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万箭齐发，砸在澜城废弃水族馆锈迹斑斑的穹顶上。沈砚舟缩了缩脖子，将破旧雨衣的兜帽又紧了紧，指尖触到左眼角的刀疤——那是三年前巷战中玻璃碎片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随着神经抽痛隐隐发烫。他的鼻尖动了动，潮湿的空气里，除了水族馆特有的腥腐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香，甜得发苦，像裹着糖衣的手术刀。
手电筒的光束劈开黑暗，在鲨鱼池的亚克力玻璃上摇晃。第21块骨头就在那里，惨白的尺骨斜倚在玻璃边缘，切口处泛着煮过的蜡质光泽。沈砚舟单膝跪地，膝盖压碎了不知谁遗落的烟盒，金属箔纸在雨水中发出细碎的呻吟。他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抚过尺骨内侧，触感异样粗糙——有人用小刀刻了字，笔画极浅，却带着狠劲，像是濒死前的挣扎。
“e”沈砚舟低声拼读，喉结滚动。字母“”的最后一笔被刻意拉长，形成一道歪曲的血槽，像极了某种标记。身后突然传来皮鞋踩水的声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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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手电筒的强光撞上一张苍白的脸——林深不知何时站在三步外，白大褂的领口大开，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手术疤痕，形状宛如新月。
“在破译死亡密码？”林深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解剖刀在指间转出冷光，“这块尺骨的主人，左腕曾被10千伏电击器灼伤，骨折线呈螺旋状——和你2022年逮捕的那个‘雨夜屠夫’手法一模一样。”他向前半步，沈砚舟闻到他身上混合的气味：福尔马林的刺鼻、薄荷糖的清甜，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那是鲜血氧化的味道。
沈砚舟的目光落在林深的手腕上。对方的袖口卷起，露出腕间一道月牙形疤痕，边缘微微外翻，像是被某种锯齿状凶器切割所致。这个疤痕的位置、形状，甚至愈合程度，都与沈砚舟藏在袖口的枪伤疤痕惊人地吻合。他的心脏猛地一跳，想起档案里林深的资料：2018年东南亚器官走私案唯一幸存者，左肾缺失，右腕贯穿伤。
“解释一下。”沈砚舟的声音比暴雨更冷，他扯过林深腰间的铁盒，金属扣“咔嗒”弹开，108颗薄荷糖滚落在地，糖纸在积水中漂浮如惨白的纸钱。每颗糖纸上都用极小的字迹标注着日期，最新的那颗赫然写着“20250518
23:00”——正是今夜此刻。
林深蹲下身，指尖掠过水面，捞起一块碎骨：“鲨鱼池的水温保持在25c，湿度68，完美的尸l保鲜柜。”他忽然抬头，瞳孔在手电筒光束中泛着琥珀色的光，“上周我解剖的那个心脏移植患者，右肾来自你2020年追查的‘消失的护士’案受害者，而左肾”他用碎骨在玻璃上划出一道痕迹，“来自你以为早已殉职的搭档——陈默。”
沈砚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陈默的名字像把生锈的刀，剜进他的记忆。三年前那个雪夜，他在废弃工厂追捕嫌疑人，子弹穿透陈默的胸口，血珠溅在墙上，形成诡异的梅花状喷溅。后来警队结案，说他误判形势，导致搭档牺牲。但此刻，林深的话却像一把钥匙，拧开了记忆中锈蚀的铁门。
“不可能。”沈砚舟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喂食台边缘，铁锈剥落，掉进他的袖口。他摸出随身携带的银色药瓶，瓶身刻着“c
20221224”——那是陈默的警号和“牺牲”日期。瓶盖打开，里面是浅灰色的粉末，本该是墙灰，此刻却在雨水中隐隐泛出荧光。
林深突然笑了，笑声混着雨声，说不出的诡异：“沈队，你以为这是墙灰？”他伸手沾了一点粉末，放在舌尖舔了舔，“这是‘记忆橡皮擦’的残留，黑市专用的致幻剂。三年前的工厂，根本没有嫌疑人，只有”
话音未落，鲨鱼池的水面突然炸开！一个黑影破水而出，沈砚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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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枪——才惊觉自已早已不再配枪。那黑影撞上林深，两人一起摔进水里，解剖刀脱手飞出，“哐当”一声落在沈砚舟脚边。手电筒滚进角落，光线折射在水面，映出骇人的一幕：
鲨鱼池底，沉睡着一具完整的骸骨。它的四肢被铁链固定在池壁，后颈插着一把12号解剖刀，刀柄上刻着“ls-07”——林深的工号。而骸骨的左手腕，戴着一枚银色警徽，警号正是陈默的编号。
“沈砚舟！”林深在水中大喊，他的白大褂已被鲜血浸透，右肩赫然插着半截碎骨，“看它的腰椎！”
沈砚舟强忍着眩晕蹲下身。骸骨的腰椎第三节有明显的旧伤，愈合痕迹呈不规则状，像是被某种钝器反复击打所致。这个伤口，与他在陈默遗物中见过的x光片完全一致。
“这具骸骨，”林深爬上岸，血顺着下巴滴落，“死亡时间超过三年，而你所谓的‘搭档陈默’，早在2022年就已经是具尸l。你追捕的‘嫌疑人’，不过是黑市用药物制造的幻觉。”他踉跄着靠近沈砚舟，瞳孔里的琥珀色愈发浓烈，“现在，该去你的书店了——第22块骨头，在等我们。”
沈砚舟的后背撞上喂食台，金属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低头看着林深胸前的手术疤痕，突然想起自已曾在旧书店的监控录像里见过类似的疤痕——那是三年前，一个神秘买家在深夜购买《解剖学图谱》时，领口滑落露出的痕迹。
“你到底是谁？”沈砚舟的声音沙哑，“为什么所有线索都指向你？”
林深伸手扯掉领带，露出喉结下方一枚极小的纹身——那是一把交叉的手术刀和薄荷糖。“因为我们是‘双生标本’，”他笑着说，雨水混着血水从嘴角流下，“黑市需要一对完美的器官源，所以从小就给我们种下标记。你的嗅觉，我的手术刀，都是为了让我们在成年后互相吸引，互相猎杀。”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林深转身走向出口，白大褂口袋里掉出一张纸。沈砚舟捡起，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上面的字：
骨相匹配度973，建议启动双生标本计划。
目标：沈砚舟（编号s-01）、林深（编号l-02）
最终用途：拼接宿主骸骨，完成‘复活仪式’。
“沈队，”林深在门口停顿，侧过半边脸，“你的旧笔记本里，夹着陈默的照片，对吧？那页纸的背面，有他临死前写下的线索——用自已的骨血。”他抬起手，冲沈砚舟晃了晃染血的指尖，“现在，去看看吧，枕骨已经准备好了用你的，或者我的。”
雨声轰鸣，沈砚舟盯着林深消失的背影，忽然注意到他踩过的水洼里，薄荷糖的碎屑正在溶解，形成一道蜿蜒的痕迹，竟与鲨鱼池底骸骨的跪姿完全重合。
他摸出藏在衣领的微型录音笔，按下开关，声音里带着自已都没察觉的颤抖：“5月18日，23点17分，废弃水族馆。发现第21块骸骨，尺骨刻字‘e’，初步推断为‘双生标本计划’的阶段性提示。林深持有关键证物，且”
录音笔突然发出电流杂音，沈砚舟皱眉查看，却发现电池槽里夹着半颗薄荷糖，糖纸上用血迹写着小小的“沈”字。
暴雨依旧，而水族馆深处，某个黑暗的角落，传来骨骼摩擦的轻响，像是有人在为下一块骨头磨平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