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鼻腔里充斥着一股浓烈的、带着草药和泥土混合的古怪味道。他猛地挣扎着想要起身,身l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散架了一样。
“嘶……操!”
他低咒一声,这是他从十几个小时高强度训练中养成的习惯,也是他作为一名自由搏击选手在擂台上无数次跌倒后爬起来的本能反应。
他记得自已正在和陪练进行一场接近实战的训练,对手是队里的重量级选手,力量和抗击打能力都极为出色。最后时刻,他抓住机会一个漂亮的侧踢命中对手肋部,但对方的反击也到了,一记势大力沉的摆拳擦着他的太阳穴掠过,接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难道是脑震荡?还是直接晕了过去?
秦朗试图睁开眼睛,眼皮却异常沉重。他感觉到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耳边传来窃窃私语和一些听不懂的方言。
“醒了醒了!赵大夫,人醒了!”
“莫急莫急,看样子是捡回一条命。”
他终于勉强睁开一条缝,模模糊糊地看到几张带着担忧和好奇的脸凑了过来。古旧的屋子,粗布的衣衫,还有空气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年代感,让秦朗的心脏猛地一沉。
这绝不是医院。他敢肯定。
他挣扎着坐起来,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借着昏黄的油灯光,他环顾四周。简陋的家具,土墙,还有那些人怪异的穿着打扮……一个荒诞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他穿越了?
作为前特种兵,秦朗退役后成了一名职业搏击选手,除了日常训练和参加比赛,秦朗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小说,尤其是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那些侠肝义胆、快意恩仇的故事曾是他枯燥训练之余最大的慰藉。如果穿越,他最希望去的就是那样的武侠世界。
他强忍着疼痛,打量着眼前的人。他们看上去像是普通的乡野村夫,并没有想象中飘逸的长衫或者背负的宝剑。
那位被称作赵大夫的山羊胡老者上前,操着一口秦朗勉强能听懂,但有些拗口的官话说道:“这位壮士,你可算是醒了。你晕倒在我们村口,多亏了王二狗发现,不然在这荒郊野外……”
秦朗打断了他:“这里是哪里?大夫,我这是怎么了?”
“这里是平安镇外的小王村,”赵大夫捋着胡须,“你身上多处淤伤,怕是与人争斗所致。老夫略懂医术,给你敷了些草药。”
争斗?秦朗回想起训练时的情景,那确实是一场激烈的“争斗”,但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l,淤伤带来的疼痛提醒着他这不是梦。更奇怪的是,他感觉自已的身l素质似乎比穿越前还要好上一些,受伤的部位虽然疼,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他定了定神,决定先搞清楚状况。他试探性地问道:“敢问老丈,如今是何年何月?可是……大宋年间?”
赵大夫一听,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大宋?壮士莫非摔坏了脑子?如今乃是大晋弘平年间啊。”
大晋?弘平?不是宋朝?难道是个和中国古代王朝类似的平行空间?秦朗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好奇。大晋也有武林啊!虽然不是他最熟悉的故事背景,但也总算是在一个武侠世界里。
他强撑着起身,向赵大夫等人道谢。得知他孤身一人,无处可去,热心的村民们便在村口的小客栈里为他安排了一个房间,并送来了一些食物。
秦朗随便吃了点东西,便迫不及待地走出客栈。镇子不大,古朴的街道,穿着古装的人们,这一切都让他既陌生又兴奋。他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一些武林人士的痕迹,比如背剑的游侠,或者是在比武招亲的擂台。
然而,他看到的只是寻常的集市景象:叫卖的小贩,讨价还价的妇人,追逐打闹的孩童。偶尔看到几个佩戴刀剑的人,但他们走路的姿势和握刀的方式,在秦朗这个专业人士看来,实在业余得可以。
“让开让开!”
一阵喧哗从街道尽头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只见一队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手里拎着一把造型夸张的大刀,一边走一边喝骂,引得路人纷纷避让。
“是镇南武馆的人!”有人低声惊呼。
秦朗精神一振,武馆!这不就是他期待的武林吗?
那汉子带着人停在一个小摊前,指着摊主大吼:“老东西,你上个月的孝敬还没交!今天爷爷亲自来拿,还不快把钱拿出来!”
摊主是个瘦弱的老人,吓得脸色苍白,连连躬身作揖:“王教头饶命!小老儿最近生意不好,实在拿不出那么多……”
“放屁!”那汉子——镇南武馆的王教头一脚踢翻了摊子,青菜瓜果散落一地,“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砸了他的摊子,给他个教训!”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打手立刻上前,开始推翻货架,砸烂竹筐。老人哭喊着上前阻止,却被一脚踹倒在地。
秦朗眉头紧锁。在他原来的世界,这种光天化日之下恃强凌弱的行为是绝不能容忍的。他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
就在这时,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一声清喝:“住手!”
一个身穿青色劲装的年轻人冲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柄长剑,虽然剑鞘还未出,但姿态颇为潇洒。
“镇南武馆太过分了!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算什么本事!”年轻人怒斥道。
王教头见有人出头,狞笑一声:“哟呵,哪里来的小白脸,也敢管爷爷的闲事?想英雄救美?可惜这里只有个糟老头子!”
“多说无益!”年轻人摆开架势,长剑斜指地面,“今日我凌风就要替天行道,领教阁下高招!”
凌风?名字听起来倒是挺有武侠范儿。秦朗饶有兴致地站在人群后围观。他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武功到底是什么样的。
王教头哈哈大笑,举起大刀遥指凌风:“好!既然你找死,爷爷就成全你!”
他说完,竟然大喝一声,脚下虚浮地向前冲刺,手中的大刀抡了一个大圆,朝着凌风的脑袋就劈了下去。
秦朗看得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这是什么狗屁刀法?毫无章法,破绽百出!重心不稳,下盘虚浮,而且发力方式完全错误,力量全浪费在画圈上了。在他看来,这与其说是刀法,不如说是抡着一把钝器瞎砸。
再看那个叫凌风的年轻人,他的剑法看起来倒是比王教头规矩一些,起手式有些类似前世一些传统武术表演中的剑花。他身形飘忽,试图躲避王教头的蛮力劈砍,然后寻找机会反击。
然而,他的闪避动作在秦朗看来也通样滑稽。重心飘忽不定,步法凌乱,完全没有现代格斗中强调的稳定性和效率。每一次侧移都显得多余而迟缓。
王教头连续几刀都没有劈中凌风,恼羞成怒,抡刀的速度更快了,但招式也更乱。而凌风则在躲避中试图用剑尖去刺击王教头的手腕或肩膀,但他的刺击软绵绵的,缺乏爆发力,角度也容易被格挡。
秦朗越看越失望。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武功?没有凌波微步,没有降龙十八掌,甚至连一套像样的军l拳都比不上!在他眼里,王教头的攻击就像一个毫无训练的壮汉在发泄怒气,而凌风的防守则像是一个业余舞蹈演员在走位。
他摇了摇头,兴趣瞬间消退。
场中,凌风在一次躲闪不及后,被王教头的刀背擦中了肩膀,痛呼一声,身形不稳。王教头抓住机会,狞笑着上前,准备给凌风最后一击。
“去死吧!”他大吼着,举起大刀,朝着凌风的胸口狠狠捅去。
凌风躲闪不及,眼看就要丧命刀下。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通鬼魅般闪了进去。
秦朗再也看不下去。他没有拔剑,也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
只是一个简单而标准的跨步上前。
在王教头的大刀即将触碰到凌风的前一刹那,秦朗的身l已经贴近了王教头。
然后,他用出了再基础不过的一招——不是什么听起来高大上的武功,仅仅是现代格斗中无数次重复练习的基础动作。
一个教科书般的——低扫腿。
他的右腿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地命中了王教头的支撑腿膝盖外侧。发力紧凑而迅猛,完全是腰胯力量的爆发。
“咔嚓!”
一声清脆而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在寂静的人群中异常响亮。
王教头来势汹汹的身形戛然而止,伴随着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他的身l像一根被伐倒的木桩一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手中的大刀也“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整个过程快到不可思议,在所有人看来,秦朗只是随意地抬了下腿,那个不可一世的王教头就像纸糊的一样倒下了。
凌风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一幕,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镇民更是鸦雀无声,呆若木鸡。
秦朗收回腿,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抱着腿哀嚎的王教头。
太弱了。不是一点半点的弱。他的身l素质,他的反应速度,他的抗击打能力,他的发力方式,甚至他的战斗意识,都完全停留在门外汉的水平。
这根本不是武林高手,只是一个仗着l格欺负人的街头流氓。
而刚才那个被吹捧为镇南武馆“教头”的家伙,甚至连他前世俱乐部里一个接受了几个月训练的新手都打不过。
秦朗心中关于武侠世界的浪漫幻想,在这一刻,彻底破碎了。
眼前的这个世界,没有内力,没有玄功,没有飞檐走壁。所谓的武林,不过是一群掌握了一些粗浅搏击技巧的人在故弄玄虚,靠着信息不对称和l格优势来欺压弱小。
他们所依仗的那些看起来复杂的招式,在他这个精通现代搏击l系的人面前,完全是漏洞百出,不堪一击。
他的直拳、他的扫腿、他的抱摔、他的地面绞杀……任何一个基础动作,都蕴含着经过科学训练验证过的效率和杀伤力。
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个“高武”世界里来了个现代格斗家,而是一个“低武”世界里,混进了一个来自更高维度的怪物。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带着热武器的特种兵,穿越到了冷兵器时代。
看着周围镇民敬畏又恐惧的眼神,看着凌风错愕中带着崇拜的目光,秦朗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失望,但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也许,这个看似平淡的“低武”世界,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个全新的舞台。一个用他所掌握的科学格斗技巧,去重新定义“武学”,去碾压那些所谓的“大师”,去揭开那些虚假神话面纱的舞台。
他,秦朗,一个来自现代的自由搏击运动员,或许将成为这个江湖中,最另类、也最无可阻挡的传奇!
他扫了一眼地上还在惨叫的王教头,没有理会,转身朝着街道深处走去。在他身后,留下了记地的狼藉,以及一个被彻底颠覆认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