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富人吃肉,穷人只能喝点残汤。”
“但是,现在,我的想法没有那么极端了。”
盛恩逸把头枕在双臂上,偏头看向她,“哦,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他还不知道,原来他的南溪,还有这么愤青,这么可爱的一面?
南溪跪坐在他后腰上,双手使力,帮他舒缓肩背紧张的肌肉。
闻言,想了想,才说: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已经是自古以来对普通人最公平的一个时代了。”
“我相信,未来或许有那么一天,能做到绝对的公平,但一定不是现在。”
盛恩逸眼里带笑,“这么快就妥协了?不为普通人打抱不平了?”
南溪摇摇头,又点点头,“不是妥协,而是我真正看清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什么真相?”盛恩逸又问。
说起来,两口子最近都忙,已经很少有这种不带任何目的的闲谈了。
“我发现,每个人95的命运,都早已注定。”
“你的长相、身高、智商、健康、父母、甚至家庭环境和成长环境,在出生那一刻就定好了,没办法选择。”
“那是你的父母,甚至你的父母的父母,无数代,传承下来的。”
“他们给你留下什么,你就只能继承什么。”
“剩下的5才是你逆天改命的机会。”
“那需要非凡的勇气、毅力、智商、情商,或许,还需要一个跟你能力匹配的大环境。”
“举个例子,就像有个人天生擅长行军打仗而不擅长读书,在如今这个一切以经济发展为主的和平年代,他的天赋,就得不到太大的发挥。”
“或许我这话对他来说,有点残忍,他会觉得生不逢时,会终生郁郁不得志。”
“但能生在这样的和平年代,本身就是一件幸运的事。”
“至少,他的一辈子,除了意外,都不会有战火纷飞,不会死于枪炮之下。”
“能陪着家人平稳度过一生,也是一种幸福。”
“这种幸福,甚至跟财富,跟权利,跟地位,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盛恩逸提醒她,“你的这一切假设,是他出生在华国。”
“如今这世上,还有很多国家在经历战火,不知道哪一天,就身首异处了。”
南溪默了默,“嗯,你说得对,所以我以自己身为一个华国人,感到骄傲。”
“以前在国内,这种感觉还不强烈。”
“可我最近在学校里,接触了很多小国弱国的留学生,跟他们聊天时,他们就说过,非常羡慕我生在华国,那是他们梦想中的国度。”
“那一刻,我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我曾经以为习以为常的一切,却是他人遥不可及的梦想。”
“原来我以为很糟糕的生活,却是他人的梦寐以求。”
“或许,我的国家还有很多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我相信,一个能给所有人普通人托底,能以人民为先的国家,未来,她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南溪的眼中,有着一种盛恩逸看不懂的信念。
是如此的坚定。
又清澈。
他生在国外,长在国外,虽然从小接受的是东方教育,对华国的情感,也非比寻常。
但他到底在一个纯西方环境中长大,对华国的这份情感,远不如南溪这般炙热。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出了国,才会更爱国?
今晚的夜色很美,南溪也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手下动作换了一个位置,又随口道:
“最近,我还意识到一个问题,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接大富大贵的命格。”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就像周敬泽一家人一样,他们初心不纯,就算得到周家,也守不住。”
“就像你们盛家大房二房如今一样,自以为掌握了盛家大部分资产,个个走路都有点飘。”
“殊不知,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名利财富地位,看似属于你,其实,也不全属于你。”
“那只是上天选中了你,给到你,然后借你的手,去做更有意义的事。”
“!”盛恩逸听到这里,才恍然察觉南溪的意图。
他转过头,目光戏谑地看向她。
“铺垫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南溪朝他讪讪地笑笑,停下按摩,整个人趴在了盛恩逸背上。
“逸哥哥,我只是突然被天降的泼天富贵给砸晕了头。”
“刚开始,我是欢喜的,觉得终于苦尽甘来了。”
“可后来,我又是惶恐的。”
“最近,我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南溪,你何德何能?”
“老天爷突然给了你这么多东西,你能承接得住吗?”
“因为我太理解一个穷人咋富之后的心态,那会摧毁一个人原本的精神世界,他会迷失……会找不到方向……”
“你不会。”盛恩逸想也没想,直接否定道,“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会迷失,你也不会。”
南溪一愣,“……”
后面要说的话,突然就卡壳了。
连她自己都不敢说,她绝对不会变。
可盛恩逸却给了她这么高的评价。
这份笃定,让她心窝窝里热热的。
“嗯,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就永远不会。”
盛恩逸是她心中的定海神针。
让她永远清楚自己在哪里?
又该做什么?
两人眼神对上,有点拉丝,原本正常的聊天氛围,却突然就变了点意味。
可这几天是南溪不方便的日子。
盛恩逸就是有想法,也只能憋着。
他轻咳了一声,“你应该还有话没说完吧,你继续说,我听着……”
南溪笑着点点头,“其实,我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
“我想,既然我们俩,包括我们俩的子孙后代,都花不了那么多的财富。”
“那这笔财富,对我们俩来说,就不是福报,而是负担。”
“财是为人服务的,而不是人为财服务。”
盛恩逸最近的辛劳,南溪都看在眼里。
虽然大房二房被彻底踢了出去。
可他却并不开心。
盛家巨大的家产,像一座大山压在了盛恩逸头上。
他像个虔诚的守财奴一样,守着盛家先祖从几百年前就传承下来的宝山。
看似拥有了很多很多。
可这一切,真的是他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