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血色棋盘
找我破案你们算是找对人了。我转动着手中的银质打火机,蓝焰在昏暗的审讯室里忽明忽暗,映得对面两位警探的脸色更加阴沉。不锈钢桌面上摆着一袋证物袋,里面装着半枚带血的袖扣,菱形切割面还沾着暗褐色的污渍。
张警官重重拍了下文件夹：周明远,你很清楚我们为什么来——昨夜十一点,金融街19号顶层公寓发生凶杀案,死者是你未婚妻的现任丈夫,陆沉舟。
我挑眉：未婚妻的现任丈夫这个表述很有意思。
李警官猛地拽过椅子坐下,皮靴在地面碾出刺耳的声响：少装糊涂！监控显示你昨晚十点四十五分进入公寓楼,十一点十五分离开,期间没有其他人进出。他抽出照片甩在我面前,现场茶几上有你送的那瓶1982年拉菲,酒瓶上有你的指纹,沙发缝隙里还卡着你西装的纤维。
我低头看着照片里的尸体——陆沉舟半靠在真皮沙发上,左手握着威士忌酒杯,右手垂在身侧,腕间的江诗丹顿停在十点五十八分。伤口在右侧太阳穴,子弹贯穿头骨,墙面溅着扇形血沫,像朵盛开的暗红色玫瑰。
你们觉得我用这瓶红酒做凶器我指尖敲了敲照片,可现场没有弹壳,也没有硝烟反应。
张警官忽然笑了,从文件夹里抽出张纸：这是今早法医报告,死者体内有0.3mg/ml的戊巴比妥钠,致死量是4mg/ml,但——他故意拖长声音,我们在你实验室的冰箱里发现了相同成分的药剂,还有支空了的注射器。
打火机咔嗒一声合上,我迎上他的目光：所以你们认为我先给陆沉舟注射镇静剂,再用消音手枪杀了他,最后伪造现场
李警官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别废话了！周明远,你和林晚禾的婚约本就是商业联姻,她跟陆沉舟私奔后,你名下三家公司股价暴跌,你有足够的动机！
我沉默片刻,忽然轻笑出声。审讯室的白炽灯嗡嗡作响,我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阴影,任由记忆漫回昨夜——
陆家公寓的密码锁滴的一声打开时,玄关香薰机正散着雪松与檀木的混香。我脱了皮鞋,顺着铺着波斯地毯的走廊往里走,书房门缝漏出暖黄色的光,里面传来钢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周先生。陆沉舟没抬头,笔尖在财务报表上顿住,晚禾说你今晚不会来。
她总是这么天真。我随手关上门,从西装内袋掏出个丝绒盒放在他面前,结婚周年快乐。
他终于抬眼,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微微收缩。盒子里躺着枚蓝宝石袖扣,正是林晚禾去年在拍卖会上为他拍下的那对中的一只——三天前,我在她梳妆盒里发现了另一只。
你跟踪她陆沉舟的手指扣紧报表边缘,指节泛白。
不,是她来找我。我拉开真皮转椅坐下,她说你最近总做噩梦,梦见被人锁在保险箱里,氧气一点点耗尽。我盯着他颤抖的指尖,多巧,我也做过类似的梦——八岁那年,我父亲把我关在酒窖里罚站,醒来时眼前全是血红色的葡萄酒瓶,像无数双盯着我的眼睛。
陆沉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涎水。我知道那是戊巴比妥钠开始起效了——半小时前,我在他常喝的单一麦芽威士忌里加了三滴药剂。这种中枢抑制剂会让他逐渐失去肌肉控制能力,却保持清醒。
你……他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已经不听使唤,钢笔从指间滑落,在报表上划出道歪曲的墨痕。
我站起身,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消音手枪。枪管抵上他右侧太阳穴时,他瞳孔里映出我平静的脸。窗外飘起细雨,霓虹灯在雨幕中碎成斑斓的光屑,远处教堂的钟声隐约传来,敲到第七下时,我扣动了扳机。
子弹穿透颅骨的瞬间,他左手的威士忌酒杯坠落在地,琥珀色液体在地毯上洇开,像极了八岁那年我在酒窖里打碎的那瓶拉菲。我弯腰捡起袖扣,从公文包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红酒瓶,在瓶颈和杯口印上指纹,又扯下西装内衬的几根纤维,塞进沙发缝隙。
离开时,电梯镜面映出我整洁的领带和毫无褶皱的袖口。监控摄像头的红光在走廊尽头一闪一闪,像极了陆沉舟濒死前眨动的眼睛。
周明远！张警官的怒吼将我拉回现实,他猛地拽过我的手腕,这是你昨夜穿的西装,纤维比对结果很快就会出来——你逃不掉的。
我任由他扯着我的手,目光落在他胸前的警号牌上。那串数字让我想起陆沉舟保险柜的密码,上周我陪林晚禾整理旧物时,在她日记本里见过。
张警官,我忽然凑近他,压低声音,你说如果我是凶手,为什么不把现场清理得更干净些比如,擦掉酒瓶上的指纹,或者带走那半枚袖扣
他皱眉后退半步,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我靠回椅背,望着单向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眼神清澈,唇角甚至带着淡淡笑意,像极了那些年在法庭上替委托人辩护时的模样。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名女警匆匆走进来,附在张警官耳边低语几句。我看见张警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转身时碰倒了椅子,文件夹里的照片散落一地。
我扫了眼其中一张——那是今早的现场补拍,原本空无一物的垃圾桶里,不知何时多了支带血的注射器,针头还挂着半滴暗红的液体。
不可能……李警官抓起注射器的照片,现场勘察时明明没有这个！
我转动着打火机,蓝焰再次腾起：看来,有人想让我当替罪羊。我看向单向玻璃,仿佛能穿透那层镀膜看见后面的人影,不过没关系——
打火机咔嗒一声熄灭,我站起身,任由女警为我解开手铐：我一开始就说了,你们算是找对人了。
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外,雨还在下。我摸了摸西装内袋,里面静静躺着那枚蓝宝石袖扣,菱形切割面映出走廊里晃动的警灯,像极了昨夜陆沉舟瞳孔里最后的光。
第二章
镜中迷局
雨幕在警局玻璃上蜿蜒成河,我接过快递员递来的牛皮纸袋时,指腹触到粗糙的水痕。张警官阴着脸站在我身后,他西装左襟沾着片咖啡渍,像极了昨夜陆沉舟地毯上的酒渍形状。
周先生好大的胆子,他声音里淬着冰,刚从审讯室出来就收到匿名快递,这是示威吗
纸袋在掌心发出沙沙轻响,我拆开绳结的瞬间,钢笔滚落的声音让走廊里几个警员同时摸向配枪。断尖的钢笔在地面滚出弧线,笔帽上的刻字在警灯下明明灭灭：沉舟侧畔千帆过。
诗意杀人我弯腰捡起钢笔,金属笔身还带着湖水温润的潮气,张警官,你们今早是不是在湖里捞到了什么
他瞳孔骤缩,手背上青筋暴起：你怎么知道
因为凶手在替我铺路。我转动钢笔,断尖在掌心划出淡淡红痕,那把3D打印的格洛克17,枪身用PLA材料打印,入水三小时就会开始分解,现在应该只剩枪管和击锤了吧
李警官突然冲过来抓住我手腕,他领口的银质十字架硌到我皮肤：你果然知道凶器！周明远,你以为伪造凶器就能脱罪弹道报告显示,那把枪根本没开过火！
我挑眉：哦那陆沉舟太阳穴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张警官猛地扯开文件夹,抽出张CT扫描图：法医在伤口里发现了玻璃碎屑,直径0.1毫米,呈不规则多边形——那是激光切割的镜片碎片。他将照片摔在我面前,而你实验室的保险柜里,有台价值三百万的飞秒激光切割机。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骚动,几个警员拖着尖叫的女人跑过来。栗色卷发从指缝间滑落,香奈儿五号的香水味混着雨水味扑面而来——是林晚禾的贴身秘书,陈雨。
放开我！我要见周先生！她指甲划过警员的手背,在苍白皮肤上留下五道血痕,晚禾姐不见了！她今早说要去教堂,可是......她忽然看见我手中的钢笔,瞳孔猛地收缩。
陈秘书,我上前半步,挡住她看向张警官的视线,林晚禾的化妆镜,是不是镶着施华洛世奇的水晶
她嘴唇发抖,喉结在精致的锁骨间上下滚动：您怎么知道......那面镜子是陆先生送的,上周她突然让我换成了普通银镜......
张警官猛地转身,警靴在地面敲出脆响：立刻去陆家公寓！
暴雨在陆家公寓落地窗上炸响,陈雨用备用钥匙打开化妆间时,我闻到了淡淡的焦糊味。梳妆台抽屉半敞着,香水瓶东倒西歪,其中一瓶Jo
Malone的英国梨与小苍兰被摔碎在地,琥珀色液体混着玻璃碴,在大理石地面汇成诡异的图案。
镜子呢李警官踢开散落的口红,墙上原本挂着镜子的位置只剩四个螺丝孔,边缘残留着焦黑的灼烧痕迹。
我蹲下身,指尖掠过梳妆台缝隙里的银色粉末。那是焊锡融化后的残留物,熔点在230摄氏度左右——和飞秒激光切割机的最低功率输出温度一致。
晚禾姐昨晚给我发过消息,陈雨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哭腔,她说‘如果我消失了,就去翻我的粉饼盒’......
她颤抖着从化妆包掏出枚YSL的星辰粉饼,按下卡扣的瞬间,夹层里掉出张Micro
SD卡。李警官立刻掏出取证袋接住,手指却在触到卡片的瞬间猛地缩回——卡面上贴着枚碎钻,正是林晚禾那面失踪镜子上的装饰。
警局技术科的白炽灯下,SD卡里的视频在屏幕上跳成雪花点。张警官叼着的烟烧到过滤嘴,直到李警官突然拍桌：有了！
画面终于稳定,林晚禾穿着件白色睡袍,身后是陆家公寓的书房。她右手握着支钢笔,左手对着镜头比出三的手势,眼神里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恐惧：沉舟最近在转移资金,用的是......
突然,画面剧烈晃动,玻璃碎裂声中,林晚禾的脸被阴影覆盖。她尖叫着把SD卡塞进粉饼盒,钢笔尖在镜头前闪过,划出半道血痕,随后画面彻底黑屏。
钢笔......张警官盯着定格画面,是陆沉舟办公桌上那支万宝龙！周明远,你实验室的激光切割机,是不是能把钢笔尖削成子弹形状
我转动着口袋里的断尖钢笔,感受着金属棱角抵在掌心的钝痛：张警官,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林晚禾要在视频里比‘三’还有,我指了指屏幕右下角闪过的反光,她身后的保险柜,密码锁显示的数字是‘0317’——那是陆沉舟的生日,可昨天我亲眼看见他用的密码是‘1905’。
李警官突然起身冲向门口：那是林晚禾的生日！保险柜里肯定有东西！
深夜的陆家公寓书房,保险柜在警灯照射下泛着冷光。张警官输入1905的瞬间,我听见了齿轮转动的轻响。柜门打开的刹那,李警官猛地捂住口鼻——保险柜里堆满了用防潮纸包裹的文件,最上面放着个黑色绒布袋,里面装着半枚带血的袖扣。
是你未婚妻的婚戒！张警官抓起袋子,银戒内侧刻着的L&Z在灯光下刺目,周明远,你还有什么可说
我望着保险柜内壁上的刮痕,那是道从左至右的弧线,末端带着细微的金属卷边。记忆突然闪回八岁那年,我在父亲的酒窖里醒来,眼前的葡萄酒瓶上也有类似的痕迹——那是用钢笔尖划开瓶封时留下的。
张警官,我伸手按住他颤抖的手腕,看看这些文件的日期——最早的签署于三年前,可陆沉舟的金融诈骗案是从半年前开始的。我抽出其中一份合同,这些是他替别人背锅的证据,真正的幕后黑手......
窗外突然响起刺耳的警笛声,陈雨冲进书房,手里举着湿漉漉的手机：刚收到晚禾姐的消息！她说......她说凶器在教堂的告解室！
暴雨中的圣米迦勒教堂像座黑色孤岛,告解室的木门在风中吱呀作响。我推开柜门的瞬间,闻到了混合着霉味的硝烟味。天鹅绒跪垫上散落着几片金属碎屑,墙角的蛛网被什么东西扯断,悬着枚带血的镜片——正是林晚禾那面失踪镜子的碎片。
弹道匹配了！李警官举着对讲机大喊,现场发现的玻璃碎片,和陆沉舟伤口里的完全一致！
张警官猛地转身,手电筒光束刺得我眯起眼：周明远,现在证据链完整了——你用激光切割机把镜片削成子弹,通过告解室的格栅射杀陆沉舟,再用3D打印枪伪造现场！林晚禾发现了你的计划,所以你把她藏了起来！
他的手指扣上扳机,我却听见了身后传来的细微脚步声。陈雨的香奈儿香水味突然变得浓烈,她温热的呼吸拂过我耳垂：周先生,其实您早就知道了吧晚禾姐根本没失踪,她就在......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什么东西从她领口滑落,砸在告解室的木地板上。那是枚蓝宝石耳钉,切割面映出我身后的景象——林晚禾正站在告解室门口,手里握着把冒烟的手枪,枪口还缠着未完全融化的PLA材料。
原来你早就猜到了,她走进来,白色连衣裙下摆滴着水,从你把那枚袖扣留在现场开始,就在等我上钩。
我转身时,看见她发间别着的碎钻——正是SD卡上的那枚。张警官的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束在她脸上晃出明暗交界线,像极了昨夜陆沉舟被击中时的光影。
林晚禾,或者该叫你......苏晚我从口袋里掏出钢笔,断尖对准她眉心,三年前那场车祸,死的其实是你的替身吧陆沉舟替你顶罪,换来的却是你用他的名义搞金融诈骗。
她轻笑出声,手枪在指尖转动：聪明。陆沉舟以为我得了肺癌,却不知道那诊断书是伪造的。我用他的账号转移资金,再把罪证藏在保险柜里——可惜他发现了,所以我只好让他永远闭嘴。
李警官突然扑向她,却被她一脚踹开。她举起手枪,保险栓咔嗒一声拉开：本来想让你当替罪羊,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更难对付。不过没关系......她枪口转向我,现在,这里会变成三尸命案现场——你杀了陆沉舟,我杀了你,然后陈雨会杀了我,完美的闭环。
陈雨突然尖叫着扑过来,两人在湿滑的地面扭打在一起。手枪甩到我脚边时,我听见了警笛声由远及近。林晚禾的指甲划过我手背,她眼里映着告解室的十字架,突然露出癫狂的笑：周明远,你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其实我们是同一种人——
枪声在暴雨中闷响,陈雨的身体重重砸在我脚边。林晚禾握着染血的钢笔,笔尖还滴着陈雨的血：你看,凶器消失了......她忽然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告解室的格栅,玻璃碎片扎进她脊椎的瞬间,我听见了骨骼碎裂的轻响。
张警官带人冲进来时,林晚禾已经断气。她手里还攥着那支钢笔,断尖上的血混着雨水,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河流。李警官捡起手枪,突然惊呼：这枪的击锤编号......和湖里捞到的那把一样！
我望着窗外的血月,任雨水从破窗灌进来,打湿我的衬衫。林晚禾的连衣裙在水中漂成苍白的花瓣,她指间的碎钻终于脱落,滚到我脚边,映出我平静的脸。
张警官,我弯腰捡起钢笔,现在你们该明白,真正的凶器从来不是枪或玻璃——我转动笔尖,让警灯在金属表面流转,是人心。
他盯着我掌心的钢笔,喉结滚动：所以......你早就知道林晚禾是凶手从你故意留下袖扣开始,就在引导我们追查她
我只是在还原真相。我将钢笔放进证物袋,断尖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深褐色,陆沉舟临死前想写下的,应该是她的名字——可惜没写完。我指了指林晚禾的尸体,而她,到死都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
李警官突然举起手电筒,照向告解室的格栅：看！这里有刻痕！
在十字架阴影里,歪歪扭扭的刻痕拼成半句话：晚禾是……最后那个字被划得模糊,像道未干的泪痕。
暴雨渐歇,我走出教堂时,黎明的微光正刺破云层。张警官跟在身后,手里攥着那支断尖钢笔：周明远,虽然你不是直接凶手,但你协助销毁证据,误导警方调查......
我知道。我打断他,望向东方渐白的天空,但在法庭上,我会证明,这一切都是为了让真正的凶手伏法。我转头看他,嘴角勾起淡淡笑意,毕竟——
他瞳孔里映出我的倒影,像极了昨夜陆沉舟临死前看见的画面。我轻声说：我一开始就说了,你们算是找对人了。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陈雨的血在地面汇成箭头,指向教堂后巷的阴影。那里静静躺着个牛皮纸袋,和我在警局门口收到的那个一模一样,封口处露出半张纸条,上面写着：下一个棋盘,该换棋子了。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蓝宝石袖扣,菱形切割面终于不再映出血色,而是泛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的冷冽光芒。身后的警笛声中,我听见张警官在打电话：通知法医,准备解剖陆沉舟的尸体......对,重点查他的胃黏膜。
雨彻底停了,教堂的十字架在晨光中闪着银辉。我转身走向阴影,手中的袖扣轻轻发烫,仿佛还带着昨夜那人的体温。而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新的棋子已经落盘,等待着下一场血色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