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定北侯世子沈砚之的十二个通房丫鬟之一,苏挽月。
侯府的老夫人,我名义上的姑祖母曾言:
谁先诞下子嗣,便能抬为贵妾;
若为长子,未来正妻之位唾手可得。
前世,我最先诊出喜脉,他最宠的丫鬟柳如烟却在我孕三月时意外小产血崩。
他将我拖至其灵前,额头磕得鲜血淋漓,吼道:
若非你暗下毒手,如烟怎会失了孩儿!
他掘我父母之坟,挫骨扬灰,更在我产后体虚之际,生生剜去我心头肉,令我血尽而亡。
重生于每月集体诊脉前,我触碰柳如烟手腕——
【哼,这碗加了藏红花的‘保胎汤’,足以让苏挽月那个小贱蹄子‘小产’,还想和我抢,做梦!】
我冷笑,将我那疑似有孕的脉案与她无孕的调换。
当府医颤声宣布柳如烟有孕,沈砚之狂喜。
他不知,柳如烟早已数次暗中落胎,宫体大伤,再难有孕。
更不知,真正珠胎暗结的,是我!
这一世,我要他们血债血偿,然后带着我的孩儿,逃出这吃人的牢笼,查清我苏家满门被灭的真相!
01
老夫人,柳姑娘已怀身孕,约莫一月了。
定北侯府每月例行的集体诊脉中,府医王太医小心翼翼地宣布着结果。
沈砚之剩下的十个通房丫鬟捏着各自无孕的脉案,表情或失望或嫉妒,目光却不约而同地刺向柳如烟,以及…我。
什么嘛,柳如烟居然怀上了凭什么呀一个红衣丫鬟撇嘴,名唤春桃。
就凭人家是世子爷心尖尖上的白月光呗,咱们这些人啊,不过是世子爷气柳如烟当初拒他求爱,故意找来气她的。但这么多年,世子爷除了柳如烟,根本没碰过别人,她不怀谁怀另一个绿衫的秋菊接话,语气酸溜溜。
可我听说,上个月世子爷不是在苏挽月房里歇了一晚吗苏挽月好歹以前也是礼部侍郎苏家的嫡女,虽家道中落被卖为官妓,不过最后被老夫人买了回来,还一直都想让她当自己的孙媳妇儿。
切,落魄嫡女又怎么样一条舔狗罢了,世子爷根本看不上她,不过是为了应付老夫人。那一夜,世子爷肯定碰都没碰她。
沈砚之听到结果,欣喜若狂地将柳如烟揽进怀里,对上首端坐的沈老夫人说道:
祖母,如烟已经有了,她就是我未来的妻子,请您不要食言,我要为如烟举办一场最隆重的婚礼,八抬大轿娶她进门为正妻!
柳如烟惊喜地抚上小腹,羞涩地窝在他怀里,眼角余光却挑衅地扫过我。
沈砚之眼中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像是除了柳如烟,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所有人都讥讽地看着我。
毕竟,我爱了沈砚之十年,从苏家未败落时的青梅竹马,到如今他府中最卑微的通房丫鬟,沦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沈老夫人一脸错愕,望着我的眼神带着几分愧疚。
她是我祖母生前最好的闺蜜,苏家遭难,父母惨死狱中后,祖母临终托孤,将我托付给了她。
她使尽浑身解数,上下打点,才将我这个犯官之女赎了回来。
她明白我对沈砚之的心意,一直想成全我,甚至上个月不惜在沈砚之的酒中下了些助兴的情丝绕,将他送进了我的房间,还锁上了房门。
可即便有了肌肤之亲,沈砚之仍然不愿意正眼瞧我。
我至今记得他事后将一碗漆黑的避子汤灌进我嘴里时,眼中满是厌恶:
苏挽月,为了逼我碰你,连下药这种龌龊事你都干得出来你真让我恶心!
你不过是我年少时的一个玩伴而已,我心里只有如烟,乖乖把药喝了,别让我亲自动手。
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看《西厢记》,张生始乱终弃,崔莺莺饮恨吞药。
医书上说,虎狼之药,女子饮之,轻则伤身,重则绝嗣。
当时沈砚之还一脸气愤地对我说:挽月妹妹,你长大后可要保护好自己,要是有哪个人渣逼你喝这玩意儿,你就告诉我,我非揍死他不可。
可他却成了那个逼我喝药的人。
沈砚之明知道我最不爱争风吃醋,却一心以为是我给他下的药,不论我怎么解释,他都觉得是我在撒谎。
为了惩罚我,他逼我将一整碗药都喝掉,药渣都不许剩下。
药汁的苦涩在嘴里蔓延,连心都苦得皱成了一团。
直到我吞下最后一口药,苦得流出了眼泪,沈砚之才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袍,冷冷地丢下一句:
少装出一副可怜样,这都是你自找的。
命运总爱捉弄人,即使喝了避子汤,我还是有了孩子。
而上一世,我怀孕的消息传出,柳如烟却因此伤心欲绝,以死相逼。
她临死前给沈砚之留下一封血书,字字泣血:
挽月姐姐故意未喝尽避子汤,有了你的孩子,你娶她也是应该的。可我只是想能陪在你身边,哪怕只做一个通房丫鬟我也愿意,可她为什么还是容不下我竟买通稳婆,说我腹中是女胎,又寻了由头,灌我红花!
既然这样,我就彻底消失,让她安心。砚之,我爱你,再见了,祝你们幸福。
沈砚之找了整整一夜,只找到她冰冷的尸体和床下未干的血迹。
也是从那天起,他就做好了要让我给柳如烟陪葬的打算。
沈砚之手眼通天,只要他仔细盘查,或者让仵作验尸,就会发现柳如烟体内的红花剂量并不致命,她真正的死因是腕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可他却问都不问,查也不查,就给我定了罪。
就在众人沉默之际,沈老夫人喊来王太医,看向柳如烟,沉声道:
不是说怀了吗那就再请王太医仔细诊一次脉,务必确认无误!喜事当头,不可儿戏!
02
如果再诊,柳如烟假孕之事便会败露。
而其他的十一个通房里,除了我,沈砚之再没碰过别人,我怀孕的事肯定会暴露。
想起上一世,沈砚之在柳如烟灵前,将我父母的骸骨从义庄挖出,当众碾碎,又一刀刀剜去我心头肉,看着我血流不止的神情,我就止不住浑身颤抖。
我下意识抚上小腹,这个孩子的存在,决不能被他知道。
没想到我还没开口,柳如烟眼圈就红了,她走向我,柔弱地扶住我的手臂,指尖冰凉。
【老虔婆还在怀疑得想办法遮掩过去。苏挽月,你斗不过我的!砚之是我的,侯府主母的位置也是我的!】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挽月姐姐,我知道你喜欢砚之,老夫人也想让你们早日圆房,可我真的有了砚之的孩子,求你成全我们吧,不要再逼老夫人拆散我们了。
一句话,矛头指向了我,将我变成了一个争风吃醋,怂恿长辈的小人。
柳如烟作势就要朝我跪下,沈砚之赶紧扶住她,厌恶地看着我:
你什么都没做错,又怀着孕,凭什么跟她下跪,她也配
苏挽月,还要我说多少遍,我只是把你当妹妹而已!让你住进侯府,也不过是看在祖母和你家长辈的面子上,你能不能要点脸,别死缠着我不放
他看向沈老夫人:祖母,王太医都说了,如烟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有什么好再诊的就算再诊八百次,苏挽月也不可能怀上我的孩子!那晚的事是她自甘下贱,给我下药,我早就让她喝了避子汤,就算再验八百次,她也别想怀上!
我已经决定了,三日后会和如烟举行婚礼,其他的女人也好,苏挽月也罢,通通给我送出府去!
沈老夫人气得呼哧呼哧喘粗气:挽月根本不是你说的那种人,那晚是我……
我急忙打断了她的话,朝柳如烟笑笑:柳姑娘别开玩笑了,你是砚之哥哥的心肝宝贝,也是我未来的嫂嫂,我怎么会拆散你们呢
挽月祝砚之哥哥和嫂嫂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沈砚之在沈家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出嫁的姐姐。
小时候我总喊他砚之哥哥,后来情窦初开,便羞涩地只喊他砚之。此刻一声砚之哥哥,仿佛划清了界限。
那个时候的我多傻啊,以为只要不喊他哥哥,不做他青梅竹马的妹妹,就能成为他的女人。
大概许久没有听我这样称呼他,沈砚之眼中闪过错愕,很快就被冷漠取代:算你有自知之明,以后对如烟恭敬点。
他拉着柳如烟离开,其他的十个通房丫鬟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收拾包袱走人。
沈老夫人气得拿拐杖戳地:那狐狸精怎么可能怀上孩子一定有猫腻!挽月你别急,祖母一定查出真相!砚之这个兔崽子,居然逼你喝避子汤,我非要让他给你跪下认错不可!
我这才知道,原来王太医早就偷偷告诉过她,柳如烟因早年多次服用烈性堕胎药,伤了根本,宫寒体虚,极难生育了。
沈老夫人不是没跟沈砚之说过,可沈砚之根本不信,还觉得是我怂恿她,给柳如烟泼脏水。
看着她为我抱不平的模样,我有些感动地握住她的手。
指尖相触,老夫人慈爱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可怜的挽月,你苏家满门忠烈,却落得如此下场……你父亲当年追查的那批军械走私案,似乎就与沈家暗中有关……唉,砚之这孩子,被柳如烟蒙蔽了双眼啊!】
我心中一震,苏家被诬陷谋反,满门抄斩,竟与沈家有关军械走私
我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对老夫人道:祖母,那晚的事本来就是个错误。您看不出来吗砚之哥哥心里只有柳如烟,她能不能生根本不重要。强扭的瓜不甜,算了。
这么多年,我真的累了。我父母生前曾与京畿卫指挥佥事裴家有过口头婚约,把我许给裴家长子裴昭。我苏家与裴家有恩,裴家也是重情义之辈,此前便派人来过府里,说若我愿意,婚约便还作数。我想三日后离府,嫁与裴校尉为妻。祖母,让我走吧。
裴昭,那个前世在我被凌迟处死时,唯一试图冲上来救我,却被沈砚之的侍卫万箭穿心的男人。
他是我父亲旧部的儿子,也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夫。
03
沈砚之会偏心柳如烟,我丝毫不意外。
当年柳如烟因为沈老夫人撮合我和沈砚之,拒绝了沈砚之的求爱,远走江南。
沈砚之喝了三天的酒,醒来后就像变了个人。
他捏着我的下巴,眼神冷漠:苏挽月,你不是喜欢我吗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沈砚之将我接入了侯府,我以为他终于愿意试着接受我,后来才知道,他是气柳如烟因为我而抛下他,要报复我。
昔日的侍郎嫡女自甘堕落,沦为了他的通房丫鬟,却不是唯一的那个。
为了羞辱我,沈砚之又往家里纳了十个美貌丫鬟,每一个都或多或少有些柳如烟的影子。
他要我像奴婢那样伺候她们,喊她们姐姐,允许她们对我呼来喝去,然后笑着讥讽:
苏挽月,你和婊子一样下贱,我沈砚之可不要下贱的女人。
他故意在人前与那些丫鬟调笑,甚至将她们画的拙劣丹青挂在书房,仿佛是个流连花丛的浪子,可我知道,他是为了气远在江南的柳如烟。
沈砚之根本没有真的碰过那些女人,当然,也包括我——直到老夫人下药那晚。
直到柳如烟在江南玩够了,传信回京要沈砚之接她,他气她远走江南,就冷漠地要她也做自己的第十二个通房丫鬟。柳如烟受不了这种屈辱,委屈地直落泪,躲进房里哭。
沈砚之表面不耐烦,却还是忍不住推开她的门,将人搂在怀里亲吻安抚。
那一晚,沈砚之像是为了给柳如烟出气,逼我跪着帮他们换了七次床单。
柳如烟浑身布满红痕,那是沈砚之压抑的思念。
我触碰到床单,柳如烟得意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苏挽月,看到了吗砚之是我的,一晚上要了我七次,你永远都比不上我的一根头发!】
沈老夫人沉默良久,最终遗憾地叹气: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祖母尊重你的选择。是砚之那兔崽子没福气。
你祖母生前拜托我,在城南‘凤祥楼’给你定制了一支凤凰衔珠赤金簪,那是她临死前亲手画的样子,你记得去取。挽月啊,不论你嫁给谁,祖母都希望你能幸福。
我感激地点头,这一世,我要离沈砚之远远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并查清苏家惨案的真相。
我与裴昭通信,约好三日后在城西土地庙汇合。
04
第二天一早,我出府去取金簪。
没想到才到凤祥楼,就看见沈砚之和柳如烟也在,掌柜拿着一支样式精美的金簪,为难地看着他们:
抱歉,老夫人特意交代过,这支金簪是留给苏姑娘的,实在不能卖给二位。
柳如烟穿着鹅黄的襦裙,见我来了,眼圈红红地看向沈砚之:算了砚之,我们还是不要夺人所爱了,免得挽月姐姐又生气。我只是有些遗憾,不能戴着最美的簪子嫁给你。
沈砚之立马心疼不已,朝我命令道:苏挽月,反正我又不会娶你,你要这簪子也没用,就让给如烟吧。
这是我祖母生前为我设计的,凭什么要让给她你不娶我,难道就没有别人娶我
沈砚之沉下脸,冷笑道:你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缠了我十年,没我你根本活不下去,你会嫁给别人这簪子明明就是我祖母给未来孙媳妇准备的,只有如烟才有资格戴!我劝你别不识好歹。
只要你把簪子给如烟,我可以允许你继续留在侯府,每日都能看见我。但你最好安分守己,别再痴心妄想!
我懒得理他,上前想拿走金簪,没想到柳如烟却不肯松手。
撕扯间,她身上刺鼻的香粉味直往鼻子里钻,我胃里突然一阵翻滚,孕吐来得猝不及防,没忍住吐到了她裙摆上。
柳如烟顿时哭出声:挽月姐姐,我只是想帮你拿簪子而已,你怎么能故意恶心我,让我丢人呢
沈砚之脸色阴沉地看向我,一把抓住我的头发,迫使我抬起头。
他的手冰冷,触碰到我的瞬间,他压抑的怒火和慌乱涌入我脑海:【她竟敢当众忤逆我还想嫁给别人不可能!她只能是我的!】
他厉声道:给如烟舔干净!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说什么
你故意让如烟难堪,不就是不满我要和她结婚吗苏挽月,你恶心人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给如烟舔干净,不然你今天别想出这个门!
见我不动,他让身后的侍卫按住我的肩膀,逼我跪在柳如烟面前,摁着我的脑袋靠近柳如烟的裙摆。
挣扎之间,柳如烟将我扶起,嗔怪地看向沈砚之:你看你,有话好好说嘛,总是这么冲动,都吓着挽月姐姐了。
她转向我,柔声道:挽月姐姐,砚之只是太在乎我了,你可别怪他呀。刚刚的事我不怪你了,你陪我去后堂清理一下吧
说完,强行将我拽进了后堂的净室。
柳如烟才将裙摆上的污秽擦拭干净,我就看见一股鲜血自她腿间流下,染红了鹅黄的裙摆。
毕竟是我理亏在先,我主动说道:我去帮你叫大夫,再取些干净的布条。
没想到她突然扯住我,一改刚才的温柔,嘴脸刻薄,眼神怨毒。她抓住我的手腕,恶狠狠的声音在我脑中炸开:【老虔婆以为帮你下药,让你怀上他的孩子,他就会娶你真是搞笑!砚之心里只有我!不过,你这肚子里的孽种倒是可以帮我个大忙……这血是我早就备好的狗血,足以以假乱真!】
现实中,她冷笑道:少假惺惺,恶心死了!你明知道我没怀孕,是王太医那个碎嘴子把我的事都告诉你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那是孕吐,其实怀孕的那个,是你!
老虔婆以为给砚之下药,让你怀上他的孩子,他就会娶你真是搞笑,砚之心里只有我,而你,不过是个舔狗罢了。
我皱眉开口:我已经决定离开了,你还想怎么样
柳如烟指尖轻轻划过我的肚子,冷笑道:你当然可以走,但你不能带着这个孩子走!你这种不要脸的舔狗,谁知道会不会哪天利用孩子逼砚之娶你而我,刚好需要你帮我个忙……
柳如烟突然推开我,整个人向后跌倒在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啊——我的肚子!我的孩子!
净室的门被踹开,沈砚之冲了进来,一把将我推倒在地,撞翻了旁边的水盆:苏挽月,你在干什么!
05
砚之,挽月姐姐好狠的心啊!她嫉妒我怀了你的孩子,竟然故意把我推倒!咱们的孩子……咱们的孩子没了!呜呜呜……王太医说过,我身子弱,若是流产,我……我就再也不能生育了,呜呜呜……
原来这就是柳如烟口中的‘帮忙’,她怕沈砚之发现自己多次堕胎、不能怀孕的事,干脆将锅甩到我身上,演一出被陷害流产的戏码,还能顺便除掉我腹中的孩子。
看着地上那滩刺目的血迹,沈砚之狠狠给了我一耳光:苏挽月,你比我想的还要恶毒和恶心!
他让侍卫取来一把匕首,冷冷看向我。
我触碰到他冰冷的手,他心中翻涌着暴怒与扭曲的快意:【苏挽月,这是你自找的!竟敢害我的孩子!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他声音淬了冰:这个孩子在如烟肚子里呆了四十天,你就要被割四十刀!如烟流了多少血,你就要加倍付出代价!
上一世的情景在脑海中浮现,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母性的本能让我不顾一切地抱着他的腿哀求:
砚之哥哥,我没做过,你相信我!
我怀孕了!我也怀了你的孩子!我天生血气亏虚,若失血过多,孩子会死的,我会死的!我会滚得远远的,再也不打扰你和柳如烟,求你了!
沈砚之眼中闪过惊讶,似有犹豫。
柳如烟见状,立马哭喊道:砚之,王太医那日给大家诊脉,挽月姐姐根本没有怀孕!她只是怕疼而已!我们的孩子好可怜,就这么变成了一滩血水,我再也不能当妈妈了……
沈砚之一脚踹向我的小腹:苏挽月,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在撒谎!什么怀孕,什么狗屁血气亏虚,都是你编出来的谎话!你要是真怀孕了,为什么不早说你不是做梦都想嫁给我吗!
你现在知道怕疼了推如烟的时候你怎么不怕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给我割!四十刀,一刀都不许少!
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坠痛,皮肤被锋利的刀刃一遍又一遍地划开,血腥的气息充斥整个净室,我疼得蜷起了身子,冷汗浸湿了衣衫。
看着我的鲜血染红了地面,沈砚之的眼神似乎有一瞬间的动容,想要伸手扶我。
柳如烟再次及时地委屈哭诉:砚之,我肚子好疼,你送我去医馆好不好我怕……我怕我真的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
闻言,沈砚之顿住脚步,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但最终还是被冷漠覆盖:后天就是我和如烟的婚礼,这支金簪归如烟了,算是你给她的赔罪。再敢伤害如烟,我绝不放过你!
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眼泪混合着血水顺着眼角流下。
沈砚之,再也没有下次了。
凤祥楼的掌柜心善,偷偷叫人将我送回了侯府侧门,沈老夫人早已得到消息,请了心腹大夫在等我。一番惊险的施救下,我保住了性命,孩子……孩子也奇迹般地保住了,只是胎像极其不稳。
一直到我预备离开那天,沈砚之都没有再出现过。
他忙着筹办和柳如烟的婚礼,为她添置各种名贵的珠宝首饰,整个侯府都张灯结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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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三日后,夜色深沉。
我换上早已备好的粗布男装,在沈老夫人心腹嬷嬷的掩护下,从侯府后墙的一个平日里运送泔水的小角门悄悄溜了出去。
裴昭一身玄衣,牵着两匹马,已在暗影中等候多时。
他看到我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脚步,眸中闪过疼惜。
他伸出手想扶我,我下意识避开,却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手腕。
一股温暖、坚定的力量传来,没有算计,没有阴谋,只有纯粹的担忧和承诺:【挽月,别怕,有我在。苏侍郎通敌叛国一案疑点重重,我已查到当年沈家商队在边境走私军械的线索,或与你家冤案有关。我们先离开这里,我会护你周全,为你讨回公道。】
我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第二日,侯府张灯结彩,喜乐喧天,正是沈砚之与柳如烟大婚之日。沈砚之在喜堂前迎客,却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他没有看到我的身影。
他以为我在闹脾气,突然有种久违的怀念。
我也是曾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宝贝,小时候闹起脾气,每每都要他哄上好半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再也没有跟他闹过脾气,而他,也很久没有哄过我。
沈砚之皱眉,下意识地想派人去寻我,却又拉不下脸。
他想:苏挽月,你最好识相点,乖乖出现,否则……
吉时将至,柳如烟迟迟未到。
沈砚之有些不耐,正要派人去催,却见沈老夫人由丫鬟搀扶着,面色铁青地走了过来。
他心头一跳,忙上前问道:祖母,您怎么来了可是挽月又惹您生气了她是不是还在因为金簪的事闹脾气我都已经……我已经不追究她伤了如烟孩子的事了,她还想怎么样总是这么任性……
啪!
下一秒,沈老夫人狠狠一拐杖抽在他腿上,打得他一个趔趄。
畜生!你怎么还有脸提起挽月!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挽月……挽月她走了!她带着你那未出世的孽种,跟着裴校尉远走高飞,再不回头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沈砚之如遭雷击,踉跄一步,险些栽倒。
什么她……她走了还怀着我的孩子嫁给裴昭他喃喃自语,脸上血色尽褪。
祖母,您说什么挽月怎么会……他抓住老夫人的手臂,声音颤抖。
老夫人甩开他的手,将一封信砸在他脸上:这是挽月留下的!你自己看!
信上字迹娟秀,却带着一股决绝:
沈砚之,不,砚之哥哥。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在千里之外。腹中孩儿,是我苏挽月与你的孽缘,我会独自将他抚养长大,但他此生与你沈家再无瓜葛。柳如烟不能生育,早已是你我共知的秘密,她所谓的‘小产’不过是场戏,凤祥楼那日,她裙上之血,乃是事先备好的狗血。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十年痴缠,一朝梦醒。从此山高水远,不复相见。苏挽月绝笔。
沈砚之捏着信纸的手剧烈颤抖,脑中一片空白。
不……不可能!她在撒谎!她怎么敢……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慌慌张张跑来:世子爷!不好了!柳……柳姑娘房里搜出了好几封与……与您身边护卫张勇的私信,言语露骨,还有……还有一包未用完的藏红花和一小袋干涸的动物血!
另一个侍卫也连滚带爬地进来:世子爷!柳姑娘……柳姑娘和张勇一起卷了您的私库细软,从后门跑了!说是……说是要去江南过快活日子!
沈砚之眼前一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苏挽月……挽月……他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悔恨与绝望。
他踉踉跄跄地冲出侯府,不顾一切地朝城西方向追去,可哪里还有苏挽月的影子
07尾声
官道之上,尘土飞扬。
我与裴昭并辔而行,腹中的小生命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奔向自由的喜悦,轻轻动了一下。
裴昭勒马,温柔地看着我,阳光下,他的眼眸比星辰更亮。
【挽月,此去西北,天高海阔。苏家的冤案,沈家的罪证,我会陪你一起,将它们大白于天下。我会用一生来弥补你所受的苦楚,让你和孩子,再不受半分委屈。】
我微微一笑,迎向远方的朝阳。
沈砚之,柳如烟,你们的爱情游戏,我苏挽月,恕不奉陪了。
而我苏家的血海深仇,沈家的滔天罪行,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