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死生相顾两茫茫 > 第一章

白小姐,您要的寿衣和骨灰盒已经准备好了。
白事店老板同情地看着眼前美丽的女孩,微微叹息,心里忍不住的酸涩和惋惜,
只因一天前,白榆刚走进店便是告知了他,寿衣和骨灰盒是自己用的。
想来,女孩是得了什么重病,只是,这种身后事,不是该让家人来做更妥当吗不然对于当事人也未免太过残忍。
想到这里,老板开口询问,小姑娘,你的家人呢
白榆捂住手腕上的青斑,心头苦涩,没有回答,转而眼圈泛红地询问道:
老板,你们……接不接受搬运尸体
花圈店老板怔在原地,反应后出声,接受的。
好,五天之后,到这个地址来将我运走吧。
丢下一句话,白榆便平静的上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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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走进房间的那一刻,手机响动白榆接起,是她小叔宋艇言。
这一刻,白榆伪装出的平静被顷刻间打破。
她慌乱地接起电话:小叔。
我不是跟你说,我陪沐柔出去玩几天,昨天你给我打那么多电话干什么
白榆顿时红了眼,嘴里喃喃,我那会儿有事找你。
什么事能让你一下子打上几十个电话,你说说是什么事
小叔,我……
她立刻带上的哭音,非但没有人他着急,反而让他打断了白榆的话,声音也更冷了一些。
白榆,你能不能别搞这套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已经有女朋友,也快要结婚了,我只想做一个正常人,你不要再对我抱有那种不伦的想法,我是你小叔,我们不可能!以后再这样,你就直接搬走。
话音落下,男人已经挂断了电话。
电话这头,白榆盯着手机目光空洞,想着他口中的结婚两字,苦涩一笑:小叔,没有以后了。
因为,在你没有接我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白榆坐在床上,一边哭泣,一边忍不住想起她是怎样一步步和最亲爱的小叔变成这样的。
宋艇言其实不是她的亲小叔,只是她爸爸的朋友。
十年前,她父亲抑郁失神杀掉母亲后绝望自杀,而她被母亲藏在衣柜里晕了过去。
是宋艇言出现,将她从衣柜里救了出来。
乖,阿榆不怕,从此以后,小叔保护你。
后来,就算是白榆要天上的星星,小叔都买来星星证书捧到她面前。
她是他精心娇养的玫瑰,他将所有的爱意都给了她。
而因为宋艇言的好,让白榆眼里再也容不进了其他男人。
她二十岁时,白榆鼓气胆子给小叔表了白。
那一瞬,他脸色瞬间凝固,收回手眸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第二天,他便带了一个女友回来,成熟得体,和其十分相配。
小叔让她叫婶婶,她压住胸口刺痛直接离去。
直到三天前,收拾房间时,她看到了小叔的日记:
我很后悔收养白榆!如果没有她,我的恋爱和婚礼都会很完美。我不懂她为什么对沐柔恶意这么大。
她应该是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居然会爱上一个养大她的男人。
这样下去,我的人生会被她毁掉的,要是她没有出现在我的人生中就好了!
没有出现在他的人生中。
她开车离开宋家后,脑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小叔后悔了。
她因为精神恍惚,开车掉下悬崖。
绝望躺在崖底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给最在乎自己的小叔打电话,可给他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他却没有接。
其实中间许沐柔曾接了一次,但电话接起,她求助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许沐柔的声音就从那边传了过来,
阿榆,有什么事吗阿言他去洗澡了。
是许沐柔,嗓音极尽情事后的缠绵。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那一刻,白榆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死后,她因执念过深被阎王察觉,阎王给了她一个交易机会。
以永生永世不入轮回为代价,还魂本体七天,了去遗憾。
同时,每日起始,车祸的痛加倍回到她身上,叠加折磨,直到七日后身死。
白榆抹去眼角的泪,再次拨打电话。
死前两天,她连小叔,都没有见到,她不想用魂飞魄散换来的一次机会,最后连小叔的面都见不到。
至少,给她一次亲口恭喜他要结婚的机会。
一次又一次,手机振动五次,终于接起。
你又怎么了我在忙和沐柔结婚的事,你能不能别一直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那端传来宋艇言不耐的声音。
只是想恭喜你。她轻声说。
呵。他嗤笑一声:但愿你是发自内心的恭喜我。
白榆喉间苦涩,婚礼什么时候办
五天后。男人声音冷冽,似不想和她多说一个字。
五天后,她魂飞魄散的那天。
她睫毛轻颤,小叔,我会去参加婚礼祝福你们,但可不可以,在婚礼后和我一起吃顿饭。
那头沉默,过了很久,才传来清冷的嗓音,好。
得到回应,白榆松了口气。
那天也是她生日,在死前,她能和小叔坐在别墅的那棵榆树下,吃一口蛋糕。
她就了无遗憾了吧。
白榆挂了电话走到书案前,默默地将桌子上的日历扯掉一张。
小叔,我们还有五天。
2
随着晚上十二点钟声的响起。
还魂的代价出现,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袭上白榆的全身。
五脏六腑都似被蚂蚁疯狂在啃食的感觉。让空荡荡的别墅里的白榆疼得冷汗四冒,躺在地上滚来滚去。
直到整整半小时后,这股生不如死的感受才缓缓散去。
白榆看向窗外,院子依旧静悄悄的一片,她擦干了从七窍流出的嫣红血水,拖着腿一个人出去房间,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开始看起了星星。
她想起了小时候刚来宋家,她一个人也是这样睡不着,房间里黑漆漆的,总让她想起爸妈死去的片段。
小叔便带她来到了院子里看星星,他说这样就不会害怕了。
阿榆,怕黑了,就抬头看看星星。小叔摸-摸她的头:
这些星星呀,就是你的爸爸妈妈变的,他们会一直一直守护在阿榆身边的。等以后啊,小叔叔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一直,守护在阿榆的身边。
她哭了,紧紧的揪着宋艇言的衣角,哭的撕心裂肺:我不要小叔变成星星!
小叔安慰她,没关系的阿榆,以后,会有人来代替小叔爱你,你会和他结婚相爱,小叔到那时,就在旁边看着你幸福好不好
她哭得更凶了,抱住小叔叔哭嚎,那阿榆就嫁给小叔,这样小叔就可以一辈子陪着阿榆了!
小叔听后神情一滞,旋即反应了过来嗤笑,像哄孩子般揉了揉她的头,不以为意地回应她,好。
白榆高兴坏了,她可以和小叔相伴一生,死后去天空上当星星了。
所以小叔的这一声好,白榆记了十年。
白榆躺在躺椅上,乌云遮住了她头顶天空的星星。
她眸子一沉,彻底沉寂在了没有星星的黑暗里,哭得泣不成声。
星星没了,她也要没了,自己再也不能陪小叔相伴一生了。
.....
最后,白榆默默地看着电子钟表上的显示。
轻声喃喃:小叔,我们只剩四天了。
第二天,白榆开始收拾房间里的东西。
小时候抱不完的布偶,成年后华丽的裙子,用不完的包包。
都是独属于宋艇言给她的宠爱,可是现在,白榆将这些都送去了孤儿院。
一直到晚上再回到家,白榆看见别墅里灯光亮起,心中不由一喜。
是小叔,小叔终于回来了。
可是她开门后神色一滞,是许沐柔。
许沐柔见到她,眸底是掩不住的厌恶,反应过来后又换上微笑:
阿榆,你回来了,你小叔因为找你都急坏了!
白榆手握紧,急坏了是不是说明在小叔叔心中,也是担心她的。
你去哪里了
一道清冷的声线从里面传来,来人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干净利落,就连皱眉指责都好看得让白榆心头一颤。
宋艇言见白榆没有反应,好看的眉眼蹙起,眸底还有微不可察的担忧。
随便走了走。白榆胡乱寻了一个借口。
宋艇言脸色瞬间难看:
房间里的东西呢说着走近白榆,眼神盯在白榆身上,似想看去缘由,骤然,在他低头的一瞬,猛地一把攥起白榆的手,我送你的手表呢
声音中含了颤意:白榆!你这是要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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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手表是她十八岁的礼物,当时的白榆喜欢的不得了。
小叔,我会戴着它一辈子的。
白榆被宋艇言手上的温度烫到,下意识把手挣开:手,手表不小心坏了,我拿去修了。
她紧张得愣在原地,明明之前做梦都想碰到的手,现在却成了伤害她的利器。
宋艇言手中突然一空,蚀骨的凉意停在手心,他的心中骤紧。
为照顾白榆前,宋艇言的职业曾是名法医。
后为了给白榆更好的生活,宋艇言才开启了后来的商业神话传说,虽说已经过去了七八年,可曾经身为法医的他,立刻就察觉到了这股很不寻常的凉意。
下一秒,他逼近白榆,眸光锐利,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边说边伸手要触摸白榆,刚刚的那种触感,让他感到很熟悉,就像在尸检台上触摸到的死者一般。
一想到这种触感在阿榆的身上出现,他的眼神变了。
阿榆,把手给我!!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让白榆心中一宕。
小叔手上剖过的死者不说一千也有一万,只要一检查,肯定会发现端倪。
两人对峙,千钧一发。
阿榆小孩子嘛,有点脾气很正常。
许沐柔笑脸盈盈,上前挽住宋艇言的胳膊晃了晃:别搞得这么僵硬嘛,不如我们把刚刚买的结婚装饰拿出来一起装饰一下
白榆鼻尖一涩,之前听到小叔结婚和现在结婚装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观感完全不同。
她默默离开,将自己关进房间。
好巧啊,她魂飞魄散的那天,正是这里喜气最浓的时刻。
突兀地,一道敲门声响起,来人是许沐柔。
她进来后故作体贴地问道:阿言问我开哪辆车回去...
说罢言语开始扭捏羞红了脸:阿言的车我不好意思开了,因为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在车上......
一下,白榆就想明白两人发生了什么,心痛地咬唇。
可是许沐柔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所以我们就想用一下你的车。说着手已经触碰到了桌子上的车钥匙。
不行!白榆恍然想起她的车早就在崖底摔成了个稀巴烂,连忙过去阻止许沐柔的动作。
瞬间,车钥匙就被两人同时拽着。
白榆抬头,看见了许沐柔眼里的恶毒。
她一时发愣,对面就已传出声音:给我啊,精神病!
白榆浑身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许沐柔反问:你说我什么!
谁知,许沐柔露出得意的表情,轻声嘲弄,神经病啊。
靠近白榆看到她泛红的双眼,取悦了许沐柔:
你不就是精神病吗
不止你,你全家都是啊,不然,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呢
许沐柔你闭嘴!白榆双眼通红,她怎么被骂都可以,唯独不允许自己的父母被这样侮辱,
闭嘴!她扑上前去,一把掐住了许沐柔的脖子:你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你没有资格……
话还没说完,在许沐柔的得意一笑中,一道冷冽的声音骤然响起。
白榆,你在干什么!
宋艇言不知何时醒了,他站在门口,满脸怒容的瞪向白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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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沐柔噙着泪,顺势柔柔弱弱地倒进宋艇言怀里,你别怪阿榆了,也是我,要用阿榆的车...
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可是我没想到,阿榆不光不同意,还在我碰到钥匙的时候瞬间就变了脸色,把我推倒在地,说我没有资格用她的车,更没有资格和你在一起。
不过几句话,白榆在她的描述下就变成了一个只会嫉妒的疯女人。
白榆气得胸口发抖,我没有!
她看向宋艇言,满眼通红,是她刚刚骂我是精神病!
白榆眼睛紧紧地锁在宋艇言的身上,小叔应该知道的。
小时候她曾被校园霸凌,其他同学都骂她是精神病,当时小叔气得直接要学校给他一个处理结果,不然就撤销对学校的资助。
可现在,她在接触到小叔冰冷的目光时,心脏被深深刺痛。
太让我失望了白榆,这种事情你都要拿来污蔑沐柔!宋艇言满眼失望,看她的眸底换上不耐,什么精神病,沐柔根本就不知道白家的事情,你快点道歉把车钥匙给沐柔!
这一刻,白榆吞掉了嘴里所有解释的话。
紧紧攥住手里的车钥匙,不能让他们拿上车钥匙,不然自己已经死了的事情很快就会被知道。
见她如此固执,宋艇言强压住内心的怒意,你真是被我惯得无法无天了!
说罢伸手就要去抢,可动作到一半,他便停滞住了。
脸上露出了愕然。
倏地,白榆人中处一阵温热,是鼻血,白榆满脸灰败地摸上鼻子,扭过头去。
宋艇言愣住,视线直直地停留在白榆手上的鲜血处。
阿榆,你.....
他抬手要去触碰。
却被白榆下意识躲开,她不想自己已经是尸体的事情暴露。
阿榆,告诉小叔,你怎么了
看见白榆这幅受伤的样子,宋艇言一阵心痛,什么时候,他的小阿榆不像从前那般明媚了,就连他想去触摸一下,都变得这么难。
白榆捂住人中,被小叔眼里的心疼一下扎到。
这么多天的委屈和无措一下袭来,她的嘴嗫喏地想要张开,小叔,我其实已经.......
即将她要说出真相时,剩下的话却被许沐柔的声音打断:
呀,阿榆怎么流鼻血了!
许沐柔言语间全是惊讶,一定是我刚刚看你在桌子上狠狠磕了一下鼻子才这样,刚刚没有流下来,怎么你小叔一来就流下来了
一瞬间,宋艇言眼神中的担心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失望和难以置信。
白榆,你这么能这么没有下限!宋艇言气得怒吼,收回自己的手。
白榆眸光深深地看向小叔,一字一句地反问道:
小叔,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白榆的眼里带了哀戚,带了期盼。
可宋艇言的话却又冷了几分:沐柔是我的未婚妻,你只是我的侄女,而且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不相信她难道相信你吗
说完转过身去,你从现在写一万字检讨明天给我,不然,你不许踏出房间半步!
从小到大,白榆一直都是被小叔偏袒的那一个。
可今天,他偏袒了另一个女人
白榆站在原地,看见被宋艇言抱回房间的许沐柔下巴搭在宋艇言肩上,笑得挑衅。
吧嗒!
一滴又一滴的鼻血掉在地上,白榆垂眸,看到胳膊上开始显现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连线的泪又流在伤口之上。
她踉跄的回到房间,将第四页日历缓缓撕下。
小叔,我只有三天了,为什么你还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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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白榆倏然无法抑住身体的痛意。
噗!一口鲜血,吐得满地都是。
镜中,她模糊的视线里,看清了自己已然七孔流血的满脸,骤然,她意识到了什么,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忍着痛趴坐在化妆镜前。
用以往用了无数遍的化妆品在脸上涂抹。
脸色太白了,阴影打的不能太重,眼窝太深了,眼影也不能涂得太浓,口红不能用太深的,不然就像个死人了。
呵,白榆嗤笑,她不就是个死人吗
晚上,她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禁闭中。
所以她踉跄着起身,拿上笔和纸,她脸上苍白如纸,疼痛带着手中的笔无比颤抖,额头上已经疼的冷汗四冒,还是僵硬地一笔一划地写着每一个字。
第二天一早,白榆将写完的检讨书交到宋艇言手里:
对不起,我昨晚不该伤害婶婶的。
一声婶婶,让男人僵硬了片刻。
一时间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心中更是升上来了一股莫名的燥意。
可下一秒,他便被纸上的血给吸引了这个上面怎么有血
白榆低头,心尖苦涩,为什么还是有血,明明,她滴上血以后都重写了,还不断地擦干,可是还是滴上了。
她尽力压住心头的紧张对上宋艇言的眼神平静解释,对不起小叔,最近上火了。
宋艇言愣住,可眸子里是分明的狐疑,
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声音冰冷,眸中却有隐隐的担忧。
白榆呼吸一滞,脑中不断地想怎么逃过。
快来吃饭呀,阿言!
一道声音,让宋艇言愣在原地,看向站在餐桌旁的许沐柔,眼里的柔光取代了刚才的犹豫:
吃完饭以后,我带你去检查
吃饭间,许沐柔将玫瑰饼夹在了白榆的碗里,听艇言说啊,你最喜欢吃这个了。
白榆的眸子瞬间迟疑,眼神盯在从前最爱的玫瑰饼上。
她如今虽然有实体,但到底早就已经成了死人,
这七天里,她虽可以留存在世间,却不能再吃人间的食物。
见白榆没有动作,宋艇言训斥的声音响起,沐柔给你夹的,你就吃掉。
闻言,白榆敛起心中的失落,拿起玫瑰饼放在嘴边,闭了闭眼,一大口塞了进去。
以前甜涩的感觉消失殆尽,白榆只感觉似一大口滚烫的铁水灌入喉咙,刺得她再也忍不住,直接冲进了洗手间,全都吐了出来。
白榆突然的反应让许沐柔红了眼睛,她看向宋艇言,眼里全是委屈。
阿榆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闻言,宋艇言脸色骤变,揉了揉许沐柔的头轻声道:
不会,我去看看。
说着他走到了卫生间门口。
卫生间里,白榆吐过后感觉到胃里的灼感消减了一些,抬头看了眼苍白的脸轻笑。
看来自己硬撑不了呢,等会,要找个借口离开了。
这样想着,她转身拉开卫生间的门,直直对上门口的宋艇言。
她动作一滞,心底闪出期待,小叔是来关心自己的吗
白榆,我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借口,这顿饭你必须要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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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就拉着白榆回到了餐桌旁,将她按在椅子上坐好后,才回到了许沐柔的身边。
白榆抬头,先是看了宋艇言一眼,此刻,他正忙着安抚许沐柔,察觉她的视线,又回头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白榆压下心中的哭设,抱起碗,强忍着痛意一口一口将饭塞进嘴里,火烧般的痛意一点一点烧过她的喉咙,五脏,胃,她好像被人灌进了岩浆,整个人从中间被生生劈开。
看她塞完饭,宋艇言的眼神总算落在她的身上,突然开口问道。
你房间里的那个倒计时日历是怎么回事怎么只有三页了
听到宋艇言的话,白榆下意识的紧张:小叔,你怎么可以进我……
可宋艇言却不管,皱眉问道:我问你那日历是怎么回事
想到最近几天白榆的种种奇怪表白,宋艇言内心产生了一丝不安。
白榆低下头,闷声到:三天以后是小叔的结婚日子,我怕自己忘记了。
借口和时间刚好对的上,宋艇言心中的不安也越发浓重。
可看着白榆惨白的脸色,他还是按下了心中的不安,牵着许沐柔走了出去。
今天我们要去看婚纱,中午的饭,你自己解决。
白榆点了点头,强压下心中的酸涩。
但想到,小叔似乎放了方才说要带她去检查,心里又是轻松,开口道好的小叔,好的婶婶。
傍晚的时候,白榆去了殡仪馆。
为她的死,做最后一件身后事。
她要去和那里的工作人员讨论一下,她自己的身后事。
你们这里埋尸,除了火葬还有海葬,是吗
是的。工作人员看她的眼神怜悯,大概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给自己料理身后事的吧。
白榆忽略掉工作人员眼底的怜悯,笑道:那我海葬吧。
工作人员看着眼前好看破碎的女孩,忍不住问道: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白榆面色平静,因为在陆地,太麻烦星星了。
星星也会厌烦的。
所以她决定,还是将自由还给星星吧。
将让自己沉尸到星星看不到的海底,安安静静的走。
还有,这封信,有人来,就给了他...
白榆眸中黯淡,嗓音嘶哑继续说道:没有人来,就扔了吧。
留下一信后,白榆回了家。
但是,她进去发现,宋家别墅里灯火通明,宋艇言正脸色阴沉地坐在客厅等她。
看见她进来,宋艇言脸色阴沉更甚。
直直地从身后拿出一堆东西摔在了地上:
这些骨灰盒和寿衣是怎么回事!
而且上面还有你的照片!
7
看见地上那堆东西,白榆心头狠狠一震。
这些东西送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藏的很好了,为什么还是被宋艇言找了出来。
她神色慌乱了半晌,才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平静的解释道:最近快到爸爸妈妈的忌日了,这些东西是给他们准备的,我明天去墓园烧给他们。
宋艇言站起,满脸狐疑,那上面你的黑白照片是怎么回事
宋艇言心中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最近,阿榆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气质飘然的不像话。
我的恶作剧,不过就是想看看,自己就算是这样,会不会也很好看。
荒唐!
宋艇言忍不住骂道,但是悬着的心缓缓落下,想了想,是了,阿榆最是爱美。
可能是声音太大,宋艇言想是不是自己骂的太过分了。
声色缓和继续道,到时扫墓喊我。
可就算这样,他的语气中还是有隐隐的余怒,至于那个骨灰盒,扔了吧。
一句话,她挑选了许久的骨灰盒就被蛮横地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连带她的照片,也七零八落,留不住,就像她的命一样,一开始就留不住。
白榆低下头,红了眼眶,呢喃道,不用小叔,你去准备婚事吧,我就不当你的累赘了。
以后都也不会当了。
宋艇言都已经做好了她会开心的准备,却没想到会看见她摇头拒绝了自己的提议,他眼中满是诧异,白榆却已经先一步离开。
可她却没有看到和听到。
她身后的宋艇言,眼底翻滚的情绪不断涌动,下意识出声:
阿榆,为什么你要这样想,你永远不会是小叔的累赘啊。
白榆到了房间,手上紧紧地攥着振动的手机,看着上面时钟即将归零。
在做完所有身后事后,她彻底明白了这个世上不会有谁对她留恋。
每到这种时刻,她就没来由地害怕。
真是可笑,明明都不怕死了,竟然还会怕死的过程。
钻心的疼痛再次袭来,七窍流血的疼痛再次传来,她想找东西去擦掉自己身上血迹时,门外响起了小叔的声音:
阿榆,你睡了吗小叔想和你聊聊。
刹那,白榆收紧了身子捂好伤口,声音里全是恐慌:小叔,你别进来!
她不想,这样丑陋的样子被小叔看到。
可外面宋艇言却不罢休,皱眉道,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还没有说完,白榆就死死按住流血地方,可是太多了,她用力压下声音里的颤意,对着门口一字一句道:
对不起小叔,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倏地,外面的声响停下,小叔好像离开了。
脚步声刚落,白榆就忍不住呢喃,她突然意识到,疼痛已经不止单单停留在她的五脏六腑,连她的骨骼,四肢都似被万蚁啃食。
她绝望地喃喃,小叔,我好痛啊,我好痛啊,小叔..
说着她大颗大颗地落着泪,捂住胸口,腾出手抹泪。
恍然,她眼神聚焦,这才看清手上满满的,全是血。
混着血,白榆无声勾唇,快要死了吧,白榆原以为,她不想死,可没想到,她在极致的疼痛背后,竟有一种解脱感。
不知疼了多久,白榆在渐渐失去意识之前,用最后的力气起身扯掉桌案上的一张日历。
绝望自语:
还有,两天。
8
第二天醒来,白榆在别墅里晃了一圈,都没有找见宋艇言和许沐柔。
此时,正好接到了遗产继承的电话。
之前自己父母的遗产留给她时,需要她自己想调动时再去调动,而她在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申请那笔遗产。
现在到账了,白榆去了趟银行将白氏所有的遗产都转到了一张卡上。
拿上银行卡,放在了宋艇言的书桌上。
这样,也算是还了小叔这么多年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吧。
想了想,她又觉得不对,打开抽屉放了进去,刚放下,她就看到了抽屉的文件底下,有一角颜色奇怪。
她伸手抽出,眼神滞住,视线紧紧地放在那一沓东西上面。
白榆手中拿着的,分明是她自己的照片!
白榆的呼吸在看到照片的时候滞住,不由用手在上面摩挲,心头生出诧异。
小叔竟然会留她的照片,为什么
一转身,她就看见了门口的宋艇言。
宋艇言垂眸,一眼看见白榆手中的照片,脸色瞬间阴沉,一把抢过白榆手中的照片,冷声质问:
谁让你翻我东西的!
白榆下意识回缩,好疼,还好她穿着厚厚的衣服,不然身上青白的尸斑就要被宋艇言看到了。
我.....白榆抬头,眼眸中忍不住有了隐隐的期待:小叔,为什么你会放我的照片
霎时,宋艇言面色凝固,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为什么...
阿榆,你不会觉得艇言喜欢你吧才藏你的照片吧。
许沐柔眸子在注意到白榆眼神后一沉:你一定是误会了,是知道你要过生日了,我和艇言说给你做个生日相册才存了你的照片的。
宋艇言本没有反应,听见‘喜欢’二字时似又被什么东西惊醒,垂眸,拿起照片甩开白榆。
许沐柔继续说道:
你不会想什么别的吧
我...白榆还未开口,便看见了宋艇言拿起打火机,将照片点燃。
小叔!
她大喊,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艇言手上的照片骤然被火吞没。
......小叔,为什么。
火光一起吞掉了她的眼泪,都消散在空中化为灰尘。
她想,她应该也被一起烧掉了,连带着她的魂魄,不久也要化为灰烬。
想此,白榆垂眸,心痛的再也说不出话来,抬脚要离开。
站住!
声落,白榆的脚步顿住,身后响起宋艇言的声音。
她转过身去,看见宋艇言用指腹捻了捻空中的灰尘,鼻梁翘起,眼神锐利,出声询问:
你身上怎么有尸臭!
随着宋艇言抬脚靠近,她慌乱解释,我去学了一些法医的知识。
宋艇言皱眉,见此白榆提高声量,你以前能当法医,我就不能吗
宋艇言眉头拧的更紧,她不会是因为自己是法医,才去做这些事的吧。
他皱眉,阿榆,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不该.......
说到一半声音就被打断,他瞳孔皱缩。
白榆的鼻子突然再次流血,更恐怖的是,眼角甚至也落下了血泪。
白榆一下子慌了,捂住脸,想跑出去。
蓦然,手被宋艇言拽住,你.....
白榆转身,一下就看到宋艇言瞪大双眼。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宋艇言刚说出声,身下的手就用力缩紧,联想到之前很多事情。阿榆最近越来越不对劲,瘦的可怕,脸色苍白得可怕,就像一具尸体一般。
一下,他心脏似被人狠狠揪住一般。
他又想到了今天本该带她去检查,却因一时被她婶婶两个字给弄的心发堵,这才忘记了这事。
许沐柔开口,是啊,阿榆你的身体似乎.....
闭嘴!
许沐柔还没有说完,宋艇言就出声打断。
不等白榆回应,强硬地拉上白榆的手臂向外奔去,现在就和我去检查!
小叔.....手上灼烧的疼痛刺的白榆生疼,密密麻麻得,竟然痛的让她贪恋。
她虚弱的反抗,在接触到小叔的眼神时滞住。
她看见小叔眼神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今天这个医院,她是必须要去的。
到了医院,三人等在急诊科外。
白榆慌乱地在原地踱步,十二点快到了。
9
如果她每天那个时间的疼痛按时袭来,小叔一定会发现她已经是个死人的真相的。
可是想到现在,她又可怜的多了一丝期待。
小叔如果知道她已经死了,会不会难受
不过也可能是庆幸吧。
毕竟,要甩开她这个累赘了,终于不用有人,一直在他身后纠缠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医生拿着诊断书出来。
医生先是古怪地看了白榆一眼,再是看向宋艇言。
……白小姐
医生扫过许沐柔,缓缓说道:白小姐身体很健康,生命体征显示很正常。
白榆万万没想到,煎熬了这么久,最后居然等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她猛的扭头看向许沐柔,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是她暗中干的好事。
宋艇言紧拧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可是阿榆流了很多的血是怎么回事
是人造血包。医生轻笑后看向白榆:白小姐,虽然人造血包没有毒,但是也不能故意乱用。
许沐柔解脱地叹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能阿榆就是小孩子心性。
毕竟之前我去要车钥匙还......
本来,宋艇言狠狠松了一口气。
可再听到许沐柔的话,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白榆推倒许沐柔的事,面色骤冷。
为了装病骗我,就故意演了这么一出戏
宋艇言看向白榆的眼神,冷到足以冻结盛夏的骄阳:你想干什么让我觉得你可怜,然后同意和你在一起白榆,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我没有……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明知道他不会信,白榆还是竭力否认:我真的没有。
可她的否认,在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显得是那样的苍白。
宋艇言无比失望的看了她一眼:我怎么把你养成了这个样子
那一瞬间,白榆只觉得万箭穿心。
我真不该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走吧!。
声严厉色的要求,也凉了白榆的心。
回了别墅,还没有到十二点,宋艇言直接将白榆关进房间。
你就在房间里面好好反省吧!
阿榆!你太让我失望了。
听见宋艇言愤怒的声音,白榆刚被甩进去就迅速回头撞上房门,痛声拍门大吼:
小叔,对不起,我错了,放我出去好不好。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她不想生命就这样结束。
别做梦了,白榆,你给我在里面好好反省!
小叔的声音里全是怒气,也听得白榆无力。
她瘫在地上。
没想到这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天,她都没有办法听到小叔心平气和地叫她一声‘阿榆’。
骤然,手机铃声响起,白榆身子狠狠一颤。
最后一次。
果然,很痛,前几次所有的痛苦都疯了一样地叠加在她身上,让她的每个感官都似被无数根针扎过一般,狠狠地刺进她的身体。
她费力睁开眼,发现她的身上早就流遍了血,连皮肤都几近透明地压抑不住身体上的划痕。
慢慢,她在疼晕之前,费力地爬向桌前,用力扯掉桌子上的那张日历。
只能,再活一天...
可恍然,她的手上太痛了,用力下将后面的那张日历也一起扯下。
白榆的手垂落,眼皮覆下,呵,是在提醒她这个死人,最后多出的一天,也没什么用吗
10
最后一天,是宋艇言结婚的日子。
白榆醒来,便哀求宋艇言,说出之前他答应会和她一起吃一口蛋糕。
宋艇言到底是没忍心拒绝,僵硬地应了一声好后叫人把门开了。
白榆梳妆打扮,连最后的疼痛都好像浑然未觉。
到了婚礼现场,很热闹,许沐柔一袭洁白婚纱,靠在宋艇言肩膀接受圈内名流的祝福。
小叔穿西装很好看,白榆一时看的发呆,他的臂膀还是以前那样沉稳有力,就像当初将她从衣柜里抱出来那样,阳光为他渡上一层金光,惹得白榆心头一颤。
她看了很久,才扬起微笑将之前准备好的新婚礼物送给小叔。
小叔,新婚快乐。
她由衷的祝福宋艇言,幸福安康,岁岁无虞。
宋艇言握着礼物的指腹有些青白,轻微地点头后问道:
你怎么把自己裹成这样
白榆心尖一涩,最近感冒了,我才这样...想到什么,小叔你记得和我的那顿饭。
声落,连小叔的回应都没有得到,就胆小地逃离了现场。
留宋艇言一个人,怔怔地看着停在半空中的手,眸中晦暗不明。
那其中涌动的压抑不住的情愫,在白榆转身后倾泻而出。
可惜,白榆看不到了。
离开婚礼后,她回了别墅。
一个人摆好桌子上所有过生日需要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她从早上就开始做的蛋糕。
她小心翼翼地端在桌子上,害怕自己因为没有力气会摔倒,还放在桌子上慢慢移了过去。
她还一点一点用身体爬上了那棵榆树,站在最高处。
就像小时候那样,想靠近光亮一点。
砰!
吓得白榆手上的玫瑰饼都摔在树下,她抬头看去。
是一架飞机,飞机上飞下数不尽的无人机,无人机上挂满了彩带花朵。
最后拼凑出一行大字,
宋艇言爱许沐柔一辈子。
好大的阵仗,一辈子啊,小叔向来温柔,宠一个人就会宠到极致。
只可惜,那个人,不是她了。
婚礼上应该很喧闹,白榆就坐在树上静静地听着,恍若自己是一座孤岛,一缕幽魂。
手腕上的手表慢慢旋转,身体上的疼痛在她身上不断加持。
其实,每次她身体的疼痛并没有减少很多,她白天有了人的反应和行动,只是因为习惯了,习惯了每天身体上传来的那种生命消逝的感觉。
终于熬到三点了,小叔快来了吧
四点了,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小叔怎么还是没有来是有事耽误了吗
五点了,婚礼早就结束了,可白榆还是没有等来宋艇言。
白榆努力用身躯往问外探去,却被身旁的树枝轻轻划了一下手臂。
可是在她身上,却似腐肉被用力抛开的感觉。
白榆顾不得钻心的痛,只是失落的打通小叔的电话。
很快,很快,自己就要走了,再也没有将来,更没有来世。
自己真的好想好想再见到小叔一次啊。
可是一次又一次,都没有被接起。
正当白榆对着手机发呆时,她看见了许沐柔的微博推送。
和宋大总裁去度蜜月了。
这一刻,太阳彻底落下,白榆的心随之沉下。
她也终于明白,小叔不会来了。
白榆独自一个人回了客厅,桌上的蛋糕已经开始化了,她端起蛋糕,给自己点燃了最后一次蜡烛,闭眼许愿。
阿榆,祝你生日不快乐。
阿榆,希望你死后不再痛苦。
这是她给自己的生日祝词。
她坐在别墅里,慢慢等待阎王的到临。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阎王的声音响在白榆的头顶,她满眼空洞,近乎死然。
白榆,七日已到,你的遗憾可否了却
随着阎王的声音在阴寒的夜晚响起,白榆缓缓抬起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嗯,了却了,不过不是放下,而是死心。
说完,阎王点头。
白榆的身体慢慢僵硬,倒下,最后瘫在地上,被阎王送回了原本的悬崖底下。
再然后,是她的灵魂,她看见自己的魂魄慢慢变淡,她伸手到自己眼前,手指,胳膊,胸脯,腿,全部化为虚无。
虚无的人影消散在空中,带起了一阵风,吹灭蜡烛。
白榆看着被吹灭的蜡烛,笑得惨然,仅剩的双眼紧闭许愿:
愿小叔,岁岁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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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四天后,宋艇言从国外回到了宋家别墅,一眼就察觉出了别墅的异常。
以往,他出差回来白榆都会立刻扑到自己的面前。
满眼期待,小叔,你去了国外有没有给我带好东西回来
他握紧手里项链,这一次,白榆却没有出现,整个别墅安静得可怕,没有一点生气。
宋艇言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想起出发前他确实食言没有陪她过生日。
旋即明白阿榆是还在和自己闹脾气,忍不住皱眉道:
阿榆呢
这孩子,不会是还在生你的气吧。许沐柔挑眉戏谑,都这么晚了,肯定又不知道去哪野了。
一个‘野’字,彻底挑起了宋艇言内心那股无名的火气。
那就让她别进来了,把门锁上!
许沐柔看见宋艇言生气成这样,高兴地去锁上了别墅大门。
赌气好啊,这两个人最好赌气一辈子,白榆一辈子都别回来。
宋艇言虽这样赌气的说,却还是忍不住派人去找。
毕竟是他自己娇养带大的玫瑰,从小到大都舍不得她受什么委屈。
想起白榆在外面一个人说不定背着他哭,他心就忍不住揪起来。
万一,因为自己没有找,阿榆出了什么事情,他一定会后悔死的。
想此,他自己劝服通了自己,大张旗鼓地调动了宋氏的所有人去找。
等时,他焦急地拿着手机在房间里来回走,思绪烦躁,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阿榆的房间。
阿榆...他忍不住叫出声,反应过来后才忍不住低头嗤笑。
攥紧手里的项链,这个项链是他给阿榆挑选了很久的项链,想来,阿榆会喜欢。
她的房间还是没有怎么变样,东西都还在,却没有了那个少女。
阿榆的房间还是这么好看啊许沐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我看着这个布偶真好看,不如我拿走吧。
一步一步,许沐柔就想替代掉白榆在宋家位置。
嗯...宋艇言下意识不以为意地说道,可脚步又滞住,慢着...
宋艇言想了想又后悔,小姑娘回来别又不开心了,你还是放下吧。
许沐柔表面大方地放回。
却在宋艇言转身的一瞬眸中染上恶狠,总有一天,她会抢走白榆的一切。
跟着宋艇言走到了别墅院子里。
宋艇言僵直着脊背,看见倒地的蛋糕和一桌的菜已经发臭。
他眉头紧拧,心里有一股莫名的不祥预感,阿榆再怎么样都不会这样糟蹋食物,更何况,那是她每次生日最喜欢的蛋糕。
阿榆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拿起手机,却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呀!许沐柔捂嘴,怎么连鲜花饼都被扔进地里了
宋艇言顺着看过去,地上的鲜花饼哪里是被扔的,分明已经在玫瑰花地里踩得稀巴烂。
看来,阿榆不是出事了,而是闹了一场很大的脾气。
许沐柔故作大方。
算了艇言,你眉头拧成这样我会担心的,我现在就给阿榆打个电话叫阿榆回来。
宋艇言捂住胸口的怒火,虽冷脸不说话,但视线早已出卖了他内心的担忧。
嘟...嘟...嘟...几道声音响起后,宋艇言身子一颤。
猛地抬头看向楼上,他没有听错。
阿榆的手机在楼上!
他在跑的途中,还在楼梯上踉跄了一下,阿榆怎么连手机都没有拿走!
刚进门,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堪堪扶在门框上才站稳接起。
喂宋总,白小姐的车昨天根本就没有开出去,白小姐车的踪迹,最后出现在七天前。
宋艇言握着手机的手青白,睫毛轻颤声音发抖:在哪
在一座山崖处。
哐当!
手机坠地,他的心脏被狠狠揪起,七天前山崖处
那现在呢阿榆到底在哪
12
宋艇言疯了一样地要转身出门,被身后的许沐柔拦住:
艇言,你要去哪
闪开!,宋艇言毫不留情地甩开身前的许沐柔:
阿榆的车七天前出现在山崖,她一定是出事了!
可是,那不是七天前吗艇言,你先冷静一下,这样的状态开车往山崖上走不安全啊。许沐柔看似格外担心,但其实恨不得宋艇言这辈子都找不见白榆。
对啊,七天之前,在此之内,他还是见过阿榆的。
一瞬,宋艇言冷静下来,没了之前的焦急,不行,我还是要看看,阿榆没开走车能去哪
而且,他忍不住回头看,阿榆甚至没有拿上自己的手机。
手机恰时亮起,还是先看看手机,说不定能有阿榆去哪的线索。
他低头,眸子定在白榆的手机壁纸上,屏幕上亮起熟悉的笑容,是他的照片。
他切之前生日时给她切蛋糕的偷拍照片,竟然被她留到现在,还当了壁纸。
一时,宋艇言竭力压住内心涌动的情愫,关掉屏幕拿上手机要往外走。
等见到阿榆再说。
想来,他也会视而不见让阿榆继续用的。
恍然,许沐柔拦住宋艇言,神色扭捏,艇言,我帮你拿上阿榆的手机吧
宋艇言冷眼皱眉,注意到许沐柔不自然的神色。
一把抽出许沐柔刚刚安上的手机,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解锁,手指颤抖快速滑动。
骤然,他手心一颤,狠狠攥住手机。
没想到,他居然翻到了意料之外的画面,是许沐柔和白榆的聊天记录还有一条仅白榆可见的朋友圈。
满满的刺激性话语看得宋艇言红了眼。
他从来没让许沐柔做这些!
你都做了什么!
许沐柔压住心里的慌张,艇言那都是为了让阿榆死心的啊。
死心。
宋艇言心脏一紧,下意识摇头,脑中却被一下子点燃。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许沐柔,你只是我找来的演员,并不是我真正的妻子!现在被我发现,以后你就等着许家这辈子都无法翻身吧!
许沐柔听后跪地,流泪求饶,不要艇言,我知道错了,我这样做都是因为太爱你了,这不关许家的事啊!
宋艇言知道,许沐柔最害怕的莫过于许家出事。
她嘴上说着爱他,无非是看上了宋家。
看到许沐柔的求饶,宋艇言却没有露出半点怜悯,而是踹开身旁的许沐柔: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倏地,许沐柔擦掉脸上的眼泪,抬头恨恨地看着宋艇言。
宋艇言,你说都是我做错了,可你到底为什么不想让白榆死心呢宋艇言,你说的清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是个心理变-态,觊觎自己的侄女却不敢承认,你越把她推开,就越证明你不敢去面对你自己的心,就越显得你道貌岸然。这么看,白榆还比你光明磊落的多!
一低头,宋艇言就看到了许沐柔眼里的恶狠,而且,宋艇言,伤害白榆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是你一次次的偏袒才让她伤心绝望,离开宋家离开你身边的!
啪!
一巴掌,宋艇言猛地俯身伸手一把掐住许沐柔的脖子。
你给我闭嘴!我找回来阿榆以后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你!
男人狠狠地揪住许沐柔衣领,许沐柔涨红了脸,似是要失去呼吸...
13
就算是如此,她眼中的恶毒分毫未减。
只一眼,便让宋艇言晃了神,如果许沐柔的面目他从来都没有认清过,那么以前阿榆做的错事真的是阿榆错了吗
死捂的车钥匙,吐掉的饭菜,医院的检查。
想到这些,眼前的男人额头青筋暴起。
却在想起阿榆被冤枉的模样时,又放下手,他身上袭来浓浓的无力感。
别再让我看见你!
留下一句话,他就转身离去,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
宋艇言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快点见到阿榆。
不管是之前许沐柔可能栽赃阿榆的事情,还是自己那说不清的情愫。
只要见到阿榆问清楚,他就不会这样慌乱了。
出门后宋艇言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山崖。
看到警戒线,宋艇言心一下就被搅得一阵钝痛,心里有股莫名的难受,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猛踩刹车,一下车就狂奔而去,想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还没离近,就被身前的警察拦住了去路:
先生,前面发生了一起车祸坠尸案,我们正在调查,这里暂时封闭,请原路返回。
一瞬间,男人字字句句在宋艇言耳边炸响。
他呆愣在原地,喉头耸动了一下,艰涩开口:
我是来找我...
恍然,警戒线内出现一个男人,他眼角泛红,看见宋艇言后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艇言
见是李刑警认识的人,警察一放开宋艇言便疯了一样地往李刑警身边冲去。
发生了什么!
宋艇言拽住眼前的李刑警,他心跳如擂鼓,李刑警是他之前做法医的同事,还是处理阿榆父母案子的警察,自然也认得阿榆。
我来找阿榆的车,阿榆的车找不见了!你快帮我找找阿榆!
跑过去一瞬间,宋艇言便紧紧抓住李刑警的手,就好像在抓住救命钱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刑警眼神为难,慢慢抽出手摇了摇头,叹气道:
前面就是阿榆的车,你自己去看吧。
阿榆的车,阿榆的车怎么会出现在崖底,既然阿榆进去以后就没有开出来,那就是说阿榆一定是走出来的。
他边跑边想,双手死死攥在一起,一阵心痛。
他娇养的玫瑰竟然自己走出了崖底,该有多累,想此,他顿时心疼不已,他不生气了,他该好好道个歉,是他食言了没有和阿榆一起过生日。
那刚刚那个警察说什么尸案,是阿榆把她的车借给了谁吗
对,想此,宋艇言认为死了的,一定是阿榆借车出去的那人,虽这样想,脚下却还是忍不住加快速度。
车一下闯入他的眸底,宋艇言眼前一黑,踉跄着往车的方向跑去,带着最后一丝妄想,想辨认车上的人是谁。
车里的尸体肩膀被树枝刺穿,肚子被玻璃横穿,四肢上血痕黑重,该死的昆虫和蚂蚁还往白榆的四肢百骸爬去,用万蚁啃食来形容也不为过。
苍白如纸的面容能够依稀辨认,车里的人就是白榆!
她就那样安静地躺在车里,毫无动作,了无生气。
绝望抑在宋艇言的喉腔里,让他声嘶力竭地嘶吼出声。
阿榆!!!
14
他奋力跑去阿榆身边却被身后的李刑警拦住,艇言,阿榆已经去世了,你要节哀啊!
不,不,不,不可能,宋艇言奋力地在几个警察之间挣扎。
我不相信,那不是阿榆,阿榆还活着,阿榆一定还活着!他猩红了眼崩溃怒吼。
明明昨天上午还看到了阿榆笑着给他送上礼物,怎么可能现在在车里的那摊肉身就成了阿榆
让我靠近一点阿榆!我不相信那是阿榆!
我昨天才见到阿榆的,阿榆的死一定有蹊跷!
他像跪在佛子之前的信徒一般虔诚地相信自己的爱人还活着。
尽管身后的人阻住他无法靠近阿榆尸体知道她死亡真相。
可鼻尖传入的尸臭在不断地提醒他,车内那个没有一点活人气息的死者,就是阿榆!
他终是彻底崩溃了,以往理智高傲的宋法医,这一刻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声嘶力竭的在几人中间哭喊,痛苦地模样让李刑警最后还是动容。
唉,别破坏案发现场,你离近白榆尸体好好告个别吧。
他摔倒在地,又疯了一样地狼狈至极般往白榆身前跑去。
宋艇言癫狂般地嘲笑自己当初的行为。
为什么,为什么他觉得还有很多时间,再回头时阿榆就已经不见了。
骤然,他看见了阿榆脖子上的项链,顿时哭得泣不成声。
和他昨天出差在国外买的项链一模一样,他慢慢伸手在发黑的项链上摩挲,早知道那是阿榆的最后一个生日,他不该去国外出差的。
他不该之前那样对阿榆,连一口蛋糕都没有陪阿榆吃上。
以后,他的手直直地停滞在白榆苍白的脸颊上,一动不动。
唉!艇言,我们要带走尸体进行尸检了。李刑警声音哀默,但天色渐晚,还是犹豫后提醒宋艇言。
宋艇言眼睛红的可怕,身体在李刑警声音响起后终于有了反应。
尸检他的嘴轻微翕动,眸光一点一点聚焦。
我要尸检,我要给阿榆尸检,我不相信,明明昨天阿榆还出现在我面前的。
他不断喃喃,终于找到了答案,起身癫狂般地抓住李刑警的双手。
李刑警听后诧异,犹豫后点头,好,我去安排。
不行!
一道声音响起,花圈店老板走到几人中间,你应该是白榆小姐的家人吧,白榆小姐生前曾嘱咐过我现在将她的尸体送到殡仪馆,
话罢将之前的骨灰盒和寿衣放在宋艇言面前,静静等待着对面人的应答。
宋艇言早已红透的眼睛低下,看清了白字地上的骨灰盒和寿衣,身子瞬间滞住。
阿榆....
阿榆...他抬手掩面,跪倒在地,以往挺直的脊背在看到这些时瞬间弓了下去,那是他之前看到过的骨灰盒和寿衣。
扔掉的骨灰盒,万字的检讨,错过的生日,回忆将宋艇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吸走,痛得他瘫在地上说不出话。
身后的李刑警也愣住了,皱眉问道:白小姐什么时候找你的
七天前。
一下,瘫在地上的宋艇言直起腰身,拽住花圈店老板的裤子,让我尸检阿榆,我会把阿榆送到殡仪馆。
他面容毫无血色,开口艰涩。
早已不复往日永远都是上位者的模样,算我,求你。
李刑警霎时瞪大双眼,他还从未见过以冷面出名的宋法医这幅模样,直到花圈店老板同意,地上的宋艇言才艰难起身...
艇...
宋艇言还未站起,整个人便卸力,倒进了李刑警的怀里。
15
再醒来,宋艇言已经出现在了医院。
阿榆...
他嘴唇苍白着被李刑警按住,你好好休息,好了就去给阿榆尸检。
可宋艇言一点都等不了了,他总觉得他忽略了什么,所以他直接拽上李刑警到了医院的尸检房。
李刑警看着面前撑力保持理智的宋艇言叹气,他一直都知道宋艇言之前是法医界的传奇,经手的尸体都能找出死亡真相,也在白榆父母的案子后,他才不做法医,开始从商。
可骤然,宋艇言手中夹着的镊子猛烈晃动,他像个被执念操纵的疯子。
眸里的寒光乍起:阿榆没死。
他一想到这样的可能就紧紧抓住手中的虫卵不断翻看。
他没有看错,虫卵在尸体身上的发育时间存在一周,煞白的唇色恢复了一点血气,就算是只要想到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就让宋艇言脸上的死然骤消。
阿榆一定还在这个世上活着,因为他之前真的看到过阿榆。
再惊恐的,难以置信的事实摆在面前。
可只要宋艇言能够找到白榆活着的证据,他就像个疯子一样推掉了世界上全部事实的合理性。
嘴里不断呢喃,阿榆没死。
四个字,让李刑警一激灵,怎么可能艇言,你面前的人,不就是白榆吗
宋艇言呼吸一滞,摇摇头,不,阿榆没死。
他一定会找到阿榆。
提前买好的骨灰盒和寿衣,阿榆还收拾了在房间里的奢饰品,将银行卡放进了自己的抽屉。细想见到阿榆那几天的行为,分明就是知道自己要离开后要和他告别。
他捂住胸口,阿榆,到底有什么样的事情,就连小叔最后一面,都不肯见了吗
小叔知道错了,小叔一定会找到你的。
他没有多和李刑警做解释,转身收好工具后他处理好阿榆的尸身,和李刑警做解释后选择了坠崖身亡的死因。
做完一切,他回到了宋家别墅。
本来,他应该直接把阿榆送到殡仪馆的,这样,他见到阿榆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无措。
可是,他还有些事情需要去确认,只有确认完这些事情,他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脸面,去见阿榆。
而站在别墅里面的人,正是许沐柔。
她哀戚地抬眼,静静地坐在别墅内:
艇言,我知道,阿榆死了对不对,既然阿榆死了,你是不是可以考虑考虑我了,这样锁着我,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许沐柔就算是被锁在别墅内,探子打来的电话还是让她知道了白榆死亡的消息。
然而,宋艇言却蓦然没了以往的死寂,俯身抬手狠狠地掐住许沐柔的脖子,咬牙切齿地怒吼:
许沐柔,告诉我,以前你去拿车钥匙,找出来骨灰盒寿衣,伪造医院检查结果,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许沐柔一下怔住,没想到之前做的事情被一件一件翻出来,狡辩嗤笑:事到如今,多做一件少做一件对我来说有什么差别吗
宋艇言满脸冷冽,疯魔一样地用尽手上的力气,你告诉我,我就可以绕过许家一马。
许沐柔抬眼,咽了咽口水,我说,我说,之前白榆在七天前和假结婚那天都给你打过电话,我接起来讽刺了她一番。
一瞬,宋艇言直接掐的许沐柔都说不出话来,他眼角再次猩红,他恨不得直接掐死许沐柔,可他笑了笑。
甩开手上的女人,滚。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从地狱而来的寒气,让刚刚死里逃生的许沐柔瞬间站起,再没了之前的妄想起身逃离。
宋艇言倒地,他知道了,知道之前自己做的错事,因为许沐柔,让阿榆受了多少委屈,他终于知道了,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他在别墅里笑得癫狂,却也明白了许沐柔之前话里的深意。
他爱她,此刻,他才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他发现他早就爱上了阿榆,可惜,他发现的,也太晚了。
痛苦如潮水决堤不断地冲击他的内心,他捂住胸口,他的阿榆,在出车祸的时候给他打了最后一通电话,却被旁人接起。
还有她最后出现的时候,他的阿榆,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他结婚甩开蛋糕离去。
所以,阿榆才直到现在,都不肯见他吗
他突然,很想见阿榆,哪怕是尸冻柜里的阿榆。
他快速地到了医院,领出阿榆的尸体,送去了殡仪馆。
这样,阿榆会不会稍稍原谅他一点。
殡仪馆里,工作人员看到来人,稍稍惊讶,但是还是将一个信封递给了宋艇言。
这位先生,白小姐之前留在这里的,说要是看见送的人是你,就把这封信交给你。
宋艇言低头,手止不住颤抖,接过信封,工作人员默默退开留给宋艇言私人空间。
宋艇言指腹碰到信封,慢慢打开了信。
16
信上阿榆娟秀的字,逐渐映进宋艇言的眼中:
小叔,我想,看到这封遗书的人,一定是你吧。
对不起啊小叔,不知道你看到我尸体时,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结婚还要你听到尸体这么晦气的词语,会不会让你不高兴啊
不过没事的,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让你这么不开心了。
我时常想,小叔,你是不是真的讨厌我啊,不想我活在这个世上,所以才在每一次许沐柔说我的时候都第一时间去指责我。
可是我真的没有做,我从来没有伤害过许沐柔,虽然我确实觉得她心思深沉,不是你的良配。
不过小叔,只要你是真的爱她,我会发自内心地祝福你的。
我说我没有伤害过许沐柔你可能又不相信我吧,不过小叔,我已经死了,我没有说谎的理由,这下,你总能相信我一次吧。
我对你和许沐柔的祝福是真的,我爱你也是真的,这并不冲突,因为我爱你,所以看到你开心,我也会开心。
因为,你对我很好啊小叔,你只要站在那里,我就想让你一直高高兴兴的。
以前,是你把我从衣柜里救了出来,把我养在宋家,因为我爱吃玫瑰饼,养了一院子的玫瑰。
怕宋家的人照顾不好我,事事都你自己来做,给我做饭,做甜点,布置房间,给我买来一颗很大的榆树移栽在院子里。
还做了生日蛋糕,每年生日都会用你做的蛋糕陪我许下新一年的生日祝福。
就是不知道,我死之前,有没有和你一起吃一口生日蛋糕了。
不过没关系我认为,我上辈子一定是救了很多人这辈子才遇到了你。
他们都说,我爱上你这件事是错误的,可是我想啊,这个世上的爱意,是没有错的啊。
只要我用力地爱过你,我也就了无遗憾了,没什么错和对,我也不是变态。
小叔,你养大了我,可是也成为了我和这个世界相处的唯一链接啊。
在遇到你之后,世界上所有的人都黯然失色了,我曾惧怕世上的所有人,害怕与这个世界产生任何的链接。
直到你出现在我面前,一点一点带我走进这个世界,我才逐渐将这个世界染上颜色。
所以啊,我爱上你这件事,一点都不稀奇。
所以小叔,别生气了好不好,你以前说,我爸爸是爱妈妈的,只是他自己太痛苦了,爱错了方式,活错了方式,才留我一个人在世上,所以,我也是爱你的,只是爱错了方式,不该将所有的爱意都讲出来成为你的困扰。
大概就是因为我这样吧,所以在失去你的爱意时,我也没有存在在这个世上的理由了。
虽然我离别的时候真的很痛,去见你时真的很累,可是我也都放下了,大概是知道,我没有了存在的支点。
小叔,再也不见了,我真的离开了,你就当我,是睡了一个长长的觉,一个你再也见不到我的觉。
我是真的爱你,也是真的累了,就算是我没有下辈子,我也不想再爱你一次了,所以小叔,将我埋进海底,我想,我会在那里永远地睡一个好觉。
小叔,我爱过你,所以想你,永远快乐。
以后的人生,永远幸福,永不遗憾。
白榆。
17
一滴泪无声的滴落在本子上,打湿在他的手上,他才恍然惊觉,他眼角早已留下了泪。
哈哈哈,永远幸福,阿榆,你可知道,没有你,我哪里来的幸福,哪里来的快乐,看到这些,只会让我知道,在你死前我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愚蠢!多么荒唐!
生生世世,都忏悔不得!
噗!一口鲜血,吐得宋艇言瘫倒在地。
永不遗憾,哈哈哈哈哈哈,阿榆,你可知道,我爱你,我比你想象中的,更爱你,你死前看到的一切,都是我用来推开你的谎言!
不过是一次退却和一场谎言,就让我们两人阴阳两隔,连你的踪迹,我都无处寻找,我们的人生中,全都是遗憾!
永远幸福,永不遗憾,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都怪小叔,怪小叔没有看清,没有认清,没有看清自己的爱意,没有认清身边的人,才让你这么悲伤地离开,原谅
他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他自己。
此刻的宋艇言,似一具断了线的木偶,挪着步子走到了外面,外面工作人员叹气。
阿榆的尸体,留给我吧。
留下一句话,宋艇言离开了。
从那以后,宋艇言好像疯了,他活在世上唯一的意义,就是寻找白榆。
他不断地在这个世上找寻,只要有一点点白榆的蛛丝马迹,他都会立刻飞过去探寻。
可是,宋艇言找了两年,连一点白榆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所有人都说,白榆就在他面前,白榆已经死了。
可是宋艇言不信,他劈开了一个很大的冷冻冰台,将阿榆冻在了里面,只有在那里,他偶尔才会回复一点理智。
就算如此,他的理智也只能支撑他平静地问阿榆的尸体,你到底在哪。
他找寻了无数个地方,几乎把这个世界都翻了个遍,但一丝一毫阿榆存在的证据,他都找不到。
他想,阿榆一定是还在生他的气,所以才躲起来不让他找到。
更甚,他开始相信了鬼神之说,不断地搜问这个世界上的魂魄鬼怪,想知道一点点阿榆的踪迹,可是他找不到,用尽了毕生的力气,都找不到。
最后,他游离在了海边,一点一点走向了海天交接的地方。
那一刻,他反倒脸带笑意,他想,阿榆,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只剩最后这一个办法了,我想见你,只要能再见你一面,我就了无遗憾了。
世人都说,宋艇言疯了,为了自己的侄女,理智全无。
就连宋老爷子,也迫不得已地将自己以往最疼爱最器重的小儿子从宋氏董事的位置上拽下来,因为他的小儿子,早就疯了。
在接到警察电话的那一刻,宋父宋母赶到了海边,宋艇言全身浮肿,场面混乱不堪,宋母看见以前好看的不像话的小儿子变成这样,一时上不来气,晕了过去。
宋附哭红了眼,跟着小儿子在救护车上一遍遍祈祷,只要小儿子醒来,他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宋艇言最后还是死了,也许,在宋艇言被捞出海底的那一刻,走入海底的那一刻,知道白榆死去的那一刻,他早就死了。
刚刚醒来的宋母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掩面痛哭,她不愿相信,曾经的天之骄子,现今,用这样戏剧的方式离开。
彼时,宋艇言已经到了地狱,他睁开双眼,以为自己竟然沉入海底还能活着。
为什么,沉入海底我还能活着
却伸手看见自己浑身透明,接触地面也没有触觉,周围的环境昏昏暗暗。
抬头看去,竟然是阎王。
其他死者,或悲伤,或懊恼,或平静。
宋艇言眸底翻滚的情绪,竟全是喜悦。
阎王了然一切,注意到低下宋艇言的神色后叹了口气,又是一个命不该绝选择自杀的人。
宋艇言并不认为自己命不该绝,他只想要找到阿榆。
阿榆死后,他找了各种各样的办法,甚至都已经看到了别人的魂魄。
到处询问那些魂魄阿榆的下落,都没有打探到。
不仅如此,他在修士的指导下,也没有办法看到阿榆。
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下,他怎么都看不到阿榆,终于到最后,他想到了最后的一个办法。
就是自尽,去找阿榆。
为了能离得阿榆更近一点,他沉入了海底。

望能再见到一次阿榆。
18
宋艇言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明白了现在的状况,重重地朝着阎王的方向跪下。
阎王大人,我想见一个人!
声落,阎王并没有回应,停顿一会儿,叹息一声。
她已经消散了,你自去轮回吧。
阎王的声音于宋艇言而言如同晴天霹雳,他怔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明白阎王的话是什么意思。
消散什么叫消散她怎么会……邵浔辞的声音颤
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即便在阎王面前,他渺小如尘埃,却依旧不肯退让半步,固执地站在原地。
阎王的声音冰凉刺骨,缓缓道出了真相,她曾与我做过一笔交易。
以永生永世不入轮回为代价,换取自己弥补生前遗憾,在你身边待上七日,七日时间一到,她便彻底消散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深深地刺入宋艇言的心中,他的脸色逐渐苍白,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干,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不相信,他追寻了一生的人,真的永远地离开了他。
阎王见他神情恍惚,轻轻一挥手,一面雾气缭绕的镜子就浮现在空中。
镜中画面缓缓展开,是白榆死前的最后一刻。
白榆浑身被玻璃刺穿,倒在车窗上奄奄一息,用尽力气给他拨出电话。
然而,他一次次地挂断电话,借口和许沐柔商量结婚的事,将白榆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最后一通电话,许沐柔趁他不注意接了起来,故作语气缠绵,阿言他去洗澡了.....
阿榆神色骤然悲伤,她在濒死最后一刻的一句话,不是救赎,而是掐灭了她最后的希望。
她在无尽的绝望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执念化作一缕幽魂,徘徊在人间,久久不肯离去。
直到阎王察觉,与她做了一笔交易。
她以魂飞魄散为代价,换来了与他相伴的七天。
可他却因自己的怯懦,始终将她推得远远的,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抓住。
宋艇言看见,白榆将所有的东西都捐给孤儿院,回来以后还要被他质问,让阿榆看着他和许沐柔一起贴窗花。
那天晚上,是许沐柔骂了她精神病她才会有反应的,但是自己出来,却罚她写了一万字检讨。
看到了她痛苦地吃下所有吃食,就连她最爱的玫瑰饼,也吃能吃了又吐。
可是他,逼迫阿榆吃掉了整个桌子上的食物。
一桩桩一件件,他还看到了阿榆在房间里痛的小脸皱缩在一起,她哭着在深夜里一个人喃喃,小叔我好痛...好痛...
那一瞬间,宋艇言泪流满面,他的阿榆,他从前连一点点伤害都舍不得让她受伤的阿榆,竟然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了死亡的苦楚。
他曾因为想起小姑娘独自挨过了死亡的痛苦就心痛地似万箭穿心。
可现在,画面竟直生生地摆在他的面前,那一刻,他的心似被人活生生剜掉,还有刀子在他的心口旋转。
痛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直到最后,他看到了脸色苍白的阿榆,一个人踉跄地爬上别墅院子里的榆树。
像往常的那样看着天上的余晖,却抬头看到了无人机摆出的字样,无力地笑了笑,打过去的所有电话,他一个都没有接到。
手机被许沐柔拿上,笑着嘲笑阿榆的恶心。
她到最后,都渴望能再和他吃一口蛋糕,哪怕痛苦,哪怕失去尊严。
可是他到最后,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要离开的阿榆。
直到看完,宋艇言抹掉了眼尾成串的泪痕,目光死死盯着高座上的阎王,原本哀戚的眼中此刻满是决绝。
他嗓音嘶哑:阎王大人,我也想做一个交易。
19
我想用我的一切,换她活过来。
阎王眸子里透出摄人的寒光,速去轮回。
可宋艇言不甘心,跪在地上,声音虽轻,却字字坚定:
我们这一世遗憾太多,错过的太多,如果我的一世不够,那我就用下一世,下下世,生生世世,只换这一次机会让我再爱一次阿榆。
殿内的空气仿若凝固了一般,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阎王沉默片刻,无奈出声:好,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只是你没有办法在这个世界上和白榆在一起,白榆已经消失,若想在一起,只能在另外一个世界当中。
宋艇言的心中生出希望。
阎王的话却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在那个世界中,白榆生活美满,有家人,有疼爱她的父母和未婚夫。
听到未婚夫,宋艇言心中钝痛,询问出声,
为什么要有未婚夫,我可以代替未婚夫去爱她。
阎王嗤笑:白榆这辈子过得太苦,有这样的机会,自然让她享受一下家庭美满的感觉。
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不会害怕这些。
想此,阎王看着底下的宋艇言挑眉:
这样吧,不如我们打个赌我会保留她原本的记忆,如果你能够追到,你就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如果白榆没有爱上你,那你便生生世世都不能再入轮回。
宋艇言跪在地上缄默良久,只要阿榆能再见到他,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心甘情愿,只是他害怕,害怕再次见到阿榆后,永远和阿榆再无可能。
如果阿榆根本不想见到他呢,更甚,会恨他呢
见宋艇言犹豫,阎王不愿这样浪费时间,再次开口阻拦:
即便如此,你也只有七日的时间让白榆再爱上你,当初,白榆用魂飞魄散换来了七日,痛苦了七日,而你用七日的时间再追到她,这很公平。
说完,阎王本以为他说的条件这么严苛,可以成功地让宋艇言退缩,挥了挥手让鬼差带他下去,科宋艇言却突然死死拽住阎王的座椅,抬起头来目光笃定:我换!
宋艇言听到七日两字,想起了阿榆生前的最后七日自己的所作所为,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给我七日时间,再去爱一次阿榆。
阎王缓缓起身,黑袍如夜幕般垂落,挥手一抬,宋艇言只感觉到意识慢慢模糊。
再次醒来,他发现身旁已经变了模样,他站在一条陌生的大街。
伸手看向自己还是原本的模样。
紧接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对面小区门口开门。
从门内出来的女孩穿着校服,靓丽鲜活,笑得欢快,扎着的高马尾和阿榆上学时长得一模一样。
身后还跟着满脸担忧的父母,阿榆对面站着的男生眉眼清秀眼神明亮朝气,将后座上的黑色书包斜跨在肩上,等待着阿榆。
宋艇言心里酸涩的不像话,那是他爱上阿榆后,从未有过的阳光气息。
对此一无所知的白榆红了耳尖,她不知道为何这辈子带着记忆投胎到了一个美满的家庭,而对面的男孩就是她的青梅竹马周野。
看见周野下意识拿掉书包的反应,她一时无措,因为她还从未被这样的少年如此真挚的对待过。
她走近一步让周野能听见自己说话:
周野,你不用这样......
骤然,她说话的声音却戛然而止,眼底的神色瞬间复杂。
因为她看到了站在路上眸光深深看着她的男人。
宋艇言......
20
宋艇言滞在原地,脚似被盯住了一般,明明阿榆就在面前,他却突然没有了勇气去面对。
可白榆反应了过来,移开了眼神,坐上周野的后座,走吧。
声落,周野噙笑,载着白榆骑车到学校,途中心里暗暗自爽。
白榆上学的一整天,都精神恍惚,她本以为,她已经过上了幸福圆满的生活。
上一世,其实她已经了无遗憾,没有想过能够重头再来。
再活一世,她能够幸福地享受父母的爱,还有一个爱她的青梅竹马,她已经很开心了。
可是当宋艇言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明白,她痛苦的上一世还未结束。
回家时,周野说还要送她回家。
白榆拒绝了。
因为,她已经预料到回家时会看见宋艇言。
果不其然,宋艇言站在白榆的小区楼下,不知站了多久。
看见她的一瞬间,木然的眼神终于聚焦,阿榆,你过得还好吗
听到曾经期盼已久的名字,白榆心中并未有预想中的欣喜。
她平静地站在宋艇言的对面。
宋艇言,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宋艇言红了眼,是啊,阿榆,好久不见,你可知为了见你,我用尽了办法。
他一时愣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后出声:
阿榆,我.....
我不奢求能获得你的原谅.....
嗯,我不会原谅。宋艇言还没有说完,白榆就出声打断。
闻言,宋艇言刚刚迈出的脚步停在原地,瞬间失了神。
白榆扯了扯嘴角,宋艇言,你走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出现在这里,但是我们好聚好散。
.......
一句话,让宋艇言眸底翻滚着难明的情绪,他曾无数次想过,他和阿榆失去了身份限制会是什么样子。
可是现在,没有了那层身份,他好像连待在阿榆身边,都不能了。
他嗤笑,伸出手:
阿榆,上辈子我牵上你的手你痛的挣开,这辈子.....
他以前掩埋的情绪这一刻在眼里倾泄而出,让我牵一次阿榆的手,好不好
乍然,有什么难言的感觉在白榆的心头涌动。
白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叔,他不曾掩盖眼里一丝一毫的爱意,与前生冷静的宋法医截然相反。
她眸底染上了犹豫,脚慢慢往前走......
微微抬起了手,我.....
喂!
你在干什么!来人身上自带的洋溢气息,拍了拍白榆的肩膀打断两人说话。
白榆刚刚伸出的手瞬间落下。
没什么,我们说些事情。
宋艇言愣在空中的手慢慢蜷缩,冷眼看向突然闯入的男孩。
周野好看的眸中波光流转,看着宋艇言笑得干净和煦,这位大叔是谁啊
大叔,两个字,刺得宋艇言都快呼吸不过来。
白榆回应,他是我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
朋友,是啊,连家人都算不上。
宋艇言身下的手紧了又紧,
他看见白榆走过来,还对他笑了笑:
牵手就不必了,再也不见小叔,不用来找我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就如同以往宋艇言转身的那么多次一般。
宋艇言站在原地,苦涩地扯起唇角。
路口中
央的他,迷茫地看了看周围,天地之大,他第一次,什么归宿都没有。
按照阎王之前说的,他找到了阎王给他设置的一样的宋家别墅。
月色笼罩,他呆呆地回去房间,却在踏入房门的那一刻。
脊背骤然弓了下来,用力捂住心脏。
痛意瞬间布满全身。
阎王曾和他说过,七日回归并非没有代价,就用每日十二点的疼痛在他身上,也让他感受一下白榆曾经的感受。
顷刻,他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想缓解胸口处的窒息感。
太痛苦了,心脏似被万千卡车压过,疼得他用力蜷缩,都没有力气能拍拍自己的胸口。
原来,当初的阿榆,竟痛成这样吗
21
第二天,宋艇言买了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项链,他想,这条项链,阿榆终于可以再带上。
没人知道,上辈子他是怎么伤心地将阿榆脖子上的项链取下,再换上一条一模一样的,是什么样的心情。
明明之前,他捧在手里的小姑娘,还曾高兴地在他面前炫耀好看的首饰。
阿榆.....
他等在学校门口,看见阿榆出来就要上前,却被眼前的人拦住。
喂,大叔男孩捏腔拿调,挡在宋艇言身前:
我昨天看你就不对了,好好的有钱人士不当,谁你也敢盯上是不是周野不复在白榆面前乖顺的模样,说话漫不经心,声音里却全是傲然。
宋艇言不想与他多计较,毕竟他的时间有限,现在也有很多高中生心智不成熟他可以理解。
见宋艇言想直接越过他,周野松开斜跨背包肩带上的手拦臂挡住宋艇言。
喂,你看看自己的年龄好不好,不要不识好歹!
一瞬,宋艇言怔在原地,年龄,大叔,从前,他竟不知说年龄的话可以这样扎人。
我不想和你多废话,我得去找阿榆。
阿榆!大叔,我怎么和你说不明白,我喜欢白榆,你就......
周野的声音停住,有一只小狗从两人身边略过往马路中间跑,但是路中间是一辆极速赶来的车。

周野定身,蹲下抱住小狗,却也不慎跌倒在地。
喂!
小狗丝毫没有庆幸活命的感觉,而是趁周野吃痛伸手,一溜烟跨了出去。
白榆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跑了过来。
看见眼前周野倒地,宋艇言站定的场景,火急上脑:
宋艇言!你干什么!
不....周野在地上伸手想撑起身子解释,可是一抬眼,便看见了气呼呼的白榆。
眼睛一转,诶呦....我这个屁
股.....
你!宋艇言一时语塞。
我没有动过他!往常很少有情绪起伏的宋法医这次气得胸口发堵。
阿榆,你为什么还没有看见......
说到一半,宋艇言吞下了所有的话,上一世,他不就是是这样吗
还没有看见事情的全貌,一出现便指责阿榆。
见他垂眸,白榆气得更甚,拉起地上的周野,你没事吧周野
周野笑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白榆这么生气,往常像个小大人一样,好看的小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所以他故意蹙紧好看的眉眼,声音可怜巴巴,诶呀,我这个屁
股和腿,好疼,感觉走路都难。
白榆抬头怒瞪宋艇言,宋艇言,做错了事要道歉,这是你告诉我的!
一句话,涩的宋艇言心口发堵,他捏紧手里的项链。
脸色格外苍白,我.....
一阵犹豫后,眼在接触到白榆放在周野胳膊上的手时,低头嗤笑,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对不起。
白榆松了眉眼。
可只有宋艇言知道,这声对不起,是对阿榆说的。
见宋艇言满脸痛苦的模样,浑身上下都满是颓然,白榆面色稍稍缓和。
问出了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此,宋艇言眸中泛喜,拿出身后的项链。
我想来给你送条项链,阿榆,以前欠你的,现在还给你。
是我疏忽,那天你生日没有和你吃饭是因为我突然被叫去了出差,回来给你买了一条一样的项链也没有给你。
白榆听见以前的解释,眼中没有什么反应,低头,也没有伸手接。
宋艇言心中忐忑,白榆终于出声:
宋艇言,如果我拿了这条项链,你的执念是不是就可以放下了
宋艇言眸子黯了黯,不甘心地将项链递到阿榆面前,我可以放下执念,以后也都不来缠你,那你可不可以陪我吃一顿饭
宋艇言眼尾泛红,怎么都忍不住心里的涩意,没想到,当初的阿榆也想要和他吃一顿饭,心里竟这样的卑微。
吃顿饭。
听见这三个字的白榆彻底怔在当场,上一世,她等啊等,等到灵魂消散了都没有等来小叔。
可看见现在的小叔,她突然不知所措。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第一次,好像在以往温柔自信的小叔身上,看到了卑微。
咽下喉间的苦涩,她接过宋艇言手中的项链,好...我会...
在两人指尖触碰的一瞬,白榆倏地停住。
她疑惑出声,你的手
感到不对,她一把拉过,将宋艇言的手拉入自己的手中。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这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上辈子已经死了的自己。
她瞳孔皱缩,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抬头直直看向宋艇言,问出了声:
你来到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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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艇言下意识收回手,没有想到,从前阿榆被他的手这样灼热,是这种感觉。
他心口一痛,将手收回来。
没有,我正常的到了这个世界,还有以前的别墅呢。
勉强撑起一丝微笑,他觉得,还是不告诉阿榆了吧,如果让阿榆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以阿榆的性子,她会有更多负担。
气氛稍稍缓和,周野眸子死死盯在那条项链上,开口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吃饭啊侧身挡住宋艇言的视线。
我能不能一起
宋艇言蹙眉,白榆点了点头,可以。
听见这句话,宋艇言彻底失去了希望,扯起嘴角,嗯,明天中午我等你们。
第二天,他准备好了蛋糕和吃食,还有阿榆最爱的玫瑰饼。
他想,这一世,阿榆不用再痛苦地咽下食物,虽然自己也和从前的阿榆一样,咽下食物会痛。可是,只要能和阿榆吃完这顿饭,他就没有什么可惜的了。
宋艇言还想,阿榆已经无法和他在一起了。
他了解阿榆,在看到阿榆的那一眼,他就明白,阿榆不可能再爱上他。
想到这里,他痛苦地捂住胸口,好像昨天晚上钻心的疼又重新爬了上来。
他今天的脸色又苍白了一分。
楼下的男人弓下脊背,他明白只要获得从前爱人的爱,就能重新拥有生命。
可是因为他太爱从前的爱人,不忍心抛出一切勉强爱人去爱这个残缺的他。
楼上出现的身影打断了宋艇言的思绪。
他抬脚上前,阿榆。
白榆抬头看向楼上,周野还没下来。
趁这个空挡,宋艇言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
阿榆,我准备了蛋糕,你爱吃的玫瑰饼。
白榆微微蹙眉,蛋糕,她上一世的遗憾就是没有办法和小叔吃一口生日蛋糕。
可是现在,她能够做到了,心里却没了任何喜悦,大概是因为已经死心了吧。
嗯......
见白榆不知如何搭话,宋艇言继续说道:
阿榆,我没有和许沐柔结婚,那只是骗你的。
宋艇言垂眸看着阿榆,不想错过阿榆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一瞬间,白榆愣在原地,脑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宋艇言的声音还在对面断断续续:那只是我找来的一个演员,因为太害怕,所以没有看清自己的内心......
那个日记本上的话,也不是我写的,我从来没有写过那样的话。
还有你看到的那些照片,是我之前藏在那里,因为.....
在最后的关头,他突然没有勇气说出那三个字,他静静地等着,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希冀,会不会,阿榆在知道这些之后,会有那么一点点再爱上自己。
白榆嘴唇慢慢泛白,眸底复杂,也就是说,上一世她所经历的锥心刺骨的疼痛,全都是假的吗
日记,车祸,婚礼。
现在告诉她,那不过是一场戏吗
一时,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怎样的想法。
过了很久,她突然抬头看向宋艇言。
宋艇言和白榆对视,眸底翻涌着热烈的情愫,冰冷的话却响在他的耳畔:
白榆语气沉静:宋艇言,就算是一场戏又如何,我已经心死了,在那棵榆树下,白榆就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带着白榆记忆的另外一个人。
骤然,宋艇言顿住,心脏似被人狠狠地攥住。
眼前的阿榆,眼神好似在看陌生人。
更甚,她似乎在说一件其他人的事。
他心底似被万千根针扎过,他好像,能够明白上一世阿榆所面对的痛苦了。
原来,一次拒绝就已经这么心痛,阿榆她,曾被自己拒绝了好多好多次。
他忍不住生出勇气靠前,阿榆,可那些都是误会.....
还没有说完,楼上的人就探出脑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小榆!你快上来,明天再吃吧,周野说他肚子疼!
是白榆的母亲,她眼神殷切,刚说完话就让白榆直接转了身子。
却又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宋艇言,你.....
宋艇言高大的脊背莫名收缩,摇摇头扯起干涩的唇角,没事,阿榆,我再等你。
话音刚落,白榆就跑上了楼梯,边跑边说了一串她的电话,没有再理宋艇言。
23
那晚,宋艇言自己回了别墅,盯着一大桌子的饭菜发呆。
默默的,他笑了一声,然后挪到桌旁,塞了一口蛋糕,灼热的痛感一下传遍了全身,刺得他泪流满面。
可是他不甘心,继续大口大口地往自己的嘴里塞着食物。
痛得他抱着自己躺在地上蜷缩起来,自我惩罚式地咽下了一口又一口。
他不断呢喃,原来这么痛啊......
十二点到来,刺心的疼痛再次袭满他的全身。
他终于没有再吃下嘴里的那些食物,而是吐到卫生间里,大口大口地用水灌走。
咳!
痛得他生生全部吐了出来,然后,看见了自己咳出的一大滩血。
他猛然抬头,看清了镜子里的自己。
人不人,鬼不鬼。
第二天,他又做了蛋糕和吃食,按照昨天记着的电话给阿榆打了过去。
嘟...嘟...嘟...
无数遍的机械女声传来,让宋艇言似在被火上灼烧了无数遍。
晚上,他等在阿榆家的楼下,却怎么也看不到阿榆。
彼时,白榆并不知道宋艇言在她家楼下等了几天几夜。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回家,而是在医院里照顾周野。
周野的肚子疼不是说谎,而是周野阑尾炎发作,她请了几天假和爸妈一起过来照顾周野。
周野是她邻居家的孩子,因为爸妈都是好朋友,加上周野爸妈经常出差,所以周野几乎是和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所以自然,现在她照顾周野也没有什么不妥。
三四天做完手术以后,白榆就先办了出院手续。
回去时,她看到小区楼下围了一群人,似乎是什么人晕倒了。
不过她还要回去替周野收拾东西,就没有过去看。
这时,宋艇言因为连续几天的等待,晕倒在了路边。
可是他在闭眼之前,还在不甘心地看着楼上白榆房间的方向。
一连几天,那里的灯都没有亮起。
今天晚上,就是他在这个世界待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没有想到,他就要这样死了吗
想着想着,他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他下意识看向了窗外,还是白天,紧接着,他颤-抖着苍白的手继续拨通了电话。
一次又一次,他拔掉针管下床。
身后有医生在阻拦:真不知道你这种身体状况现在为什么还活.....
医生的话宋艇言还没有听完就往医院外面跑。
他不能在这里待着,死之前,他一定要看一眼阿榆。
嘟....
这一次长久的等待,却救赎般地被接起。
喂,阿榆,你说过要和我一起吃饭的,我现在就去准备,我们晚上十点来宋家别墅吃饭好不好,我再做一个蛋糕和你爱吃的玫瑰饼。
...大叔啊.......
是周野的声音。
一连长串的话几乎用尽了宋艇言的力气,却在听到对面的声音时,他的脸恍然变得煞白。
对面周野声音高扬:大叔啊,我就知道你对小榆贼心不死,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听见对面没有反应,他继续说道:
不过啊,我还是会和小榆说这件事的,你就先回去等着吧。
嘟...
又是熟悉的声音,却几乎抽尽了宋艇言身上全部的力气,拖着残缺的身体回了宋家别墅。
他麻木式的去了厨房,重复着这几天的动作。
万一,今天的阿榆就可以看到自己做的东西呢。
做完一切,日暮降临,他对着镜子擦干脸上的血,收拾好一切等在那棵榆树旁。
再次拨打了电话,阿榆.....
可能是这次的呼唤太过真挚,不过片刻,就被人接起。
喂...
阿榆清冷的声线却在这一刻,成为了宋艇言生命中最后一刻的救赎。
声音越来越近,就好像是在他身边响起。
宋艇言,我会和你吃一顿饭,我已经过来了。
声落,宋艇言猛然抬头,站在别墅门口的,正是白榆。
24
她没有穿之前的校服,而是修身的淡白色长裙和紫色罩衫,整个人娴静美丽。
宋艇言心漏了一拍。
阿榆,你快看,这和你之前过生日的蛋糕,像不像
白榆顺着他的话看去,那棵榆树在夜晚的灯光下也格外好看,她笑笑点点头坐在了餐桌旁。
低头看到了放在了她手边的玫瑰饼。
以前,因为她喜欢吃玫瑰饼,小叔嫌弃外面买的做的不到位,就在院子里种了大片的玫瑰,亲手去学了玫瑰饼。
无论她吃了多少次,都觉得,只有小叔做的玫瑰饼最好吃。
她轻轻捻起,放在嘴边,甜甜的,有一种,她确实鲜活地活在这个世上的感觉。
久违了,小叔。
可是骤然,她手上的玫瑰饼摔落在地。
对面的宋艇言痛的跪在地上,鼻血留出,染红了地面。
他抬起头红了眼,满脸苦涩,抱歉,阿榆,还是让你知道了。
白榆怔在原地,这一幕,她一下就明白过来了为什么宋艇言面色苍白的不像话,为什么他宁愿卑微到尘埃里也想和她吃一顿饭。
宋艇言红了眼,眸光深深,似想将眼前的白榆彻底印在自己的脑中。
白榆被宋艇言眼尾的颜色刺到,冲到宋艇言面前。
小叔。
她声音慌乱,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猛然低头看向手表,十二点!
她没有想到,这一生所有的美好,都是用小叔的生命换的。
宋艇言眼尾滑下了泪珠,松开自己胸口的手。
别怕,阿榆,小叔在。
他用指腹慢慢触碰在阿榆的鼻尖,轻轻摩挲,似像将眼前爱人的五官彻底刻在自己的脑海。
都是小叔自愿的,阿榆心疼的话,就抱抱小叔吧。
白榆哽咽,好。
她慢慢靠前,想要将眼前的人,抱进自己的怀中。
可是在她身体扑向宋艇言的一瞬间,宋艇言的胸膛慢慢虚化,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像是星辰在夜空中缓缓消散。
白榆用力张开双手,只能拥抱住遗留的稀碎的光点。
一抬眼,撞进了那一双深邃的眼眸当中,他眸光流转,用最后的力气靠近她的耳畔,说出了那句他想说很久的三个字:
我爱你。
然后,光芒渐渐消散在空中,白榆独自留在原地,伸出手抓住的最后光点也化为虚无,手中恍若还残留着他最后的温度。
白榆扯起唇角,谢谢你小叔,我不爱你了小叔。
还好,她的小叔没有听到。
那天以后,白榆的人生中彻底没有了宋艇言。
她在桌上找见了宋艇言留下的房产产权转交合同,可是她没有卖掉。
留在手里,有时会去别墅里的榆树上看看天空。
周野起初也不太开心。
可是在看到白榆脖子上戴着的那条项链时,缄默地和她一起去了别墅。
还打理了别墅里的大片玫瑰。
后来,白榆高中毕业,也学了法医,不知为什么,好像当初的一句无心之言,成为了她一生的预言。
无关宋艇言,她好像真的对尸体的语言产生了兴趣。
也许是因为,她也曾当过尸体,明白他们还有很多未尽的话语。
和周野结婚那天,白榆晚上和周野躺在榆树上。
周野散漫地躺在她的身旁递给她酒杯,看向白榆的目光却热忱忠贞:
我要和白榆在一起一辈子。
白榆捂嘴轻笑,接过酒杯望向天空举起,好。
今日的星星格外明亮。
她想,小叔看见自己过得幸福,应该也会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