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愿与我同房,请旨去了边关带了三年的兵。
凯旋回来时,怀里多了一个柔弱的女子。
她依偎在将军的怀中,望着我的眼却是赤裸裸的挑衅。
1
陶恒凯旋进将军府时,宁夏偎在陶恒怀里,泪眼婆娑:
都怪我这伤,不能给姐姐行礼!姐姐定是要责我不知礼数了!
将军看了眼怀中柔弱无骨的人儿,信誓旦旦道:她不敢!
宁夏勾着将军的手紧了紧,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将军,这于礼不合,就算是妾,走的也是偏门!何况……
希儿焦急上前,弯腰行礼拦住他们去路。
陶恒瞪了一眼希儿,又转头不屑扫了我一眼:那她以后,便是我陶恒的平妻。
听闻此言。
府上众人一阵惊呼,显然是被陶恒这句话给惊到了。
宁夏羞得直往陶恒的怀中钻了又钻。
将军夫人乃是相国之女,陛下亲自赐婚。岂是这没名没份的孤女可比的
陶恒如今当众要承认这女子是他的妻子。又把将军夫人置于何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我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仿若看戏一般,未言一语。
平日里乖巧听话的丫头小厮一脸的同情之色,而不太安分的则是一副看戏的神态。
他们都在等着会如何应对。
陶恒抱着宁夏进门之时,我才淡淡开口:将军,您莫不是忘了什么
他跨入门内的腿定了片刻,有些疑惑:做甚你想拦我
我微微一笑,悠闲踱步走到他面前,不紧不慢地道:不敢,可将军您请看!
我的目光上扬,用团扇指着门口的牌匾,上面赫然写着:方宅。
三年前,他逃离京都不辞而别,新婚第二日,我便将他名下田产房宅悉数变卖。就连后院的看门狗,都卖了一两。
如今这宅子,姓方名棠,已是我方棠之物。这里里外外早经我打点通透,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刻着我方棠的名字。
他眉头一皱,吃了一惊:你……你把将军府……卖了
宁夏瞳孔瞪得如牛眼,她未曾料到,这位不得夫君疼爱的将军夫人,竟然如此胆大。
众人皆是一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从未挪窝的他们,早已经不是在为将军府卖命了。
我耸耸肩,双手一摊,无所谓似的:对哇!
我仰头,对上他好看的眸子,眼珠盯着他一动不动,我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面像,才能做的如此绝情绝义。
这是我们成婚来,第一次靠得那么近,近到,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呼吸声。
我忽而笑了:不过……
话锋一转:不值钱,只有百金。我命希儿将百金取出,递给陶恒身边的侍卫。
将军,这……侍卫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只唯唯诺诺等着他们家将军发话。
陶恒一脸阴沉:好!很好!
他将跨进去的左脚收了回来,转身离去时,在我身旁顿了一下,极好看的眸子,新婚之夜也没那么亮过。
三年前陶恒新婚离京时,我对我这个掀过我盖头的夫君便没了指望。
我倒是希望他在战场上死了,我也能顺理成章得改嫁。
不然,父亲在朝堂上,少不得被他那些虎视眈眈的政敌弹劾。
我的目光随着他离开的背影,跟三年前离开的时候一样决绝,心中竟也失落起来。
许是我这大小姐脾气改不了吧,又或许我本就是高高在上的贵女,我是半点委屈也受不得的。
次日,将军凯旋,带了孤女回京要休妻的传言就席卷了整个京都。
上次我这么出名的时候,还是大婚后的一日。京城贵女们将我吓跑夫君的事儿传得是绘声绘色。
就连陶恒用哪只手挑的盖头,挑得多高,陶恒落荒而逃的时,是何表情都说的有有鼻子有眼,仿佛他们亲眼看见了一般。
小姐,这流言……希儿有些担忧地看着我,毕竟,她知道之前的流言,害的我有多苦。
凡是我出门,写话本的一干人等早早在府外候着,就等着杜撰出一部大戏。
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红事,嫌我晦气,害怕出嫁的姑娘如我一般不得夫君疼爱,白事,也嫌弃我会给自家的门楣添上污点。
所以京城中但凡有什么事,那邀请的帖子也送不到我的手里。
我呵呵一笑,从过去的不快中抽身出来。
说的没错嘛,只是休妻他还在斟酌嘛!我悠闲得抿了一口茶,抓起一旁的点心吃了个囫囵。
那若是将军他真的要休妻……怎么办希儿蹲在我面前,一脸惆怅。
我放下茶杯,捧住希儿的脸晃了晃:后院那么多面首,小孩子家家的,在担心什么!
2
休妻的流言越演越烈,已经传到了陛下的耳中。
陶恒上朝述职时,被陛下问及:陶将军,听闻你带回一个孤女要娶她为妻
陶恒扑通一声,跪得干脆利落。仿佛这一天,他等得海枯石烂了一般。
陛下,臣请旨赐婚,给宁夏一个名分!臣愿以毕生军功求娶。请陛下准允!
陶恒情真意切,可陛下不能让武将寒心,可也不能得罪文官,一时间倒让他犯了难。
这……陛下看了一眼方相国,阴沉的眸子像是要吃人,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陶恒。
陷入了两难。沉思片刻后,陛下决定甩锅:这,你问过方棠了么
陶恒抬头,有些难以置信。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态,如何要问那妒妇他心中暗自绯腹。
陛下,方棠此女娇纵无礼,三年未见,当众令我难堪。
不仅变卖了将军府家产,还将臣一应田产铺面悉数卖掉,着实可恶!竟从未想过,相国府出来的女子,竟是这般胆大妄为,不知三从四德!
方相国瞪了一眼陶恒,打断他,上前禀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方相国但说无妨!
臣的女儿三年前嫁给陶将军为妻,不想他竟不辞而别,空留我儿独守空房三载。沦为京城笑柄。
我儿大度,不曾跟他计较。想不到,他竟反咬一口,这是何道理难不成仗着些许军功,便可以含血喷人,颠倒是非黑白吗
毕竟是陛下亲自赐婚,如今这场面,皆源于他,但也不好伤了两方和气。
只得说道:陶将军,若是方棠首肯,我自然为你赐婚,为你纳妾!
陛下!陶恒想要的是妻,他怎会允许自己心悦之人为妾
他还想说什么,被陛下摆手打断:退朝吧!
方相国看着跪在地上的陶恒,后槽牙都要被咬断了,气愤的朝着陶恒吐了一口唾沫。
真是欺人太甚!
父亲同我说这些的时候,我深感歉意,当若非那三皇子……
唉!我深叹一口气。
不想竟让父亲在朝堂被那厮来诟病。
将军,如何了宁夏不等回府的陶恒坐稳,满是期待的看着他。
陶恒将朝中之事原委悉数告诉了宁夏。
隔日,宁夏便跪在了方宅门口。
小姐,将军带回来的女子正跪在门口呢!哭哭啼啼的,像是我们欺负了她一般!希儿不耐烦说道。
哦我以为是何等货色,竟只有这些微末手段。倒是叫人有些失望!
我在梳妆台前比划着手里的金钗。慵懒得说着。
我若是她,只等陶恒休妻另娶便可高枕无忧,不想她还多此一举,想来是心急让我这个空有头衔将军夫人退位让贤呢。
那我叫人打发了她去说着希儿不等我回答,便转身想去吩咐下人。
她若愿意跪,便跪着好了。我有些漫不经心,见惯了爹爹后院的争风吃醋,倒觉得她无甚新意。
只是这陶恒眼拙,竟把顽石当璞玉。
那小姐,若是被将军知道了……这……
哼!我冷哼一声,希儿的一句话,莫名戳中了我的笑点。
他若爱她,她便不会跪在那里了。我摆弄着新做的指甲,这颜色,很合我的心意。
得了,我们且去会一会她!陶恒对于我来说,也不是非要。不过有人抢,倒让我来了兴致。
我人还未站定,面前的人便梨花带雨哭得更凶了:姐姐,求您成全我与将军!宁夏日后当牛做马伺候您!
我勾起宁夏的下巴,莞尔一笑:
妹妹,你看我像是缺牛马的人吗她愣了一下,转而立马又换个姿势哭道:那姐姐想要何物只要姐姐成全,妹妹刀山火海也闯得。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团扇捂住嘴笑道:妹妹这身子,上得了刀山,下得了火海么!只怕,只能在将军的床上叫唤两声吧!
家丁丫头们捂嘴偷笑。任谁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取笑,也会羞得悻悻离去。
可面对将军府的荣华,这点耻笑又算得了什么
你!宁夏的脸变了又变,从白到红,如今变成了猪肝色。
似乎想到什么,她挑衅笑道:是啊姐姐,我还能给爷叫两声,你连叫的机会都没有!
我看了看刚涂的指甲,道了一声可惜,啪的一声,宁夏的头歪着,额头的碎发散着,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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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棠,你住手!
3
宁夏听到来人,顺势倒下,像极了一个被磋磨得奄奄一息的美人。
宁儿!陶恒搂住宁夏的身子,腾出一只手来捧住她的脸,眸中满是慌乱。
原来逃婚果决的陶将军,也有慌乱无措的时候,真是稀罕!
我轻蔑一笑。
方棠,你欺人太甚。他来势汹汹,总能正好抓住我犯案的把柄。
怀中的人儿动了动,露出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将军,你不要怪姐姐,是我自己要跪得,
她只是……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这才打了我,若是她能成全我们,宁儿受几巴掌也是应该的。
她轻轻扭头,丝巾捂住嘴角,伤心靠进陶恒怀中。
我摊了摊手,对着希儿笑道:像不像柳姨娘对爹爹那套。
小姐,这定是得了柳姨娘亲传。希儿也随即附和,我主仆二人不去唱戏,着实可惜。
我原以为,相国之女是一个大家闺秀,温柔贤淑,端庄可人,竟不想……陶恒阴冷的眸子看着我,似是要将我挫骨扬灰。
呵呵,这是我如今听到最大的笑话!我将手中的团扇掷出,没了往日嬉笑,蹲下身来与他平视。
正是我温柔贤淑,三年前你才敢连夜离京,三年来杳无音信。
正是我端庄可人,京城的流言蜚语我受了三年,却无一人为我出头,
正是我大家闺秀,陶恒你才敢蹬鼻子上脸,在这抱着外室跟我叫嚣!
到底是我太过良善。纵得你误以为我是软柿子!
来人!我用力吆喝一声。
有人胆敢在我方府撒泼,给我打出去,生死不论。
宁夏听后,不紧不慢从陶恒怀中探出头来,言语中夹枪带棒。
姐姐,您这是要谋杀亲夫吗将军可是你的夫君!
夫君我眉头一皱,转身看着陶恒怀中袒护着的人。
我是三年孀妇,当时未识夫君!还等着干什么我示意家丁速速动手。
你敢!方棠!陶恒起身,说罢便想拔剑。
我是不敢!我后退一步,抬手向前。
来人,动手!府中的家丁一拥而上,任是骁勇善战的谭恒,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败下阵来。
众人眼见混战,纷纷四下逃窜。
小姐,事儿闹大了不好收场!希儿拉了拉我的衣角,我见好就收。
招了招手: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几个小厮负了上,陶恒也没占到便宜。
他却不顾自己,赶忙上前询问那姑娘。
宁儿你没事吧!
宁夏摇头,像只惊慌的小鹿。
他抬头,看着我,眼中什么也没有,一如我眼里没有他那般。
方棠,休书不日就会递到你手里,今日之仇,我会一并来报,到时候,可别来求我!陶恒抱起宁夏,转身离去。看着那因打斗,脏乱了的衣衫,背影却比从前更加决然。
我轻轻福了福身。
我方棠恭候将军大驾,静候将军佳音!希儿将团扇拾了起来,我又重新摇上。
小姐,这真的休妻,小姐你的名声就全毁了。希儿满脸愁容。
呵!三年前就没有!要它做甚。以前就是想着别给爹爹添乱,不想弄巧成拙,成了今日模样。
既然他已经不要脸得闹到了陛下的成天殿,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我一摇一摆惬意悠闲进府,希儿迈着着急的小碎步紧紧跟上。
小姐,您说这宁姑娘,为何三番五次激怒小姐她若想入府,不应该讨好小姐你吗希儿一边走一边问道。
她想取我而代之。我与陶恒,相看两厌,和离是必然结局,她不过加了把火。但她太心急了,
早闻这些年陶恒在边关深得民心,听父亲说,陛下早有贬谪之意,我们需得尽快脱身,这宁姑娘,倒是帮了不少忙,省了许多事儿。
原来是这样!我说小姐怎一点儿也不担心。希儿恍然大悟。
第二天,陶恒启奏休妻的折子就到了陛下的案头,他以军功为筹码,让我下堂。
陶将军,若说琴棋书画,方棠也算是各中翘楚,若说诗词歌赋,那是更不在话下,她在这京城苦等你三载,这是为何
陛下这次谋篇布局,想来不止针对陶恒。爹爹位高,又与军功赫赫的陶恒结为姻亲,陛下自然忌惮。若我陪陶恒一同贬斥,父亲多少会受牵连。可这陶恒一介武夫,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他一心只想让我下堂。
陛下,当初娶她,实属不得已为之,如今我已心有所属,我曾对长生天天起誓,绝不负她。恳请陛下准允。
陶恒言辞恳切,仿佛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受害者。
这倒是巧了,我这也有一份折子,你可想听听陛下一副玩味,陶恒却一脸疑惑。
臣女方棠,自知与陶恒将军情缘太浅,三年与我是牢笼,于他更是。如今她得觅良人,臣女愿与之和离,了他夙愿。从此男欢女爱,各不相干。陛下念完,看着躬身的陶恒。
对方相国道:方爱卿,你意下如何
陛下,既将军另有所爱,我儿大度有成人之美,我自然也是鼎力支持!
爱卿,你养了个好女儿!陛下意味深长。
将折子一扔,摆手示意众臣退下:准了!
4
我与陶恒正式和离那日,挤满了围观的群众。他们之中,有看热闹的,有来落井下石的,也有……笑话我的。
方棠,如今,你可悔了若是向我认错,我可以收回这份和离书。让你保住最后一丝颜面!陶恒看着我,施舍的口吻让我生厌。
宁夏自然是不高兴,拉了拉陶恒的衣角:将军!你答应过我的!
陶将军。我盯着陶恒的眼睛,他的眼睛生的很好,却什么也看不清。随手用了印泥一摁。
他被我一看,倒似有些不习惯。
想通了他得意地看着我。
到你了,磨磨唧唧,待会儿我还要去置办两身漂亮衣服,去去晦气,快点儿吧你!我撇撇嘴,有些嫌弃地说。
你!
他大手一挥,落下自己的名字,摁上手印。我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我伸了伸懒腰:唉!苦海无边,我终于上岸了!希儿,我们走!
微风和煦,心情甚好,在卖孔明灯的小店一时兴起,题了一首小诗: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表达我的心境,再合适不过了。
看着缓缓上升的灯,许下了一个让自己长命百岁的愿望。
毕竟人活着,才有一切。
……
我与陶恒和离的消息一出。
顷刻之间我变成了众矢之的,人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没人记得三年前陶恒大婚之日抛下我,三年之后带着外室招摇。
也无人记得,曾经方相国家的女儿,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天之娇女。
他们只记得,我方棠沦为了下堂妇,名声已经毁了,没人会再娶我,即使我背后是整个方家。
我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夫妻树,突然心情愉悦起来:就让他们生死相依吧!
我与陶恒再见时,是在皇后的宴席上,我受邀去宫中赴宴。
小姐,皇后设宴,为陶将军接风洗尘,我们……希儿欲言又止,而我漫不经心的修剪着桌上芍药花枝。
我倒想亲耳听听,他们这些长舌妇是如何说我的。
我不再似从前一般,听着那些闲言碎语,独自咽下这一口口无法下咽的气,错的人并不是我。他的春风得意,我自然也得好好瞧着。
毕竟,得意不了多久了!我在远处远远看着,心中却有些同情。
皇后宫宴上,陶恒携一身正装的宁夏向皇后和陛下问礼。众人皆上前祝贺吹捧。像极了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那与我不对付的尚书家的千金,远远瞧见了我,七嘴八舌的世家小姐,达官贵人的夫人侍妾,便开始对我指指点点。
我毫不在意,大大方方向她们走去,问好。相国家的女儿,她们再是不喜,也得见了我笑意盈盈。
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簇拥的宁夏。
宁夏被恭维得心花怒放,一脸娇羞向众人答谢,我与她四目交接:姐姐,你来了!
她欢快得迎了上来,一脸的喜色。
我微微一笑,左右张望:姐姐相国府一向家规森严,断然不会养出与人奔走,为人妾室的女子。宁姑娘,你可别侮辱我了!
众世家小姐的,皇亲贵胄纷纷开怀大笑。嘲弄之声不绝于耳。
在她们眼中,无论是我还是宁夏,都只是戏台上唱戏的戏子罢了。有好戏,永远不缺看戏的人。
宁夏也不甘示弱:我与将军不日成婚,还得谢谢方小姐成全!
我不紧不慢,微微一笑:狗男女,自然是要成全的!
啊!!我语出惊人,众人惊呼。
你!宁夏语无伦次,我知道,她只是碍于这些权贵。可我,却有无需顾及的身份与地位。
方棠,你又做什么妖!难不成如今后悔了陶恒听到后赶紧将宁夏护在一旁。
的确后悔了!陶恒一惊,众人也是一惊。宁夏却慌了。
后悔当日手中无剑,没能一刀剑斩魑魅魍魉。陶恒眉头一皱,我却大笑:
陶将军不必惊慌,不过玩笑而已。恭祝将军凯旋。也祝宁姑娘终得偿所愿!
随便应付两句后,我便坐在廊下喝酒,四下无人,好不安静。
姐姐!到底是你输了!宁夏抬手屏退侍女。
我眼皮都没抬:是啊!输在了脸皮薄,输在了太要脸,更输在了不会勾栏那不入流的手段!
宁夏也不理会:不入流又怎么样呢将军不日就会八抬大轿迎我入门。想必姐姐心中定是恨极。
她在炫耀着自己的硕果,可我却一脸玩味地看着她:呵,说不定哪日你就同我一般!
姐姐,我赢了,我怎么会同你一般将军战功赫赫,我余生只会富贵无极,受尽宠爱!她很得意,反问我的语气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同我一般恨自己跑得不快!这心里话,自然不能同她说的。
宁夏抚上肚子,继续道:姐姐三年一个蛋都没有。说完她故作为难地说:莫不是生不了将军心疼我,出门都让贴身侍卫陪同,生怕出现之前的情景。如今只要平安生产……
我不屑一顾地打断她:
那是,陶恒的蛋,当然只有你宁夏能生,他日若是生了,我必定宴请京中权贵,看看这百年难遇的蛋,究竟是什么品种。
你!……
看她咋舌的样子,甚是愉悦。她也不愿自讨没趣,悻悻离去。
5
宫宴过后,陶恒休妻即将再娶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他的的名声已然坏了,如此一来,皇上的理由便更充分了。
自然,贬斥的速度也比我预想的快了许多。
自宫宴后,宁夏越发招摇了,处处摆那将军夫人的款。
京城中已经有不少人搭上她行贿赂之风,到底是小地方来的。
竟然也一一收下,还四处张扬。此等行事之风,只会让陶恒死得更快。
那日我在街上闲逛,被宁夏请去喝茶,无非就想炫耀如今她有多风光体面。她的昙花一现,我本不想搭理。
来请的丫鬟却说,是三皇子请的。我正纳闷三皇子那个混世魔王,如何同宁夏搅在一块儿了。
就看见三皇子的随从小安过来传话:方小姐,三皇子请你过去喝茶。我这才知晓,宁夏说的不假。
这三皇子平日里飞扬跋扈,当初入宫伴读被他盯上,让我如今对他都还心有余悸。
我捂住胸口,假装心悸!
麻烦回你家主子,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改日再去拜访吧!
却不想那小安一脸镇定道:殿下说了,姑娘若是心悸,就更应该过去歇息一下,让他好好给您好好瞧瞧!
我自知再装也躲不过了,只得跟他过去。
行至茶楼,内部已经被包圆了,空无一人。只见宁夏恭谨跪在一旁。三皇子凌天悠闲喝茶。
方棠见过三皇子!我行了礼,站在一旁。
来了!坐吧!他似老熟人一般。
臣女不敢!我小心行礼。在我印象中,自成婚那日他来观礼,后来三年再没见过他。
嫁给陶恒,他其实也有功劳,此前我听闻他想娶我,吓得我草草听从家里安排择了夫婿。
当初若不是伴读时他多次捉弄于我,我也不会对他如此畏惧。我抚摸了一下额头,至今心有余悸。
不敢这倒不像!他意味深长。
我低头轻声道:臣女府中面首待我归家,若是无事,臣女便退下了。
他皱了皱眉,许久才说道:听闻你与陶将军和离,罪魁祸首皆是此女,今日正好撞上。特意为你出气。
——
……
宁夏跪在地上忽地抬头,似乎对于我与三皇子的关系有什么误会一般。
三皇子可莫要吓我了。说着我撩开额头上的碎发,露出一块凹凸不平的疤痕来。
继而说道:这伤如何来的,如今历历在目,今日我还活着,全是殿下仁慈。
您若说这话,倒像你我关系如何似的。若是有,也只是有这伤疤的关系罢。
我急于摆脱与三皇子的关系,别说宁夏疑惑,就连我也不知道他今日走的是哪般路数。
胡乱敷衍几句,便想撤退。却撞上火急火燎来寻宁夏的陶恒。
陶恒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宁夏,眉宇之间尽是肃杀。
看我做甚,你还想吃了我不成我白了一眼陶恒。就想离开。我可不想掺和。
站住!
我许你走了吗
陶恒与那三皇子一同出声,我皱眉,心中不免腹诽:我招谁惹谁了。
一扭头,就见宁夏委屈的样子,正靠在陶恒怀中。
将军!
啊呀!我真是要疯了。我转身站定。
三皇子,明人不说暗话,说吧,你想干嘛我双手叉腰,索性也不想装了。
面对一个前夫君,一个做不得仇人的仇敌,底裤都要被扒完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凌天这才舒展了眉宇。我说这人就是有病,一骂反倒开心了。
6
敢问三皇子,宁夏犯了何错,要让她一个有身孕的人跪在此地陶恒拱手问了凌天,满满都是质问。
要我说也是,这三皇子妥妥就是有病,这宁夏也是实惨,冷不丁就被撅过来罚跪。
就是,就是!我也上前附和了一句。
凌天瞪了我一眼,我闭了嘴。
她让方棠不高兴,便是让本皇子不高兴。他将茶杯随手一倒,茶水正好溅了宁夏一脸。
陶恒紧张护住,两人似有剑拔弩张之势。
将军,妾身没事,我们走吧!这宁夏眼见事态不对,对方又是皇子,只得先识趣退下。
陶恒还想理论,被宁夏拉住,轻轻摇了摇头。
走时,陶恒还不忘剜了我一眼:相国之女可真是好手段,这和离没几日,便攀上了三皇子。
有些男人就是这般没本事,和离就和离了,还管别人攀了谁。
那是,不过论我的本事,还比不得陶将军休妻再娶的本事,毕竟搞大别人肚子的又不是我。若说速度,可不及你万分之一。再说,我攀上谁,与你何干
陶恒愤愤离去,凌天一脸玩味。
好了,我的戏唱完了,可以走了吧凌天捉弄人的样子,可真是让人厌恶。
想起之前入宫时,被他推入湖中,不小心磕伤了头,留了一道疤。若非路过的宫人将我救下,想来我应该没有命留这道疤。
他反而倒打一耙,说我是贪玩,失足落得水。从此以后,我事事都避开他,他却总跟我过不去。
你若当初选了我,会不会不一样我没有见过他如此认真的说过一句话。
若真是要回答他的问题,我也会说不,新婚之夜,夫君逃了,当他死了又有什么要紧的
我不缺钱,又不缺男人,不比嫁入皇宫过得舒服惬意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娶一个厌恶自己的人。我也是闻所未闻。
嫁给陶恒,多少有你的功劳,若当初你无意求娶,说不定我还待字闺中!享受我的快意生活。
我不想跟他再多纠缠,多说这些也没意思。
五日后,方府收到了陶恒大婚的请柬。我借故推了,知晓今日这婚,他结不成。
如果料得不错,陛下会趁此机会,卸了陶恒的军权,贬官降职。
果不其然。宁夏与陶恒大婚之日,陛下亲信带领重兵将陶恒府邸团团围住。下达陛下旨意的正是凌天。
我与父亲闲聊之时,听父亲还说起,他俩还未拜堂,陶恒便被拿住,押入了天牢。
宁夏收了众多赃款,也随陶恒分开关押。在审问之时,她将罪责通通丢给了陶恒。
倒是应了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得吃起自己爱吃的桃花糕。
父亲也感慨:好在当日遂了陶恒之愿,放你和离,如今想来,无怪乎陛下说的那句养了一个好女儿。
7
当天,陛下夺了陶恒的兵权,将他发配边疆,说是若能戴罪立功,或可回京。
或可,或许再也回不来了吧。
听说都到了这份上,陶恒还不忘给宁夏求一份赦免的恩典。
陛下感念他痴情,允诺保她不死。
可宁夏以为陶恒已经失势,再跟着他,就是死路一条。当即便喝了堕胎药,声称与陶恒已无半点干系。
叫嚷着要离京归家。
知道这消息,陶恒立马飞奔去找宁夏,走的焦急,撞了我出行的马车。
你!……他瞥了我一眼。我看着本应前往边疆的陶恒,苍老了不少。
我隐约猜到了什么:无碍,你去吧。他这才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快马加鞭离去。
小姐,是不是要过去看看
放在手心如此呵护的人,一朝便自行倒戈,换作谁,心中也不好受,只怕会来个玉石俱焚。
落井下石乃小人行径,府中诸事繁杂,我们不必自找麻烦。
车缓缓离去,在半道却被截下。
小姐,是宁姑娘!我掀开帘子,看着不复从前光鲜的宁夏。
肚子平平,脸色苍白。看来真如爹爹所说。
求求方棠小姐,救我一命。我眉头紧锁。我与她虽无大仇,却有小恨。
救她的理由,我思前想后也没有想出来。况且平日里我最恨这些小家子做派。
我不是佛!我合上帘子,叫希儿快走。
却听宁夏怯生生大叫:将军,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请将军放我离京,我本就无媒无聘,更受不得边疆凄苦。
陶恒许久不言,视线凝在宁夏平坦的小腹,似乎什么都明了了。
他不再问一句,只在我轿子旁停下:以往我对你不住,待我凯旋,补过可好说罢不等我回答,扬长而去。
留下我与宁夏。她见陶恒放她离去,也不再害怕。起身隔着帘子说道:瞧瞧,到底是我赢了。
我一脸黑线。都到如今地步,一个以为他能力挽狂澜,一个以为自己赢了。
不知是他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不回答,自顾自让车夫驾了马车离开。
一年后,陶恒竟真的凯旋而归,听说回来的途中,宁夏百般纠缠,却被他以阻碍行军扣押。
来到京城时,他率先到了我府上。抬了满满几车的聘礼,逼我再嫁。
我暗暗捶胸。
小姐,怎么办他这人和离是他说的,如今离了又能来闹,满心都只是自己的一己之私。
为了说清楚,无奈只能请他入府。
请他进来。
陶恒被请了进来。
我开门见山:将军在战场厮杀,肯定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眸子动了动,说道:以前是我不好,我只想补偿你。
我起身掩面笑道:过去种种,无论自愿,逼迫,都已经过去,将军今日如此行事,可曾想过我想不想
把他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的头上,我也是不能理解的。
我从前无意于他,今后也无意于他。为了将他打发,我让丫鬟速速送客。
他却拉着我的手就要面圣。
我奋力甩开他的手:闹够了没有!
他愕然。
我从未属意过你,当初只想相敬如宾得过着,不想是那般光景。
现在我过得很好,你不强行打扰,便是对我最大的好了。
人知道世上没有后悔药,却总是后悔曾经的决定。识人不明也好,突逢大难也好,过好眼前才好。
许什么未来忆什么曾经
那日之后,陶恒再也没有纠缠过我,毕竟,我从没有回头的心。
不久他便远赴边疆,开疆守土。
我不再嫁人,经营自己的产业,早已富甲一方,时不时外出游历。
见过了世界,已经无畏流言的小窝了。女人在那一方宅院,永远都只知有一个男人。
可见过了更广阔的世界,你会发现,遍地都是男人。
个个都比前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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