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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晚晚浑身剧烈地颤抖,脸色苍白得几乎要昏倒。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强撑着质问:
「你说什么请再说一遍。」
我也陷入了困惑。
在精神病院被折磨而死后,我的灵魂就离开了躯体。
当我再次有意识时,已经在景行的接风宴上了。
这几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谁把我的尸体领走的
管家眼神闪烁,立刻指着那位医生斥责道:
「你不要胡说八道,这么正规的精神病院,怎么可能出现死亡事件,你真的是这里的医生吗」
他只是稍微岔开了话题,鹿晚晚就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
「呵,没想到医院内部也有人被收买,难怪外面会传出这么多谣言。」
她高傲地看着医生,质问道:
「张行舟给了你多少钱,让你骗我装死,他怎么想得出这种幼稚的主意,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吗」
医生一脸不解:
「张行舟哪来的钱啊,要是有钱,他也不至于连治疗费都交不起!」
生怕鹿晚晚察觉出什么,管家赶紧插话:
「鹿小姐每月给张先生两万生活费,怎么可能连治疗费都付不起——」
「他真的死了,来医院第一天就死了,你们家人都把遗体领走了!」医生说得非常诚恳。
鹿晚晚已经失去耐心,冷哼道:
「你就继续包庇他吧,等我找到他,马上就办理出院,再也不会给你们医院送钱了。」
说完,她愤怒地离开了。
管家长出一口气,赶紧跟了上去。
6
就在这时,景行打来电话:
「晚晚,你出去一整天了,还不回来吗妈一直在家等你呢。」
鹿晚晚这才发现天色回到家,鹿母和景行果然在等她。
鹿母探头往鹿晚晚身后张望,不悦道:
「不是说去接张行舟了吗人呢」
鹿晚晚喉咙发紧,勉强挤出一句:
「他......他不想回来,别管他了。」
她看向景行,语气不善:
「你怎么还在这不是说要陪你爸妈吃饭」
景行温柔地走近,轻轻握住鹿晚晚的手:
「晚晚,我是特意来跟你道歉的。今天认亲宴上我太冲动了,是我不对。以后我就是你哥哥,我们就这样相处,好不好」
「要不要我去劝劝张行舟男人之间,有些话更好说。」
他表现得体贴入微,让人挑不出错。
鹿晚晚的敌意瞬间消融,有些愧疚:
「对不起,今天我也说了很多气话,搞砸了你的认亲宴。」
看着这一幕,我的灵魂充满讽刺。
景行太懂得如何讨好鹿晚晚了,难怪我一次次都斗不过他。
餐桌上,鹿母给鹿晚晚夹了块红烧肉,不满地说:
「晚晚,你不是说那个精神病院治疗效果很好吗怎么张行舟现在脾气更大了」
鹿晚晚眉头微皱,罕见地替我说话:
「他就是跟我赌气,过两天就好了。」
然后,她转头问景行:
「你什么时候带父母去美国要不明天就走」
7
景行握着筷子的手指节泛白。
表面上却依然温和:
「父母还想在国内多待些日子,想看看我从小生活的地方。你放心,我知道你担心张行舟,我们会避开他的。」
他一口一个父母,说得那样自然,却像一把把刀子扎在我心上。
原本,这些亲情是属于我的。
如今,却成了永远的遗憾。
鹿晚晚点点头,却难以下咽。
景行主动聊起国外的事,笑着说:
「晚晚,还记得我刚去美国那会儿吗你每天都要给我发上百条消息,我同学都以为我有个粘人的女朋友呢!」
「后来是我劝你要专心工作,你才减少到每天十条。」
鹿晚晚的筷子微微颤抖,喃喃道:
「有那么多吗」
景行温柔地说:
「是啊,要不是有你的支持,我可能都坚持不下来......」
还没有说完,景行忽然脸色惨白,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鹿母惊慌失措:
「晚晚!快!快送景行去医院啊!」
鹿晚晚顾不得其他,慌乱地将景行送往医院。
一路上,她紧紧攥着景行的手。
人最真实的情感,总会在这种时刻不经意流露。
景行在她心里,终究是特别的存在。
即便医生一再强调景行只是劳累过度,她仍是忧心忡忡:
「医生,他之前做过捐肾手术,会不会是旧疾复发」
医生愣了一下:
「肾脏手术后确实需要格外注意,好好休养就是了。」
当晚,鹿晚晚就这样趴在景行病床边睡着了。
8
第二天一早,鹿晚晚就接到了殡仪馆的电话。
「张行舟先生的骨灰已经处理完毕,请您来领取。」
鹿晚晚握紧拳头,指节发白,冷笑道:
「我马上就到。」
我心如刀绞。
她正在气头上,现在听说我的骨灰已经处理完毕,一定以为这又是我在演戏。
果然,到了殡仪馆,鹿晚晚一把将我的骨灰盒打翻在地。
还不解气,她又狠狠踩了几脚。
工作人员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干什么!」
鹿晚晚冷笑一声:
「你去告诉张行舟,别演了,这戏太拙劣!既然他想装死,那就装到底,看他以后没钱了怎么活!」
说完,她转身离开,又回医院照顾景行。
景行本想说自己已经好了,但又怕恢复得太快引人怀疑,便点头说还需要住院。
谁知,我的亲生父母已经在病房等着了。
看到景行回来,我母亲立刻冲上前检查他的情况,哭着说:
「儿子,你怎么了听说你晕倒了,可把妈妈吓坏了!」
我父亲也一脸担忧:
「是不是肾脏手术的后遗症你别担心,爸爸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治好你。我已经联系好了国外的医院,马上带你出国治疗!」
两人对景行如此关切,反倒对鹿晚晚有了几分不满。
我母亲直接掏出一张支票,冷冷地说:
「鹿小姐,感谢你们这些年对景行的照顾,这一千万是酬谢。只是你一直把他当成替身,还逼他做肾脏手术,把他当备胎的行为让人寒心。以后,就请不要再来往了!」
看着这张巨额支票,鹿晚晚脸色发白。
她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鹿晚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一个人出去透透气。
路过的护士小声议论着:
「刚才有个女孩想给男朋友做眼角膜移植,故意装作背叛他的样子,看那男孩骂她时的表情,我都看不下去了,这女孩真是太痴情了!」
另一个护士压低声音说:
「这种事我见多了!三年前就有个男的凝血功能障碍,为了给女朋友换肾,差点没熬过去,特意请了国外的专家来主刀。虽然手术成功了,但他的身体受损严重,估计也活不了几年了。」
9
鹿晚晚愣在原地,回过神后一把抓住护士追问:
「你说的那个做肾脏手术的人,叫什么名字」
护士想了想:
「好像是姓张。你是」
鹿晚晚脸色煞白,颤抖着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当初给我肾源的人,是不是张行舟!」
医疗中心的工作人员沉默了一会儿,委婉地说:
「这属于隐私,不能透露。」
在鹿晚晚表明身份又一再追问下,对方终于叹气承认:
「是的,当时张先生怕你不同意,特意嘱咐我们保密。不过听说手术很成功,你们后来还结婚了,祝你们幸福。」
鹿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露出震惊的表情:
「原来那颗肾脏是张行舟捐的,那景行怎么会——」
她话还没说完,鹿晚晚已经冲向病房。
却在门口撞见了警察。
警察神色凝重:
「鹿晚晚是吧精神病院已经被查封,你的丈夫张行舟因为精神病院的治疗导致死亡,我们需要了解具体情况。」
鹿晚晚睫毛微颤,攥紧拳头说:
「不可能,张行舟他还活着!」
警察眉头紧锁,将鹿晚晚带到警局。
他们出示了掌握的证据:
「在精神病院,我们发现了你丈夫的血迹。根据院长交代,你丈夫在去年九月就已经死在医院里了,而且是你亲自处理了后事。」
鹿晚晚瞳孔骤缩,整个人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只会机械地摇头:
「不,这不是真的,我以为他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
警察皱眉,显然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
良久,鹿晚晚声音颤抖着说:
「我的管家,李明全权负责这件事,他应该知道具体情况。」
警察互相看了一眼,转身出去调查。
我的灵魂被某种力量束缚,无法离开鹿晚晚十米之外,只能无奈地陪她在警局等待。
我看着她双手紧紧揪着衣角,将衣服揉得皱巴巴的。
没过多久,警察带她去找我。
一听说要去找我,鹿晚晚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我就知道他没事的,对不对」
但目的地却是鹿家的别墅。
鹿晚晚小心翼翼地跟在警察身后,看着他们打开地下室的门。
地下室堆满了杂物,平时鹿晚晚从不来这里,她微微蹙眉。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这里不可能藏人的。」
警察只是带着她走向地下室深处的一台大型冷柜。
打开柜门。
里面结着冰霜,还有凝固的血迹。
从霜的痕迹来看,这里面曾经放过一个很大的物体。
我愣在那里。
因为我能感觉到,这里面残留着我尸体的气息。
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原来我的尸体一直被藏在家里的冷柜中。
鹿晚晚脸色惨白,不愿相信这个可能:
「这只是我家储存肉食的冷柜,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警察冷冷地说:
「这是你的管家李明告诉我们的。前天他们把尸体送去火化,殡仪馆的人说你把骨灰打翻在地,他们把无人认领的骨灰当垃圾处理了,现在已经找不回来了。」
10
鹿晚晚突然双腿发软,几乎瘫倒在地。
她的脸色憔悴到了极点,眼睛红得吓人。
一次次想要站起来,走向冷柜,却又无力地跌坐下去。
泪水不断地往下掉。
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就像是真的伤心欲绝一般。
或许,她曾经是真的爱过我吧。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警察又说:
「李明还供出了景行,说是景行指使他把人送进精神病院的。」
鹿晚晚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滔天的恨意。
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景,行。」
在鹿晚晚的配合下,他们很快找到了景行。
景行没想到自己的事情会这么快暴露,脸上露出不甘的神色。
我父母急忙为他辩解:
「不可能的,我们的孩子一向善良,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警官,请你们一定要仔细调查。」
鹿晚晚脸色苍白地说:
「对不起,叔叔阿姨,我一直在欺骗你们,景行,其实根本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
我父母顿时呆住了。
鹿晚晚一字一句,道出了真相。
最后,她面如死灰地看向景行: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家待你不薄啊!」
景行见事情败露,放声狂笑:
「还不是因为你太蠢了!我从小寄人篱下,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本该是人中龙凤,应该是你们仰望我,我才应该是最出色的那个人!」
「可那个张行舟却总是比我强,明明只是个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凭什么能事事胜过我我不甘心,我看不得他好!」
「明明一直喜欢我的你,为什么要为了接近他而接近我,为什么后来又对他倾心,真的爱上了他为什么他要抢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我就是容不下他,不想让他好过。所以他的前程,他的妻子,他的父母,我统统都要抢过来!」
我心中一阵发寒。
没想到世上竟有景行这样自私自利的恶人。
明明一切都是我凭实力得来的,他却说我抢走了属于他的东西。
最终,景行被判处终身监禁。
我的亲生父母成立了一个基金会,帮助失散的家庭团聚。
而鹿晚晚在我的墓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眼看着她的灵魂即将追来,轮回之门敞开。
我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