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见花见雪又见君 > 第一章

迈巴赫内,我被小叔吻的意乱情迷。
我一丝不挂,他却衣冠楚楚,强烈的反差让我脸红不已。
直到三个小时后,车子的震动才终于停下。
男人慢条斯理的系好领带离开后。
我发现他落下的公文包,急着给他送到办公室,却在门口听到了他和白月光的谈话:
如果不是为了这小拖油瓶,你早就娶我了吧。
不过是和小孩子玩玩,你知道的,我想娶的人一直是你。
原来不是年龄的问题,他说的等我长大,是等我长大离开他。
我精神恍惚的开着车离去,却意外坠下悬崖。
死前我撑着最后一口气,一遍遍给宋艇言打电话,他却一遍遍挂断。
电话挂断的那一秒,我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死后,我和阎王做了一个交易,以魂飞魄散永生不得投胎为代价换来重返人间七天。
我要处理自己的后事,还要郑重地和宋艇言告一次别。
1
姑娘,人死才能销户,你现在不能销户的。
对面站着的工作人员疑惑地看着我,我嘴唇一下苍白。
我几乎要死了,而且...我忍不住低下头,死后也没有家人会帮我销户了。
一瞬间,对面的工作人员神情滞住,嘴唇翕动后眼里都是同情,好。
拿到销户证明后,我苍白着脸,原来,别人同情的目光也是那么刺眼。
一进别墅,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以往鲜亮的别墅院子瞬间失去色彩,光秃秃的。
从前小叔发现我爱吃玫瑰饼就种下了满院的玫瑰,可是如今,全都没了。
我慌乱地往房间里跑,小叔,小叔!
霎时,别墅房门打开,来人气质凛然,好看的不像话,我抬头就撞进好看的眉眼里,心头一颤,小叔,院子里的玫瑰呢
宋艇言眉眼睨起,我的未婚妻花粉过敏,自然要全部除掉。
一句话,抽掉了我所有的力气,见我如此,宋艇言眉头拧的更甚:
白榆,你若还是因为从前的玫瑰花对我抱有不伦的想法,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已经要结婚了,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说完,宋艇言抽掉了旁边玫瑰花的残骸,扔在了我的身上,你好好想想吧,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
我抱住手里枯萎的玫瑰,坐在了地上,夜幕慢慢降临,天上的星星璀璨,也勾的我想起了从前。
那时,我父亲抑郁发作失手杀掉我的母亲,我躲在衣柜里昏了过去。
是小叔将我从衣柜里抱了出去,带我到了宋家别墅。
我刚去时,整天躲在那棵榆树下,小叔问我是不是想爸妈了。
我点点头,小叔揉揉我的脑袋,我的小阿榆,这颗榆树就是专门给你移过来的,你要是想爸爸妈妈了啊,就可以在榆树上面看星星,爸爸妈妈死后,会变成星星一直在你身边守护你的。你这样,就可以离他们更近一点了。
小叔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阿榆和别人幸福的。
我仓皇地抱住小叔,我不要小叔离开我!
可是,小叔总要看着你嫁人啊,毕竟,你爸爸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哭得更凶了,那我就嫁给小叔好了!
刹那,小叔被我逗笑,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好,小叔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因为他这句话,我成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了小叔面前给小叔表白。
那一瞬,他脸色瞬间凝固,收回手眸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第二天,他便带了一个女友回来,成熟得体,和其十分相配。
小叔让我叫婶婶,我压住胸口刺痛直接离去。
直到三天前,我在门口听到了小叔和许沐柔说话。
不,沐柔,我不会爱上阿榆,这辈子都不可能。
我不知道阿榆为什么对你敌意这样大,再这样下去,阿榆会毁了我的一辈子的,要是阿榆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就好了。
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我开车去了月芽山,脑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小叔后悔了。
因为精神恍惚,我坠下悬崖。
莫名的,就想在死前听小叔唤我一声‘阿榆。’
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终于被接起。
阿榆啊,你小叔洗澡去了。
是许沐柔,嗓音极尽情事后的缠绵。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那一刻,我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死后,我因执念过深被阎王察觉,阎王给了我一个交易机会。
以永生永世不入轮回为代价,还魂本体七天,了去遗憾。
想此,我慢慢起身离开了别墅院子。
走回房间,制作了一个七天日历。
眼角的泪垂在日历之上,我扯掉一张,轻声说,还有六天。
2
夜半,小叔开车离开,在轰鸣声中我痛苦地吼叫,阎王说了我每日起始,车祸的痛加倍回到我身上,叠加折磨,直到七日后身死。
五脏六腑都似被蚂蚁疯狂啃食,钻心的疼痛往我的五感七窍里钻,我冷汗四冒,在地上滚来滚去,直到半个小时后我终于适应这种痛感。
拨通了给小叔的电话。
白榆,我白天已经说了很...
我苍白着嘴唇打断,小叔,我知道错了,我对你不会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我就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结婚。
对面声音泛冷,你最好是彻底死心了。
六天后。
六天后,我魂飞魄散的那天。
真是造化弄人,我赶在对面挂断之前叫停,小叔,结婚后你能不能陪我吃一顿饭。
我咽了咽口水,那天正好也是我的生日,就陪我吃一口蛋糕,以前你在我生日的时候都会陪我吃蛋糕的,吃完以后我就彻底死心了。
我的要求简单,小叔过了很久才冷冽地回应,好。
挂掉电话,他一个字都不想和我多说。
大概是,真的看我不耐烦了吧。
可是我就想,死之前在别墅里的那颗榆树下,和小叔吃下最后一口蛋糕,我就了无遗憾了。
所以,我死了,对大家都好,我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定了。
那我就去做了其他死前要做的事,我大概就死而无憾了吧。
趁小叔不在,我将以前他送我的东西全部收拾了出来送去福利院。
直到下午,我才回了宋家别墅。
一回去,就撞见了在院子里的许沐柔,阿榆,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艇言都快担心死你了。
担心我小叔,竟然会担心我吗
白榆,房间里的东西都去哪了!我还未反应过来,小叔就冷脸将我拽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我心底发麻,小叔好看的眉眼蹙起,眸底还有微不可察的担忧。
我要买新的就都捐了。我胡乱寻了一个借口。
小叔的脸色瞬间难看,神盯在我身上,似想看去缘由,骤然,在他低头的一瞬,猛地一把攥起我的手,我送你的手表呢
声音中含了颤意:白榆!你这是要离开吗!
那手表是我上初中的礼物,当时我喜欢的不得了,还说,小叔,我会戴着它一辈子的。
未曾想,我被小叔手上的温度一下灼得抽开,手,手表不小心坏了,我拿去修了。
我现在,心中是又紧张又难过,以往做梦都想碰到的双手,现在却成了伤害我的利器。
这个理由也许说服了小叔,不过他眼中的狐疑半分未减,那你刚刚的手怎么那么冰...
啊——他还没有说完就被院子里许沐柔的叫声打断。
他顷刻往院子里跑,眸底是掩盖不住的担忧。
我跟着出去,就看到了许沐柔额头通红,被小叔揽在怀里,满腹可怜:
艇言,是我不好,不该撞在这个树上让你担心了。
小叔面色一变,眸光变得幽深,没有说话就直接拨通了电话。
过来把我院子里的榆树处理掉。
我立刻跑了过去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小叔,小叔,你说过的,这颗榆树在多久,你就会陪阿榆多久,不要动阿榆的榆树好不好
小叔丝毫不动,身后已经出现了工人。
我不要命地往上冲,听见小叔清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白榆,别做梦了,没有谁会一辈子都陪在另一个人身边。
我红了眼,转身质问,指向许沐柔,那她呢你就可以一辈子陪在她身边吗
对,我爱沐柔,我自然会一辈子陪在她身边!
轰!
身后的树倒了,我的念想也倒了。
小叔抱着许沐柔走了。
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格外冰冷。
骤然,夜幕要将人全部吞噬,我身上袭来的痛苦成了双倍,五感在一瞬间都被剥夺,全部刺入了巨大的银针。
不止黑暗,不止痛苦,还有死亡,都将我吞噬,一丝不剩。
还有,五天。
3
痛晕,日光将我照醒,我拖着自己残缺的身体到了房间,扯下书案上的日历,心里默念,还有五张。
这个日历是怎么回事
我被身后的声音吓得身体一颤,扭过头去,看到了站在门前的小叔。
他仍紧皱眉头,看我的眼神中似带了厌恶。
我幽幽开口,因为,这是我的死亡倒计时啊,等到这些日历被扯光了,我也就死了。
白榆!宋艇言面色中彻底染上了愤怒,你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力,什么谎话都要说出来是不是!
说着他逼近,我下意识往后退。
谁知小叔唇角抿紧,声音中带了慌乱,阿榆为什么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尸臭

他是法医,离我这样近,我是尸体的身份迟早会被他会被发现,可是,被小叔发现就发现了,我为何这样紧张。
阿榆,你是不是去了医院啊我昨天都看见了。
一瞬,许沐柔打断了我们两个之间的僵持。
一时,许沐柔递来了借口,我只能轻‘嗯’了一声。
见我回答,小叔松了口气,许沐柔走到了我的身边,还好阿榆没有什么事情,这样明天还是可以去游艇上参加我的生日宴。
说着就要扯我的手,下意识的,我挣开吼道,你干什么!
顷刻,我刚说完,许沐柔就倒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打断了我所有的思绪。
我难以置信地捂住脸抬头看向小叔,声音中带了哽咽,小叔,你打我
小叔先是愣了一下,后厉声言辞,够了,白榆,先是给自己制造尸臭引起我的注意,你现在当我的面都敢伤害你的嫂嫂了吗
说罢拽着许沐柔的手往外走,留下一句话:
你给我在房间里面好好反省,在你嫂嫂生日之前都不许出来!
我呆呆地坐在原地,看向那本被吓到后摔在地上的日历。
不可能的,小叔,我还有五天就要死了,我怎么可能乖乖地待在房间里呢
过了一会儿,我从窗户上出了房间,谁知刚出去,我就听到了许沐柔的声音。
我躲了起来,她声音软糯,艇言,你这次在游艇上给我过生日,是不是说明我在你心里很重要。
不知为何,我竟听到了以往不近女色的小叔笑了一声,嗓音温柔,嗯。
我痛的捂住胸口,埋怨自己没出息,就算是这样,还是忍不住喜欢小叔。
可没过多久,小叔似走了,许沐柔那里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许小姐你真的要我们对白榆小姐痛下杀手吗
许沐柔的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恶毒,对!在游艇上,我就要白榆彻底在艇言面前消失!
瞳孔睁大,我脚后退了一步,不行,我要现在收拾东西离开别墅,等到小叔给许沐柔过完生日再回来!
倏地,刚一转身。
身后就袭来一个人影,一针插入脖子,我晕了过去。
4
再次醒来,我躺在甲板上,四周好像在海上。
悠扬的歌声还响在耳边,我应该是在游艇上,睁眼就看到了许沐柔,她扬起嘴角,白榆,你不会在害怕吧放心,我说杀你不过是一个幌子,我就是让你落个水,我好心吧
我冷脸一声不吭,直到她拿出怀里的日历和销户证明我才有了反应,你要干什么!
许沐柔拿在手里晃了晃,笑得得意,你真的要死掉了啊我在你房间里都发现了这个。
我扭头,不想理她。
可能是我平静的反应刺激到了她,她眼中瞬间布满恶狠,那不如,就让你小叔过来看看,你小叔会不会相信你就要死了
她穿的华丽,模样迤逦,应该是在生日宴会中间过来叫醒了我,可不知为何,我下意识就想跑。
谁知刚一起身,她身后就窜出来几个人将我控制住,扔进了海里。
还好我会游泳,可是冬日的海水好冷,刺骨的寒意袭侵我的全身,我拼命地挣扎,救命啊!救命啊!
模糊中,我看见了小叔疯的一样朝我的方向跑来,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脚还似趴在了栏杆上想要下水,却在看到许沐柔后眉头紧拧地冲着甲板上的人大吼:
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
咳!被救上来后我趴在地上咳出冰凉的海水。
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许沐柔霎时瘫在地上。
她莹莹泪水,都怪我,都怪我,我就是过来想让阿榆吃点东西,谁知道阿榆竟然二话不说地往海里跳,我也不会游泳实在是没有办法。
我诧异地瞪着眼前的女人,她一下就故作害怕的模样缓缓从身后拿出我的销户证明:
跳之前,还往我的手里塞了这个。
销户证明被摆在小叔眼前,他的眼神定格在末尾的名字归属的‘白榆’两个字上。
顷刻面色阴沉,厉声质问我,白榆!这是什么!你为什么去销户了!
我语塞地说不出话,不知该怎么解释这张销户证明,想和小叔说很多,说我要死了,怕连累你在我死后还为我做这些,只要去做了销户。
所以,是不是证明,在小叔心底,还是担心我的生死的,他知道我要死后,会是什么反应,是难过多一点,还是解脱多一点。
刚刚阿榆在跳海之前还说,要是小叔知道她要死了我还这样对她,艇言你一定会狠狠惩罚我的。
许沐柔的声音骤然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这才注意到眼前小叔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担忧,全都是责怪。
瞬间,我咬住牙,抬头看向小叔,我没有。
我没有,小叔你知道的,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闭嘴!白榆,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满腹嫉妒心机深沉的样子!
小叔冷脸,直接忽略了我眼底希冀。
心机深沉,满腹嫉妒原来,在小叔眼里我就是这样的。
一瞬,我崩溃地瘫倒在地,眼里全是不屈,我没有小叔,如果不相信我,你去看看这个销户证明是真是假就知道我有没有在骗你了,我是真的要死了!
顷刻,小叔面色中带了犹豫,眼睛定定地落在了许沐柔手中的销户证明上。
5
白榆!宋艇言怒吼,吞掉了我所有的话,他眼里满是失望,你还在装是吗!
我噎住,咽下舌尖的苦涩。
看来,无论我怎么解释小叔都是不会相信的。
我低头咽了咽口水,泪水掉在甲板上。
小叔直接忽略掉我狼狈的模样,将我拖起:
走,和我回去,你好好反省一下。
说完,不知怎么,宋艇言竟然连许沐柔的生日宴都没有顾,将我锁在了房间内。
因为上次的教训,许沐柔还将所有能够逃出去的出口都堵了个遍。
白榆,你给我好好反省,三天内你不许出这个家门!
被关进门的刹那,我猛然起身拍门,小叔,你放我出去!你放我出去!
可无论我的声音再怎么急切,再怎么哀戚,小叔都定定地站在原地。
刹那,门开了,我猛烈地站起却只拿到了...
小叔开门朝我身上丢过来销户证明和日历。
他满脸厌恶,浑身冷冽。
白榆,你给我好好反省一下你的错,为了让我注意到你,先是伤害沐柔,你甚至连死亡这种事情都可以随便挂在嘴边了。
砰的一声,关掉了我所有的希望。
日历早已被蜷的皱皱巴巴,我抬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苍白如纸的指节默默地扯掉了一张日历。
原来,还有四天啊,还有四天我就要死了。
可是,我被关了三天,在这三天内,我每晚,都痛的哀嚎,小叔安排在外面的人都无动于衷。
他也会偶尔送饭。
但是我是不会吃的,我马上就要死了,吃不吃都是要死的,而且吃了,也只会让我更痛苦。
日历被扯掉了两张,我无数次地给小叔打电话,他都没有接。
而我,连死前能见小叔一面的愿望好像都成了奢求。
第三天晚上,我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先生,小姐根本就不吃任何东西,已经三天,我怕...
那就让她饿死好了!
是小叔的声音,那么冷漠,那么决绝。
骤然,我的嘴巴和鼻子开始流血,留在了日历上,刺痛袭来,五脏六腑都似被蚂蚁啃食干净,似往我的骨头和神经咬去。
我痛的没了意识,绝望地一声声喃喃,小叔,我好痛...我好痛....
再醒来,是被小叔的推门声吵醒的。
他携光而来,晃得我用手捂住眼睛,看见是小叔,我的声音里瞬间布满期待,小叔!
可刚说完,我就停住了,因为,我视线触到了他眼底的冰凉。
他从背后拿出了玫瑰饼,白榆,你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不就是想我过来吗
我下意识后退,料想到了他想做什么,可阎王说过,我早就不能吃人间的食物了。
就算是我生前最爱吃的玫瑰饼,对我来说现在也是伤害。
我看你还是没有想通!
说罢小叔就拽住我让我动弹不得,直接将手里的玫瑰饼塞进了我的嘴里,白榆,你不想吃也要吃,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可怜你吗
我不会的,我现在让你吃东西不过是为了让你后天亲眼看着我和许沐柔结婚。
食物就像铁水一般烧过我的喉管,心脏,肺腑,不知为何,痛的我笑了出来,小叔,你对我,就这么狠吗
他恍然停下,眸间流转,我竟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些许的心疼。
可那转瞬即逝,他很快就换上了冷漠,唇角微张,是。
我瘫倒在地,面色苍白如纸,浑身死然,我会去你们的婚礼的小叔,可是那天也是我的生日,小叔,你会陪我吃一口蛋糕吗
兴许是我的模样太过狼狈,太过惨然,他眼底的不忍竟占了上风,我听到他轻声应,好。
不过他刚说完视线就接触到了我身侧的日历,眸底瞬间被冰冷代替:别装了白榆,我会陪你,一直这么装可怜有意思吗
他气得踢了一脚日历,明天,你按时出现在月芽山,要是不出现的话,这辈子我们都别见了!
他走后,我脸色煞白,月芽山,他们的婚礼举行在那里吗
那是我坠崖的山。
日历的最后一张也因小叔的动作散落在地。
我慢慢捡起,艰涩地扯起唇角,最后,一天。
6
小叔走后,我没有睡,眼前已经开始模糊,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惨白。
我嗤笑一声,眼角开始流血,原来,我已经到了七孔流血的地步。
我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忍着痛坐在化妆镜前。
用以往用了无数遍的化妆品在脸上涂抹。
脸色太白了,阴影打的不能太重,眼窝太深了,眼影也不能涂得太浓,口红不能用太深的,不然就像个死人了。
呵,我不就是个死人吗
好痛,好累,可直到最后日光重新照耀在我身上时。
我看清了镜子里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孩笑了。
以前,小叔说我怎样都好看的。
可是现在,我怎样都盖不住脸上的死色。
小叔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吧,毕竟,他连我都不在意。
到了婚礼现场,那里很热闹。
圈内出名的名流都在了。
这不是白榆吗她也敢来
我听说啊,她可是喜欢自己的小叔,真变态啊,居然会爱上养大自己的人。
她不会是来捣乱的吧,都说以前的白大小姐被娇养的可好看了,我现在看怎么这么难看啊
难看我下意识抬手,只能触到冰凉的粉末。
不同于小叔,那么鲜亮,那么好看,他以往穿过无数次的西装,可唯独这次,衬得他愈加柔和了不少。
许沐柔一袭洁白婚纱在他身侧,接受着来宾的祝福。
我咽下喉间的苦意,走到小叔身前。
小叔,祝你新婚快乐啊。
小叔接过我手中的礼物,看见我后神色一滞,你的脸怎么...
我慌乱地收回手,另一只手抬手摇了摇我身后一早准备好的蛋糕:;
就是生病了,小叔我先去凉亭上等你。
他嘴唇翕动,好。
声落我狼狈地慌乱转身。
却不知,在我没有看到的地方,小叔在我转身后眸底涌动的情愫倾泻而出。
我在凉亭里等了许久,没忍住将蛋糕拆开来。
还将我之前留下的项链也拿了出来,可小叔还是没有来。
山顶人声鼎沸,被布置地格外好看,我想,小叔的婚礼应该是还没有完。
几乎是等到了日暮时分,我终于等来了人:
小叔,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倏地站起,满眼期待。
你小叔确实不会来了。我身子顿住。
是许沐柔。
白榆,看见是我,很失落吧。
我咬紧苍白的唇,小叔呢
听到这两个字,许沐柔眼底瞬间布满了恨意。
你还好意思提小叔,你既然都快死了,为什么还缠着你的小叔
她一袭洁白的婚纱眸底却尽是恶毒,大概是玷污了这身衣服。
就在我发愣时,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近,手放在了我的蛋糕上。
不要!
我手刚伸出,她就用力将我推了下去。
白榆,我可不想和你多废话,我还要下去,和你的小叔结婚呢!她眼底全是得意,见我落下后嘲弄地抬起手上的蛋糕,笑得不屑,也一同扔下了山崖。
我吃痛地想要去抓住眼前的蛋糕,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山间的树枝都在不断地阻隔我的动作。
我本就青紫的身体被似被水包住的气球一般在山间的树枝里不断求生,脸上也被划得面目全非,哐的一声我撞在了我死前开着的车上。
我痛的连嘶叫都没有办法发出。
我吃痛地瘫在原地动弹不得,任由山间的虫鸟在我身边飞来飞去。
我犹记得我死时的模样,那时,只有痛,不像这时,对自己是个活死人有了感知。
小叔,会在死前看到我吗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渐浓重,我听到山顶的人欢呼这十、九....
这是,结婚倒计时吗
还是,我的死亡倒计时。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他们齐齐喊了最后的一秒。
我的头顶骤然绚丽,一片亮丽的烟花炸响,在空中组成了几个大字:
宋艇言唉许沐柔一辈子。
我借着光,看到了我的指尖边染了一滴奶油,惨然地笑着塞进嘴里,我许下了最后的生日愿望:
下辈子,不要这么痛了。
我曾无数次庆幸的五感,我以为,那是我活着的证据,这一刻,却成为了我死亡的感知。
我晃神时,阎王出现在了我眼前。
白榆,七日已到,你的遗憾可否了却
我艰难地抬起头,声音艰涩,
嗯,了却了,不过不是放下,而是死心。
说完,阎王点头抬手。
我慢慢感觉自己的身体僵硬。
再然后,是我的灵魂,我看见自己的魂魄慢慢变淡,我伸手到自己眼前,手指,胳膊,胸脯,腿,全部化为虚无。
虚无的人影消散在空中,带起了一阵风,我笑得惨然,仅剩的双眼紧闭许愿:
愿小叔,岁岁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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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宋艇言整个婚礼都心不在焉,许沐柔在他身旁笑脸盈盈接受着宾客的祝福。
骤然,宋艇言神色慌乱,白榆呢
你不是说白榆刚刚知道我不想和她过生日以后又回来了吗
宋艇言拽得许沐柔生疼,许沐柔讪笑着安慰宋艇言,她肯定是还在生气,毕竟...
许沐柔挤出一滴泪,刚刚在凉亭上都把我的胳膊划伤了。
闻言,宋艇言面色瞬间僵硬,那就让她生气吧,在她没有想明白还抱有幻想之前,就不要让她回来。
说罢宋艇言依靠在桌子上,眸光晦暗不明。
停下吧,阿榆已经走了,我也懒得演了。
他留下一句话,就从现场离开,天光落幕,连身后的烟花什么时候放起都没有看到。
他回了宋家别墅,月芽山离宋家别墅不算太远。
一道烟花在天空中炸响,他眸子深深地看着天空中的几个大字,不知在想什么。
没有想到,许沐柔对这场婚礼竟做的这样齐全。
可是烟花的绚丽一下也照耀在了别墅院子里空荡荡的玫瑰地。
以前,这片玫瑰是他亲手一点一点种下的,只是,现在被他全部铲掉了。
无关其他,只想让阿榆死心。
许沐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宋艇言的身后:
还在想阿榆吗艇言
宋艇言听见阿榆两字时睫毛轻颤,连榆树,都被砍掉了。
他垂眸,我这样做,对阿榆来说会不会太过残忍。
许沐柔恨得牙痒痒,却仍轻柔着嗓子说,艇言,阿榆不过是小孩子心性,现在生气你没有和她过生日,之后就好了。
瞬间,宋艇言在听到孩子时眸中瞬间变得清明。
还是想不通的话,就给我把所有门都反锁上,就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好好反省反省!
我倒要看看他还要不要她房间里的这些东西!
说着宋艇言就走到了白榆的房间内,看见房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却恍然被地上的销户证明吸引到。
怎么还在这他蹲下拿起,想起之前生气直接甩到了阿榆的脸上还关了阿榆三天的禁闭。
她不会在外面也不好好吃饭吧。
而且,宋艇言抓着销户证明的手慢慢蜷缩,心中忍不住想。
不会...这个销户证明是真的吧。
呀,怎么这个造假的销户证明还在这里啊
阿榆还是想这样这样引起你的注意吗
顷刻,宋艇言脸上的犹豫全无,不耐地将销户证明甩在了地上,总想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让我注意到她!
转身眉头紧拧,先去睡觉吧。
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砰的一声,房门几乎是被狠狠甩上。
虽这样说,宋艇言在进门后还是在外面声响没了之后忍不住披上外套出门。
阿榆最后还和他在月芽山见了最后一面,他还是想去月芽山去看看。
要是让他找见了阿榆,他定要将阿榆在房间里关够三天,上次,因为她绝食自己最后还是心软了。
这次竟然敢夜不归宿,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心软。
想着想着,他就已经走到了凉亭,白天阿榆的脸色有点太过苍白,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本来他是想上去和阿榆吃上一口蛋糕的,可是,许沐柔说,这样白榆再对他升起了些希望就不好了,还是她上去给阿榆说一声。
他当时胡乱地答应,现在竟有些后悔,毕竟是阿榆的生日,以往每年他都会陪阿榆过的。
骤然,宋艇言瞳孔皱缩,彻底怔在原地。
因为,在错落的灯光下,他看见了山亭里的项链。

那是他送给阿榆的项链,没什么重要的事,阿榆是不会摘下来的。
8
宋艇言手紧紧攥着项链往山下跑,阿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中途,还踉跄了几下,他都没有顾上,却被山下的工作人员拦住。
他诧异,为什么这么晚都不让人进去
不好意思先生,前面发生了交通事故在处理。
宋艇言眉头紧皱,想起阿榆这两天都没有开车,渐渐松了口气。
一定是阿榆看见了下面的事情才绕路走开的,可能是在别处吧。
他在交通事故的附近找了找,都没有找见人。
神色有些不悦,他想,白榆竟生气成这样,要是明天再找不见。
就让宋氏的人都找将她揪回来!
等到宋艇言回去时,天都已经快亮了。
他心中混乱,不知怎么就又走到了阿榆的房间,他这才发现,之前没有注意到。
阿榆房间里的玩偶和他送给阿榆的衣服包包已经全都不在了。
心中一颤,他开始翻找,最后在柜子里找出了阿榆的日记本。
翻开第一页:
今天小叔给我做了玫瑰饼,真好吃,全天下所有的玫瑰饼,都没有小叔做给我的好吃。
后面:
今天我生日,我想和小叔表白,无论小叔同不同意,我都会一直爱小叔的!
宋艇言捏着本子的手在纸张上不断摩挲,心头一紧,默默喃喃:
阿榆,你不明白,有些事情,要等你长大了才能知道爱是什么,你还太小....
艇言,你怎么还穿着外衣
许沐柔揉着眼看到浑身凉气的宋艇言发愣。
难道,他出去了去找白榆吗
宋艇言的手一颤,日记本直接被翻到了最后一页:
我累了,我不想再爱小叔了。
他心似被狠狠抓住,低头将日记本合上装起转身,没事,你回去睡觉吧。
说罢就要抬脚离去,可一晚上都没有休息,他的心脏处似被人狠狠揪住。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
俯身捂住心口处,不知缓了多久,他慢慢睁开眼睛。
骤然,地上的日历彻底让他慌了神。
他颤抖着手伸向了地上的日历,眼神聚焦的地方,是日历上的血迹。
是血。
日历上怎么会有血不会是人造血包吧
闭嘴,我要去看看阿榆的销户信息!
宋艇言红了眼,没有来得及休息,拿上地上的销户证明就往外跑。
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到了户籍管理地,不知为何他脑中一直想着的,都是当初在甲板上阿榆不屈的样子。
她恨恨地看着许沐柔,小叔,你不相信我吗
你去看看这个销户证明是真的还是假的,就知道我有没有在说谎了。
当时的场景太过混乱,他只沉浸在阿榆竟然用落水来吸引他注意力的事情当众。
却忘记了当时阿榆的眼,红成了什么样子。
他怔怔地等着工作人员核实销户证明,只是许沐柔的声音还在身后响起:
艇言,这个销户证明当时我确实是拿过来看了的,这阿榆还好好的,这证明肯定是假的啊。
闪开!
宋艇言双眼猩红,两个字刚说完工作人员就回来应道:
宋先生,这个销户证明自然是真的,当初确实是情况都点特殊,不过白榆小姐确实在身份上已经算是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
顷刻,宋艇言浑身发抖,身子不稳,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阿榆明明还在!
9
她昨天下午还出现在我面前的,怎么可能现在你和我说她早就不在了宋艇言双目通红,狠狠抓住工作人员的双手。
工作人员有些不悦,语气中都带了不耐,宋先生我没有立场说谎,当初白小姐过来的时候浑身病态说自己和死了没有区别,还说她死了以后是不会有家人给她处理身后事的。
所以我才给白小姐办理的。
宋艇言早已失了理智,他不敢相信,这个销户证明竟然是真的,还有阿榆办理时说的话,几乎已经死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榆得了什么重病吗
为什么不和他说,他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阿榆的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原来,是得了重病吗
想此,他疯了一样地往外跑,阿榆!
艇言,你先别急,阿榆肯定是还在的,你别伤了身子。
滚!宋艇言转身甩开自己身侧的许沐柔。
他双眼猩红,眼中全是寒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这个证明若不是你当初捣鬼我也不会连阿榆的半句话都不信,在我没有找到阿榆之前,你都给我在宋家别墅好好待!
说罢,宋艇言拨通电话。
叫人将许沐柔关进了宋家别墅,开始了大范围地寻找阿榆。
阿榆肯定是出事了,以阿榆的性子,一定是狼狈的不像话,才不想让他看见。
宋艇言几乎已经崩溃,若他早一点知道阿榆身体出现了问题也不会让阿榆一个人去承受这些,还要去看他的婚礼。
所幸,现在还来得及,他还有时间找到阿榆。
等找到阿榆,他会和他说,无论有什么他都会和阿榆一起面对。
以前的事,都是骗她的,其实他...
想此,他也有些怯懦,连想到他爱阿榆,他都不敢。
骤然,一道电话打断了宋艇言的所有思绪。
宋艇言颤抖着手接起。
是宋艇言先生吗昨晚发生了一起车祸事件,受害人是您的家属,白榆。
车祸事件阿榆怎么会出车祸,宋艇言的五脏六腑都似被人狠狠抓住,他心中莫名生起一股念头,一字一句问道:
在哪
月芽山。
哐当!
手机坠地,宋艇言疯魔般地坐上了车,油门就算已经开到最大也没有办法把他心里的的慌乱冲掉。
月芽山怎么会是月芽山
难道,昨晚他看到的崖底的那起车祸事故,阿榆就在里面吗
他错过了什么
他的阿榆,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月芽山上,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等到宋艇言赶到月芽山时,警戒线已经将现场环环围住。
宋艇言不要命地往里冲,阿榆!
阿榆!
先生,我们正在调查,这里暂时封闭,请原路返回。
宋艇言被警察拦住,他脸颊上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布满了泪水。
我是...
他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了对面的男人怔住。
是李刑警,当初负责了阿榆父母凶杀案的警察。
艇言李刑警眼角微微泛红,看见宋艇言后眼中全是失落。
工作人员已经松开了对宋艇言的钳制。
我找阿榆,阿榆在哪阿榆在哪
李刑警叹了口气,抽走了从艇言走回的一根稻草。
他眼前一黑,踉跄着跑了进去,身子已经颤抖的不像话。
整个人狼狈至极地跑到了车前。
他终于看到了一直寻找的阿榆,她肩膀被树枝刺穿,肚子被玻璃横穿,四肢上血痕黑重,该死的昆虫和蚂蚁还往白榆的四肢百骸爬去,用万蚁啃食来形容也不为过。
噗!
一口鲜血,直直地从宋艇言口中吐出。
他忍着血腥在口舌中蔓延的绝望声嘶力竭地嘶吼:
阿榆!!!
10
宋艇言想伸手去抱住早已破碎的阿榆,可在伸出手时却颤抖地连触碰都变得困难。
身后的李刑警拦住宋艇言,言语里尽是遗憾:
唉,阿榆还这么年轻,艇言你要节哀,你知道的,案发现场不能随便破坏。
不!不会的,阿榆一定还没有死,我不相信!
宋艇言在李刑警的怀中挣扎,他理智全无,早就忘了什么案发现场。
那不是尸体,不是案发现场,那是他的阿榆!
那是阿榆!那不是尸体!你让我看看她!让我看看她!
看见他这样的状态,李刑警死死地拦住身前的人影,艇言,你忘了吗你之前是最出众的法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搞清楚阿榆为什么死!
恍然,宋艇言的眸中恢复了一丝丝的理智,是了,阿榆为什么会死,她明明没有开车离开。
可是,他的视线,在接触到阿榆的伤势时,忍不住哭出声来。
以往理智高傲的宋法医,现在跪在地上匍匐哭泣得,像个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李刑警唉声过来后,发现宋艇言已经跪在地上,晕了过去。
宋艇言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看见自己冷漠地看着阿榆拿着蛋糕离去,心脏钝痛。
而阿榆一个人,在崖底呼喊着救命,可是,他在上面和许沐柔一起碰杯喝酒。
更甚,他还因为许沐柔到底就直接打了小姑娘一巴掌,他送来都没有下过这样的重手。
在甲板上直接离去,在甲板上塞玫瑰饼,还直接忽视掉过生日的阿榆。
他的阿榆,他从小养在手心里的阿榆,在自己面对那些时刻时,该有多痛啊。
早知道那是阿榆最后一次过生日,最后一次见他,最后一次...
他有无数个最后一次,轻轻地度过,略过了阿榆不知所踪。
留小姑娘一个人,在痛苦里挣扎。
这些愧疚,烫的宋艇言睁开了眼,他面色苍白如纸。
李刑警叹气,艇言,你身体怎么被伤害成这样
你几天没有睡觉了
身体。
宋艇言喃喃,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一切,阿榆,阿榆。
我要尸检!
我要知道,阿榆为什么死。
李刑警定定地看着眼前宋艇言焦急的脸色,有些不忍。
不然...艇言,你先休息...
不,我要尸检!宋艇言打断了李刑警的话,他煞白的脸色中全是坚决。
蓦然,李刑警电话响起,他接了起来。
白榆的案子又发现了!
李刑警挂断电话,被眼前宋艇言的眼神灼得有些难受。
阿榆的死有了新的发现,你先休息...
谁知宋艇言直接拔掉了手上的针管,阿榆...
他苍白着嘴唇踉跄着跑到了李刑警的身旁拽住了李刑警的手,走,去找阿榆。
到了警察厅,另一个警察把行车记录仪放在了宋艇言的手上。
艇言,这里面记下了视频,你...
宋艇言苍白着唇,翕动说了声谢谢后拿上了行车记录仪打开。
李刑警也在一旁,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画面里,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山间不断地移动后被挂在了树枝间,一阵钝响,应该是嗑在了车上。
女孩刚落下,崖上就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手中拿着蛋糕扔了下去。
虽然是黑夜,但是新婚场所的灯光将女人精致的脸庞照亮。
她唇角勾起,绸带在纤细的指尖摇晃...
哗...伸手,五指张开,将手中的蛋糕绸带松开,绚丽的烟花在她的黑眸中摇曳,满脸得意。
宋艇言无力,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
许!沐!柔!
11
宋艇言双眼通红,惨白的脸上全是恨意,转身对李刑警说了句告别就走出了警局。
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许沐柔还被他关在宋家别墅里。
一进去,许沐柔就拽住他的腿。
艇言,我知道阿榆一定是还在闹脾气对不对,可是这不管我的事啊,我真的以为那个销户证明是假的!
啪的一声,就直接打断了许沐柔剩下的话。
许沐柔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眼中竟全是凶狠的眸光。
让许沐柔下意识往后退。
艇言,发生什么事了
宋艇言面色阴寒,垂眸看她。
许沐柔,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可是在你死之前...
我也要让你明白你为什么死。
他语气平静,可内心早已波涛汹涌,没人知道他现在看见这个杀人凶手心中有多少恨意。
之所以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不过是因为他要替阿榆讨个公道。
婚礼时在凉亭上,你推了阿榆下去。
她在山间磕、爬、生不如死。连她的最后一面,我都没来得及见到。
她不过就是想在生日的时候和我吃一口蛋糕,你却直接将将她推了下去...
说着,宋艇言俯身大手狠狠地掐住许沐柔的脖子。
这只是我看到的,还有之前,你说你花粉过敏,铲掉玫瑰花还可以再种,只要阿榆想清楚了,我就不用再这样提心吊胆地害怕阿榆走上歧路。
你说碰到了头,在我耳边要我砍掉榆树。
你说阿榆假装入水要冤枉你,我关了阿榆三天禁闭!
许沐柔!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咳!
许沐柔不断地咳嗽,宋艇言猩红着眼将许沐柔甩在地上。
我没有啊艇言,你不过就是叫我来演戏,我做的,都是我应该做的啊!
啊——
宋艇言抿唇抬脚狠狠踩在许沐柔的腿上,痛吼道:
那你将阿榆推下山崖!
也是我让你做的吗!
许沐柔还不死心,痛得话说不全,还是极力否认,我没有。
宋艇言踩的更狠。
咔嚓一声,许沐柔的腿,断了。
她痛苦地落下眼泪,见自己做的事情终于暴露,苦苦哀求:
艇言,这些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啊。
得到这个答案,让宋艇言心中凉意冒起,原来,竟是这个理由,是这个理由让他的小姑娘就这样死去。
都怪他,识人不清,害了阿榆的一生。
滚!宋艇言额头青筋冒起。
你做的事已经被发现了,我告诉你许沐柔,从今往后许家永远都翻不了身,你也在监狱里,好好享受你的下半生吧!
许沐柔眼里闪过恨意,死死拽住宋艇言,急声怒吼:宋艇言!什么叫做我做的事
这一切难道不是你做的吗玫瑰,榆树,入海,婚礼,蛋糕!这些下手的人都是你啊,若说是谁把白榆害成了这幅样子,那人难道不是你吗!
是你爱上了白榆不敢承认,才让白榆这么悲愤的死掉的!
一瞬间,宋艇言步子停住。
回头睨了一眼许沐柔,离开了宋家别墅。
往后,许沐柔,就会在监狱里,孤苦地度过一生了。
可她,说的,是真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始终认不清自己的内心,阿榆又怎么会被推远,到最后死,都不甘不愿。
他跪在地上,骤然,怀里的日记本掉在地上。
他视线落在了那匆匆合上的日记本,有一信纸,掉了出来。
他将信纸缓缓打开,是阿榆的字迹。
遗书。
12
信上阿榆娟秀的字,逐渐映进宋艇言的眼中:
小叔,打开这个的,一定是你吧,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这些呢
我太累了,在这个房间里我实在是太无聊了。
想了想,我还是想对你说些话。
这个时候,我肯定已经死了,虽然我身上很痛,知道过不久你也要结婚了。
可是我还是想说出我的心里话。
小叔,我爱你。
看到这里,你肯定又皱眉头了吧。
以前,每次我说到这些你都会皱眉,说我这样的想法简直是在乱伦。
但是小叔,你养我时也不过是一个少年。
为了能让我活得更自在些,坚挺着脊背就从宋家自立门户出来学习。
做了法医又觉得没有办法更好的照顾我选择了接管宋氏。
小时,爸爸偶尔也会打我,我以为,爸爸是因为爱我,才将这样不堪的一面展现在我面前。
直到最后,我醒来看见倒在血泊里的妈妈时,我才知道,爸爸也许,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是你在我黑暗的世界里撕开一个口子将我从衣柜里抱了出来。
你安慰我说,乖,阿榆,以后,有小叔护你。
小叔,那时,我才知道什么是爱。
你害怕我吃的不惯,就自己学的做饭,我的吃住从来不让其他人假手。
听到学校里有人骂我是精神病,你害怕极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你发火。
你眼睛都红了一个电话惩治了那些人。
你捂住了我的耳朵,阿榆,有些话,可以听,有些话,不用听,你是世界上最好的阿榆。
原来,我是世界上最好的阿榆啊。
他们都说,我是丧门星,我是精神病,我克死了我爸妈,我会杀掉身边每一个亲近的人。
可是你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阿榆。
小叔,爱上这样对你,对我来说一点都不稀奇。
我生出了勇气表白,却没想到,你会嫌我恶心。
大概你说的对吧小叔,可是就算是我恶心,我的爱也不恶心。
我用尽了力气想要靠近你,但是我好像做错了,我好像用错了方式将你推远了。
不过小叔,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我是真心祝愿你的许沐柔的。
这个时候你又要说我心机深沉了吧。
可是小叔,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我没有理由说谎,我是真心祝福你获得自己的幸福。
我也从来没有害过许沐柔。
现在,我真的要走了。
小叔,你不用感到遗憾,也不用愧疚。
在你陪伴我的那段路程中。
我已经足够幸福了。
可是小叔,我也不会再爱你了。
我累了,下辈子...
我没有下辈子了。
我只希望,你能永远幸福,永不遗憾。
白榆。
13
一滴泪无声的滴落在本子上,打湿在他的手上,他才恍然惊觉,他眼角早已留下了泪。
哈哈哈,永远幸福,阿榆,你可知道,没有你,我哪里来的幸福,哪里来的快乐,看到这些,只会让我知道,在你死前我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愚蠢!多么荒唐!
生生世世,都忏悔不得!
噗!一口鲜血,吐得宋艇言瘫倒在地。
永不遗憾,哈哈哈哈哈哈,阿榆,你可知道,我爱你,我比你想象中的,更爱你,你死前看到的一切,都是我用来推开你的谎言!
不过是一次退却和一场谎言,就让我们两人阴阳两隔,连你的踪迹,我都无处寻找,我们的人生中,全都是遗憾!
永远幸福,永不遗憾,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都怪小叔,怪小叔没有看清,没有认清,没有看清自己的爱意,没有认清身边的人,才让你这么悲伤地离开,原谅
他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他自己。
电话响起,宋艇言也似一个提线木偶般接起。
李刑警的声音传来,艇言,你还要尸检阿榆吗
我们的法医现在有重大发现。
白榆死于被发现的七天前。
哐当!手机坠地。
宋艇言不可置信地冲到了警局,他拽住李刑警的手说,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李刑警对此刻宋艇言的行为感到疑惑,只能再次重复了一遍,阿榆死于被发现的七天前。
宋艇言死然的双眼中有了光点,苍白的嘴唇翕动,我要尸检。
他尸检的很快,李刑警站在他的身后,看着宋艇言双手颤抖地盯着眼前镊子上的虫卵。
他言语中全是欣喜:
阿榆没死,阿榆没死!
李刑警身上冒出一股寒意,你在说什么艇言,你眼前的就是阿榆的尸体啊。
宋艇言转身,眸中终于有了生机,不,阿榆没死。
那一瞬,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转身离开了警局,还留下一句话:
我会带走阿榆。
出门后,他无数遍地寻找阿榆在那七天内活着的证据,写下的遗书,一早的销户证明。
阿榆一定是知道自己要死才会做这些,阿榆不是得了重病。
而是因为她因为某种原因提前知道了自己要死,所以现在她一定还在哪活着。
或许,这都是她骗自己的谎言,或许,她还以某种方式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他处理了阿榆的身后事,给阿榆买了一个很大的冰柜,放在了宋家别墅。
所有人都说,宋艇言疯了,他活在世上唯一的意义,就是寻找白榆,只要有一点点白榆的蛛丝马迹,他都会立刻飞过去探寻。
可是,宋艇言找了两年,连一点白榆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他们都和宋艇言说,白榆已经死了,他不肯相信,在寻找阿榆时,一点一点耗尽了自己的理智。
他偶尔也会在阿榆的尸体前恢复一点理智。
就算如此,他的理智也只能支撑他平静地问阿榆的尸体,你到底在哪。
他找寻了无数个地方,几乎把这个世界都翻了个遍,但一丝一毫阿榆存在的证据,他都找不到。
他想,阿榆一定是还在生他的气,所以才躲起来不让他找到。
更甚,他开始相信了鬼神之说,不断地搜问这个世界上的魂魄鬼怪,想知道一点点阿榆的踪迹,可是他找不到,用尽了毕生的力气,都找不到。
最后,他为阿榆办了一场葬礼,所有和宋氏相熟的人都来哀悼。
只不过,他们哀悼的,不是那个早已身死的白榆,而是这个身在心死的宋氏总裁。
宋老爷子早就迫不得已地将自己以往最疼爱最器重的小儿子从宋氏董事的位置上拽下来,因为他的小儿子,早就疯了。
在宋家别墅的葬礼上,宋艇言喝了百草枯,打开了白榆的冰柜,躺进了那个充满福尔马林的冰柜里。
和他的阿榆,相拥而死。
等到被宋老爷子发现的时候,宋艇言全身浮肿,鼻间早已没了呼吸。
宋母看见以前好看的不像话的小儿子变成这样,一时上不来气,晕了过去。
宋老爷子哭红了眼,跟着小儿子在救护车上一遍遍祈祷,只要小儿子醒来,他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宋艇言最后还是死了,也许,在宋艇言被捞出海底的那一刻,走入海底的那一刻,知道白榆死去的那一刻,他早就死了。
刚刚醒来的宋母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掩面痛哭,她不愿相信,曾经的天之骄子,现今,用这样戏剧的方式离开。
彼时,宋艇言已经到了地狱,他睁开双眼,以为自己还活着。
却伸手看见自己浑身透明,接触地面也没有触觉,周围的环境昏昏暗暗。
抬头看去,竟然是阎王。
14
宋艇言踉跄着爬到阎王面前。
其他死者,或悲伤,或懊恼,或平静。
宋艇言眸底翻滚的情绪,竟全是喜悦。
阎王见他如此,忍不住叹气,又是一个命不该绝选择自杀的人。
然而,宋艇言并非如此作想。
他只想要找到阿榆。
阿榆死后,他找了各种各样的办法,甚至都已经看到了别人的魂魄。
到处询问那些魂魄阿榆的下落,都没有打探到。
不仅如此,他在修士的指导下,也没有办法看到阿榆。
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下,他怎么都看不到阿榆,终于到最后,他想到了最后的一个办法。
就是自尽,去找阿榆。
为了能离得阿榆更近一点,他抱着阿榆死亡,渴望能再见到一次阿榆。
阎王大人,我想见一个人!,宋艇言重重跪下,声辞恳切。
阎王冷眼,他知道宋艇言想做什么,叹息一声。
她已经消散了,你自去轮回吧。
阎王的声音于宋艇言而言如同晴天霹雳,他怔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明白阎王的话是什么意思。
消散什么叫消散她怎么会……宋艇言的声音颤
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见他固执,阎王慢慢道出了真相。
她曾与我做过一笔交易。
以永生永世不入轮回为代价,换取自己弥补生前遗憾,在你身边待上七日,七日时间一到,她便彻底消散了。
顷刻,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深深扎入宋艇言内心深处,他瘫倒在地。
原来竟是这样,阿榆竟然,一个人扛过了那么多苦楚。
他不相信,他追寻了这么久的人,真的永远离开了。
他绝望的喃喃,不,我不信...
阎王挥手,一面镜子浮起,冷声道:
你看完,就自行入轮回吧。
声落,镜中画面缓缓展开。
阿榆浑身被玻璃刺穿,倒在车窗上奄奄一息,用尽力气给他拨出电话。
然而,他一次次地挂断电话,最后一通电话,许沐柔趁他不注意接了起来,故作语气缠绵,阿言他去洗澡了.....
电话挂断,她在无尽的绝望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执念化作一缕幽魂,徘徊在人间,久久不肯离去。
复活回到宋家别墅,就看见了别墅的花朵全被铲掉。
她绝望扔掉所有东西来告别,回来后就连她的榆树,都没有留住。
他还看到,阿榆被冤枉推倒许沐柔,被许沐柔推入海中绝望的呼喊。
最后,她被关到了房间里,一个人挨着死亡带来的痛苦。
阿榆在房间里痛的小脸皱缩在一起,艰涩地咽下那块玫瑰饼痛苦呢喃:
小叔我好痛...好痛...
阿榆,阿榆,他的阿榆,自己承受了一切!
这一刻,他的心似被人活生生剜掉,还有刀子在他的心口旋转。
痛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的阿榆,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清晰地感知着身旁虫蝇鸟类的啃食,在最后烟花炸响的瞬间。
彻底看清了自己的死况。
他最爱美的小姑娘,连死前,都全不了体面。
他抹掉了眼尾成串的泪痕,目光死死盯着高座上的阎王,原本哀戚的眼中此刻满是决绝。
他嗓音嘶哑:阎王大人,我也想做一个交易。
15
我想用我的一切,换她活过来。
阎王眸子里透出摄人的寒光,速去轮回。
可宋艇言不甘心,跪在地上,声音虽轻,却字字坚定:
我们这一世遗憾太多,错过的太多,如果我的一世不够,那我就用下一世,下下世,生生世世,只换这一次机会让我再爱一次阿榆。
殿内的空气仿若凝固了一般,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阎王沉默片刻,无奈出声:好,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只是你没有办法在这个世界上和白榆在一起,白榆已经消失,若想在一起,只能在另外一个世界当中。
宋艇言的心中生出希望。
阎王的话却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在那个世界中,白榆生活美满,有家人,有疼爱她的父母和未婚夫。
听到未婚夫,宋艇言心中钝痛,询问出声,
为什么要有未婚夫,我可以代替未婚夫去爱她。
阎王嗤笑:白榆这辈子过得太苦,有这样的机会,自然让她享受一下家庭美满的感觉。
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不会害怕这些。
想此,阎王看着底下的宋艇言挑眉:
这样吧,不如我们打个赌我会保留她原本的记忆,如果你能够追到,你就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如果白榆没有爱上你,那你便生生世世都不能再入轮回。
宋艇言跪在地上缄默良久,只要阿榆能再见到他,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心甘情愿,只是他害怕,害怕再次见到阿榆后,永远和阿榆再无可能。
如果阿榆根本不想见到他呢,更甚,会恨他呢
见宋艇言犹豫,阎王不愿这样浪费时间,再次开口阻拦:
即便如此,你也只有七日的时间让白榆再爱上你,当初,白榆用魂飞魄散换来了七日,痛苦了七日,而你用七日的时间再追到她,这很公平。
说完,阎王本以为他说的条件这么严苛,可以成功地让宋艇言退缩,挥了挥手让鬼差带他下去,科宋艇言却突然死死拽住阎王的座椅,抬起头来目光笃定:我换!
宋艇言听到七日两字,想起了阿榆生前的最后七日自己的所作所为,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给我七日时间,再去爱一次阿榆。
阎王缓缓起身,黑袍如夜幕般垂落,挥手一抬,宋艇言只感觉到意识慢慢模糊。
再次醒来,他发现身边已经换了模样,他站在一条陌生的大街上。
医院的大楼玻璃照出他还是原本的模样。
还没来得及看,就看到了医院里走出来一道挺拔的身影。
是阿榆,也不是阿榆。
是早已成熟的阿榆,她一身劲装挽手胳膊处挂着法医大褂,看见对面的父母笑得开心。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阿榆。
吞了吞口水,他竟带了些紧张,想往前走去。
阿榆...
声音几乎刚出,就被阿榆身后的男人打断,他一身警察制服,从身后出来揽住阿榆。
你慢点。
那人衣服一板一眼,和上一世的他一模一样,只是眸光中,比他坚毅,看向阿榆的眸光中,也全是爱意。
那是他上一世从未宣泄过的情愫。
他如此简单,就可以宣告于世。
阿榆红了耳尖,顺势将衣服递给身边的男人,红晕染上脸颊,我们快去吃饭,今天是我的生日...
阿榆的话说了一半,声音却戛然而止,眼底的神色瞬间复杂。
因为她看到了站在路上眸光深深看着她的男人。
宋艇言......
16
我再次醒来,是以一个婴儿身重生在这个世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还能有来生,还带了记忆。
但是,既然已经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我就不会再执着于一个人的爱意了。
可是,这一世不太一样,爸妈很爱我,他们每天计算着柴米油盐,见我一嘴塞掉一个玫瑰饼都要担心我会不会被噎到。
同学们也再没有骂过我是精神病和丧门星。
因为上一世的学习记忆,我跨级了不少。
不过22岁,就已经成为了法医。
选择当这个,我当时也为自己心里的念头吓到。
可想想,也许是因为我曾经当过死人吧,更明白死人那些未尽的话。
我也遇到了那个我很想相伴一生的人。
他叫周野,从小住在我家的对门,和我一起长大,一板一眼的,冷冷的,最后成为了警察。
与小叔不同,在他情窦初开的年纪,就已经将爱意宣告众人。
有人说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爱上我不就是像左手爱上右手吗
可周野说,爱无关时间,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我,他就爱上了。
说来,我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之后就顺利的恋爱,订婚。
然后,就会有变故发生了。
在我们刚刚订婚周野要给我庆祝生日的时候,我出来警厅,遇到了宋艇言。
他好像憔悴了不少,也没有上一世那么温柔自信了。
就是模样,还是没有怎么变。
小榆你认识那个人吗周野见我发愣,打断了我所有的思绪。
嗯,你们先上车。
说完我走过宋艇言的面前。
他一直怔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见我声音颤抖,伸手小心翼翼地说:
阿榆,为了见你我用尽了办法。
我不明白,当初不是他说他厌恶我,要我离开的吗
我后退一步,宋艇言,好久不见。
你不知道,我一直看着你,你的尸体还犹在我面前...
他眸光深深,阿榆,你还活着,真好。
他突然这样亲近,我无措地低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顷刻,他见我如此嗤笑,张开双手:
阿榆,我们错过了一生,这一生,还我来靠近你好不好
他以前掩埋的情绪这一刻在眼里倾泄而出,让我抱一下阿榆,好不好
乍然,有什么难言的感觉在我的心头涌动。
活了两辈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叔,他不曾掩盖眼里一丝一毫的爱意,与前生冷静的宋法医截然相反。
我...
被他这样直白的模样吓到,我一时语塞面对他不断的靠近只能一味后退。
却撞进了另外一个胸膛。
小榆...我恍然抬头,触到了周野关心的眸子里。
惊觉自己刚刚的失态,立起身子看向宋艇言。
宋艇言,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他的手缓缓下坠,脊背也慢慢弓起...
17
身后的人影揽得用力,我想起了这一世的一切。
好像再见宋艇言也没了以前那种执着的感觉,往周野的身子里靠了靠:
宋艇言,不用再来找我了。
刚说完,我就要转身离去,却被身后的人急声打断:
阿榆,能不能,陪我吃一顿饭。
...
吃顿饭。
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转身对上宋艇言的视线,宋艇言,我可以陪你吃顿饭,只是这顿饭之后,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有执念吗
说完,我心里有些犹豫。
而且,你不是讨厌我吗
霎时,宋艇言低头嗤笑,抬头时早已猩红了眼
阿榆,没想到我骗来骗去,最后真的连你重生,都信了我讨厌你的假话。
你不知道阿榆,我...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我身侧的周野出声打断。
阿榆,先给你过生日吧。
我想了想,确实。
然后对上宋艇言,好,今晚过完生日我去哪找你
宋家别墅,还是原来的地方。
原来,宋家别墅竟然还在。
我重生了这么多年,连宋家别墅的旧址都没有去过。
我恍惚地和周野还有我爸妈去了定好的包厢。
不知宋艇言在原地站了多久。
他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似乎,真的不再讨厌我了。
可是,时间弄人,我也不爱他了。
吃饭中途,周野问过我。
听我说是曾经救过我的恩人后,也要过去。
不过在我的囫囵下,最后还是一个人去了宋家别墅。
那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光秃的玫瑰花园,被砍掉的大颗榆树。
宋艇言在房门等了我很久。
他手上拿着一大束的玫瑰花。
虽然地里的红色玫瑰早已不在,地却似被翻了一遍,很是好看和精致。
眼前的男人目光切切:阿榆,从前我毁掉的玫瑰花,现在还给你了。
我没有接下玫瑰花,只是笑了笑:
小叔,我已经不爱玫瑰花了。
我骗了他。
见我如此,宋艇言眸子暗了暗,也是也是,你总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毕竟这么多年。
那你尝尝我刚刚做的玫瑰饼吧,上辈子你受了那样的伤害,连你最爱的玫瑰饼都没有办法吃,我现在正好在这里可以给你做。
我诧异抬头,忍不住问出声:
你都知道了
不知为何,以往冷静的小叔这时又红了眼,嗯。
他是怎么知道我上辈子还魂本体的事情的。
大概,是转世的时候看见阎王的时候知道的吧,我没有多想。
坐在了小叔的对面,夹起了玫瑰饼要往嘴里塞。
骤然电话声响起,我接起来时手中的玫瑰饼掉在了桌子上。
周野给我打电话说有个案子突发着急叫我过去。
我答应后抬头看向小叔,小叔,我有急事,这顿饭先欠着,之后来找你。
声落我就往外赶,宋艇言叫住了我。
不知为何,以往温柔自信的小叔现在眼中全是卑微。
阿榆,你会回来吗
嗯,我答应的,就一定会做到。
说罢,我转身离去。
赶到警察局,周野伤的不轻。
我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去了尸检台。
出来结果,已经到了深夜。
周野在我的要求下去了医院。
果然,他的伤要至少休息一周。
把他按在病床上他才安生的睡了觉。
正要阖眼时,我接到了宋艇言的电话。
微微皱眉,我听到了对面的声音。
阿榆,阿榆,好痛,原来,你曾经竟然这样痛...
哽咽嘶哑的嗓音让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医院的钟表。

十二点整!
18
怎么会那么巧
阿榆怎么周野的声音虚弱,容不得我多想。
甚至都没有回应,我直接挂掉了电话。
也许,小叔来到这个世界,有什么代价。
算了,先照顾周野吧,等明天睡起来去宋家别墅问问他出了什么事情。
我刚转身,就看到了进来的医生要给周野换药。
周警官,今天的药我晚上就给你换上吧。
我起初没有在意,等到医生已经和周野离得很近。
不对,我从来没有在医院见过这个医生。
周野小心!
啊!周野反应虽然迅速,但挨不住他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原本的伤口还是被捅伤。
我跑了过去,随手拿上身旁的杯子就砸在了那人的背上,周野灵敏地起手打在那人脖子上,那人昏倒了过去。
同时,周野在确认周围没有伤害后,也昏了过去。
周野!
我叫了晚上值班的医生和护士。
照顾了周野五天,他才堪堪醒来。
小榆
他脸色苍白,我从病床上爬起,你先休息,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
小榆,这四天,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我点点头,害怕再有什么人过来伤害他。
小榆,我记得你在来之前和我说你有个什么约定来着,你先去忙,我醒了,就没有人能伤害到我了。
你醒了也...恍然,我想起了他的前半句话,对,我忘记了和宋艇言的约定。
打电话叫了我爸妈过来先照顾周野。
我仓皇地跑到了宋家别墅。
抬头,那里居然种下了一颗榆树。
榆树!
看向对面,宋艇言听到门口的动静匆匆跑了出来。
我一眼便愣住了。
他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嘴角还有隐隐的血迹,手中被玫瑰花刺得满手伤痕。
你...
有些犹豫地往前走去。
宋艇言勉强地扯起一抹微笑。
阿榆,你终于来了。
他的模样太过狼狈,激起了我心底的愧意。
抱歉,我...
没事,阿榆,你来的刚刚好。
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可他身上几乎已经没有力气,甚至有些机械麻木地将手中的玫瑰饼递到我的面前。
我下意识地去看垃圾桶,那里有无数个玫瑰饼和玫瑰鲜花。
你这几天......
阿榆,不是说和我吃一顿饭吗什么都不要想,就坐在这里和我吃完好不好
他的模样格外可怜,我缓缓坐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棵榆树在夜晚的灯光下也格外好看。
阿榆,其实我没有和许沐柔结婚,当初不过是一场骗局。他扯着嘴角。
虽然知道现在告诉你也没有什么用,但是我不想留下这样的遗憾,我原来不过是因为年龄,才迟疑地不肯靠近你。
闻言,我先诧异地抬头,可心里已经没有了愤怒。
原来,我之前的痛苦,不过是一场谎言。
不过没关系了,我已经有了我新的人生。
我摇摇头,小叔,都过去了,我们放下吧。
他身子顿住,嗯,好,都过去了。
你尝尝我做的玫瑰饼,这么久,我都没来得及给你尝一口我做的玫瑰饼。
他说着,我低头看到了放在了我手边的玫瑰饼。
拿起放进嘴里,这次,没有被打断。
我轻轻捻起,放在嘴边,甜甜的,有一种,我确实鲜活地活在这个世上的感觉。
久违了,小叔。
骤然,我手中的玫瑰饼落地,我难以置信地看向对面的小叔。
他突然痛的跪在地上,鼻子和嘴角流出大片鲜血,染红了地面。
宋艇言!
19
他抬起头红了眼,满脸苦痛,抱歉,阿榆,还是让你知道了。
我怔在原地,看见这一幕,我终于反应了过来。
脑海中闪过几天前的那通电话。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宋艇言现在的面色苍白的不像话,为什么他宁愿卑微到尘埃里也只想和我吃一顿饭。
他红了眼,眸光深深,伸出手一点一点隔空在我的脸上描摹。
我被宋艇言眼尾的颜色刺到,冲到宋艇言面前。
小叔。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想起了什么,猛然低头看向手表,十二点!
没有想到,这一生所有的美好,竟然都是用小叔的生命换的。
小叔!
宋艇言眼尾滑下了泪珠,松开自己胸口的手。
别怕,阿榆,小叔在。
我在别墅的院子里种了很多的玫瑰种子,还移栽过来了一颗榆树,阿榆,上辈子是小叔胆子太小了...
他用指腹慢慢触碰在我的脸庞,轻轻摩挲,像从前他看见我害怕黑暗那样。
明明那么爱你,却还是觉得你应该长大后再决定是不是真的爱上了我。
嘶。
他就算极力隐忍,却还是痛的忍不住叫出声。
我步子趔趄一下,有些紧张地看向他。
他注意到了我眼里的愧疚,扯起嘴角来安慰我。
阿榆,不用愧疚。
都是小叔自愿的,阿榆心疼的话,就抱抱小叔吧。
我哽咽得不行,终于释怀了之前对小叔的所有的情感。
爱意,不甘,委屈,抱怨,在看见他这样时,全部都化成云烟。
我慢慢靠前,想要将眼前的人,抱进自己的怀中。
可是,在我身体扑向宋艇言的一瞬间,宋艇言的胸膛慢慢虚化,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像是星辰在夜空中缓缓消散。
我用力张开双手,只能拥抱住遗留的稀碎的光点。
一抬眼,撞进了那一双深邃的眼眸当中,他眸光流转,用最后的力气靠近我的耳畔,说出了三个字
我爱你。
然后,光芒渐渐消散在空中,留我一人站在原地,手边,好似残留着他的温度。
我扯起嘴角,我也曾爱过你小叔。
只不过,我们的时间,都错位了。
小叔走了,不知去了哪里,或许,如他所说,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我有时会去别墅里的榆树上看看天空。
周野起初不太高兴,可是在看到小叔留在房间里的遗书后,也会和我一起坐在树上问我。
我还以为你就爱我我一个人呢。
我笑笑,这辈子是这样的。
他沉默不语,私下里打理了别墅里的大片玫瑰。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既然你爱过他,他自然有他的好,是我没有察觉到,我只能爱屋及乌,想让你开心一些。
后来,和周野结婚那天,我晚上和周野躺在榆树上。
周野问我,对宋艇言还有没有什么遗憾。
我捂嘴轻笑他别扭的模样,望向天空摇了摇头,没有。
今日的星星格外明亮。
我想,小叔看见自己过得幸福,应该也会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