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我们终将陌生如初 > 第一章

公司爆出重大工程质量事故,为了保全家庭,我一个人顶下所有罪。
吃了八年牢饭后,我吃上了老婆和另一个男人的喜酒,爸妈还亲切地叫对方儿子。
望着台上怀孕的柳轻烟和面容酷似我的新郎,我愤怒地攥紧了拳头。
姐姐在台下安抚我:席城没名没分跟了轻烟好几年,他们只是办一场婚礼而已,你还是轻烟的合法丈夫,以后轻烟的孩子也会喊你爸爸。
爸妈也跟着劝我,你入狱后,要不是有席城代替你孝敬我们,我和你妈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我们认了他当干儿子,以后他就是你弟弟了,大度点,三个人好好过日子。再说,你还坐过牢,他们不嫌弃你已经不错了。
我千疮百孔的心终于破碎,原来当初我替家里顶罪的这五年,竟然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我不接受!
让这个鸠占鹊巢的假东西给我滚出去!
1
我看该滚的是你!
最先暴喝出声的是爸爸,他当着众人面狠狠甩了我一巴掌,好声好气跟你讲话不听,非要老子动手。
席城又孝顺,照顾我们尽心尽力,还帮着轻烟把家里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这么好的孩子,你这逆子居然容不下他!
妈妈也语气失望地开口,阿言,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点小事就斤斤计较,你看看你,歇斯底里的,简直像个疯子!
我抬眼,几乎不敢相信地看着妈妈,以前她明明最疼爱我,从不对我说一句重话,现在却满脸冷漠。
此时,记忆里温柔可亲的姐姐已经喊来了婚礼现场的保安,直直指着我,就是这个人闹事。
接着眼神威胁地看向我,如果不想再坐牢,就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我心如刀割,挣脱开几人的钳制,我自己会走!
最后看了眼台上正在相互宣誓的柳轻烟和席城,大步向外走去。
我穿着洗到褪色发白的夹克,漫无目的走在街上。
八年前,家里公司的工程项目出了重大质量事故,爸妈年迈,姐姐和老婆又都是女人,我不忍他们受苦,一个人顶了所有罪。
我被带走那天,爸爸被刺激的旧疾复发,妈妈和姐姐哭到晕厥,老婆柳轻烟泪眼汪汪地同我发誓,她会好好照顾爸妈和公司,绝不负我。
刚坐牢的第一年,他们每周都来探监,可后面逐渐的变成一个月,半年,一年…
我已经整整两年都再没见过他们。
到最后他们甚至连我出狱的日子都忘了。
要不是送我离开的狱警好心告诉我,今天顾家在皇朝酒店办婚礼,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们。
先生,请问你找谁
我恍惚回神,才发现自己走回了家。别墅前的陌生门卫正警惕地看着我。
这是我家。
胡说,我认识少爷。门卫反驳了我,眼神充满鄙夷,长得倒是挺像…滚吧冒牌货,不然把你打出去!
我与门卫的争执引来了管家,他看到我老泪纵横,阿言少爷,您,回来了
黄管家告诉我,我入狱后,第三年柳轻烟带回来一个长得和我特别像的男人,就是席城。
爸妈思子心切,很快就认了他当养子。
席城少爷很会讨老爷和太太欢心,另外,小姐还有,少夫人也很喜欢他。
黄管家边说边看我的脸色。
我点点头,神色平静,我去过他们婚礼了。
黄管家看我的眼神带着同情,又叹了口气,唉,我劝过老爷太太很多回了,这事办得太荒唐,可他们一心都向着席城少爷,根本听不进去。
不过现在阿言少爷你回来了,想必他们很快就会清醒过来。
可我却不像黄管家一样乐观。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我转过头,看到熟悉的一群人。
哼,逆子,破坏了你弟弟的婚礼还敢回来
爸爸冷着脸喝道。
弟弟
我嘲讽地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席城,明明是条上赶着给人当儿子的狗!
席城顿时红了眼,这一幕刺痛了在场人的心。
顾言!你太过分了!给弟弟道歉!
姐姐一脚朝我踹来,我在监狱里天天饱受折磨,身体早就亏空,没能躲开被直直踹倒在地,嘴里咳出了血。
阿言!妈妈惊呼,眼里流露出担忧,下一刻却被席城的话打断。
哥,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你也不能故意挑拨离间啊。姐姐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把你踹出血你演的太过了。
原本心生愧疚的姐姐瞬间又露出轻蔑的神情,差点被你骗过去了,我怎么会有你这种下三滥的弟弟要我说,轻烟就该和你离婚,省得委屈了席城。
好啊,那就离婚。我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一直在旁边当隐形人的柳轻烟终于忍不住了,不行,我不同意离婚。
她眼里满是慌乱,阿言,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都忘了吗,你怎么能抛下我
我冷笑一声问她,你还记得我入狱前你发的誓吗
柳轻烟眼神躲闪,这些年我都在替你照顾爸妈和公司,难道还不够吗
却只字不提她对我感情的背叛。
爸妈和姐姐也冷眼看着我,对我的埋怨和愤怒视而不见。
我在监狱里受了整整八年的苦,他们却和一个冒牌货其乐融融。
一想到我的亲生父母和姐姐,不仅纵容我的妻子给我戴绿帽,还认贼作子,我的心就止不住地疼痛。
如果你不想离婚,就把肚子里的野种打了,然后把这个冒牌货赶出去!
我指着席城,下最后通牒。
不可能!
柳轻烟变了脸色,你就非得逼我吗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到你死我活才行吗
顾言,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别得寸进尺!
我差点被气笑,明明出轨的是她,怎么错的还变成我了
我回房间了。
我再也受不了这窝囊气,转身上楼想回房间冷静一会。
你等等,房间可能不太方便。
妈妈不自然的声音响起。
我忽然意识到,席城代替我身份这么多年,那曾经我和柳轻烟的房间…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一把推开门,记忆里的房间完全大变样。
属于我的东西全都消失不见了,最刺眼的是床头摆着的巨幅照片—席城和柳轻烟的婚纱照,两人笑脸灿烂。
哥,别激动。席城假惺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的东西都扔在杂物间了,毕竟我们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浑身血液直冲头顶,一把拽住席城,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个偷了我人生的混蛋!
逆子,放开他!
爸爸怒不可遏地掰开了我的手,你看看你,一回来就闹事,席城这些年为家里做了多少贡献公司业绩都翻了三倍!你呢除了坐牢给家里抹黑,你还做过什么
我不可置信地退后看向他,我替谁顶罪坐牢你们不清楚吗
那次工程事故,根本就是爸爸决策失误,为了贪图便宜,选了偷工减料的建造商。
爸爸心虚地移开视线,席城开口解围,都过去多久了,哥你就别执着原因了,反正结果不都是你坐了牢吗
以后有我和轻烟继承公司,哥你就放心在家待着吧。
我浑身颤抖,转头看向爸妈,你们连公司都要给他
入狱前,我明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总经理。
你毕竟坐过牢,身上有污点,公司不能交给你。
而且这是公司董事会一致决定的。
柳轻烟给我看了一段视频录像,关于下一任公司总经理人选,2/3的董事都选择了席城。
公司不能让一个劳改犯当总经理!这以后传出去公司声誉还要不要了
他差点害得公司和他一起玩完,根本就是公司的罪人,别说总经理的位置,他想当清洁工都不行!
席城少爷品行高尚,只有他才配当总经理。
我盯着面前的家人,只觉得无比陌生。别人不知情也就罢了,可他们是知道真相的,他们甚至没有替我说一句话,任由我被诋毁谩骂。
阿言,我不介意你坐过牢,只要你愿意接纳席城,接纳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保证,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面对柳轻烟的柔情告白,我冷笑一声,我可没兴趣喜当爹。又看向席城,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我被关进了地下室,整整三天,除了黄管家偷偷给我送了一回吃的后,再没有人来过。
我饿得气息奄奄躺在地上,忽然被人拖了出去。是你!
我抬起头,看着席城的脸。
此刻他脸上没了之前虚伪的关心,满满都是不加掩饰的恶意,你怎么不死在监狱呢偏偏要回来挡我的路
接着他的表情一变,眼神戏谑地拍了拍我的脸,不过你回来又有什么用他们有我了,你这个真少爷也只能当我的踏脚石。
哦对了,忘说了,你老婆的滋味真不错。
我看着他那张和我相似的脸,忒了一口,他们迟早会发现你的真面目!
席城哈哈大笑,他拿出一份合同扔给我,看看吧。
我震惊地看到公司桥梁项目的施工材料被更换了一半,强度标准连最低要求的50%都达不到。
你知道这样造出来的桥会害死多少人吗!我怒吼道。
那又怎么样呢到时候我哭着求求轻烟,让她把你交出去顶罪不就行了反正你已经顶过一次罪了,流程都熟了吧。
我挣扎着起身朝外走去,我现在就把这事告诉他们,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你猜他们会信你还是信我
席城阴沉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愣住了。
接着一阵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划过,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撞碎玻璃,从三楼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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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坠落的一瞬间,我被席城压在了身下,剧痛从双腿传来,我痛得瞬间失去意识。
救命啊,哥哥…顾言要杀我!
再次醒来,我躺在冰冷的地上,面前站着爸妈、姐姐、柳轻烟,还有身上缠着绷带,明显只受了轻伤的席城。
他们全都用看仇人般的眼神盯着我。
爸...妈...我声音嘶哑急切,席城他...工程上...
闭嘴!爸爸厉声打断,席城都告诉我们了!你因为嫉妒他拿到工程项目,竟然想杀他!你还是人吗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是他对工程做了…
监控都拍到了!
柳轻烟冷冷地说,阿城他好心来扶你,你却想把他推下楼,没想到自己也摔了下去,真是报应!
席城适时地露出痛苦的表情,哥,我知道你恨我...但你怎么能...
你们相信我!我才是被推下去的!一定还有其他监控拍到了…
众人并不听我解释,妈妈的声音像刀子,你现在跪下给席城道歉!
什么
跪下!爸爸怒吼,为你做的混账事道歉!
可刚刚医生说他双腿骨折,恐怕跪不了。席城假惺惺地求情,要不算了吧,我也没受什么伤,哥哥他毕竟才是你们的亲人。
哥哥他说,我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物,迟早会被你们赶出去…
柳轻烟轻皱眉头,厌恶地看着我。
那就让医生先把骨头接好,能跪了再跪。
我如坠冰窟,我深深爱着的家人和妻子,竟然要让我跪下向一个差点害死我的人道歉
你们...都疯了吗我才是你们的亲儿子!我转向柳如烟,你的亲丈夫,而这个冒牌货…
啪!一记耳光打断了我的话。
柳如烟的手还悬在空中,眼神如刀般锋利,顾言,我真是看错你了。既然你冥顽不灵,那也别叫医生了,你的腿这辈子都别要了。
等众人走后,黄管家抹着眼泪把我半拖半抬到房间,阿言少爷,你找机会快走吧。
我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的腿钻心得疼,要是以前,爸妈早就紧张地连夜用私人飞机接上医疗团队来替我诊治了。
可现在,他们却放任我自生自灭。
我打开手机,找到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拨了过去。

周老师...我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我是...顾言。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
我的心沉到谷底,周教授是不是已经对我失望了…
周教授是我的恩师,大学毕业那年,他想带我出国深造,可家人希望我回家继承公司,权衡再三,我选了后者。
我此刻内心无比不安,现在的我,坐过牢,双腿残废,被家人抛弃,还能脸面去见恩师吗…
顾言周教授的声音突然异常急切,真的是你你在哪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你入狱的消息,我相信中间一定有误会,我一直想联系你,但你家的电话永远接不通...
我愣住了,鼻子莫名酸涩,您,你相信我…
你是我最器重的学生,我当然相信你。
八年了,第一次有人相信我是无辜的,我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周老师,我还能跟你出国吗
周教授告诉我,他随时可以安排我去M国的材料实验室,而且那里有技术最好的康复中心。
顾言,欢迎回来。
我已经决定离开,在家里变得沉默寡言,爸妈和柳轻烟却以为我想通了。
对我也和颜悦色不少。
然而,席城却不打算放过我。
体验分娩
我盯着席城那张虚伪的笑脸,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
席城握着柳轻烟的手,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女人生孩子太不容易了,我们男人应该体验一下那种痛苦,才能真正懂得珍惜。
爸爸满意地拍拍席城的肩膀,还是小城懂事,知道体贴人。阿言,你该向你弟弟学习。
我默不作声,席城挑衅地看着我,哥哥,你该不会不敢吧
我凭什么要为你的野种去体验分娩
柳轻烟看向我,眼神冷得像冰,我还以为你这些日子学乖了,没想到还是不知悔改!
顾言,你不去也得去!
众人强制带我来到一家分娩体验中心,不顾我的反对,把我脱光绑在仪器上。
放轻松。助理笑着安慰,我们这毗邻江边,边体验还能边欣赏美丽江景。
接着她按下了开关。
一股电流般的剧痛从腹部炸开,像有无数把烧红的刀子在肚子里搅动。
啊啊啊!
我瞬间惨叫出声,汗水浸透了全身。
席城那边,他只是微微皱眉,呼吸稍微急促了些。
第二波疼痛袭来时,我的视线都模糊了,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扭转。
柳轻烟却看也不看我,只关切地问席城,你还好吗,要不要停下
席城摇摇头,甚至还笑了笑,有点疼,但能忍。想想以后你要经历的,这点痛算什么
看看人家!爸爸忽然对我怒目而视,这才叫男人!
疼痛一波比一波强烈,我的意识开始涣散,求求你们...停下...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不对劲...太疼了...
哥哥,你怎么才五级就受不了了
程煜的声音带着得意,我现在是七级,感觉还可以。
柳轻烟看着我摇头,顾言,你太让我失望了。
继续加大强度。爸爸的声音冷漠。
此时,我终于确信,我的仪器有问题,我感觉的内脏已经出血了。
我疯狂地拉扯束缚带,手腕被磨得血肉模糊,停下!求你们停下!
装什么装。
柳轻烟眼神厌恶,席城那边都到十级了,也没像你这样鬼哭狼嚎。
席城适时地发出一声闷哼,所有人都围到他身边嘘寒问暖,完全无视了我的惨叫。
他…他失禁了。助理突然惊慌地说。
继续。爸爸头也不抬地吩咐,我的儿子我有数,在监狱待了八年,能忍得很。
他妈妈生他的时候整整生了一天,他也在这体验分娩一天吧。
说完,他们陪着体验结束的席城去了家新开的法式餐厅。
而我,正在这台冰冷的机器上慢慢死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在喊,体验者肠子脱落了,他们解开了我的束缚带,身下是惊心触目的鲜血和内脏。
所有人都惊慌地朝外跑去,我用尽最后力气爬上窗户,夜幕笼罩着江面。
父母,姐姐,柳轻烟的脸轮流在我脑中回放,最后定格成他们头也不回的身影。
我闭上眼睛从窗户一跃而下。
正在和席城约会的柳轻烟,莫名得心底有些不安,她想起我躺在仪器上绝望的眼神,终于决定打电话回去,让他们提前把我放下来。
电话刚接通,对面是助理惊慌的声音。
不好了,您先生,顾言先生他…他跳江了!
不可能!你再胡说信不信我让你们体验中心开不下去!
柳轻烟手里的杯子摔落在地,溅起的红酒撒了席城满身。
柳女士,是真的,您快过来看看吧。
她腾地站起身,面色苍白地就往外冲。
烟烟,怎么了席城跟在她身边。
柳轻烟神色惊慌,体验中心说,顾言他受不了疼…跳江了。
席城却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哥哥监狱都待了八年,这点疼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挠痒痒。你忘了他之前不就爱演戏博同情吗,估计这次又是故技重施…
柳轻烟却第一次打断了他,你闭嘴,顾言不是那种人,他从来都不会故意博同情!以前有次他还替我挡了…
话说到这,柳轻烟忽然愣住了。
她想起之前我和她碰到车祸,对面卡车载着钢筋,眼看钢筋要插进她胸口,我挡在了她面前,被钢筋贯穿腹部,却一声疼都没喊。
她想到今天的分娩体验,我那曾经受过重伤的腹部,怎么能再受得了这种重击。
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再也不理会席城,飞奔地朝体验中心赶去。
落在后头的席城眼中闪过愤恨的光芒。
我先生在哪里他要是出事我饶不了你们!
助理战战兢兢带着柳轻烟往房间走去,她指着打开的窗户,顾,顾先生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柳轻烟最后一丝侥幸烟消云散,她看着地上蜿蜒的血迹,一直到窗户边戛然而止。
老公!
我的老公啊!
柳轻烟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好半天,她才缓过神,监控呢,我要看监控。
柳轻烟沉默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监控,看到我无助地喊疼,向他们求救。
而他们就在一步之隔的对面,看都没看他一眼。
要是,当时转过头看一眼,哪怕就一眼该多好。
最后,当她看到我下体流血,肠子脱落时,她浑身颤抖,撕心裂肺地吼道,你们为什么不停下,为什么不停下啊!你们没看到吗!!
一旁的助理战战兢兢回答,我问了…你们说,要继续,不让停…
柳轻烟脸色惨白地跪在了地上,席城想拉她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滚,别碰我!
如果不是你,阿言怎么会上这台仪器,怎么会出事!
这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直直看向席城,为什么他出事了,你一点事都没有…
席城眼中闪过一瞬紧张,他刚想解释,门外就来人了,顾言那逆子又在搞什么鬼
爸妈和姐姐接到电话的第一反应也是我又在作妖,过来时满脸不情愿。
可当他们看到跪在地上的柳轻烟时,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妙。
妈妈率先抓住柳轻烟的肩膀,焦急问道,阿言呢
柳轻烟满脸泪水,爸,妈,顾言跳江了。
众人跑到房间,同样目睹了窗上一大摊血迹,仿佛看到我站在窗上决绝跳下去的画面。
儿子,我的儿子啊!
妈妈发出一声痛呼,身子便软软倒下,当场晕厥。
爸爸和姐姐强忍着悲痛,看完了监控,姐姐颤抖着指着我身上的伤疤,我想起来了,阿言刚坐牢的时候,我们有次去探监,就看到他身上全是伤,说是被同监狱的打的。
当时我记得我气得不得了,要替阿言报仇,还答应阿言等他出狱请最好的医生替他医治,可怎么后来就忘了呢…
姐姐捂着嘴痛哭,我怎么就忘了呢,明明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弟啊,他是我最疼爱的弟弟啊!
爸爸沉默着,他的背佝偻下来,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他想起在我替他们顶罪前,他明明想要牺牲自己的,可后来怎么就,同意让自己最爱的儿子去了…
这时黄管家跌跌撞撞跑进来,他手里拽着一个人,口中悲愤喊道,我抓到了,就是他对顾言少爷的仪器作了手脚!
黄管家说,他接到电话赶过来时,顾言少爷已经不见了,然后他发现这个人在顾言少爷的仪器旁边鬼鬼祟祟。
他就留了个心眼,躲在旁边观察那人。
果然当所有人都离开后,那人迅速在仪器上操作了起来,被他抓个正着。
柳轻烟狠狠甩了地上发抖的男人一个巴掌,说!你都干了什么!
饶命啊,饶命啊!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男人很快交代,有人指使他把我的仪器强度调成了正常值的12倍。
12倍…
醒过来的妈妈再次痛哭出声,12倍,12倍啊,我的儿子啊!
爸爸虽也悲痛,但仍继续问道,是谁指使你的
男人的眼神看向了角落,他颤颤巍巍地用手指向席城,就是他!
你胡说!
爸爸下意识反驳,我染上坐牢污点后,他早把席城当做唯一的继承人。阿城不是这种人!来人啊,给我把他往死里打,看他说不说实话。
边上的保镖正要上前,却被柳轻烟拦住,她看向席城,眼里的光明灭不定,爸,先听这人说完。
男人迅速地把所有一切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位先生给了我一百万,让我调仪器,我,我真不知道会惹上命案啊,这钱我也一分没用,你要不信,我现在就能转给你们。
眼看事情藏不住了,席城砰得一声跪倒在地,我只是…想和哥哥闹着玩,我…
他被爸爸一脚踹翻在地,畜生!我们收养你,对你像亲生儿子一样好,你就这么回报我们的我打死你!
爸爸还想继续对席城拳打脚踢,却被柳轻烟拦住,爸,当务之急是找到阿言,至于他。柳轻烟眼神里是噬人的光,阿言吃过的苦,他也得吃一遍。
她命人把席城绑上了那台特殊的仪器,把强度直接调到了最高级。
在席城的惨叫声中,她的声音冷漠无比,别让他死了,阿言坚持了多少时间,他双倍。
找我的人在江里找了一天一夜,却依旧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三天后,终于有人汇报在岸边找到了我的手机,经过特殊处理后恢复了数据。
时间回溯到我与席城从三楼摔落的那天,其实现场还有另一个人,黄管家,他躲在不远处用手机录下了全部过程。
手机清晰地记录了一切:席城承认负责工程偷工减料,言语挑衅我,最后拉着我坠楼。
看到视频后的众人哭得泣不成声,尤其是妈妈,更是几次三番晕厥在地。
柳轻烟派去公司调查的助理也回来了,他称席城借用公司财务之便,向许多个人账户转了钱,少则几万,多则几百万,总数额近亿。
畜生,他这是在洗钱啊!
爸爸颤抖着手,他想起这两年他放权给席城,恐怕公司早就被掏空,成了有名无实的空壳了,完了,顾家完了…
柳总,顾总,还有件事…助理欲言又止。
柳轻烟示意他开口。
我调查发现,最早一笔相关的汇款出现在八年前,就是少爷入狱前不久。
已经半死不活的席城被带到众人面前,他身上恶臭熏天,双只手血肉模糊,不复之前贵公子模样。
爸爸却没可怜他,一脚踩在他的伤口上,浑蛋,八年前的案子是不是和你有关,是不是你要害我们顾家!
席城看着面目狰狞的爸爸,终于笑出了声,被你们发现了啊…
原来,席城就是八年前设局,通过低价中标,导致最后项目不达标,出现重大质量事故的罪魁祸首。
你是当年那个业务员
柳轻烟惊呼出声,你的脸…
席城冷笑一声,我整容了,我故意整成顾言的样子接近你,可我没想到,你们那么容易就中招,你们对顾言的感情根本没那么深嘛!
众人都沉默了,满脸写着痛苦和悔恨。
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你们不知道吧,我还做了很多别的事情,我买通了人,让他们在牢里好好招呼顾言。
席城告诉众人,我每天都会被强迫喝下尿液等秽物的特调饮品,还被香烟在大腿内侧反复烫出伤疤。
集体殴打更是家常便饭。
有时候还会被狱友下药强迫侍寝,他叫的越惨那些人越起劲。
我还让人往他床上涂了蜂蜜,你们不知道,他被蚂蚁咬的都哭了,他们还按住他不准他动哈哈哈。
我没想到,就这样他还能活着出来!
席城咬牙切齿地喊道,早知道,我一开始就该下死手弄死他!
畜生!
听到这里柳轻烟终于忍不住了,她一巴掌甩在席城脸上,你害死阿言,我要弄死你!
呸!席城吐了口血唾沫,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你们!
他环顾四周,顾言的死,你们谁都有责任!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席城指着柳轻烟,顾言对你那么好,你却给顾言戴绿帽子,还怀了我的种,甚至还想逼迫顾言认下这野种。
又指着爸爸,你呢,心虚儿子替自己顶罪,故意忽视他,贬低他,任由别人侮辱他,这样难道就能掩盖你才是该坐牢的王八蛋的事实了吗
还有你。席城指着妈妈,一出事就哭,一哭就晕倒,你可真会逃避责任。
又指向姐姐,嘴上喊着疼弟弟,你心里嫉妒他嫉妒得要死吧,是不是看到他这么惨,你还挺开心的啊。
众人面色惨白,席城却恶劣地大笑,
哪怕没有我,也有张城,李城。你们注定一辈子都得不到原谅!
三年后。
材料实验室的灯光明亮。
我站在电子显微镜前,记录着新型纳米材料的数据。
镜中的倒影有着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那是三次整形手术的结果。
那天从江边跳下后,我没有死,而且被提前做好准备的周教授救了下来。
我早对席城心有提防,知道体验中心在江边后,就做好了假死脱身的计划。
唯一没预料到的是,我会被伤的这么严重。
周教授说,再晚一点,我就救不回来了。
秘密出国后,我要求整容成完全不同的模样,以前作为顾言的日子太苦了,以后我只想为自己而活。
周教授给我准备了新身份,跟了他的姓,叫周向生,向死而生。
向生,有人找你。
手机里传出周教授的声音,她说...她是柳轻烟。
我愣住,沉默片刻,我说,好。
如果不想见,我可以帮你拒绝。周教授语气担忧。
不,我见她。
我深吸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不如早点了结。
会客室里,我看见柳轻烟的那一刻,几乎认不出她了,她头发干枯如草,脸上满是沧桑的痕迹,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
阿言…
我叫周向生。我平静地看着她。
柳轻烟的眼泪瞬间落下,我一直没放弃找你,我找了你三年…你的脸虽然变了,但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阿言,我把孩子打掉了。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们以后会有我们自己的孩子,我很想你。
我说了,我不是顾言,我现在只是周向生。
我转头就要走,却被她拉住,难道顾家你也不管了吗
我看向她,她带着哭腔说道,家里被席城掏空了,他负责的工程爆雷了,现在顾家要赔9个亿,爸妈一夜白头,每天都在哭…
所以呢
柳轻烟愣住了,那是...你爸妈啊...是顾家几辈子心血啊…
顾家早就没了。我打断她,你们选择席城那一刻就注定了。
柳轻烟的眼泪大滴大滴砸在地上,我知道你恨我们,但我们现在知错了,我们不能没有你,你能不能…
柳轻烟。
我第一次叫她的全名,你知道那天体验中心,我肠子流出来时在想什么吗
柳轻烟茫然地看着我。
我在想,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们会不会难过。
席城之前跟我说,顾家如果出事,你们还会求到我头上,我不信,但现在我明白了,你们真的只会为我的利用价值消失而难过。
柳轻烟如遭雷击,踉跄后退几步。
滚吧。
我面无表情看着她,别再来找我了,顾言已经死了,死在三年前的那条江里。
三个月后,国内爆出惊天新闻,顾氏集团总经理柳轻烟自首,声称八年前顾氏重大质量事故另有隐情,顾氏长子顾言是替家人顶罪入狱。
时隔十多年,我的冤屈终于洗刷干净。
同一天,国际顶刊发表了周向生团队在材料领域的突破性研究。
在采访时,我只致谢了一个人。
周教授,是您教会了我,有些伤口终会结痂成最坚硬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