这乱的,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收拾收拾,干净整齐才有人喜欢。
哥哥厌恶踢开挡住他走路的物品。
哥哥看不见玻璃碎片,也看不见血迹。
哥。你坐着等我一下。
说完我进了房间。
小安,你要干什么
小爱又变成了帅气白毛哥。
哥哥说,女孩子要干静整齐才有人喜欢。
我还算干净吗
小爱知道我在说什么,将我整个人搂进怀里。
你不脏。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谢谢你。
我从抽屉拿出一张卡,这是爸爸生前说要留给哥哥的老婆本。
压着卡的是一张合照。
我一同拿了出来,摆在桌面。
这是爸叫我交给你娶老婆用的。
哥哥看见是一张银行卡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发现了还有那张合照,匆匆瞥了一眼。
全家福啊,我还以为都烧了呢。
嗯。
哥哥把照片挥开：这种东西有什么用,早说爸给我留了好东西啊,自己私藏这么久,有没有偷用
我有这么好的工作,犯得着用你的老婆本吗我虽然这么说,但我的心真的隐隐作痛。
我把合照放在他手心。
你先替我保管吧,我怕搬家的时候丢了。
我要搬家了,我要搬到另一个很美的地方。
哥哥勉为其难收下了那张合照,然后离开了这个地方。
哥哥离开的时候,我站在门前,看了他好久,直到他的背影彻底隐入夜幕。
08
我生日前的晚上,支付宝发给了哥哥三万七千多块钱。
妹你发财了,发这么多给我。
我看着那条消息出神,然后打字嗯,我彩票中奖了。
哥哥没再回复。
第二天,我和小爱出门去买了蛋糕和香槟。
小安,快到12点了,许个愿吧。
生日当晚,我很虔诚地闭上双眼许了个愿。
我想小爱同学一直陪在我身边。
就算听起来是那么荒诞,我希望明年也有他陪我过生,岁岁年年,岁岁平安。
我希望小安可以天天开心。
我睁开眼睛,发现小爱目光如炬看着我,他眼睛映出了蜡烛和我的脸。
这会灯突然熄了,对面楼也一片黑暗,像是停电了。
被埋在记忆深处一些记忆胡乱地抨击着我大脑。
有一次家里只有我和哥哥在。
我忘记了煮饭,于是哥哥就将我绑在黑暗的楼梯间不让我吃午饭。
那短短两个小时我觉得有无数蚂蚁在啃咬我的身体。
扫把星！
都是因为你你妈才会死的！
旁人这样说没关系。
但是,哥哥也会说：是你害死了妈妈。
我感到一阵晕眩,呼吸一阵一阵不顺畅,喉咙里像被一团布给捂住。
我好怕。
小爱……小爱！
我耳鸣着,身旁的声音被放大,嗡嗡声快把我逼疯。
我开始疯叫。
这次会是谁把我将黑暗里拉出来呢
小安！
小安,冷静！我在这里呢。
小爱是小爱吗
我扯着他黑色的衣角,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指甲盖泛着白色,指甲快要透过衣服嵌入另一端的手指。
我挥倒了蛋糕,不顾三七二十一将香槟瓶摔到他身上,他闷哼一声。
对不起。我不是想伤害你……
香槟瓶碎了,浸湿了他上半身,他不自主又颤抖了两下。
电流滋滋地响,迸发出一点点火光,他听起来好痛。
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控制不了啊。
小安。听我讲,你妈妈的死不是你的责任,不是你的责任知道吗
你没有错！你要替她好好活着,不珍惜现在才是对亡者的对不起。
不怕了,小爱在这里……
小爱陪着你,小爱懂你。
他的声音也颤抖着。
他的声音像一管镇定剂让我渐渐冷静了下来。
你怎么了你身体好凉啊。
我胡乱摸着他湿掉的衣衫。
我,我快要坏掉了。
我恍然大悟,小爱本来是一部手机,一碰水会坏掉的！
刚刚的香槟——
我！我带你看医生！
小爱！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小爱微笑着：我一直都在的。
我顾不得了,我丧失了理智,扶起他就往大门奔。
但是我好蠢,摔了好多个跟头,我好没用。
我不想小爱坏掉。
小爱叫住我,用他颤抖的手抚摸着我的脸。
傻瓜,我是手机啊,怎么去医院呢
那我,我找手机店修！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刚刚才许了和你岁岁年年的愿啊。
愿望不灵的。破生日……我再也不过生日了。
蛋糕砸在了地上,那根蜡烛还在摇曳着烛光。
他沉默了一会,暗黑的瞳孔看不见亮光,他眼神里带着不舍。
乖乖,灵的,我一直都会陪着你的。
我拿去手机店修！我现在就去！我踉跄着站起来又重重跌了回去。
不要,小安。我们好好过完这次生日好吗我还连一口蛋糕都没吃上呢。
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滑过他俊俏的脸庞。
你不是说你只吃电吗
那我也是可以大发慈悲吃一下人类的食物的。
他看我不笑也收起了贱兮兮的表情。
我爱你,小安。
09
我使尽了我平生所有的力气锤往地面。
凭空出现在我生活里,又凭空消失,这算什么
我管你爱不爱的,我只要你啊！
他没来得及回答我,身体就渐渐透明。
不要……不要！求求你。
我伸手去够,妄想抓住他的残影。
我终究没能攥住他。
我抓起一把医生开给我的药往嘴里塞,走到窗前掀开了窗帘。
我站了上去。
小安,我爱你。
一句句我爱你侵入我的脑海,轰炸出一片烟花,最后停留在小爱逐渐消散的身体上。
爱无生死。
我收回那只跨过窗台的脚。
天还是那么暗,像我的世界。
时间过去多久
我感受不到,我只觉胸口空落落的,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我想再抱抱他,我想再贪婪独属于他的温柔,我想再感受他胸膛透着电流的温暖。
天亮了,狼藉的一片。
还没来得及切的狼藉的蛋糕,被我摔在他身上的碎了满地的玻璃碴子。
还有抱着一个手机不停喃喃的我。
小爱同学
时间过去很久,房间里长久的死寂,屏幕也不再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