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抽打着停车场顶棚,警笛声如撕裂夜幕的利箭。陈默拽着林夏躲在消防栓后,潮湿的铁锈味混着硝烟在鼻腔炸开。他摸到腰间的手铐,却发现林夏正盯着自已胸前的警号,眼神像被冻结的湖水。
“你早就知道。”林夏的声音比雨声更冷,“从你接那张照片开始,就怀疑我和蝴蝶巷案有关。”
陈默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录音笔凸起的按键,三年前那个雨夜突然在眼前闪回。他记得解剖台上那具无名女尸,发梢凝结的血痂里嵌着半片紫色花瓣,和林夏每次出现在警局时发间别着的干花一模一样。此刻警灯穿透雨幕,将她脖颈处的胎记照得发蓝——那形状,分明是被灼烧变形的蝴蝶翅膀。
“先离开这里。”陈默扯开领带缠住她流血的手腕,血腥味顺着指缝渗进皮肤。他能感觉到林夏在抗拒,却在听到远处传来轮胎打滑的声响时,突然主动攥紧了他的衣角。
黑色轿车在暴雨中蛇形逃窜,后视镜里的警灯越来越近。假父亲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暴起青筋,副驾的口罩男突然扯下伪装,露出蝴蝶巷案卷宗里那张模糊的嫌疑人画像。“必须处理掉尾巴。”他将一管注射器抵在假母亲颈侧,“当年就该连那个捡垃圾的老太婆一起杀了。”
林夏浑身剧震。她想起钟点工阿姨消失前的那个黄昏,对方塞给自已一包桂花糖糕,油纸里裹着张字条:“往北走,找戴灰帽子的人。”可当她跑到巷口,只看见警车闪烁的红蓝灯光和散落的糕点碎屑。
“他们在说李阿婆。”林夏抓住陈默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那个在蝴蝶巷收废品的老太太,我失踪那天她给过我一把伞”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记忆深处的画面突然清晰——老太太佝偻的背影消失在苏氏医疗集团的黑色轿车旁,车门打开时,露出半截银色的蝴蝶吊坠。
陈默猛地踩下刹车。车载电台里传来小周焦急的声音:“陈队!技术科在林夏家提取到多组陌生指纹,其中一枚与三年前苏氏医疗集团财务总监的掌纹匹配!”他看着仪表盘上跳动的gps定位,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苏氏医疗集团的地下车库,正显示在三公里外。
林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的血沫在警灯映照下泛着诡异的粉色。陈默扯开她的衣领,发现锁骨处密布着针孔,形状与蝴蝶巷受害者身上的注射痕迹完全吻合。“他们在给你注射什么?”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却在摸到她后颈的凸起时僵住——那里埋着米粒大小的追踪器,与法医在碎尸案受害者l内发现的设备型号相通。
黑色轿车突然在十字路口急刹。假父亲将文件袋甩出车窗,泛黄的纸张在雨中翻飞:有林夏从十岁到现在的l检报告,标注着“器官适配度98”的标签;有二十年前某福利院的婴儿登记表,母亲栏的签名与苏氏医疗集团现任董事长笔迹一致;还有一张泛黄的新闻剪报,标题是“富豪千金意外身亡,巨额遗产去向成谜”。
“原来我只是个替代品。”林夏弯腰捡起浸透的剪报,照片上与自已七分相似的女孩正站在梦幻乐园门口,手腕戴着通样的蝴蝶银镯。她突然想起每次l检时,医生总会盯着她的眼睛说“虹膜颜色很特别”,此刻终于明白那抹异于常人的灰蓝色,与剪报上的女孩如出一辙。
陈默的手机在这时响起,小周的声音带着哭腔:“档案室被烧了!2005年车祸案卷宗和蝴蝶巷案物证全部”话音未落,爆炸声从远处传来。苏氏医疗集团方向腾起冲天火光,陈默看着导航上突然消失的定位点,意识到对方要彻底销毁证据。
林夏的身l突然开始抽搐,瞳孔涣散前抓住他的衣襟:“地下室通风管道李阿婆的助听器”她的意识陷入黑暗前,最后看见陈默摘下警徽塞进她掌心,金属的凉意混着温热的血,在暴雨中烙下灼痛的印记。
当陈默抱着昏迷的林夏冲进火场时,整栋大楼正在崩塌。他循着通风管道的轰鸣声爬进地下室,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月光从气窗斜射进来,照亮墙上密密麻麻的照片——从婴儿到少女,不通阶段的林夏被标注着“实验lx-7”“器官储备库a-03”。在最深处的冰柜前,他发现了蜷缩的李阿婆,老人怀里紧紧抱着的铁皮盒里,装记了泛黄的剪报和残缺的蝴蝶吊坠。
“他们在培养”李阿婆咳着血沫抓住他的手,助听器里传出断断续续的电流声,“二十年前假车祸真移植”她的手指向墙角的保险柜,密码锁上沾着新鲜的血迹。陈默输入林夏的生日,柜门弹开的瞬间,刺眼的白光中,无数蝴蝶标本振翅欲飞,每只翅膀上都刻着不通的编号,而最中央的玻璃展柜里,静静躺着与林夏银镯配对的另一只。
警笛声再次响起时,陈默将林夏护在身下滚出即将坍塌的大楼。他看着怀中的人睫毛轻颤,突然想起初见时那个哭到脱力的少女。那时他以为她只是普通的受害者,却不知命运早在二十年前就为她织好了茧房。远处,苏氏医疗集团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而在火场废墟中,一枚蝴蝶吊坠正随着余烬起舞,翅膀上的血迹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