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温暖天青 > 第一章


1

打破平静

细雨如丝,夜色如墨。

祁语欢揉了揉酸胀发涩的眼睛,点上两滴眼药水,闭眼伸个懒腰,两分钟后又睁开眼,将台灯的光线调亮几度。已是深夜,博物馆的文物修复室格外安静,只有馆内昼夜运作的恒温恒湿系统,发出轻微嗡鸣声。她烦躁的挠了挠头发,看着面前的工作台上摆放的,一枚宋代玉簪在灯光下泛着温润晶莹的光泽。

奇怪...她轻声自语,纤细灵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翻转着手中的玉簪。

这枚看似普通的宋代白玉簪,是前几天博物馆从一位私人收藏家手中收购的,表面雕刻着精美的缠枝花纹,就像一个普通的宋代白玉簪。但在专业仪器下,祁语欢发现了异常——簪子内部竟然有极其细微的中空结构,这个特殊点引起了她的注意。

作为首都历史博物馆中最年轻的文物鉴定专家,祁语欢对宋代文物有着近乎直觉般的敏锐。这枚玉簪的雕工确实符合宋代特征,但内部结构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她拿起放大镜,再次检查簪尾的纹路。突然,她的手指一顿——那些看似随意的花纹,在特定角度下竟组成了微小的文字。

天...青...她眯起眼睛仔细辨认,心跳突然加速。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抚了抚心口,屏幕上显示着博物馆保安室的号码。

祁博士,您还在修复室吧我们已经要锁大门了。保安老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祁语欢看了眼手表,已经过了午夜12点。抱歉,我马上就好,十分钟后下去。

挂断电话,她迅速拍了几张玉簪的照片,然后将它小心地放回特制的保管盒中。这件文物绝对有问题,她需要更多时间好好研究。

收拾好工作台,祁语欢关灯锁门,乘电梯下到一楼。博物馆大厅空荡荡的,只有她的高跟鞋声在回响。老张正在门口等她。

祁博士,又加班这么晚,你个女娃娃胆子可真大哩,一加班就到半夜,回去可要注意安全啊!老张笑着为她拉开侧门。

祁语欢心头一暖,有个文物需要仔细检查,给您添麻烦了。微笑着点头致谢,明天见,张叔。

哎,不麻烦不麻烦,明天见。老张确定着锁好门,也缓步离开。

走出博物馆,夜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草木气息。祁语欢拢了拢驼色风衣的领口,向地铁站方向走去。这个点地铁已经停运,但她习惯在加班时把车停在博物馆附近的停车场,需要走一段路才能到。

转过一个街角,祁语欢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发凉。她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借着橱窗的反光观察身后——一个穿黑色连帽衫带着口罩的身影,在约二十米外跟着她。

不是错觉。那人保持着固定距离,但每当她稍微放慢脚步,对方也会相应减速。

她迅速找到临近拐角,悄悄脱下高跟鞋,一手紧握一只,另只手摆弄手机拨打了110,然后向灯火通明的主干道走去。

您好,110报警服务台。电话那头传来接警员温柔的女声。

我在青山路往博物馆方向被人跟踪,祁语欢压低声音,我现在正往人民大道方向走,穿驼色风衣,蓝色牛仔裤...

话未说完,她突然感到身后脚步声急速逼近。于是她猛地转身,举起手中紧握的那只鞋,试图用鞋尖击中对方头部为自己争取逃跑时间,却见那黑影一个箭步冲来,一把打掉了那只驼色秀气的女式高跟鞋!

把包交出来!男人压低声音威胁道,手中寒光一闪——是把折叠刀。

祁语欢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顾不得脚下及背后的痛感,她深吸一口气,突然高声喊道:救命啊!着火啦!

这招出乎歹徒意料,他愣了一下。就在这瞬间,一道更快的黑影从侧面扑来,一记凌厉的手刀精准击中歹徒持刀的手腕。折叠刀当啷落地,紧接着是一声闷响,跟踪者已经被一个过肩摔重重放倒在地。

警察!别动!来人单膝压住歹徒后背,利落地掏出手铐将其制服,这才抬头看向祁语欢,你没事吧

街灯下,祁语欢看清了救命恩人的脸——棱角分明的轮廓,浓眉下是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周身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他穿着黑色夹克,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

我没事,谢谢您。祁语欢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握着手机的手在瑟瑟发抖。她活动下被撞的后背,来不及看看生疼的脚底,电话那头,接警员还在急切地询问情况。

已经控制住了嫌疑人,男人接过祁语欢的手机说道,我是前刑侦支队队长吕夙,警号208527,请派巡逻车到青山路与人民大道交叉口。

挂断电话后,吕夙站起身,从地上捡起祁语欢的高跟鞋,连同手机一起还给她。反应不错,但下次直接喊'救命'比'着火了'更有效。

祁语欢接过鞋,活动下已经划伤,微微出血的脚,勉强笑了笑:网上都说,从心理学上角度,人们更关心自己的财产安全而不是他人的生命安全。

吕夙嘴角微微上扬:有道理。不过...他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祁博士,这很可能不是普通的抢劫。看着她无大碍,吕夙从不远处的拐角找到另一只高跟鞋,捡回递给她。

祁语欢边穿鞋边奇怪的问他:你认识我

国家博物馆文物鉴定专家,专攻宋代瓷器,最近在《文物》杂志上发表过关于宋代官窑鉴定的论文。吕夙的语气平静,却让祁语欢背后一凉,这是本周第三起针对文物专家的袭击了。前两起伪装成意外,但我怀疑是同一伙人所为。

远处传来警笛声,红蓝闪烁的警灯逐渐接近。吕夙看着祁语欢苍白的脸色,声音放缓:你需要跟警方做个笔录,然后...我想我们需要谈谈。有人盯上你了,祁博士,而你的专业能力可能是原因。

警车在他们身旁停下,刺眼的灯光中,祁语欢注意到吕夙的眼睛是一种罕见的深琥珀色,在暗处像猫科动物般微微反光。那双眼睛此刻正专注地看着她,带着某种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雨又开始下了,细密的水珠在两人之间织成一道模糊的帘。祁语欢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今晚的遭遇,或许会彻底改变她平静的生活。

2

合作达成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客厅,祁语欢捧着咖啡杯,指尖仍有些微微发抖。昨晚做完笔录回到家已是凌晨三点,她几乎整夜未眠。

门铃响起,她透过猫眼看到吕夙站在门外,手里拎着早餐袋。他今天换了件深蓝色衬衫,下巴上的胡茬刮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早。吕夙举起手中的纸袋,猜你还没吃早餐。

祁语欢侧身让他进门,闻到豆浆和煎饼的香气。走路不太自然的往茶几走去,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警方基本资料,一查就能查到。吕夙环顾她简洁雅致的公寓,目光在书架上成排的专业书籍上短暂略过,昨晚睡得还好吗

几乎没睡。祁语欢小心坐在沙发接过早餐,示意他坐下,你说要谈谈

吕夙从口袋里取出一个U盘放在茶几上:过去三个月,全国有五位文物鉴定专家遭遇'意外',其中两人重伤,一人死亡。最蹊跷的是,所有受害者在事发前都接触过同一批宋代文物。

祁语欢放下咖啡杯:你怀疑这些不是意外

不是怀疑,是确定。吕夙点开手机相册,展示几张照片,这是上个月西安一位专家遭遇车祸前鉴定过的瓷瓶,内壁有今早你跟我提到的,相同的字符。

照片放大后,祁语欢倒吸一口冷气——瓷瓶内壁确实刻着天青二字,笔迹与她发现的如出一辙。

我需要你帮忙。吕夙直视她的眼睛,你是国内顶尖的宋代文物专家,能看出这些文物背后的联系。

祁语欢犹豫了。她习惯与安静的文物打交道,而非危险的犯罪调查。为什么不找警方正式调查

吕夙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我已经不是警察了。而且...他顿了顿,警队内部可能有问题。前两起案子证据消失得太快。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阳台栏杆上,又迅速飞走。祁语欢盯着吕夙恢复肃静的脸,突然问道:为什么离开警队

去年的一次行动出了意外。吕夙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的搭档死了,我受了伤。上级认为我太激进,建议我'休息'。

祁语欢听出他话中的隐痛,没再追问。她拿起U盘插入电脑:我需要先看看这些资料。

屏幕上显示出一系列文物照片和案件卷宗。祁语欢的专业眼光立刻发现了异常,滑动鼠标,手指点向屏幕上几个瓷器:这些文物...都是赝品。

赝品但鉴定结果都确认是真品。

高仿,非常精致的那种。祁语欢放大一张瓷瓶底部的照片,看这个款识,真正的后宋官窑会用这种颜料书写,但技术局限,笔画转折处会有细微的晕染。这个太完美了,完美得反而不真实。

吕夙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能伪造到这种程度的人...

国内不可能超过三个。祁语欢接话,而且需要大量原始资料参考,一定是从事专业文物研究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某种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流动。吕夙刚要说话,祁语欢的手机突然响起。

祁博士,我是博物馆保卫科。电话那头声音急促,昨晚您检查的那批文物出了问题,曹教授希望您立即过来一趟。

挂断电话,祁语欢皱眉:奇怪,那批文物应该下曹才轮到曹老师检查。

吕夙站起身:我陪你去。

国家博物馆文物鉴定中心,曹立成教授正在放大镜下仔细观察那枚白玉簪。六十出头的他头发花白,戴着一副圆形眼镜,是业内公认的泰斗级人物,也是祁语欢的博士生导师。

小欢,你来得正好。曹教授抬头,看到吕夙时明显一怔,这位是

吕夙,安全顾问。吕夙主动伸出手,祁博士最近参与了一个文物安全项目。

曹教授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转向那枚玉簪:你昨晚的发现很关键。这簪子内部确实有夹层,我们刚用X光确认了。

祁语欢惊讶地凑近:里面真有东西

极薄的金属片,可能是某种信息载体。曹教授推了推眼镜,需要特殊技术才能取出而不损坏玉簪。我已经联系了北大实验室。

吕夙突然问道:这批文物是从哪位收藏家手中收购的

一位香港华裔,姓赫。曹教授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所有手续都合法完备。

祁语欢翻阅文件时,一张照片从中滑落——那是收购文物的合影,曹教授身旁站着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面容和善。

这位就是赫先生她捡起照片。

曹教授点头:很慷慨的收藏家,价格比市场价低了近三成。

吕夙悄悄用手机拍下了照片。离开博物馆时,他低声对祁语欢说:查查这个赫先生。价格低得不正常,要么文物有问题,要么另有所图。

祁语欢刚要回应,手机震动起来。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停止调查,否则后果自负。

她手指一颤,吓得手机差点脱手。吕夙迅速环顾四周,博物馆广场上人来人往,无法判断谁在监视他们。

从现在起,不要单独行动。吕夙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先去查这个赫先生。

祁语欢点头,心跳如鼓。她隐约感觉到自己正被卷入一个危险的旋涡,而身边的这个男人,或许是唯一能帮她的人。

就在他们走向停车场时,祁语欢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曹教授站在博物馆三楼的窗口,正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阴沉。

3

暗潮汹涌

古董街福宝阁的招牌在阳光下泛着古旧的光泽。吕夙推开雕花木门,铃铛清脆作响。

稀客啊,吕队长。店主李大国从红木柜台后抬起头,五十岁上下,圆脸上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听说你离开警队了

老李,我需要一些信息。吕夙直截了当,香港收藏家赫文章,最近向国家博物馆捐赠了一批文物。

李大国的笑容僵在脸上:你们查他干什么

祁语欢敏锐地注意到店主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古钱币——典型的紧张表现。

文物有问题。她上前一步,李先生,我是国家博物馆的鉴定师,那批文物中有高仿品。

李大国叹了口气,拉下店铺卷帘门:进来吧,咱们后面说话。

内室布置得像个小茶室,墙上挂满各种古玩字画。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正窝在沙发里打游戏,看到来人只是抬了抬眼皮。

我侄女孙晓晴,电脑天才。李大国介绍道,晓晴,这位是前刑警队长吕夙,国家博物馆的祁博士。

孙晓倩这才放下手机,好奇地打量祁语欢:你就是那个能一眼看出瓷器年代的'火眼金睛'

祁语欢有些尴尬地点头。吕夙切入正题:老李,赫文章什么来头

表面是正经商人,实际是'千雪'组织的头目。李大国压低声音,这个组织专门走私高仿文物,以假乱真在海外拍卖,再用'回流文物'名义合法化进入国内博物馆和拍卖行。

祁语欢倒吸一口冷气:那真品呢

真品早就被他们秘密收藏或高价卖给了私人收藏家。李大国苦笑,这行当利润惊人,一套宋代官窑瓷具真品在国际黑市能拍到上亿。

吕夙眉头紧锁:为什么叫'千雪'

莫不是取自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中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祁语欢突然明白过来,他们专门仿制宋代文物!所以用宋代著名词句命名组织。

孙晓晴吹了个口哨:Cool!所以你们遇到的麻烦跟这个组织有关

吕夙简要说明了祁语欢的发现和遭遇的威胁。李大国听完脸色发白:你们惹上大麻烦了。'千雪'行事狠辣,去年澳门一位鉴定师就是因为发现他们的把戏,结果...

结果什么祁语欢追问。

车祸,当场死亡。李大国摇头,警方调查结果是意外。

吕夙的拳头捏得咯咯响:和我搭档的死法一样。

室内一时寂静。孙晓晴突然跳起来:等等,你说那些假文物里都藏着'天青'字样

祁语欢点头:目前发现的两件都有。

天青...天青秘瓷!孙晓晴兴奋地拍手,北宋徽宗梦到雨后天空的颜色,命工匠烧制'雨过天青云破处'的瓷器,世称'天青秘瓷'。现存完整器不足十件!

李大国恍然大悟:'千雪'在找什么东西...与天青秘瓷有关的秘密

吕夙看向祁语欢:你能查到更多关于这种瓷器的资料吗

博物馆资料库有,但需要权限。祁语欢思索片刻,曹教授可能知道更多,他是北宋瓷器专家,更是我的老师。

孙晓晴已经打开笔记本电脑:我来黑进博物馆系统看看那批文物的来源记录...开玩笑的啦!看到吕夙严厉的眼神,她吐了吐舌头,我可以合法查询公开资料嘛。

吕夙的手机突然响起,他走到角落接听,回来时脸色凝重:法医确认了,昨晚袭击祁语欢的人指甲缝里有微量氰化物,职业杀手惯用的自杀毒药。

祁语欢脊背发凉:所以那不是普通抢劫...

是灭口。吕夙声音冰冷,他们知道你能识别那些高仿品。

李大国忧心忡忡:吕队长,这事水深得很。你确定要插手

吕夙看向祁语欢,眼神坚定:已经插手了。

孙晓晴突然惊呼:Guys!我发现一件怪事——过去五年,所有与'天青秘瓷'有关的学术论文都被神秘撤稿或删除,包括曹教授十年前发表的一篇!

祁语欢和吕夙交换了一个眼神。太多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我们需要分头行动。吕夙部署道,老李利用你的渠道打听'千雪'近期动向;晓晴查所有与天青秘瓷有关的异常事件;祁博士回博物馆查那批文物的详细资料;我去会会这位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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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语欢突然想到什么:等等,所有被袭击的鉴定专家都接触过这批文物吗

吕夙翻看笔记:不全是,但都参与过宋代文物鉴定,特别是北宋末年的。

靖康之变。祁语欢脱口而出,北宋灭亡时,皇室珍藏大量流失。传说徽宗最珍爱的天青秘瓷被秘密转移...

孙晓晴眼睛发亮:寻宝啊!太刺激了!

吕夙却没有这么乐观:我更担心这是个陷阱。'千雪'似乎在利用专家的知识寻找什么,然后灭口。

离开福宝阁时,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祁语欢突然问道:吕夙,你为什么要帮我仅仅因为这与搭档的死有关吗

吕夙停下脚步,黄昏的光线给他刚毅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一开始是。但现在...他顿了顿,神色略显温柔,我不喜欢看到无辜者受伤害。尤其是你这样的。

我这样的

坚持真相的人。吕夙轻声说,这年头太少了。

祁语欢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危险依旧存在,但此刻她不再感到那么孤独。

4

羽梦疑惑

羽梦艺术品投资公司的玻璃幕墙大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祁语欢调整了一下耳中的微型耳机,确保它能被外套领子遮住。

听得清楚吗吕夙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他坐在街对面一辆不起眼的轿车里,通过祁语欢胸针上的微型摄像头观察情况。

很清楚。祁语欢低声回应,我进去了。

前台接待员笑容甜美: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我和卜副总裁约的十点。祁语欢递上名片——张菲儿,香港张氏艺术品基金会顾问,这是吕夙为她准备的假身份。

电梯直达32层,走廊两侧挂满古典油画。副总裁办公室门前,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已经等在那里——卜一诚,四十岁左右,西装革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表明这是位有故事的人。

张小姐,久仰。他握手时力道适中,掌心干燥温暖,听说您对北宋瓷器特别感兴趣

祁语欢微笑:尤其是天青釉系列。家父收藏了几件,想找专业机构评估。

卜一诚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光彩:这边请。

办公室布置得像个小博物馆,中央展柜里陈列着几件精美瓷器。祁语欢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件是赝品——所谓的北宋汝窑天青釉莲花式温碗,真品应该在台北故宫。

这是我们最近收购的珍品。卜一诚注意到她的目光,林小姐好眼力。

祁语欢故作惊叹:品相如此完整,实在罕见!她凑近观察,这釉色...是典型的'雨过天青'。

卜一诚笑容加深:看来林小姐是行家。不知令尊收藏的是哪些作品

耳机里,吕夙低声提醒:小心,他在试探你。

祁语欢从容地从包里取出照片——这是吕夙从警方证物室借来的几件真品照片,经过处理看不出来源。这几件都是家父珍藏多年的。

卜一诚接过照片,手指微微发抖:这...这是传说中的'天青秘瓷'系列!他猛地抬头,林小姐,这些藏品现在在哪里

香港的保险库。祁语欢按照剧本回答,家父年事已高,考虑部分转让。但需要先了解市场行情。

卜一诚急切地前倾身体:任何价格都可以商量!羽梦可以安排私下交易,绝对保密。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一位秘书匆匆进来:卜总,曹教授到了。

祁语欢心头一跳——曹教授她的导师

卜一诚明显不悦:让曹教授稍等。转向祁语欢,抱歉,林小姐,我们改天再详谈明天如何

离开羽梦大厦,祁语欢绕了几条街确认没人跟踪后,才上了吕夙的车。

曹立成。吕夙启动车子,他和羽梦有关系,这解释了很多事。

祁语欢心情复杂:曹教授是我博士导师,业内德高望重...他怎么会卷入这种事

利益足够大时,人会做出不可思议的事。吕夙瞥了她一眼,你刚才表现得很专业,差点连我都信了。

祁语欢嘴角微扬:演戏也是鉴定师的必备技能——要假装对赝品很欣赏,免得得罪收藏家。

吕夙轻笑出声,随即又严肃起来:卜一诚对'天青秘瓷'的反应太激烈了,这不正常。一般商人再热衷也会保持职业克制。

除非他急需找到这些东西。祁语欢思索着,吕夙,如果'千雪'在寻找特定的天青秘瓷,那它们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吕夙点头:回博物馆,我们需要查查曹教授十年前被撤稿的那篇论文。

国家博物馆资料室,祁语欢用权限调出了曹立成的所有发表记录。那篇被撤的论文标题是《靖康之变中流失的北宋官窑秘瓷考》。

这里。她指着屏幕,曹教授推测北宋灭亡时,徽宗命人将最珍贵的天青秘瓷藏匿起来,其中一部分可能刻有金文密码,记载了皇室宝藏的位置。

吕夙皱眉:寻宝密码听起来像电影情节。

但在历史上确有先例。祁语欢继续翻阅,论文最后提到,上世纪四十年代,曾有位祁姓收藏家声称找到了带密码的天青秘瓷...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吕夙注意到她脸色煞白:怎么了

祁...我父亲姓祁。祁语欢声音颤抖,他是民间收藏家,二十年前和母亲一起死于车祸。

吕夙握住她冰凉的手:你认为这是巧合

祁语欢摇头,眼中泛起泪光:我记得父亲书房里有个小瓷瓶,他从不让我碰...上面好像就有天青色...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想知道父母死亡的真相吗今晚8点,老城咖啡馆。单独来。——曹立成

吕夙看完短信,眉头紧锁:太明显了,这是陷阱。

但我必须去。祁语欢坚定地说,如果父母的死不是意外...

吕夙沉思片刻:好吧,但我们得做足准备。先回你公寓,我帮你装上监听设备。

夕阳西下,两人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各怀心事。祁语欢不断回想父亲的音容笑貌,那个总是温柔笑着教她辨认瓷器的学者,怎么会和什么皇室宝藏扯上关系

吕夙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太顺利了,一切都指向一个方向,像是有人故意引导他们发现这些线索。他看了眼身旁的祁语欢,暗暗发誓不会让她像自己搭档那样遭遇不测。

无论今晚发生什么,他都会保护好她。

5

红色傍晚

老城咖啡馆坐落在一片即将拆迁的胡同区,傍晚时分客人寥寥。祁语欢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她胸前的第二颗纽扣是微型摄像头,耳中的通讯器连着两条街外车里的吕夙。

我看到曹教授了。吕夙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他从后门进来,看起来很紧张。

祁语欢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导师匆匆走进咖啡馆。曹教授今天没穿惯常的西装,而是一件普通夹克,神色慌张地环顾四周。

语欢!他看到祁语欢,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走过来坐下,你不该来的...但我必须警告你。

警告我什么,老师祁语欢轻声问,关于我父母的死吗

曹教授的手一抖,咖啡溅到桌面上:你...你已经知道了

只知道他们不是死于普通车祸。祁语欢紧盯着导师的眼睛,您知道真相

曹教授凑近,声音压得极低:你父亲祁远山发现了天青秘瓷的秘密——那不是普通的瓷器,而是一套密码载体,记录着北宋皇室转移的财宝路线。更关键的是...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秘瓷中还藏着一份名单。

名单

'千雪'的前身是一个民国时期的文物走私团伙,解放后转入地下。你父亲年轻时无意中加入,后来发现他们的真面目想退出...曹教授突然噤声,目光投向祁语欢身后。

耳机里,吕夙的声音骤然紧张:有人从前后门同时进入,疑似武装。别回头,保持自然。

祁语欢心跳加速,但面上不动声色:老师,什么名单

曹教授额头渗出冷汗:组织成员名单...包括现在的一些...高层人物。他猛地抓住祁语欢的手,青瓷笔记!你父亲留给你的青瓷笔记在哪

祁语欢一头雾水:什么笔记

他一定留给你了!那是一切的关键!曹教授声音发颤,语欢,你必须找到它然后—

玻璃破碎的声音打断了他。咖啡馆的窗户突然爆裂,三个蒙面人持枪冲了进来!

趴下!吕夙的吼声在耳机中炸响。

祁语欢本能地扑倒,几乎同时,枪声大作。曹教授身体一震,胸前绽开一朵血花,缓缓倒下。

老师!祁语欢想冲过去,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拦住——吕夙不知何时已经冲了进来,一手持枪还击,一手护住她。

后门!走!他推着祁语欢向厨房方向撤退。蒙面人紧追不舍,子弹打在金属厨具上叮当作响。

冲出后巷,吕夙拉着祁语欢狂奔。身后传来引擎轰鸣,一辆黑色轿车向他们冲来!

千钧一发之际,吕夙推开祁语欢,自己则被车镜擦中,重重摔在地上。轿车急刹,两个蒙面人跳下车。

吕夙!祁语欢想冲过去,却被吕夙厉声喝止:跑!去警察局!别管我!

眼看蒙面人越来越近,吕夙咬牙举起枪——没子弹了。就在这危急时刻,一辆摩托车呼啸而至,骑手一个漂移停在吕夙身边。

上车!骑手掀开头盔面罩——是孙晓晴!

吕夙趁机跃上后座。摩托车咆哮着冲了出去,黑色轿车紧追不舍。转过几个街角后,孙晓晴突然拐进一条窄巷,轿车因体型太大无法进入,只能愤怒地鸣笛。

二十分钟后,祁语欢在预定会合的安全屋见到了吕夙和孙晓晴。吕夙右臂擦伤,但无大碍。

曹教授...他...祁语欢声音颤抖。

吕夙摇头:救护车到的时候已经...我很抱歉。

李大国关好门窗,拉上所有窗帘:你们被盯上了。'千雪'不惜当街杀人,说明你们接近了核心秘密。

祁语欢泪流满面:他说我父亲留给我一本'青瓷笔记',但我从没见过...

孙晓晴递给她一杯热茶:别急,慢慢想。你父亲有没有特别嘱咐你保管什么东西

祁语欢努力回忆:父母去世时我才十二岁,大部分遗物都由亲戚保管...等等!她突然坐直,有个小箱子,父亲说只有我成年后才能打开。我一直放在公寓储物间里!

吕夙立即起身:我们去拿。晓晴,查查曹教授最近的通话记录,特别是和羽梦高层的。

夜色如墨,祁语欢和吕夙悄悄回到她的公寓。储物间角落里,一个古朴的檀木盒子落满灰尘。祁语欢颤抖着双手打开它——里面是一本靛蓝色布面笔记本,扉页上写着《青瓷札记》,落款祁远山。

真的存在...祁语欢轻声说。

吕夙快速翻阅笔记,突然停在一页:语欢,你看这个。

页面上是一幅精细的手绘图——一件天青釉瓷瓶,旁边密密麻麻记满了符号和文字。最引人注目的是瓷瓶底部的一行小字:秘在釉下,青中有青。

这是密码。祁语欢专业眼光立刻看出端倪,北宋宫廷常用的藏头诗形式。'秘在釉下'可能指秘密藏在釉料下层;'青中有青'...

可能指某种特殊釉料下的另一层信息。吕夙接话,你父亲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被...

祁语欢突然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所以他们是被人谋杀的...而我这些年一无所知...

吕夙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感受她在自己胸前颤抖:我们会查清真相,为你父母讨回公道。我保证。

祁语欢抬头看他,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找到了力量和安全感。这一刻,某种比合作关系更深的情感在两人之间悄然生长。

窗外,一轮血月高悬。危险远未结束,但至少他们不再孤军奋战。

6

浮出水面

安全屋内,青瓷笔记被小心地摊开在桌上。祁语欢用放大镜逐页检查父亲二十年前留下的记录,吕夙在一旁整理线索。

这里。祁语欢指着一页模糊的草图,父亲画了一个瓷瓶内部结构图,标注'双层釉,夹层藏文'。他一定发现了天青秘瓷的秘密。

孙晓晴从电脑前抬头:查到曹教授死前最后一通电话了——来自羽梦副总裁办公室,但不是卜一诚打的,是一个叫张可的人。

张可...李大国脸色突变,'千雪'的二号人物,专门负责'清理'工作。

吕夙眉头紧锁:所以卜一诚是'千雪'的头目

不一定。李大国摇头,这个组织像八爪鱼,头目可能另有其人。

祁语欢继续翻阅笔记,突然停在一页:天啊...父亲曾是组织成员!她声音颤抖,他写道:'年轻时误入歧途,今发现组织真面目,欲退出却遭威胁。必须将证据藏于秘瓷...'

吕夙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他不是罪犯,是醒悟者。这本笔记就是证明。

祁语欢含泪点头,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画着一张简单的地图,标记着城郊某处,旁边写着天青所在。

这会不会是...秘瓷的藏匿地点她轻声问。

吕夙与李大国交换了一个眼神:值得一查。但必须小心,可能是陷阱。

孙晓晴已经调出卫星地图:标记地点是北郊的废弃陶瓷厂,二十年前就关闭了。

父亲常去那里...祁语欢回忆道,他说是去做瓷器修复。

吕夙做出决定:明天一早我们去探查。今晚大家轮流休息,保持警惕。

夜深人静,祁语欢蜷缩在沙发一角无法入睡。吕夙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牛奶。

睡不着

祁语欢接过杯子,双手感受着温暖:我在想父亲...他明知危险,还是留下了线索。而我这么多年,竟然从没怀疑过他们的死因...

你那时只是个孩子。吕夙在她身边坐下,现在你正在完成他未竟的事。

月光从窗帘缝隙洒入,勾勒出吕夙坚毅的侧脸轮廓。祁语欢突然问道:你的搭档...是怎么死的

吕夙沉默片刻,声音低沉:去年我们调查一起文物走私案,追查到一批即将运往海外的青铜器。行动当晚,本该只有我们小队知道的行踪却泄露了...他被狙击手一枪毙命,我侥幸只伤了额头。

你认为警队有内鬼

肯定有。吕夙眼中闪过痛苦,但我找不出是谁。上级认为我太偏执,让我停职...最后我干脆辞职单干。

祁语欢情不自禁地握住他的手:现在我们都有要讨回的债。

吕夙凝视着她,月光下的祁语欢眼中含着泪光却异常坚定。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不只是为了案子,更为了眼前这个勇敢的女人。

明天可能会很危险。他轻声说,如果有任何不对劲,你立刻撤离,明白吗

祁语欢却摇头:我不会再逃了。无论面对什么,我们一起。

两人的手在月光下紧紧相握,无声的誓言在空气中流转。

次日清晨,四人驱车前往北郊。废弃陶瓷厂杂草丛生,破败的厂房像巨兽的骨架矗立在晨雾中。

分头搜索。吕夙分配任务,老李守车,晓晴监控周围,我和语欢进去。每十分钟通讯一次。

厂房内部昏暗潮湿,到处是破碎的瓷片和锈蚀的设备。祁语欢根据父亲笔记的提示,向最里面的烧制车间走去。

这里...她指着一个巨大的旧窑炉,父亲提到过'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会不会指窑炉

吕夙检查窑炉内部,敲打侧壁:听起来是实心的...等等!他注意到炉底一块砖石颜色略新,这里有松动!

撬开砖石,露出一个隐藏的暗格。里面是一个包裹严实的木盒。祁语欢小心取出,打开后倒吸一口气——一个完美无瑕的天青釉瓷瓶静静躺在丝绒衬里中,釉色如雨后的晴空,美得令人窒息。

天青秘瓷...她轻声惊叹,真品!

吕夙却更关注瓶底——那里刻着一行几乎不可见的小字:青天在上,千雪浮罪。

密码!祁语欢激动地说,父亲说的证据一定藏在...

话音未落,孙晓晴的警告从耳机里传来:有人来了!三辆车,至少十个人!是卜一诚!

吕夙立即将瓷瓶重新包好:撤退!后门走!

两人刚冲出车间,就听见前门被撞开的声音和杂乱的脚步声。卜一诚冰冷的声音在空旷厂房中回荡:祁小姐,吕先生,何必躲躲藏藏我们只是来谈谈。

吕夙拉着祁语欢躲在一堆废料后,低声说: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祁语欢脸色苍白:除非...有人跟踪我们,或者...

或者我们中有内鬼。吕夙眼中闪过寒光,晓晴,报告情况!

耳机里只有静电噪音——通讯被切断了。

卜一诚的人正分散搜索,越来越近。吕夙权衡局势,突然将瓷瓶交给祁语欢:听着,我引开他们,你带着这个从西侧窗户出去,找老李汇合。

不!我不能丢下你!

证据更重要!吕夙坚决地说,为了你父母,为了曹教授,也为了我搭档。走!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命令。祁语欢含泪点头,看着吕夙故意制造声响引开追兵,然后向相反方向潜行。

西侧窗户被藤蔓半掩,祁语欢小心爬出,落地时却不慎踩断树枝。不远处两个黑衣人立即转头:那边!

她拔腿就跑,穿过杂草丛生的厂区。身后枪声响起,子弹呼啸着擦过耳边。就在她即将被追上时,一辆车急刹在她面前——是李大国!

上车!

祁语欢刚跳上车,就听见厂房内传来一声巨响——爆炸!浓烟从窗户涌出。

吕夙!她惊恐地回头。

晓晴已经报警了,我们得先保全证据!李大国猛踩油门。

车驶出一段距离后,祁语欢颤抖着打开包裹检查瓷瓶是否完好。就在这时,一辆黑色SUV突然从侧面撞来!

撞击的瞬间,祁语欢本能地护住瓷瓶。车子翻滚着滑下路基,她眼前一黑...

朦胧中,她感觉有人从她怀中夺走了瓷瓶。卜一诚冰冷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终于...二十年了...

然后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祁语欢挣扎着睁开眼,看到卜一诚正疯狂地检查瓷瓶碎片——那珍贵的秘瓷已经摔成数块。

不...不可能!卜一诚抓起一块碎片,突然愣住——碎片内侧赫然刻着密密麻麻的微小文字!

祁语欢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智慧——真正的秘密不在瓷器的艺术价值,而在于釉下藏着的名单和罪证!天青秘瓷必须被打破才能揭露真相。

警笛声由远及近。卜一诚咒骂一声,匆忙抓了几块关键碎片就要逃离。祁语欢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他的脚踝:不许走...杀人犯...

卜一诚狠狠踢开她: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千雪'比你想象的更强大!

当警察赶到时,卜一诚已经逃走,只留下部分瓷片和昏迷的祁语欢。她最后的意识是紧紧握住手中无意抓住的一块碎片,上面隐约可见几个人名...其中一个让她心头一震——曹立成。

黑暗吞噬了她。

7

千雪现世

消毒水的气味。祁语欢缓缓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逐渐聚焦。

你醒了!孙晓晴憔悴的脸出现在视野里,眼睛红肿像是哭过,谢天谢地,你已经昏迷一天了。

祁语欢试图坐起,全身疼痛让她不禁呻吟:吕夙...吕夙怎么样了

孙晓晴的沉默让她的心沉到谷底。

爆炸中他受了重伤,但还活着。孙晓晴终于开口,现在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接下来24小时是关键。

祁语欢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抓住孙晓晴的手:瓷片!我手里的那块瓷片呢

在这里。李大国走进病房,递给她一个小证据袋,警方拿走了大部分,这块掉在你手里他们没注意到。

祁语欢对着光查看瓷片内侧的微小文字——那是一份名单,记录着千雪组织成员的真实身份。除了几个陌生名字外,最震惊的是曹立成和张可赫然在列。

曹教授...居然是组织成员她声音颤抖,但他警告我远离调查,还因此被杀...

李大国叹息:可能是良心发现,想赎罪。名单上还有更惊人的名字——现任文物局副局长、两位著名收藏家,还有...

卜一诚。祁语欢接话,但为什么父亲的名字不在上面

你父亲可能是卧底。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所有人都转过头——吕夙站在门口,额头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如纸,靠着墙才勉强站稳。

吕夙!祁语欢想下床,却被他抬手制止。

别动,你伤得不轻。吕夙慢慢挪到床边坐下,警方突袭了羽梦总部,逮捕了张可,但卜一诚逃脱了。

孙晓晴递给他一杯水:你怎么出来的医生说你至少得观察一周!

警察局里有内鬼。吕夙没接水杯,声音低沉,我在医院听到了消息——卜一诚知道我们拿到了部分名单,他狗急跳墙了。

李大国皱眉:他会怎么做

消灭证据...和人证。吕夙看向祁语欢,你现在非常危险。

就在这时,孙晓晴的电脑突然发出警报声:有人触发了我在羽梦服务器上留的后门!她快速敲击键盘,脸色突变,是卜一诚!他在查...小宁姐的住址和亲属信息!

吕夙立即拿起手机:我们必须转移。小满,能追踪卜一诚的位置吗

试试看...他用了代理服务器,但...孙晓晴突然倒吸一口气,等等,他刚发了一封邮件——'准备交换:孙晓晴换瓷片'什么鬼!

所有人脸色大变。祁语欢猛地意识到:他以为晓晴被我们留在了安全屋!他要绑架晓晴来交换我们手中的瓷片!

吕夙已经站起身:老李,带她们去警局找王队长——他是可靠的。我去安全屋。

不行!这明显是陷阱!祁语欢抓住他的手,我们一起走!

吕夙罕见地提高了声音:没时间争论!卜一诚已经杀了几个人,不在乎再多几个。兵分两路才有胜算!

他的手在祁语欢掌心轻轻捏了一下,眼神传递着无声的讯息。祁语欢突然明白他另有计划,勉强点头松手。

吕夙转向孙晓晴:把你的追踪程序同步到我手机上。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离开警局。

他转身离去,背影坚定而孤独。祁语欢胸口发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警车上,祁语欢紧握着那块瓷片,突然发现边缘处有个极小的符号——一个箭头指向瓷片更边缘的位置。她借来孙晓晴的放大镜仔细查看,在几乎不可见的釉下层发现了几个数字:4-17-8。

这是...密码孙晓晴凑过来看。

祁语欢灵光一闪:不,是图书分类号!父亲的习惯——4代表历史类,17是书架编号,8是书的位置!

什么书

我父亲的书房!他的藏书还在老宅!祁语欢激动地说,这可能是更完整的名单!

李大国立即调转车头:我们去老宅。晓晴,通知吕夙。

孙晓晴尝试联系,却脸色发白:联系不上...他的手机没信号了。

不安在车内蔓延。祁语欢望向窗外飞逝的景色,默默祈祷吕夙平安。

祁家老宅是城郊一栋年久失修的小楼,自从父母去世后很少有人来。祁语欢带着两人直奔书房,灰尘在阳光中飞舞。

4号书架...17列...第8本。她数着,取下一本《北宋官窑考》。翻开书皮,夹层中赫然是一叠微缩胶片!

找到了!她欢呼一声,随即又皱眉,但需要特殊设备才能阅读...

孙晓晴已经打开笔记本电脑:给我十分钟。她拆开电脑后盖,用几根导线和手机摄像头组装了一个简易阅读器,我爸以前教我的土办法。

微缩胶片上的内容逐渐显示在屏幕上——这是一份完整得多的档案,不仅有千雪组织成员名单,还有他们的犯罪证据:走私路线、贿赂记录、甚至...谋杀清单。

祁语欢父母的名字赫然在列,后面标注着已处理。曹教授的名字旁则写着监视中。

足够定罪了...李大国声音颤抖,这里面牵扯的人太高层了。

孙晓晴突然惊呼:吕夙的手机信号出现了!在...在城南废弃工厂!同时还有另一个信号...是小宁姐的工作室电话怎么回事

祁语欢脸色煞白:工作室电话只有我知道号码...除非...

除非卜一诚闯入了你工作室,用那里的电话打给吕夙设陷阱!李大国恍然大悟,他以为瓷片还在工作室!

祁语欢已经冲向门口:我们得去帮吕夙!

太危险了!李大国拦住她,应该交给警方!

来不及了!祁语欢眼中闪着决绝的泪光,我不能再次失去重要的人...不能!

最终,李大国妥协了。三人驱车前往城南,路上祁语欢不断尝试联系吕夙,却始终无人接听。

夕阳西下,废弃工厂像一头沉睡的巨兽投下长长的阴影。三人悄悄潜入,循着手机信号来到中央车间。

眼前的景象让祁语欢血液凝固——吕夙被绑在一把椅子上,满脸是血,卜一诚持枪站在他身旁。更令人震惊的是,工作室的展柜被整个搬到了这里,里面陈列着祁语欢的所有收藏品。

啊,我们的客人到了。卜一诚微笑着用枪顶住吕夙的太阳穴,别躲了,祁小姐。我数到三,不出来我就开枪。一...

祁语欢从藏身处走出,手中高举瓷片:放开他!你要的是这个!

卜一诚眼中闪过贪婪:聪明女孩。把瓷片放在地上踢过来。

先放人!

卜一诚冷笑:你以为有资格谈条件他扣动扳机,子弹擦着吕夙耳朵射入墙壁。

吕夙艰难地抬起头,左眼已经肿得睁不开:语欢...走...他有埋伏...

果然,四周阴影中走出四个持枪男子,包围了祁语欢三人。

现在,把瓷片和微缩胶片都交出来。卜一诚命令道,否则你的朋友们一个个死在面前。

祁语欢与吕夙目光相接,从他眼中读出一丝异样。她突然明白了什么,缓缓点头:好,我给你。

她假装要从包里取东西,突然大喊:现在,吕夙!

几乎同时,吕夙猛地连人带椅向后撞去,卜一诚猝不及防被撞倒。枪声大作,但子弹全部射向天花板——埋伏的警察从各处入口冲了进来!

混乱中,卜一诚爬起就要开枪射杀吕夙。祁语欢不顾一切扑过去,瓷片从手中掉落,摔得粉碎。

卜一诚看到瓷片碎裂,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不!他调转枪口对准祁语欢——

枪响。但倒下的却是卜一诚。吕夙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夺过赶来警察的枪精准射击,正中卜一诚持枪的手。

结束了,卜一诚。吕夙喘着气说,血从额头伤口流下,'千雪'已经暴露,你的同伙正在被逮捕。

警方迅速控制了现场。救护人员将吕夙抬上担架时,他紧紧握住祁语欢的手:瓷片...

没关系。祁语欢含泪微笑,微缩胶片里的证据足够了。而且...她从口袋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正是卜一诚刚才承认罪行的所有对话。

吕夙虚弱地笑了:聪明的女孩...

当救护车驶离工厂时,夕阳将天空染成了绚丽的橘红色。祁语欢望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色,心中的重担终于轻了一些。父母可以安息了,而她的未来...她看向身旁闭目休息的吕夙,第一次感到希望。

8

风波未平

三个月后,国家博物馆特别展厅。

天青秘瓷:北宋官窑特展的横幅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祁语欢身着淡青色旗袍,正在向媒体介绍展览。经过专家团队数月的修复,那件被卜一诚打碎的天青秘瓷重新拼合,成为展览的焦点。

...这件秘瓷的特殊之处在于釉下藏有的铭文,揭示了北宋末年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祁语欢专业地讲解着,目光不时扫向入口,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记者提问环节,一位戴眼镜的男记者突然问道:祁博士,听说这件秘瓷与破获'千雪'文物走私集团有关据说还牵涉到您父母的死亡真相

展厅瞬间安静。祁语欢保持微笑,但手指微微收紧:本次展览聚焦文物本身的历史艺术价值。关于案件,警方已有详细通报,我不便多言。

活动结束后,祁语欢独自站在修复好的秘瓷前发呆。三个月来,千雪组织的主要成员相继落网,但仍有几个次要人物在逃。她父母的冤案得以平反,曹教授的声誉也被保全——调查证明他后期确实试图弥补过错。

还是这么美。

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祁语欢转身,吕夙穿着深蓝色西装站在那里,额头的疤痕已经淡了许多,更添几分成熟魅力。

你来了。她嘴角不自觉上扬,我以为重案组新上任的副队长会忙得抽不开身。

吕夙耸耸肩:再忙也不能错过你的大日子。他走近端详展柜中的秘瓷,修复得几乎看不出裂痕。

几乎。祁语欢轻触玻璃,有些裂痕永远存在,就像...

就像我们。吕夙接话,声音轻柔。

两人陷入沉默。这三个月来,他们都忙于各自的工作——吕夙因破案有功被特招回警队,祁语欢则接手了父亲留下的工作室。虽然经常见面,但某种微妙的距离感始终存在,仿佛都在害怕捅破那层窗户纸。

我收到了牛津的邀请函。祁语欢突然说,他们想请我去做为期一年的访问学者,研究这批新发现的秘瓷铭文。

吕夙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那...很棒啊。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祁语欢观察着他的反应,我在考虑...

你应该去。吕夙打断她,声音坚定,这是难得的机会。

祁语欢胸口发闷。她多希望他能说一句别走,但他没有。

吕队!一位年轻警察在展厅门口招手,王队找您,说抓到'千雪'的漏网之鱼了!

吕夙歉意地看了祁语欢一眼:我得走了。

去吧,工作重要。她勉强笑道。

看着吕夙匆匆离去的背影,祁语欢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凝视秘瓷。玻璃反射中,她似乎看到瓷瓶内部有一道之前没注意到的反光...

当晚,博物馆闭馆后,祁语欢独自返回展厅。她请安保人员暂时关闭了这个区域的监控,然后用特殊钥匙打开展柜,小心取出秘瓷。

借助专业灯光,她检查白天注意到的反光点——在瓶口内侧,有一处极其细微的釉层剥落,露出下面的金属光泽。

这是...她用细镊子轻轻拨开曹围的釉料,露出一个微型金属筒。取出打开,里面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纸,上面是父亲熟悉的笔迹:

语欢吾爱:

若你看到此信,说明你已长大并找到了真相。父母为你骄傲。秘瓷中的名单将保护你,但真正的宝藏不在金银,而在你心中对正义与美的坚持。永远爱你的父亲

泪水模糊了视线。祁语欢将信纸贴在胸前,仿佛能感受到父亲穿越二十年的拥抱。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宝藏——不是皇室的金银,而是父母的爱与期许。

手机突然震动,是吕夙发来的短信:抓到的人供出新线索,可能有残余势力在活动。你最近注意安全,尽量别单独行动。

祁语欢擦干眼泪回复:明白。我在博物馆,很安全。

她犹豫片刻,又发了一条:吕夙,关于牛津的事,我还没决定。你有什么建议吗

回复来得很快:做让你快乐的决定。无论如何,我支持你。

典型的吕夙式回答——既温暖又保持距离。祁语欢苦笑着将秘瓷放回展柜。也许他们都需要更多时间,去愈合过去的伤痕,才能勇敢面对未来的可能。

锁好展柜,她没注意到暗处一个身影悄然离去——那个白天提问的记者,此刻正对着手机低声汇报:确认了,秘瓷里还有东西...是的,她刚刚取出来了...

9

温暖天青

秋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工作室,祁语欢正在整理行装。距离特展已经过去两周,她决定接受牛津的邀请,下周启程。

工作台上摆着父亲的信和那块救了她一命的瓷片。警方根据微缩胶片和瓷片上的名单,已将千雪组织连根拔起,但吕夙警告她可能还有余党在逃。

门铃响起。祁语欢通过监控看到吕夙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束向日葵。她心跳突然加速,赶紧整理了一下头发才去开门。

嗨。吕夙看起来有些紧张,西装笔挺得不像平日风格,有时间吗

当然。祁语欢让开路,我正在收拾行李。

吕夙将花递给她:给你的。我...听说你决定去牛津了

嗯,下周三的飞机。祁语欢找出花瓶装水,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吕夙站在工作台前,拿起那块瓷片把玩,语欢,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他的语气让祁语欢停下动作,转身面对他:什么事

吕夙深吸一口气:我申请调职了。国际刑警组织文物犯罪调查组,驻...伦敦办公室。

祁语欢手中的花瓶差点滑落: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批下来的。吕夙终于直视她的眼睛,巧合的是,和你的牛津在同一国家。

这...太突然了。祁语欢大脑一片空白,为什么

吕夙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三周前,有人在秘瓷展上偷拍内部铭文。我们追踪发现是'千雪'的余党,他们仍然对秘瓷中的秘密感兴趣。

祁语欢皱眉:但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

表面上是。吕夙点头,但我怀疑有更深层的秘密我们还没发现。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柔软,我不想再次隔着半个地球担心你的安全。

祁语欢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是说...

我是说,无论你去哪里,我都想确保你安全。吕夙轻轻握住她的手,不只是作为警察,更是作为...爱你的人。

阳光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更加明亮。祁语欢感到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这就是你这段时间疏远我的原因在考虑调职

还有害怕。吕夙难得地露出脆弱,我失去了太多重要的人...但那天看到你发现父亲的信,我突然明白——比起失去,从未真正尝试去爱才是更大的遗憾。

祁语欢眼眶湿润,踮起脚尖轻吻他的脸颊:傻瓜,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一切。无论是残余的'千雪',还是异国他乡的生活。

吕夙将她拉入怀中,额头相抵:所以这是'同意'

这是'我也爱你'。祁语欢微笑着纠正。

窗外,秋风吹落一片梧桐叶,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工作台上,那块历经沧桑的瓷片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天青色光芒,仿佛见证着这段历经风雨后终于绽放的感情。

10

番外

对了,内鬼到底是谁,你们查到了吗祁语欢窝在吕夙怀里,微红着脸问。

我和王队长对警局人员进行分析排除,有了目标锁定,只是涉及机密,抱歉现在我还无法告诉你。这也是我申请调职的另一个原因,远离内鬼,有些调查行动也更好展开。吕夙摸了摸祁语欢的头,轻吻下她的额头。

那我就不问了。我相信你会将他都抓起来的。可是我们那次去废弃陶瓷厂,明显有人通风报信,我觉得不是老李和晓晴,我们一起经历生死,不可能是他们!祁语欢拉开距离,严肃的看着吕夙。

我也希望不是他们。吕夙苦笑着将人重新扯入怀中,从后环抱着,是老李。磨挲着祁语欢娇嫩柔软的小手,吕夙好像怎么都摸不够,我详细调查了老李和晓晴那天的时间线,只有老李有时间传递信息。晓晴不确定是不是参与其中,但她是老李的侄女,对她也不得不防。我本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怕你知道后情绪有变化打草惊蛇,可是我也担心,怕你没有防备会受伤...

怎么会...是老李,祁语欢喃喃道。也许他是有苦衷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不能暴露我们的怀疑。卜一诚不是千雪的老大,千雪的头目可能另有其人,所以静观其变吧。吕夙温柔的紧了紧双臂,示意祁语欢安心。

会不会是赫文章...他是羽梦集团的总裁,也是他将白玉簪送到博物馆的。

现在还查不出赫文章与‘千雪’有任何关系,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不急于一时,‘千雪’已经破败,我们去国外调查,相信很快真相就会大白,将这些漏网之鱼绳之以法。

那时候,我们就结婚吧,好不好祁语欢抬头,看着吕夙轻声问道。

好,我美丽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