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0月13日
星期五
阴
青铜镜里的女人又在梳头了。
我第37次回看昨晚的直播录像,4K画质清晰映出梳妆台前漂浮的暗红襦裙。弹幕池疯狂刷着特效牛逼,只有我知道镜头里根本没有道具组准备的汉代妆奁。那抹暗红裙摆无风自动,像是浸过血水般沉重,女人梳头的动作机械而迟缓,每一下都伴随着细微的咔嗒声,仿佛骨节错位发出的脆响。
这是西汉元狩年间未央宫的铜镜。我对着镜头举起从古玩市场淘来的斑驳铜镜,强光手电扫过缠枝纹边框,据说卫皇后自尽前...话音未落,后颈突然泛起针刺般的寒意。那种寒意不像是普通的冰冷,更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冰针,正顺着我的毛孔往皮肤里钻。
现在屏幕上,我的肩膀上方分明多了一只惨白的手。那只手的皮肤干瘪褶皱,指甲漆黑且参差不齐,指尖蘸着朱砂,正沿着镜面描画某种符咒。弹幕以为这是AR特效,我却记得当时梳妆镜里只有自己煞白的脸。镜子里我的表情惊恐万分,额头布满冷汗,而现实中的我,此刻后颈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领。更诡异的是,原本空无一物的背包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枚沾着绿锈的青铜钥匙。钥匙表面刻着古怪的纹路,摸上去凹凸不平,还有种黏腻的触感,像是沾着某种陈旧的黏液。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彩信。照片是某处荒草丛生的野坟,歪斜墓碑上刻着汉戾太子冢。坟前杂草丛生,还有些干枯的血色花朵,在风中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第二张照片里,那面本该锁在保险柜的铜镜赫然摆在坟前,镜面渗出暗红血珠。血珠顺着镜面缓缓流下,在镜底汇聚成小小的血泊,散发着刺鼻的腥气。
温热的液体滴在手背,我抬头看见天花板正在渗血。猩红液体在半空凝成小篆——带话给据儿。那字迹鲜红如活,仿佛刚写上去的,透着一股浓烈的怨气。我浑身颤抖,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我想起历史记载,戾太子刘据是卫皇后的儿子,难道...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疯狂查阅资料。原来在汉武帝时期,巫蛊之祸爆发,戾太子刘据被江充等人陷害,被迫起兵反抗,最终兵败自杀。卫皇后也因无法自证清白,选择自尽。他们死后,尸首被草草埋葬,无人问津。而那面铜镜,据说曾是卫皇后的心爱之物,上面刻着能通阴阳的符咒。
深夜,我躺在床上,却不敢闭眼。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突然,我听见了细微的梳头声,唰唰唰,从卫生间传来。我屏住呼吸,慢慢起身,拿起床头的台灯,蹑手蹑脚地走向卫生间。
当我推开卫生间的门,那面铜镜赫然摆在洗手台上。镜中的女人已经梳好了头,她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满是裂痕的脸,眼睛空洞无神,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我惊恐地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被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带话给据儿...女人的声音沙哑而空洞,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她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皮肤逐渐剥落,露出森森白骨。我闭上眼睛,大声尖叫,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却感觉有一股力量将我死死拽住。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猛地睁开眼睛,镜中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只有那面铜镜静静地躺在洗手台上。我跌跌撞撞地跑去开门,发现是邻居。邻居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我强装镇定,说自己做了个噩梦。送走邻居后,我瘫坐在地上,浑身湿透。我知道,这一切还没有结束。那把青铜钥匙,还有镜中女人的嘱托,都在暗示着我,我已经卷入了一场跨越千年的恩怨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被噩梦纠缠不休。梦里总是出现那座荒坟,还有镜中女人幽怨的眼神。我开始四处打听戾太子冢的具体位置,想要弄清楚这一切背后的真相。终于,在一位考古学家的帮助下,我找到了那座传说中的荒坟。
当我站在荒坟前,手里紧握着那把青铜钥匙,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好奇。我鼓起勇气,将钥匙插进坟前的某个凹槽,只听咔嗒一声,坟前的石板缓缓打开,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这个未知的世界...
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我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古老的墓室。墓室里摆放着各种陪葬品,墙上刻着精美的壁画,描绘着当年巫蛊之祸的场景。在墓室的中央,我看到了一具棺椁,棺椁上刻着汉戾太子刘据的字样。
正当我想要靠近棺椁时,突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梳头声。我回头一看,镜中女人正站在我身后,她的手中拿着那面铜镜,眼神中充满了哀伤和期盼。告诉据儿,我从未怨过他...女人的声音在墓室中回荡,随后她的身影渐渐消散。
我走到棺椁前,轻轻抚摸着棺椁上的刻字,心中感慨万千。我知道,我完成了镜中女人的嘱托。当我离开墓室时,那面铜镜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随后化作碎片,散落在地上。
回到家后,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然而,在整理直播录像时,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细节。在某个画面的角落里,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他穿着汉代的服饰,眼神温柔地看着镜中的女人...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镜中女人,但我知道,她和戾太子的故事,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而那面铜镜,也成为了我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每当夜深人静,我总会想起那个恐怖而又凄美的夜晚,想起镜中女人幽怨的眼神和那句未说完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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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窝岩心
2013年6月7日
晴转暴雨
十二岁的我攥着地质锤,跟在表哥身后钻进黑龙洞。正午阳光被钟乳石群切割成破碎光斑,表哥脖颈的汗珠顺着登山绳反光,像串随时会断的玻璃珠。他总说这里藏着未被记录的喀斯特地貌,却没料到岩壁里藏着比地质更诡异的东西。
手电光束扫过钟乳石群时,我先闻到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某根石柱后,蜂窝状的凹陷正渗出粘稠黑液,那些碗口大的孔洞在光束下泛着湿润的紫光。表哥的笑声突然卡在喉咙里,我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比平时粗重三倍,像是吞进了什么活物。
别碰那些窟窿！他猛地转身把我推向岩壁,冲锋衣布料擦过我的脸颊,带着汗酸味和某种更刺鼻的腥膻。我看见他的运动鞋陷进某个孔洞,接着是脚踝、小腿...那些黑液像活过来的沥青,表面突然拱起无数细小触手,缠绕着他的登山裤向上攀爬。孔洞里传出湿哒哒的吮吸声,混杂着布料撕裂的轻响,表哥的半截身体还在抽搐,腰部以上却诡异地陷进岩壁,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嘴吞噬。
我的后背死死抵住岩壁,摸到滑腻的东西时头皮发麻。低头发现右手正按在钟乳石表面,本该坚硬的岩石此刻如同腐烂内脏般微微起伏。蜂窝孔洞边缘布满细密的牙齿,那些牙齿呈半透明状,在黑暗中泛着磷火般的幽光。淤泥般的黑潮从四面八方涌来,裹住我脚踝的刹那,洞顶突然塌下块钟乳石。
锋利的石刃斩断黑潮的瞬间,我听见凄厉的尖啸。那声音不像是从空气中传来,更像是直接刺入耳膜深处。黑液溅在脸上,粘稠得像凝固的血,带着令人作呕的温热。我连滚带爬逃出溶洞时,右手掌心残留着某种生物的心跳震颤——那跳动的频率忽快忽慢,像濒死之人的脉搏。
暴雨在傍晚倾盆而下,搜救队的探照灯刺破雨幕。我蜷缩在警戒线外,看着他们在洞口挖出表哥的户外手表。表盘玻璃碎裂,表面凝结着蜂窝状的血痂,每个孔洞里都嵌着细小的肉屑。当警察询问细节时,我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喉咙里堵着团冰凉的东西,吞咽时传来尖锐的刺痛,仿佛有细小牙齿在啃噬声带。
深夜回家,我在浴室镜子前脱衣服,发现锁骨下方不知何时多了片淤青。那痕迹呈蜂窝状排列,每个凹痕里都渗出黑液。热水冲在皮肤上时,那些黑液突然蠕动起来,顺着水流钻进排水口,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咽。母亲闻声冲进来,却只看见我惊恐的表情和空荡荡的浴室。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每晚都被同个梦境纠缠：自己站在黑龙洞深处,无数孔洞里伸出半透明的触须,缠绕着我逐渐腐烂的身体。那些触须顶端长着类似人脸的凸起,五官扭曲变形,却都挂着表哥临终时的诡异笑容。每当梦境到最恐怖处,我就会被掌心的刺痛惊醒——皮肤下隐约浮现出蜂窝状的血管,随着心跳泛着紫光。
三个月后,学校组织春游再次经过黑龙洞。我鬼使神差地脱离队伍,独自走进洞口。潮湿的腥气扑面而来,岩壁上的蜂窝孔洞还在渗液,只是这次我看清了那些液体里悬浮的东西——指甲盖大小的人脸,闭着眼睛,皮肤呈现婴儿般的粉嫩。
当我伸手触碰岩壁时,孔洞突然扩张,无数触须缠住我的手臂。我没有挣扎,任由它们将我拖进黑暗。在失去意识前,我听见岩壁深处传来熟悉的声音,表哥的笑声混着婴儿的啼哭,还有某种生物咀嚼骨头的脆响。而我的掌心,终于停止了诡异的跳动。
搜救队找到我时,只发现了散落的衣物和半截地质锤。我的皮肤上布满蜂窝状的咬痕,每个孔洞里都长出细小的触须,在夜风里轻轻颤动,仿佛仍在寻找新的猎物。黑龙洞从此被永久封闭,但偶尔有路过的村民说,暴雨夜还能听见洞内传来咀嚼声,和孩童凄厉的哭声。
2023年10月14日
星期六
大雾
荼蘼骨诏
出租车碾过最后段碎石路时,雨刮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司机猛地踩下刹车,仪表盘的蓝光映得他脸色发青：这他妈哪是导航上的度假村我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望去,浓雾中浮出半截斑驳的汉白玉牌坊,匾额上长乐未央四个字缺了半边,露出底下暗红的锈迹——那分明是干涸的血痕。
GPS信号格在驶入牌坊时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屏乱码组成的篆文。我攥着青铜钥匙下车,鞋底碾碎落叶的声音格外清晰,混着某种潮湿的腐烂气息。神道两侧的石像生裹着青苔,本该望天的瑞兽头颅齐刷刷转向我,眼眶里的积水倒映着阴云,泛着诡异的油光。当我经过那尊跪坐的石翁仲时,听见它脖颈发出细微的咔嗒转动声。
钥匙插入铁门的瞬间,怀中铜镜突然滚烫如炭。镜面腾起乳白色雾气,凝结成密密麻麻的血手印,每个指缝间都缠绕着黑色长发。吱呀作响的铁门后,本该是仿古建筑的地方,竟延展成望不到边际的荒原。白色荼蘼花在风中翻涌,花瓣边缘泛着死人指甲的青灰,每朵花蕊里都蜷缩着细小的人脸,正在无声地开合嘴巴。
远处土丘前的红衣身影突然剧烈颤抖,及腰长发根根竖起,像无数活蛇般扭动。我不受控制地抬脚向前,喉间涌上腥甜的铁锈味。当距离缩短到十步时,女人身上的绸缎突然片片剥落,露出皮下金线刺绣的凤纹——那分明是汉代皇后袆衣的纹样。她转过脸的刹那,我听见自己发出陌生的少年嗓音：娘娘让我捎话。您当年埋在东宫的玉佩,陛下临终前一直攥在手里。
腐烂的脸颊突然裂开诡异的笑容,蛆虫从她空洞的眼眶里爬出,顺着鼻梁钻进嘴里。她伸出的白骨手指擦过我的额头,冰凉的触感像浸过井水的裹尸布。剧痛袭来时,我看见自己的血珠滴在荼蘼花瓣上,瞬间化作微型骷髅头,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幽蓝鬼火。
再睁眼时,我跪坐在现代公墓潮湿的水泥地上。怀里的蟠龙玉佩缺了一角,断面处凝结着暗红血痂。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直播账号的订阅数从三位数窜至十万,私信箱被塞满求凶宅定位的留言。最顶端的匿名消息只发了张照片：我跪在荼蘼花海中的背影,而身后红衣女人的骨爪正搭在我肩上。
深夜剪辑视频时,监控突然自动播放起诡异画面：镜头里的我对着空无一物的梳妆台说话,镜中却倒映出满墙蠕动的人脸。当画面切到户外直播片段,仔细看能发现石像生的眼睛在转动,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更恐怖的是,每次回放至我进入铁门的瞬间,屏幕都会闪过半秒的乱码——那些飞速跳动的字符拼凑出卫子夫三个字。
次日清晨,我在浴室发现镜面上布满血手印,位置与昨夜铜镜上的分毫不差。水流冲开指缝间的污渍时,突然涌出成团黑色长发,带着浓重的腐臭味。当我颤抖着伸手去抓,发丝却瞬间沉入排水口,传来指甲抓挠管道的声响。
接下来的直播吸引了更多猎奇观众。有人注意到我脖颈处若隐若现的掐痕,形状与那只白骨手指完全吻合；也有人截图放大,发现我身后的空气里漂浮着无数细小骷髅。但没人发现,每当我靠近古建筑,随身携带的铜镜就会渗出黑血,在镜面汇成据儿何在的字样。
某个暴雨夜,直播间突然涌入大量黑屏观众。画面开始剧烈晃动,我听见自己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尖啸。镜头最后定格在我惊恐的脸上,而我的瞳孔里,正倒映出红衣女人贴在身后的腐烂面容,她的嘴里不断涌出白色荼蘼花,花瓣落在我肩头,瞬间化作森森白骨。
天亮后,警方在废弃旅游区发现昏迷的我。急救人员注意到,我额头的伤口形状竟与汉代皇后玺印完全相同,而伤口深处,隐约可见金丝刺绣的祎衣纹路。至于那些涌进直播间的黑屏账号,IP地址全部指向两千公里外的汉戾太子墓遗址。
2004年9月17日
阴转暴雨
奶奶倒在灶台边时,绣花鞋尖正好指着腌酸菜的陶瓮。我蹲在地上捡摔碎的降压药瓶,忽然听见老式座钟发出溺水般的咕咚声。抬头就看见那朵褪色的并蒂莲在抽搐——绣在鞋面上的丝线随着奶奶痉挛的脚趾不断蜷缩。
死老婆子装什么病！父亲把酒瓶砸向斑驳的土墙,飞溅的玻璃渣在奶奶花白鬓角划出血线。她左手还攥着给我纳的千层底布鞋,右手五指抠进夯土地面,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在黄土上绽开一串红梅。
母亲把绣花针在煤油灯上烤了烤,突然扎进奶奶的人中穴。我看见奶奶浑浊的眼球猛地凸起,绣着金线的鞋帮被蹬出一道裂口。窗外的暴雨就在这时倾盆而下,混着鸡粪味的雨水漫过门槛,浸泡着那双突然停止抽搐的绣花鞋。
2004年9月18日
暴雨
寿衣是连夜赶制的。母亲翻出压箱底的红缎子,却找不到奶奶除夕夜偷偷给我看过的那个蓝布包。赔钱货戴什么银镯子。她撕开奶奶的枕头,抖落的棉絮像一场肮脏的雪,肯定是藏钱给外姓人了。
我在柴房发现了那个蓝布包。三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用红头绳捆着,夹在奶奶的《圣经》扉页里。钞票上印着发黑的血指痕,还有一行歪扭的铅笔字：给小溪交学费。柴堆后突然传来指甲挠墙的声响,转头却只看见奶奶的绣花鞋端端正正摆在门后,鞋头沾着新鲜的黄泥。
堂屋传来父亲的咒骂声。他揪着赤脚医生的领子按在棺材上,酒气喷在对方惨白的脸上：脑溢血救回来也是瘫子,你想让老子伺候个活死人棺材里的奶奶穿着崭新的绣花鞋,可我知道她最恨这双硌脚的硬底鞋——那是去年三叔公丧礼时,母亲逼她穿了一整天的体面鞋。
2004年9月23日
头七
守灵的第五夜,供桌上的糯米碗开始结霜。我数着奶奶寿鞋上的莲花瓣,忽然发现鞋尖方向变了。昨天还朝着院门的绣花鞋,此刻正直勾勾对着我蜷缩的草席。
二婶往火盆里扔纸钱时惊呼一声。飘起的灰烬在空中凝成个小人形状,手指粗细的胳膊正指向棺材下方。我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长到供桌前,影子的手腕上套着七个晃动的银镯——正是奶奶许诺等我考上初中要送的那副。
子夜时分,我摸到了绣花鞋里的秘密。鞋垫下凸起的硬块撕开衬布,竟是半块雕着圣母像的银牌。棺材突然发出吱呀响动,牌位前的长明灯腾起三尺高的绿焰。火光中,奶奶的寿衣下摆正在滴水,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一直漫到我发霉的棉鞋里。
2004年9月24日
回煞夜
我穿上了奶奶的绣花鞋。
银牌在掌心烙出十字伤痕,鞋膛里还残留着老人特有的草药味。跨过门槛时听见井轱辘疯狂转动,井绳上凝结的血珠吧嗒吧嗒砸在青石板。堂屋的镜子蒙着白布,可所有倒影都在说话：八仙桌上的茶碗、梁上悬的腊肉、甚至父亲昨夜呕吐的污渍,都在用奶奶漏风的嗓音哼着赞美诗。
绣花鞋突然自己跑起来。我撞开虚掩的院门,看见暴雨中的田埂上跪着个黑影。那个身影正用额头撞击地面,每磕一次头,四周就多出一盏飘摇的白灯笼。走近了才看清是奶奶在泥泞中爬行,绣花鞋早已不知去向,肿胀的脚趾上缠着水草般的白发。
救...救...她喉咙里滚出混着血沫的呜咽,指甲外翻的手指插进泥地。我想起出事那天,她抽搐的右手也曾这样抓挠地面,而当时我正躲在厨房偷吃供果。
无数双绣花鞋从雨幕中浮现,鞋尖都指向我鼓胀的裤兜——那里装着沾血的蓝布包。奶奶的脖子突然180度扭转,被水泡发的脸上绽开诡异的笑容：找到...我的...学费...
《魍魉浮生签》
青荧屏光照胆寒,探灵主播夜闯关
田家玉溪手欠贱,汉墓直播捅破天
铜镜照出美人面,原是子夫魂未散
血书勒令当信差,不去头七魂飞外
摸黑闯进皇陵坡,石人转眼变活哥
荼蘼花开引魂路,白骨娘娘托遗物
太子坟前湿黄纸,玉佩塞怀涌血渍
从此夜夜耳边风,总闻妇人哭儿声
桃花源里藏蹊跷,直播探险中圈套
落英缤纷全是血,阡陌交通无活物
鬼差锁链套颈凉,三日同行饭不香
生死簿上朱笔勾,从此阴阳两界游
童年阴影更离奇,黑龙洞里有玄机
蜂窝石柱淌黑油,表哥被吞剩指头
窟窿怪身腐肉烂,手摸方知是器官
若非钟乳断孽缘,早成洞中童养倌
小学遭遇霸凌伤,钻罢裤裆钻阴沟
鬼婴蜷缩下水道,脐带缠颈咯咯笑
回家必经槐树路,总闻鬼母哄儿诉
莫哭莫哭娘在呢,转头瞥见碎颅骨
最惨奶奶脑溢血,绣花寿鞋藏秘辛
头七撞煞阴风起,穿鞋踏入轮回井
暴雨重演临终景,亡亲索命血印清
学费原是卖血换,化作怨灵终消散
幽冥快递开张忙,鬼差上岗泪两行
戾气缠身难超度,夜夜勾魂业务苦
桃木剑断铜镜裂,黑狗血泼反招邪
早知直播害人深,不如躺平当社畜
魑魅魍魉莫招惹,厉鬼最记活人过
生犀不敢烧,铜镜莫乱照
绣鞋勿私藏,古玉速上交
劝君惜阳寿,阴债利滚高
阎王殿里KPI,孟婆汤掺忘情剂
枉死城中钉子户,多是生前不信邪
若见红衣站床头,速刷火箭保平安
打赏不够魂来凑,直播间里鬼见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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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君莫笑打油诗,句句皆是索命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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