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敏走进灵堂,第一眼就看见了跪在那里的儿子。
整个人憔悴得不行。
嘴皮都干裂起皮了。
像是失水好些天的松树皮。
又硬又扎人。
要不是旁边一直守着一个南溪。
覃敏毫不怀疑,儿子会跳起来,狠狠给眼中带笑,跟一众大佬周旋寒暄的盛乾霄,一个大耳刮子。
大概是老爷子活得太长,一直等着接位的盛乾霄,压抑忍耐了太多年。
这一当上家主。
难免有些得意忘形。
就连已经被逐出家族的大儿子,也重新被召唤了回来。
披麻戴孝,坐在轮椅里。
面上看着悲痛欲绝,哭得稀里哗啦。
实则心里,怕是快高兴疯了。
有人质疑,“这位不是早就被除名了吗?”
盛乾霄却一脸沉痛地表示,“他身上毕竟流着盛家的血,是爸亲眼看着出生的盛家长孙。”
“不管他曾经犯了多大的错,这十年,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如今,老爷子故去,于情于理,他也该回来送一程。”
覃敏看着那装模作样的父子俩,冷呲一声。
心里对这位前大伯哥,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当年,她嫁给盛乾禹时,就没少被这位前大伯哥暗中穿小鞋。
仗着她娘家人离得远,盛乾禹又是个性子和软的。
时不时让前大嫂到她耳边,细数盛乾禹过去的那些风流史。
为此,孕期中的覃敏,好几次被气进了医院。
可每次,都被盛乾禹赌咒发誓,以后只爱她一个人,给糊弄过去。
想到往事,覃敏冷嘲一声。
也怪她那时太年轻,第一次谈恋爱,只看到了男人好看惑人的皮囊,还有一张骗死人不要命的小甜嘴。
却看不透皮下已经深入骨髓的花心风流,和没有担当。
覃敏走上前,把手里的白菊花轻轻放在老爷子身前。
看着印象中精神矍铄的老爷子,如今,枯槁的躺在金丝楠木棺材里。
覃敏也红了眼眶。
默念了一句:“爸,您走好!”
在她心里,不管跟盛乾禹的婚姻是否存续,盛老爷子都是她无比尊敬的爸爸。
当年,飞机失事的噩耗传来,她跟盛乾禹匆匆赶回国。
好不容易办理完爸妈和大哥一家人的丧事后。
身边原本和蔼可亲的舅公一家人,却突然变了一张脸。
说她一个外嫁女,覃氏跟她就没关系了。
让她跟丈夫离开,不要惦记娘家的东西。
覃敏当时都懵了。
她一个姓覃的,覃氏都跟她没关系。
那舅公一家子姓林的,覃氏就跟他们有关系了?
这是鸠占鹊巢时间太久了。
搞不清自己真正身份了吧。
覃敏骨子里本就不是一个好欺负的,看清舅公一家人的嘴脸后,直接跟他们撕破了脸。
对峙上了。
当时,她身边群狼环伺,除了盛乾禹,一个人能帮衬的人都没有。
但盛乾禹那个狗男人,根本就不想趟这摊浑水。
他一个靠家族信托分红过惯逍遥风流日子的公子哥,哪里会这些商场撕逼。
还是盛老爷子送了一个厉害手下过来,上上下下,帮着覃敏打点。
盛乾禹被她冷落,耐不住寂寞,一个人气哄哄飞回了国外。
等覃敏辛辛苦苦把舅公一家人赶走,把覃氏夺回来,飞去国外哄盛乾禹时,却捉奸在床。
至亲全部罹难时,覃敏没有崩溃。
舅公一家人背叛她时,覃敏没有崩溃。
覃氏虽保下,却摇摇欲坠时,覃敏没有崩溃。
可那一天,亲眼看见自己深爱的丈夫,抱着别的女人,在他们新婚的那张大床上翻滚时。
覃敏彻底崩溃了。
她发疯般撕打那对狗男女。
最终,却只得到丈夫一句:“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
然后,眼见着他抱着别的女人,扬长而去。
那一晚,覃敏独自枯坐在那栋,她以为是她最终港湾的别墅里。
又哭又笑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还是老爷子派人来看她,才发现,她在浴缸里割了腕。
还好抢救及时。
覃敏捡回了一条小命。
盛老爷子亲自压着盛乾禹,跪在覃敏病床前。
率先跟她说对不起,是他没有教好儿子。
又问她,怎么打算?
不管她做什么决定,他都支持。
覃敏看着床前那个眼神躲闪,不敢看她,但眼底却没有丝毫悔过的男人。
终于相信父亲在她婚前告诫她的话。
「这个男人,一脸桃花相,不是良配。」
可后悔已经晚了。
是她眼瞎心盲。
为了一时的荷尔蒙冲动,把自己推到如今这个绝境。
哪怕再爱再舍不得这个男人,她也要及时止损。
覃敏没有多纠缠,干脆果断地离婚走人。
从此以后,她不再是盛覃氏。
她就是覃敏。
覃家当之无愧的家主。
盛老爷子为了弥补她,把盛家在国内的几乎一大半资产都转给了她。
覃敏没有多要,只拿了她觉得自己应得的部分。
剩下的,她又全部转到了她唯一的儿子,盛恩逸名下。
那些年,哪怕覃氏再难,她都没有动过儿子名下的资产。
如今,那些资产,又几乎原封不动,被儿子全部转给了南溪。
覃敏看着眼前并排跪在一起的小两口,眼神格外复杂。
“小逸,坚强一点,你爷爷他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覃敏很想再靠近两步,给儿子一个拥抱。
可看着他那双仿佛失去了焦距的无光眸子。
她又胆怯地不敢再进一步。
“妈,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没事的。”
南溪柔声安慰道。
她理解盛恩逸。
盛老爷子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排在心里第一位的人。
接受盛老爷子的离去,犹如生生从他心底挖走一块肉。
痛,是肯定的。
但南溪相信,他一定会走出这个艰难的戒断期。
……
整场追思会里,徐僖元的出现,把氛围推到了高潮。
十年植物人。
很多人都在猜测,徐僖元是不是早已经挂了,只是对外秘而不宣而已。
可没想到。
突然听说他醒了。
如今,又看到了真人。
虽然消瘦苍白得厉害,还是被人推着轮椅进来的。
但他双眼炯炯有神。
说话也逻辑在线。
直接打破了不少人说他伤了脑子,就算醒了,也是个痴儿,以后怕是再也不能继续搞科研的传言。
他的出现,也终于让盛恩逸站了起来。
“小逸,你跟我来,四叔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