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颤抖着指尖抚上萧珩的后颈,鸳鸯血玉的红绳在喜袍上蜿蜒如蛇。殿外忽有惊雷劈开血色满月,照得他腰间那枚骨哨泛起森森冷光。
那枚刻着朱雀纹的骨哨,正与我阿娘临终时攥在掌心的凶器一模一样。
阿沅,再抖下去,这婚契可画不成了。萧珩低笑着扣住我的手腕,带着薄茧的拇指摩挲着我腕间红痕。三日前在温泉池畔,他就是用这双手解开我的鲛绡衣带,吻着那道被鬼爪撕裂的旧伤说要护我生生世世。
红烛突然爆开灯花,溅落的蜡油在他锁骨烫出朱砂似的红印。我盯着那抹似曾相识的印记,忽然想起百年前那个雨夜——执哨人后颈也烙着这般模样的朱砂痣,当万鬼啃噬我族人血肉时,那人就站在合欢树下抚摸着颈间红痕。
萧珩。我强压着喉间腥甜,将染血的指尖按上鸳鸯血玉,道侣契约结成前,你可有话要对我说
他垂眸轻笑的模样仍如初见时温润,可腰间骨哨突然发出尖锐嗡鸣。数十盏红灯笼瞬间炸成血雾,我眼睁睁看着喜娘们褪去人皮,露出森森白骨上附着的噬魂虫。
现在才问,是不是太迟了萧珩突然掐住我的腰按向祭坛,喜袍在灵力激荡中碎成蝶翼。他冰凉的手掌贴上我后背朱雀胎记时,整座大殿的地砖突然龟裂,露出下方百具冰封的朱雀族尸身。
我母亲空洞的眼眶正对着我,她指骨间还缠着半截红绳——与此刻系在萧珩腰间的,分明是同根同源的天蚕丝。
当年剜你心头血续命时,这胎记可没现在这般灼眼。萧珩的唇擦过我耳垂,温柔语气与那夜屠族者重叠,我的小朱雀,你以为重生后换个容貌,本座就认不出灭族时逃脱的余孽了
冰棺中突然伸出无数鬼手,我发间的金步摇扎进掌心保持清醒。三日前温泉池中的缠绵历历在目,他抚过我肩头旧伤说这疤痕美得像朱雀翎羽,原来早在那时就等着今日剥皮取骨!
为何选在大婚日我催动血脉之力震碎冰棺,看着母亲尸身化作飞灰,看我满怀期待戴上镣铐,比直接杀更有趣么
萧珩突然撕开胸前衣襟,心口处狰狞的疤痕泛着黑气:百年前替你挡天劫留下的伤,总要讨些利息。他指尖勾着我腰间玉带拽向冰棺深处,朱雀族最后的神脉,配本座的噬魂骨哨正合适。
血玉契约在此时发出刺目红光,我趁机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向骨哨。母亲临终前教我的破魂咒骤然生效,萧珩闷哼着松开手的瞬间,我扯断那截红绳攥住骨哨。
森冷怨气顺着掌心窜入灵台,百年前的画面在识海炸开。执哨人转身刹那,漫天血雨中浮现的——分明是萧珩染血的面容!
很惊讶他抹去唇边血迹轻笑,抬手时殿外血月竟化作囚笼,你以为重生后遇见的是救命恩人当年剖开你胸腔取血的......
冰棺突然剧烈震颤,我撞进萧珩怀中的瞬间,看见他掌心浮现与我同源的朱雀火。母亲尸灰中升起的光点凝聚成幻象,画面里满身是血的萧珩正将心脏塞进少女破碎的胸腔——那少女腕间,赫然戴着我从不离身的银铃镯。
现在明白为何你的心头血能解我寒毒了他扣住我欲毁契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百年前用半颗心救你,百年后取你整副神脉,这买卖......
骨哨突然刺穿他掌心,我趁机将婚契血纹印在他眉心。母亲残留的魂力在最后一刻苏醒,整座冰棺囚牢开始坍塌。萧珩在血光中露出残忍笑意,突然咬破我的唇将黑血渡进来。
契约已成。他舔舐着我颈侧渗血的咬痕,我的新娘,准备好见真正的聘礼了吗
地面在轰鸣中彻底崩塌,我坠向深渊时看见下方陈列着数百冰棺。每具棺椁里都封着朱雀族人,而最中央那具透明冰棺中——躺着与我容貌相同的少女,她心口插着的,正是萧珩此刻握在手中的噬魂剑。
(二)
我砸在冰面上时,腕骨发出清脆的断裂声。血腥气在喉间翻涌,我死死盯着上方那个与我面容相同的少女,她心口插着的噬魂剑正滴落黑血。
喜欢这个惊喜吗萧珩飘落在冰棺旁,噬魂虫在他指尖凝成红绳,第一百零八个替身,终于等到正主了。
冰面突然爬满蛛网般的裂痕,我翻身滚开的刹那,先前的位置刺出森白骨刺。那些冰棺中封存的朱雀族人开始蠕动,他们空洞的眼窝里钻出密密麻麻的噬魂虫。
你拿他们的尸身养蛊我扯断染血的嫁衣下摆,朱雀火在掌心燃起幽蓝焰心。母亲临终前渡给我的半缕神脉正在沸腾,可当火焰触到最近的冰棺,棺中少女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与我分毫不差的桃花眸淌着血泪,她胸口的噬魂剑发出欢愉的嗡鸣。我踉跄着后退,后背撞进冰冷的怀抱。
萧珩的唇擦过我耳后的朱砂痣,这个曾让我颤栗的亲昵动作,此刻像毒蛇爬过后颈:每杀一个替身,噬魂剑就离你的心脏近一寸。他握着我的手按在冰棺表面,猜猜看,当这把剑刺穿第一百零八个替身时......
冰棺突然炸成齑粉,少女化作红光没入我的眉心。剧痛从心口炸开,我眼睁睁看着手腕浮现血线,与噬魂剑上的纹路逐渐重合。
住手!我召出本命剑斩向红光,剑锋却被萧珩两指夹住。他眼底浮起残忍的兴味,突然扯开我的衣襟,指尖按上心口新生的剑痕。
果然还是本体最契合。他的灵力蛮横地探入经脉,我屈膝顶向他胯间的瞬间,被他用噬魂虫幻化的锁链捆在冰柱上,百年前你被万鬼撕碎时,也是这么踹我的。
记忆突然被撕开缺口,我疼得仰起脖颈。恍惚看见漫天业火中,萧珩浑身是血地抱着残破的躯体,将噬魂剑捅进自己心口。画面碎成冰渣时,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嘶吼:那些屠杀......是你自导自演
萧珩轻笑出声,噬魂剑突然穿透我的右肩钉进冰柱。他舔舐着剑身沾染的血珠,喉结滚动得像是吞咽什么美味:当年若不是用灭族刺激你觉醒神脉,本座何须等上百年
血滴在冰面绽成赤莲,我透过冷汗看见四周冰棺陆续碎裂。一百零七道红光接连没入体内,噬魂剑的纹路已经蔓延到锁骨。当最后那道红光挣扎着要钻入心口时,我咬破舌尖喷出血雾。
爆!
提前埋在经脉中的朱雀火轰然炸开,锁链崩断的瞬间,我握住噬魂剑狠狠捅进萧珩胸口。剑身刺入三寸便再难推进,他握着剑刃轻笑,掌心鲜血浇在冰面竟开出妖异的曼珠沙华。
知道为什么替身都活不过三个月吗他顶着剑锋逼近,我们的血在剑柄处交融,她们承受不住你的记忆——比如现在这个姿势,是我们第一次双修时......
滚烫的记忆突然灌入灵台,我头痛欲裂地松了手。画面里萧珩将我困在寒潭,噬魂虫爬满赤裸的脊背,而他抚着我心口的剑伤说:再忍忍,很快就能把疼痛转移给替身了。
现实与幻象重叠的刹那,萧珩突然掐着我的脖子按进冰棺。少女的尸身突然睁开眼睛,冰凉的手脚如藤蔓缠上来。我拼命挣扎着,却看见她心口剑伤正在飞速愈合。
终于......等到你了......替身少女贴着我的耳畔呢喃,发出的却是萧珩的声音,噬魂蛊已成,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我惊恐地发现身体正在透明化。替身少女的皮肤泛起血色,而我的指尖开始消散成星芒。冰棺底部浮现血色阵法,萧珩咬破手腕将血滴在我眉心,身下的阵法突然逆转。
你以为我为何要选在月蚀之夜成婚他染血的手掌覆上我的心口,噬魂剑的纹路发出刺目红光,百年前分给你的半颗心,该连本带利还回来了。
替身少女突然发出凄厉尖叫,她的身体像蜡像般融化。我趁机催动禁术,燃烧神魂挣脱桎梏,却在跃出冰棺的瞬间被扯住脚踝。
萧珩的手掌穿透我的丹田,挖出朱雀内丹的瞬间,整座冰窟开始崩塌。他握着那枚燃烧的赤色金丹,眼底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疯狂:果然,完整的朱雀神脉,连内丹都是烫的。
我呕着血跌落深渊,下方是沸腾的噬魂虫海。失去内丹的身体急速下坠,却在即将触到虫海的刹那被红绫缠住腰身。萧珩踏着虚空走来,噬魂剑抵住我咽喉:别急着死,你的神魂才是噬魂蛊最好的养料......
(三)
萧珩的指尖掐进我后颈时,我闻到了血腥味里混着的曼陀罗香。这是百年前我们大婚时,他亲手为我调制的合欢香。
噬魂虫最喜欢清醒着被蚕食神魂。他贴着我的脊背轻笑,红绫缠着脚踝将我倒吊在血池上方。那些浸泡着朱雀族人尸骨的血水突然沸腾,钻出千万条细如发丝的蛊虫。
我咬破舌尖保持清醒,腹部被挖空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萧珩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噬魂剑的纹路已经蔓延到心口,此刻正泛着诡异的红光。
知道为什么选在噬心蛊成熟时取丹吗他舔去我腕间血珠,喉结滚动时露出颈侧狰狞的疤痕——那是我百年前亲手捅的剑伤,你的眼泪,是蛊虫最好的养料。
血池突然掀起巨浪,我看到水面倒映出自己破碎的模样。嫁衣残破不堪,锁骨处浮现金色咒纹——那是母亲临终前用朱雀血绘制的护心咒。
萧珩的瞳孔突然收缩,掌心凝聚的黑雾狠狠拍向我心口。护心咒爆发出刺目金光,将他的手掌灼烧出焦黑痕迹。我趁机挣断红绫坠向血池,却在即将触到血水的瞬间被他掐着腰提起来。
你娘倒是留了后手。他撕开我胸前衣物,指腹摩挲着浮现金纹的皮肤,可惜这护心咒是用你的神脉温养的......突然俯身咬住我的锁骨,现在它归我了。
剧痛从心口炸开,护心咒竟被他生生从血肉中剥离。我疼得弓起身子,恍惚看见他掌心跳动的金纹渐渐染上黑气。血池中的蛊虫突然发疯般涌向他,却在触碰金纹的刹那灰飞烟灭。
果然......萧珩眼底翻涌着狂喜,这才是真正的朱雀神脉!他掐着我的脖子按在池边,噬魂剑抵着心口缓缓推进,别怕,本座会把你做成最完美的蛊皿。
剑尖刺破皮肤的刹那,血池突然剧烈震荡。那些沉寂百年的朱雀尸骨竟同时睁眼,空洞的眼眶中燃起幽蓝火焰。萧珩脸色骤变,噬魂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向池底。
我趁机翻身滚进尸骨堆,断裂的腕骨撞在某个头盖骨上。那具尸骸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颅腔内传出母亲的声音:阿鸢,吞了它!
掌心里多出颗冰凉的珠子,是母亲的内丹。萧珩的剑气横扫而来时,我本能地将内丹塞进口中。灼热的气流瞬间席卷经脉,被挖空的丹田处燃起金色火焰。
你找死!萧珩的嘶吼带着罕见的慌乱。噬魂剑化作万千黑蛇扑来,却在触及我周身金焰时发出凄厉哀嚎。我踉跄着站起来,看到血池倒影中的自己双目赤金,发梢燃着涅槃火。
记忆突然如潮水涌来。百年前灭族那夜,母亲剖出半枚内丹塞进我嘴里:活下去,等神脉觉醒......而萧珩浑身是血地冲进火海,噬魂剑贯穿我心脏时,他眼底翻涌的竟是痛苦与狂喜交织的癫狂。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抹去唇边血渍,涅槃火在掌心凝成长枪,噬心蛊要的不是我的命,而是觉醒时的朱雀神脉!
萧珩突然笑出声,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伤疤。那处旧伤正在渗出黑血,隐约可见半枚跳动的金色心脏——那是我的心脏!
百年了,它始终不肯与我的魔骨融合。他抚摸着那处伤疤,眼神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不过没关系,等你的神脉彻底成熟......
我突然暴起,火焰长枪直刺他心口。萧珩不躲不避,在枪尖刺入血肉的瞬间抓住我的手腕。我们的血交融的刹那,他心口那半枚心脏突然剧烈跳动,我整条手臂瞬间爬满黑色咒纹。
感觉到了吗他将我扯进怀里,唇瓣擦过耳垂时呼出寒雾,你的半颗心,正在为我跳动。
丹田处的金焰突然失控,我喷出一口心头血。那些溅在萧珩脸上的血珠突然燃烧起来,他吃痛松手的瞬间,我纵身跃入血池。
滚烫的血水灌进口鼻时,我听见母亲的内丹在识海中炸开:阿鸢,用涅槃火!
池底突然金光大盛,所有朱雀尸骨化作流光没入我体内。萧珩的怒吼从上方传来时,我破水而出,背后展开的火焰羽翼掀起滔天血浪。
你竟然......他抹去脸上的血渍,掌心凝聚的噬魂虫突然畏缩不前,强行觉醒会魂飞魄散!
我抚上心口跳动的金焰,看着那些缠绕他的黑雾在火光中消融:那就一起下地狱吧。火焰羽翼猛然扇动,整座血池瞬间蒸发。
萧珩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噬魂剑刺穿自己心口。我心脏跟着剧痛,踉跄着单膝跪地。他握着剑柄缓缓转动,我呕出的血里竟混着金色碎芒。
忘了说......他拔出染血的剑尖,舔舐着上面属于我的心头血,百年前你濒死时,我们结的是同生契啊。
(四)
我跪在地上大口呕血,金色火焰顺着指尖寸寸熄灭。萧珩的心口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我破碎的衣襟下,那道贯穿胸口的旧疤却开始渗血。
同生契要的是神魂相连。他踩着我的裙摆俯身,噬魂剑挑开我染血的衣带,你每伤我一次,就会尝到双倍的痛——就像百年前那样。
记忆突然在剧痛中闪回。大婚夜的合卺酒泼在喜服上,萧珩握着我的手将剑刺进他心口。那时他眼里也跳动着这样疯狂的光:阿鸢,我要你永远记得这种痛......
此刻他冰冷的指尖按在我心口疤痕上,百年前的剑伤突然灼烧起来。我疼得蜷缩成团,听见他在耳边轻笑:感受到我的魔气在侵蚀你的神脉了吗
丹田处的金焰突然暴动,我猛地抓住他手腕。涅槃火顺着相触的皮肤窜进他体内,萧珩闷哼一声,唇角溢出黑血。但紧接着我整条手臂经脉炸开,血雾喷溅在白玉地砖上。
还不明白吗他掐着我的下巴逼我抬头,露出心口处跳动的半颗金心,你的神脉越强,这半颗心就越渴望回到我体内——
话音未落,我召出残存的涅槃火拍向他面门。萧珩不躲不避,火焰在触到他睫毛的瞬间,我眼前突然炸开万根钢针刺目的剧痛。
啊!我捂着眼睛翻滚,温热的血从指缝涌出。萧珩的叹息裹着血腥味逼近:我说过,伤我就是伤己。
混沌中突然响起锁链碰撞声。我强忍剧痛睁眼,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布满了血色咒文。那些缠绕在梁柱上的符咒正吸食着我的血,在地面汇成巨大的同生契阵。
萧珩站在阵眼中心,噬魂剑悬在我头顶: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了。剑锋突然调转刺向他自己心口,我心脏跟着传来被撕裂的剧痛。
住手!我嘶吼着扑过去,却被他掐着脖子按在阵纹上。金红血液顺着咒文流淌,整座大殿开始震颤。穹顶浮现百年前朱雀族地的幻象,我看到母亲在火海中化作灰烬。
看清楚了。萧珩将我的脸按在冰冷地砖上,当年若不是我剖出半颗心,你早该和这些蝼蚁一起烧成灰了。
幻象突然清晰。冲天火光里,年轻的萧珩浑身是血地抱着昏迷的我,徒手撕开胸膛。他取出半颗金红心脏塞进我空荡的胸腔,自己的魔血却染黑了剩下的半颗心。
为什么......我颤抖着摸向心口。那些我以为的灭族仇怨,此刻都成了刺进骨髓的倒钩。
萧珩突然暴怒着掐紧我的喉咙:你以为我为什么留着这些肮脏的尸骨他扯开衣襟露出魔纹遍布的胸膛,每当你靠近血池,这半颗心就会发疯般想回到你体内——
噬魂剑毫无征兆地刺穿他右胸,我跟着咳出大口鲜血。萧珩却笑得癫狂,握着剑柄又往里捅了三寸:继续啊!让我看看朱雀神女能忍到几时!
五脏六腑都在翻搅,我蜷缩着呕出破碎的内脏。萧珩跪坐在血泊里,染血的手指描绘我扭曲的眉眼:多美啊......你痛苦的模样,比合欢香更让人上瘾。
阵纹突然爆发出刺目血光,我的神魂开始不受控制地离体。萧珩心口的半颗金心跳动得越来越快,竟牵引着我的魂魄朝他飘去。
终于......他张开双臂迎接我的神魂,魔瞳中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执念,让我们真正融为一体......
就在魂魄即将相融的刹那,血池方向突然传来清越凤鸣。母亲的声音穿透百年时光在识海炸响:阿鸢,逆咒!
濒临溃散的神魂突然金光大盛,我福至心灵地咬破舌尖,将心头血喷在阵眼处。同生契阵突然逆转,萧珩闷哼着单膝跪地,七窍开始渗血。
你竟然......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逆转的阵纹,用涅槃火改写咒契
我擦去唇边血渍摇摇晃晃站起来,周身燃起金红火焰:母亲用百年残魂教我的,可不止这些。
血池突然沸腾,万千朱雀残魂破水而出。它们在殿顶盘旋成璀璨星河,最后化作流光没入我眉心。萧珩的噬魂剑在金光中寸寸断裂,他捂着心口倒退数步,嘴角却扬起诡异的笑。
很好......他舔去唇边黑血,魔纹顺着脖颈爬上脸颊,这样的神脉才配得上......
话未说完,整座魔宫突然地动山摇。我脚下阵纹突然裂开深渊,数百条裹着魔气的锁链破土而出。萧珩在烟尘中抬起猩红魔瞳,身后浮现出遮天蔽日的九头魔蛇法相。
游戏该结束了。他踏着虚空走来,每步都震碎大片地砖,你以为逆转同生契就能摆脱我
锁链突然缠住我四肢,魔气顺着经脉直冲丹田。金焰与黑雾在体内厮杀,我疼得仰头嘶吼。萧珩的指尖刺入我眉心,生生扯出一缕金红神魂。
你看......他将那缕神魂按进自己心口,半颗金心突然长出血管脉络,我们注定要骨血相融......
我眼睁睁看着他的魔气污染我的神魂,逆转的同生契阵突然再次倒转。锁链上的魔纹顺着皮肤蔓延,在心口处凝成黑色咒印。
萧珩俯身咬住我的耳垂,嗓音温柔得令人战栗:欢迎回家,我的......
魔宫穹顶突然被烈焰焚毁,万千裹着涅槃火的箭矢如流星坠落。萧珩将我护在身下,后背瞬间被烧出森森白骨。我听见天边传来清冷女声:诛魔阵起——
(五)
我听见血肉烧焦的滋滋声。萧珩的后背在诛魔阵的金光中溃烂成焦黑骨架,却将我死死护在怀中。他的魔血渗进我的衣襟,在心口烫出妖异的图腾。
诛魔阵下,神魔俱灭。天边浮现万千银甲天兵,为首的白衣神女手持日轮弓,阿鸢,杀了他!
弓弦震颤的刹那,我认出那是百年前与我互换庚帖的师姐素璃。她周身萦绕的朱雀神火刺痛了我的眼睛——那本该是我的涅槃火。
萧珩突然捏碎心口魔纹,九头魔蛇法相嘶吼着撞向诛魔阵。我趁机挣脱他的桎梏,掌心金焰凝成长剑:你早就知道天界会来
我要的从来不是三界。他徒手攥住我的剑锋,任由金焰焚毁手掌,你看血池——
余光瞥见血池翻涌的魂魄,我浑身血液骤然凝固。那些本该消散的朱雀族人残魂,此刻正被猩红咒文缠绕着浮出水面。母亲破碎的面容在血浪中若隐若现,唇形分明在说:快逃。
素璃的箭矢突然调转方向,裹着涅槃火的箭尖对准我的眉心:师尊有令,被魔气污染的神魂......
萧珩的魔气比我反应更快。黑雾凝成的巨蟒绞碎箭矢,他掐着素璃的脖子撞穿宫墙,魔瞳猩红如血:谁准你们碰她!
我趁机扑向血池,却在触到水面的瞬间被咒文灼伤。母亲残魂发出凄厉哀鸣,血水突然沸腾着漫出池沿。无数双苍白的手从血浪中伸出,将我拽向池底。
阿鸢!萧珩的嘶吼裹着雷霆劈开血浪。他在池边与我十指相扣,魔纹顺着相触的皮肤爬上我的手腕:别碰那些......
池底突然传来熟悉的牵引力。我的神魂不受控制地离体,与血池中的残魂共鸣着泛起金光。母亲的声音在识海炸响:用你的心!
萧珩突然闷哼着单膝跪地。我眼睁睁看着他心口的半颗金心破体而出,与我神魂中的半颗心脏严丝合缝。百年未愈的剑伤开始发烫,记忆如洪流冲破封印——
百年前合卺夜,萧珩握着我的手刺穿彼此心脏。他眼中淌着血泪:朱雀族吞了不该吞的东西,天界要你们灭族......
我倒在血泊里,看着他撕开胸膛:以吾半心为契,同生共死......魔血浇灌的咒文在地上蔓延,我要你活着见证真相......
此刻素璃的日轮弓再次拉满:当年若不是你私藏魔种,朱雀族怎会......
箭矢破空的瞬间,我终于看清血池底部的东西——被千重锁链禁锢的,正是百年前本该陨落的朱雀神脉。那些缠绕在族人残魂上的咒文,分明是抽取神力的禁术!
萧珩的魔气突然暴涨。他徒手捏碎素璃的灵台,转身朝我嘶吼:别看!
太迟了。血池中的咒文顺着神魂涌入灵识,我听见天界诸神在云端的狞笑。百年前那场天火,竟是抽魂炼药的阴谋!
师尊要用朱雀神脉炼不死药......素璃的残魂在消散前轻笑,你以为萧珩剖心是为救你他不过是想独占......
萧珩的魔刃贯穿她咽喉,却止不住她最后的话语:他早与魔尊做了交易,用你的神脉换......
我踉跄着后退,涅槃火失控地焚烧整座魔宫。血池在烈焰中蒸腾,母亲残魂化作流光没入我眉心。百年记忆轰然炸开——
萧珩夜闯天刑台时,心口插着魔尊的噬魂钉;他将我藏进魔宫那夜,背后追兵擎着天帝的旌旗;还有那些缠绕在血池的咒文,分明是逆转献祭的护魂阵!
你骗我......我握着心口完整的金心,看着萧珩周身溃散的魔气,那些锁链不是在囚禁,而是在......
护着他们的残魂。他抹去唇边黑血,魔纹已经爬上脖颈,血池底下是魔渊裂缝,只有用我的魔元温养......
整座魔宫突然剧烈震颤。天帝法相在云端显现,金色巨掌裹着灭世之威压下:孽障!竟敢私藏药引!
萧珩的九头魔蛇法相迎风暴涨,却在触到金掌的瞬间灰飞烟灭。我看着他脊骨寸寸断裂,终于读懂了他百年来的眼神。
那是最深重的魔咒,是比噬心更痛的守护。
走!他撕开虚空裂缝将我推入,去归墟唤醒......
金掌轰然拍下。我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看着萧珩在金光中化作血雾。心口突然空了一块,比百年前更痛彻心扉。
天帝的声音如洪钟贯耳:你以为逆转同生契就能救他魔种的神魂早该......
我捏碎心口金心,在血雨中笑出眼泪:师尊可曾听说,朱雀神脉真正的秘密
涅槃火突然变成幽蓝色。血池中万千残魂与我共鸣,归墟深处传来远古的凤鸣。天帝终于露出惊恐神色:你竟敢......
以吾心为祭,唤八荒业火。我任由幽焰焚尽神魂,请天地为鉴——
萧珩消散的魔气突然重新凝聚。他在火光中重塑身形,心口缠绕着与我同源的涅槃火。天帝法相开始龟裂,三界响起万千凤凰的清唳。
你......萧珩接住我坠落的身躯,指尖颤抖着触碰我透明的魂魄。
我抚上他心口跳动的金红火焰:当年你予我半心,今日我还你半魂......
业火吞没天界的瞬间,我在他眼中看见星河倒转。残存的意识消散前,似乎有滚烫的水珠坠在眉心。
归墟方向传来新生的凤鸣,魔渊裂缝绽放出赤金莲花。缠绕百年的同生咒终于碎裂,而我们的魂魄正在业火中相融,化作照亮三界的长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