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晓棠震惊。
这年头实行集体制,家中老大已外出当学徒,剥离集体生产,等同一家四口仅靠沈大山夫妇俩挣工分。
工分不够,粮食分配则少,事关饿肚子的大事,哪家孩子能不下地干活?
况且,沈宝珠一身小麦色壮实体魄,应该也常年在田野……
莫不是嫌弃她细胳膊细腿,不会种地闹笑话?
沈晓棠上辈子与父母接触少,当下琢磨赵玉花口出惊人的话,掂量开口:“我是不懂种庄稼干活,但会努力学。今儿就在田埂上观摩,不给你们添堵,您看成不?”
赵玉花一听,就知她误会了,慌张摆手解释。
“小囡,不会干活不羞人的。咱家几辈子都是庄稼汉,难得养出一个水灵灵闺女,妈不想委屈你。我和你爸干活足够养活一家,你和以前一样,做你喜欢的事。”
说着,她蓦然停口,双眼透出内疚,轻声呢喃:“村里环境差,我和你爸没本事,在村支书那里说不上话,不然还能给你寻个斯文活,没埋汰你的才华……”
沈晓棠耳朵灵,听得真切。
她明白赵玉花夫妇打从心底疼爱她这个闺女,心头丁点尴尬顿时消散,上前搂住赵玉花胳膊,灿笑如烟。
“妈,我听你的。”
分粮不够吃,她还有宝贝空间,足够一家四口吃个半年了。
赵玉花跟着笑开,耐心叮嘱。
“我和你爸早中晚要上工,中途会回来烧饭,你到点回家吃饭就成。村里偏僻地不要去,那群遛街子动辄对小姑娘毛手毛脚。”
沈晓棠细心听着,脑海倏地闪过顾明川俊美脸庞,心口一动:“妈,明川哥分在哪儿干活呀?”
顾明川与儿子交好,更时常帮补自家,赵玉花没多想,脱口而出。
“那孩子苦啊,上午分去种田,中午去修水渠,下午到晚上还得趁农忙闲时挑粪堆化肥。”
机械都得停歇,怎把顾明川一个大活人当骡子,没日没夜使唤!
沈晓棠怒气直冒头顶,咬唇蹙眉。
她还没吭声,屋外响起响亮广播。
“谷雨刚过,大伙儿卖力翻耕播种,没带吃的赶快分人回家捎上,务必在上午完成今天的农活,午后男的去修水渠灌梯田,女的上山捡柴火,偷懒耍滑头则扣工分!”
赵玉花面露焦急,掀开饭桌的粗布,手点出几张榆叶饼:“小囡,再过一炷香,你把干粮捎去村南面河边给明川。”
沈晓棠欣然接下任务,也帮忙替赵玉花两口子打包午饭。
赵玉花怕耽误干活,裹上粗糙方巾,抱着陶罐子就出门了。
吃过早饭,沈晓棠想着不用下地,换上崭新的红格子裙,顺手扎上两条麻花辫,就拎着顾明川的饭去寻人。
沈晓棠权当沈家夫妇关心顾明川,直到亲眼看到顾明川遭人排斥,远离人群,孤零零坐在小山堆上吭干冷的粗面馒头,渴了直接拿破碗盛河水……
方直顾明川不是活得艰辛粗糙,简直是拿小命去玩球。
见顾明川仰头即将喝下河水,沈晓棠飞快冲上去,伸手扣住他嘴边的碗口,严肃阻止。
“河水里有成千上万的微生物与细菌,未经处理饮用会引发感染与疾病,不能喝!”
况且,她路上还瞧见怀孕妇女在河边洗衣刷用具,难免产生污染。
更别谈村里正修基建,而当下人还未重视环保,也没有全面掌握到排污分流处理技术。
顾明川一愣,抬头便看到沐浴在耀眼日光下的女孩。
红格子裙在风沙中飘扬,犹如山上初绽的桃花,纯真美好。
只是一眼,他立即撇开头,冷淡道:“平日喝了也没事。”
沈晓棠似听出他嫌弃自己多管闲事,不悦扯了扯嘴角,一股脑把干粮与水罐塞到他怀里。
“妈让我给你送来的。”
顾明川坚硬棱廓微软化,珍重伸出双手打开:“替我谢谢叔和婶子。”
“那我呢?辛苦顶着烈日给你送饭,关心你身体却平白遭你白眼冷语,哼。”
沈晓棠心里有气,不爽地又重哼一记,低头寻找干净坐处。
顾明川眼尖发现,两臂微动,打算脱下上衣给她垫坐。
沈晓棠看准一空地,两手往后捋包起裙摆,径直往后坐下,全然没留意到他的小动作。
头一扭,沈晓棠对上十几双好奇打量的眼睛。
瞧不远处十几个年轻汉子光膀子啃吃,想来是与顾明川分到同一班的村民,沈晓棠秉持礼貌,从他们微笑,示意问候。
十几个汉子忽然脸色爆红似虾子,整齐低头。
“唉哟,一群羞涩的鲜肉牛排,估摸还没摸过小姑娘的手呢。”
沈晓棠笑眯眯抬手,对原主美貌抱有十分信心,自娱自乐调侃。
顾明川浓眉拧起,不由自主侧身,用宽阔身形挡住那群汉子,冷声冷气赶人。
“也谢你劳累跑一趟。我待会要赶工,你没其他事就回去吧。”
“有事!”
沈晓棠没好气蹦出两字,侧眸看到村民纷纷盯着自己,念卖山货是秘密,舌尖无意识轻舔微干的唇瓣,凑向顾明川,压低声音再说。
“这事是小机密,你给个准点和住址,我今夜去找你详聊,你看咋样?”
顾明川琉璃瞳孔几不可见的剧烈紧缩,虎着脸反问。
“孤男寡女,半夜独处,合适吗?”
稍有不慎遭人看见,她的清白名声就毁了。
沈晓棠眨眼,眼珠子骨碌一转,恍然大悟。
明白顾明川反对的缘由,也纯属关心她,她倒也生不出气。
沈晓棠指尖轻点带来的水陶罐,含笑商议:“那你寻时间把东西还回我家,我们再聊?”
顾明川没拒绝也没回答。
热风一扫,顾明川习惯性脱下上衣。
下一瞬意识到沈晓棠在身侧,大手立刻放下,隐忍豆大汗珠爆发般冒出,顺着轮廓肌理流下。
然而,宽松衣领经风吹鼓起,露出沟壑分明块状。
水色在阳光下反射,沈晓棠清晰看到眼前活色生香一幕,顿感口干舌燥。
抬手拂去嘴边不存在的口水,沈晓棠缓缓起身,佯装不经意一歪,掌心精准撑在顾明川肩膀与身前。
沈晓棠触手即松,俏脸端着正经提醒:“那说好了。”
心头则暗喜。
嘿,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