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擦第三个黄金水龙头时,确认自己真的穿越了。
但这诡异的觉醒时刻,要从三天前那个被青花瓷砸中的下午说起。
当时我正在市博物馆做兼职讲解员,给旅行团介绍明代官窑展品。阳光透过穹顶玻璃斜斜切进展厅,照在那尊永乐年间的缠枝牡丹纹梅瓶上,釉面流转的光泽像一汪凝固的碧水。
这件瓷器曾属于明成祖最宠爱的贵妃......我的讲解词突然卡在喉咙里——展柜里的梅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青花钴料绘制的牡丹从靛蓝褪成灰白,紧接着整个瓶身开始龟裂,细密的裂纹蛛网般爬满表面。
保安！展品有问题！我冲向紧急按钮,却在指尖触到红色塑料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爆裂的脆响。无数碎瓷片悬浮在空中,折射出万花筒般的光斑,梅瓶腹部那片巴掌大的瓷片突然调转方向,朝着我的额头直刺而来。
最后映入视线的,是瓷片内侧用金粉勾勒的古怪符咒。
等我再睁开眼时,后脑勺正硌着某种冰冷坚硬的物体。浓重的龙涎香灌进鼻腔,我撑起身子,发现掌心按着的竟是整块墨玉雕成的貔貅镇纸。阳光从十米高的落地窗外泼进来,在波斯手工地毯上熔出一池金水。
第77层总裁办公室清洁完毕,请求撤离。对讲机滋啦作响的瞬间,我连滚带爬躲进红木办公桌底下。黑色大理石地面倒映着陌生的身影：深蓝色保洁制服,胸前工牌写着林小满,照片上的女孩与我有着同样的泪痣,只是刘海多剪短了两公分。
门外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脆响,我抓起工具包贴墙站立。镜面电梯门开启的刹那,险些被反光的钻石袖扣晃瞎眼睛——走进来的男人至少有一米九,黑色西装像是长在身上的第二层皮肤,腕表表盘镶嵌的蓝宝石正随着他的步伐流动星河般的光晕。
谁允许你在这里
低音炮裹着冰碴子砸过来时,我正盯着他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发呆。霍砚之,工牌背面紧急联络人栏印着的名字,此刻真人比照片更具杀伤力。他的视线落在我沾着水渍的裤脚,眉头皱起的弧度让我想起手术刀泛起的冷光。
霍总,清洁时间表显示......
出去。
我如蒙大赦地冲向电梯,却在擦肩而过时听见布料撕裂声。低头看见他西装后摆勾住了我的工具包拉链,随着走动扯开一道十厘米长的裂口。这个发现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昨天有位同事不小心把咖啡渍溅到总裁椅背,当晚就被送去非洲挖矿。
这是意大利工匠手工缝制的羊毛面料。他转过身,阴影完全笼罩住我,需要三百八十个小时才能......
我能补好！我脱口而出,用纳米级隐形缝纫技术,保证看不出痕迹！在博物馆修复文物的经验此刻在脑海中疯狂闪烁,只要给我绣线、放大镜和二十四小时！
他忽然俯身,龙涎香混着雪松气息扑面而来。我的后背贴上冰凉的防弹玻璃,他撑在我耳侧的手臂肌肉绷紧西装布料,女人,你以为这种把戏能引起我的注意
我盯着他领口第二颗纽扣下方半厘米处的凸起,突然想起昨天在更衣室撞见特助往西装内衬缝追踪器。那个微型装置此刻正在冷白皮肤上投下硬币大小的阴影,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您领带夹歪了。我举起沾着消毒水的手,需要我帮您调整吗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趁他愣神的瞬间,我抓起工具包钻出他臂弯。保洁服的尼龙布料擦过高定西装,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站住！
我在电梯口紧急刹车。余光瞥见他扯松领带,喉结滚动时在冷白皮肤上投下阴影：明天开始,你负责我的办公室。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我看见他拿起水晶烟灰缸,修长手指抚过边缘某处细小的裂痕。冷汗顺着脊背滑进后腰——那是我昨天失手摔的,后来用纳米胶偷偷粘了回去。原来这位号称有洁癖的霸总,根本没发现他价值连城的收藏品早已被我调包。
但真正让我毛骨悚然的是电梯镜面映出的倒影：我的工牌编号不知何时从B-77变成了A-01。
我握着消毒喷雾的手在距感应门0.01毫米处僵住,全息投影的总裁专属四个鎏金大字正悬浮在头顶。昨夜抢救霍砚之时沾到的血渍还在指甲缝里泛着锈色,此刻智能锁突然发出机械女声：虹膜认证通过,欢迎A级保洁员。
门开的瞬间,我仿佛踏进了阿拉伯酋长的藏宝洞。
六十平米的卫生间地面铺满孔雀石拼花,墙面镶嵌的玛瑙在自动调光系统下流转着血色纹路。但最震撼的是中央那座纯金马桶——龙首造型的蓄水箱张着镶满红宝石的嘴,马桶圈上雕着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每片花瓣都嵌着碎钻。
这是霍总祖父用冷战时期的黄金储备打造的。陈姐的鳄鱼皮高跟鞋碾过地面,每日清洁流程有218项,你最好祈祷不要触发自毁程序。
她甩给我一本烫金手册,封面上《SSS级清洁守则》的字样泛着幽光。翻开扉页就看到血红色警告：清洁过程中禁止直视、触碰、评论任何物品,违者后果自负。
当我套上三层无菌手套时,腕带计数器开始跳动倒计时：59:59。
第一项任务是清理雕花纸巾盒。这个做成天鹅造型的铂金容器里,每张纸巾都印着霍氏族徽。在我抽出第七张纸时,天鹅眼睛突然转动180度,墙体内传出齿轮转动的闷响。
警告！安防系统启动！机械声响起的同时,我扑向工具包。昨天准备的钛合金镊子派上用场,卡住即将闭合的暗格时,看到里面藏着半卷微缩胶片——正是林小满日记里提到的保险箱密码线索。
冷汗顺着防护服内衬往下滑,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历任保洁员平均在职时间只有三天。这个卫生间根本是霍氏家族的信息枢纽,每个装饰品都是机关入口。
处理到第87项任务时,智能马桶突然播放《欢乐颂》。我按守则要求跪着擦拭马桶底座,发现龙爪造型的踏脚处有块鳞片颜色稍浅。指腹刚抚过表面,整块金砖突然弹起,露出暗格里的青铜匣子。
匣内羊皮纸上用朱砂写着：霍氏继承者须知：当双月交叠之夜,取心尖血三滴......后面的字迹被血迹晕染,角落印着个翡翠凤凰图腾——和昨天更衣室显影文字警告的图案一模一样。
你在做什么
霍砚之的声音从背后炸响时,我正用纳米相机拍摄羊皮卷。他今天换了银灰色西装,领带上别着蓝宝石领针,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唐刀。但苍白的脸色暴露了伤势,血腥味混着他身上特有的龙涎香,在密闭空间里发酵成危险的信号。
报告霍总,正在执行第103项清洁程序。我举起检测仪,屏幕上的辐射值刚好跳到安全阈值,紫外线消毒已完成,是否需要为您预热座圈
他忽然伸手撑住我身后的智能镜,这个动作让西装袖口上移半寸,露出缠绕绷带的手腕。昨天插在他心口的钻石玫瑰,此刻正插在洗手台的花瓶里,花瓣上的血珠凝成红宝石般的结晶。
你闻起来有股......他鼻尖擦过我耳垂,84消毒液的味道。
这个距离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扇形阴影,也能感觉到他抵在我腰侧的膝盖在微微发抖。昨夜抢救他时发现的旧伤在脑海中闪现——那道从肩胛骨贯穿到肋下的疤痕,绝不是普通商务人士会有的创伤。
这是最新研发的纳米级除菌剂。我按下喷雾瓶,水雾在空气中折射出彩虹,可以有效分解血红蛋白残留,需要为您办公室也配备吗
他的瞳孔突然收缩,在我后撤的瞬间扯住防护服腰带。随着刺啦一声,外层无菌服被撕开,藏在暗袋里的微型相机眼看就要滑落——
霍总！我猛地转身将他推向智能马桶,指尖精准按下加热键。当他跌坐在突然升起的鎏金座圈上时,我顺势跪坐在地毯：请允许我为您做足部消毒！
这个角度能看到他裤脚沾染的泥渍,混合着某种蓝色荧光粉末。昨夜在急救箱发现的基因药剂残液突然在记忆中闪回,同样泛着诡谲的蓝光。
谁派你来的他脚踝突然发力卡住我的咽喉,意大利手工皮鞋的金属扣抵住气管,上周混进来的商业间谍,现在还在太平洋喂鲨鱼。
濒临窒息的瞬间,我瞥见镜面天花板映出的异样——他背后浮现的重影竟是个穿中山装的老人！那影子举起翡翠烟斗正要砸下,我抓起消毒液喷向空中。
咳咳...霍砚之突然松劲弯腰,蓝雾中他的虹膜泛起血丝。当我连滚带爬退到门口时,发现他后颈浮现出与羊皮卷相同的凤凰图腾,此刻正随着呼吸明暗闪烁。
警报声就在这时响彻楼层,陈姐的尖叫通过对讲机炸响：A-01！你竟敢弄脏霍总最爱的波斯地毯！
我看着被消毒液腐蚀出焦痕的地面,突然想起《保洁守则》最后一页的恐怖条款：损坏文物级装饰品,需用等体积器官赔偿。
我攥着那件民国制服的铜质纽扣跌坐在地,霉味混着血腥气在肺里翻腾。墙角的排水口突然发出咕噜声,暗红色液体涌上来,在地面汇成四个字：【擦干净我】
这是上个月跳楼的财务总监最后的留言。陈姐的声音从通风口飘进来,带着诡异的回响,你猜她擦了多少遍才被允许解脱
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那些看似污渍的痕迹突然开始蠕动。深褐色的水渍变成无数细小的手印,顺着瓷砖缝隙向我爬来。我抄起最近的拖把捅进排水口,却听到金属断裂的脆响——檀木柄里竟藏着一柄钨钢匕首。
凌晨三点零七分。广播突然切换成机械音,《忏悔录》播放时间。
所有灯源同时熄灭,墙面渗出幽蓝的冷光。七套制服的影子突然拉长变形,在墙面投射出七场死亡：1927年的林小满被吊死在顶楼水晶灯下,1953年的张秀娥溺毙在黄金马桶,2001年的李秀云被碎纸机绞碎右手......
冷汗浸透后背时,我摸到最新那套制服内袋的硬物。上个月离职的王姐留下的U盘,此刻正泛着荧荧绿光。当第七个影子被吸进通风管的瞬间,我扑向民国制服腰间的铜盒——果然藏着老式放映机卡槽。
监控画面在墙面炸开的刹那,我看到了昨夜本该被删除的影像：
凌晨两点十五分,带血的身影踉跄着穿过地下车库。霍砚之的白衬衫浸透暗红,右手紧攥着半截翡翠烟斗。在他身后十米,穿香奈儿套装的董事长夫人正在给特助整理领带,指尖划过对方喉结时,特助的瞳孔闪过机械红点。
砰！
枪声在监控里炸响的瞬间,现实中的密室铁门突然被撞开。我抱着投影机滚进工具柜,透过百叶窗看见特助的牛津鞋踏过血泊。他弯腰捡起我掉落的匕首,刀柄镶嵌的翡翠凤凰正在渗出胶状液体。
找到你了。他对着空气轻笑,颈侧皮肤突然裂开蛛网纹路,小老鼠。
我屏住呼吸按下清洁剂喷头。昨天在洗衣房调配的混合液雾化在空气中,特助的机械瞳孔立刻蒙上白翳。当他踉跄着抓向警报器时,我抡起高压水管砸向消防喷淋头。
哗——
洪水倾泻而下的瞬间,我看到了这个世界最荒诞的规则：所有液体都在空中凝成监控探头的形状。成千上万只眼睛漂浮在积水里,折射着特助皮下裸露的金属骨骼。
抓住......他的机械声带发出故障的杂音,......关键数据......
我踩着漂浮的眼睛冲向通风管,在钻进管道的刹那回头望见惊悚一幕：特助撕开人类表皮,胸腔里伸出的机械触须正卷住陈姐的腰。而陈姐的鳄鱼皮高跟鞋跟突然弹出刀片,干脆利落切断了那些金属肢体。
跑啊！她突然对我嘶吼,左眼珠弹出微型摄像头,去77层监控室！
我捏着记忆卡的手还沾着服务器舱渗出的冷却液,负二层走廊的声控灯随着心跳忽明忽暗。昨夜在通风管道蹭破的膝盖火辣辣地疼,但更痛的是视网膜上残留的影像——霍砚之被撬开的胸腔里,机械心脏连接着三十七根蓝色导管,像株寄生在他血肉里的金属珊瑚。
林小满！十三号冰柜解冻好了没厨师长的咆哮震得冷藏室铁门嗡嗡作响。
我踉跄着扶住运送血燕窝的餐车,琉璃盏里暗红色的燕盏正在渗出诡异黏液。这是今早刚从马来西亚空运来的猩红美人,每克价格抵得上我三个月工资。当冷藏室门在身后关闭时,我摸到餐车底部吸附的金属片——正是昨晚特助机械触须上脱落的零件,边缘还沾着荧蓝机油。
动作快点！午宴要呈给董事会......厨师长突然噤声,他脖子上的青筋像被无形的手攥住般暴突。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琉璃盏里的血燕窝正在膨胀,表面浮现出人脸轮廓。
啪嗒
一滴冷汗砸在金属台面,我假装擦拭餐车,快速扫描料理台。当看到松露研磨器里混着的蓝色晶体时,终于明白这场杀局的精妙之处——有人在血燕窝里掺了液态氮,又在松露粉混入遇热即爆的叠氮化合物。
今天用的是西藏火山岩盐吧我突然提高音量,听说和血燕窝会产生毒性反应呢。
厨师长的瞳孔猛地收缩,他背在身后的手正悄悄摸向陶瓷刀。这个动作让我看清他袖扣内侧的翡翠凤凰,和特助机械骨骼上的图腾如出一辙。
新人倒是懂得多。他刀尖抵住我后腰,不如你来试菜
琉璃盏被推到我面前时,血燕窝已经变成可怖的紫黑色。我假装搅拌燕窝,趁机将餐车下层备用的食用碱撒进去。昨夜在洗衣房调配的PH试纸派上用场,当液体变成墨绿色时,我舀起一勺递到他嘴边：您先请
他颈侧皮肤突然裂开机械纹路,电子眼泛起红光。我抢先按下料理台暗格里的火警按钮,在自动喷淋启动的瞬间,抄起液氮罐泼向通风口。
咔嗒
所有灶台同时熄火,低温让机械义体的关节发出脆响。我趁机将琉璃盏扣进急速冷冻柜,在-196℃的冷气中,血燕窝表面浮现出完整的分子式——正是导致霍砚之机械心脏过载的病毒代码。
抓住她！厨师长撕开人类表皮,胸腔弹出的机械臂却因低温卡顿。我撞翻香料架,肉桂粉与辣椒面在空气中混合成催泪烟雾,这招还是从民国林小满的日记里学来的。
我盯着床头柜上逐渐干涸的血色剪影,静脉埋着的芯片在皮下泛出幽蓝微光。护士站传来整点报时声的瞬间,整层楼的照明突然切换成暗红色——这是宵禁模式启动的征兆。
负三层冷库四个字在舌尖滚了滚,我翻身扯下输液管。血珠溅在智能手环上时,全息屏突然弹出三维地图,冷库的位置正在不断闪烁,像是某种心跳频率。
当电梯门在身后闭合的刹那,金属轿厢突然剧烈震颤。我踉跄着扶住镜面墙,发现倒影里的自己脖颈浮现出电子纹路——和厨师长机械义体上的一模一样。楼层显示屏疯狂跳动,最后定格在-18,这个根本不存在的楼层。
警告：检测到非法入侵者。机械女声响起时,轿厢顶部的通风口开始喷洒淡蓝色气体。我扯下保洁巾捂住口鼻,突然瞥见镜面折射的诡异角度：电梯按键下方藏着个微型虹膜扫描仪。
用沾血的指尖涂抹镜面时,真正的楼层标识显露出来——那些数字全被替换成林小满的工号编码。当显示跳到A-01时,轿厢猛然下坠,失重感让胃部翻涌。我扑向紧急制动杆,却摸到把民国样式的黄铜钥匙。
哐！
电梯骤停在某个虚空般的夹层,黑暗中有金属摩擦声渐近。我握紧保洁工具箱里的管道钳,突然听见换气扇里传来熟悉的雪松香——混着新鲜的血腥味。
霍砚之我试探着轻唤,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撞出回音。
应急灯突然亮起,他正斜倚在角落,白衬衫浸透暗红。机械心脏的运转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蓝光透过布料映在天花板上,显出内部错位的导管。
你迟到了两分十七秒。他扯开领口露出金属接口,喉结滚动时带着血沫,过来。
我僵在原地看他胸口的警示灯,那抹不详的红色与宵禁警报同频闪烁。这场景与林小满日记里描述的1943年事故惊人相似：......轿厢如同钢铁棺椁,蓝光里跳动的心脏像将熄的萤火......
需要我求你吗他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翡翠凤凰的形状。那些血珠撞上镜面时,我突然看清隐藏的真相——每面镜子后都站着个穿旗袍的虚影,她们手腕系着和我同款的工牌。
疼痛毫无预兆地席卷全身时,我才想起那个该死的疼痛黑洞规则。霍砚之每声压抑的喘息都在我骨骼间掀起海啸,机械心脏过载的灼痛顺着芯片植入的位置直刺脑髓。
连接......他抛来沾血的神经接驳器,接口处闪着与我芯片匹配的蓝光,或者陪我死在这儿。
我哆嗦着将接口按进左手静脉,数据洪流瞬间冲垮意识。视网膜上炸开1927年的记忆碎片：林小满将炸药绑在承重柱上,而年轻时的董事长夫人正抱着襁褓中的婴儿——那孩子后颈的凤凰胎记,与霍砚之手术疤痕完全重合。
呼吸频率同步率98%。电梯广播突然切换成机械音,启动紧急维护程序。
轿厢温度骤降至零下,镜面爬满冰霜。霍砚之的皮肤开始结霜,机械心脏的警报声越来越急促。在意识即将消散时,我摸到他西装内袋的钢笔,笔帽上镌刻的虹口1931刺痛指尖。
看着我！我掰过他的脸,发现他虹膜正在褪成无机质的银灰色,你祖父把黄金马桶的启动密钥藏在哪了
这是林小满日记里最后的问题,此刻却像把钥匙捅进锈死的锁孔。霍砚之突然暴起将我按在镜面上,机械手指掐得我肩胛骨咯咯作响：谁告诉你的
你书房第三层暗格里的照片......我忍着剧痛撒谎,穿旗袍的女人在黄金马桶前......
他瞳孔骤缩,机械心脏爆出电火花。当他的唇碾下来时,我尝到了血与机油的腥甜。这不是个吻,而是某种数据对接——我的芯片正在读取他记忆最深处的画面：
1999年的暴雪夜,十岁的霍砚之被绑在黄金马桶前。董事长夫人用翡翠胸针刺入他后颈,马桶暗格升起的青铜匣里,躺着颗浸泡在蓝色液体中的机械心脏。
这就是你的新心脏。女人笑着拧开阀门,要像爱妈妈一样爱它啊。
电梯突然开始上升,失重感中我们踉跄着跌倒。霍砚之的额头抵着我锁骨,机械心脏的震动频率逐渐与我的脉搏同频。当镜面映出我们重叠的身影时,那些民国幽灵突然齐声叹息,最年长的那个指了指我口袋里的黄铜钥匙。
警告：生命维持系统即将关闭。
我用最后力气将钥匙插进轿厢地板,这是林小满日记里提过的十八层地狱钥匙。锁孔转动的刹那,所有镜面轰然炸裂,暴露出后方纵横交错的蓝色导管——整栋大厦竟是靠霍砚之的机械心脏供能！
我攥着磁卡的手在负十八层安全门前剧烈颤抖,闸机红光扫过瞳孔的瞬间,身后克隆体的脚步声已逼近至转角。当看到显示屏上的【剩余时间23:59:59】时,我忽然想起林小满日记夹层里的泛黄契约书——那纸民国二十年的卖身契,落款处也印着同样的倒计时钢戳。
身份认证通过,欢迎管理员01号。
机械女声响起时,我差点捏碎磁卡。门后根本不是想象中的实验室,而是复刻的民国银行金库。成捆的法币堆至穹顶,中央保险柜的青铜门雕着翡翠凤凰,羽翼处嵌着四十九个保洁工牌,最新那块赫然刻着我的名字。
喜欢你的新卧室吗
霍砚之的声音从金库深处传来,他斜倚在雕花保险柜上,西装敞开露出心口跳动的机械装置。蓝光映着他手里把玩的鎏金怀表,表盘指针正逆时针飞转。
我踢翻身旁的银元箱,袁大头叮叮当当滚落满地：这是第几次轮回
从你拒绝在契约书按手印开始,他弹开怀表盖,内侧照片是穿旗袍的林小满正在点燃炸药,整整四十九次。
疼痛毫无预兆地袭来,芯片在皮下爆出电火花。我踉跄着扶住青铜门,看到自己的倒影正逐渐与民国影像重叠。霍砚之的机械心脏伸出神经触须缠住我的脚踝,那些蓝色导管顺着血管爬向心脏。
签了它。他弹指展开卷轴,羊皮契约书悬浮在空中,【替身情人协议】六个朱砂字像未愈的伤口,这次给你准备了有趣的条款。
我抹去鼻血阅读发光条款,第七项写着：乙方需每日佩戴翡翠胸针（附件3）,并在甲方心悸发作时献吻。而附件3的胸针设计图,与董事长夫人销毁的那枚完全相同。
如果我说不呢我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芯片接口,再杀我一次
他突然闪现到我面前,机械手指捅进接口：你早该在1927年就死透了。剧痛中,我听到神经触须在体内游走的粘腻声响,现在这副身体,可是用你第四十八次轮回的骨髓培育的。
金库突然剧烈震动,民国银元熔化成液态白银。在霍砚之分神加固防护罩的刹那,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契约书上。羊皮纸遇血显影出隐藏条款——【契约生效期间,甲方所有财产自动转移至乙方名下】。
你果然是最完美的迭代体。他笑着看我激活条款,身后保险柜轰然开启,成捆的欧元支票雪片般涌出,但现在这些钱......
警报声淹没了他的话音,我抓住飘到眼前的支票,面额一栏的数字正在疯狂跳动。当看到付款方是太平洋生物科技时,突然明白这些根本不是钱,而是克隆体的领养凭证——每张支票都对应一个地下克隆舱。
我捏着烫金的结婚证站在更衣镜前,智能礼服流淌着水银般的光泽。匿名消息附带的操作指南显示,只要用结婚证扫描霍氏晚宴的安检口,就能激活继承程序。但此刻礼服腰封里藏着的玉佩,正透过布料发出灼人的热度。
特邀嘉宾请走VIP通道。机械侍者递来香槟杯,酒液里悬浮的钻石碎屑折射出监控探头的形状。我仰头饮尽伪装成鸡尾酒的清洁剂,喉间火辣辣的刺痛提醒自己：这场慈善拍卖会,实际是霍氏清理叛徒的刑场。
当结婚证扫过安检机时,虹膜认证系统突然报错。我盯着屏幕里闪现的民国结婚照——林小满穿着大红嫁衣,身侧新郎的面容被数据乱码覆盖。安保人员的机械义眼开始变红,我迅速扯断珍珠项链,滚落的珍珠在红毯上拼出逃生路线图。
抓住那个冒牌货！董事长夫人的尖叫从二楼包厢传来。我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冲进后厨,在撞翻鱼子酱推车的瞬间,摸到餐车底部的磁吸装置——和第六章克隆体残肢上的接口完全匹配。
冷藏库里飘着诡异的蓝雾,我脱掉高跟鞋赤脚前行。智能礼服切换成保洁制服模式时,玉佩突然发出蜂鸣,指引我来到编号77的松露储藏柜。当用结婚证划开柜门时,整面墙翻转露出密室,二十台全息投影仪正在伪造拍卖会现场。
竞标数据篡改完成。熟悉的电子音让我血液凝固——本该被董事长夫人击毙的特助,此刻正用机械触须插入主控台,太平洋基地将于三分钟后接收......
我抡起松露罐头砸向警报器,在酸腐气体喷射的瞬间,将玉佩按进中控槽。全息画面突然切换成民国婚宴,林小满的虚影举着炸药在宾客中穿梭。特助的机械触须在碰到虚影时突然短路,我趁机将整个清洁车撞向服务器组。
警告！神经毒素泄露！
冷冻松露在高温中爆裂,混着清洁剂的液体在地面凝成监控探头的形状。我推着清洁车冲回宴会厅,车底暗格里满载的电磁干扰器开始工作。当拍卖师举起那幅《翡翠凤凰图》时,所有电子屏突然播放霍砚之的机械心脏数据流。
拦住她！董事长夫人摔碎酒杯,她耳后的珍珠耳钉正在渗出蓝色液体。我按下清洁车的喷雾按钮,混着纳米机器人的水雾让全场机械义体死机。宾客们惊慌逃窜时,我撞开展柜抓起翡翠胸针——和契约书要求佩戴的一模一样。
我握着发烫的拍卖槌退到通风井边缘,霍砚之机械心脏爆出的电火花在污水里跳跃。那些蓝色光点聚合成林小满的虚影,她手中的炸药引线正连接着我锁骨下跳动的芯片。
你永远逃不出轮回。霍砚之的声带被电流割裂成碎片,就像她当年逃不出洞房......
突然袭来的宫缩让我跪倒在地,腹部隆起诡异的弧度。智能礼服应激切换成束缚带模式,却在碰到皮肤时熔化成铁水——这个被契约催生的孩子,正在吸收一切金属物质。
救......我朝排污管尽头的亮光伸手,腕带突然收到陌生频段的讯号：【到天台来
给你真相】
攀爬防火梯时,钢筋在掌心熔成铁屑。胎儿的心跳声在脑内轰鸣,每个频率都对应着黄金马桶的震颤。当我撞开天台门时,狂风卷着雪片般的财务报表扑面而来,站在护栏边的白裙女子缓缓转身——她耳垂的珍珠与董事长夫人那对一模一样。
等你很久了。她晃了晃脚踝的电子镣铐,霍砚之的初恋替身还是试验品她忽然扯开衣领,锁骨下的芯片接口泛着蓝光,我们都是林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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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炸开全息投影,民国婚宴的影像与此刻重叠。她身后浮现出六个时空重叠的林小满,每个都在不同年代的天台点燃引线。我腹部的剧痛突然转移,她的小腹诡异地隆起。
疼痛黑洞的滋味如何她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你替我怀着他的孽种,感觉不错吧
狂风突然静止,悬浮的财务报表凝聚成阶梯。她每走下一级台阶,就切换一种形态——穿旗袍的间谍、实验室的白大褂、保洁制服上的工牌最终定格成现在的白月光模样。
当年他祖父剖开我的子宫,取出双胞胎改造成机械核心。她弹指展开基因链投影,我与她的DNA序列像纠缠的蟒蛇,你以为穿越是偶然是我们需要新鲜的子宫！
我按着绞痛的小腹后退,脚跟碰到暗藏的引爆器。全息投影突然切换成监控画面：太平洋小岛的胚胎舱正在集体暴动,每个克隆体腹部都伸出机械触须。
多美的烟火。她将遥控器抛向夜空,只要按下这个,所有轮回都会......
枪声从水箱后方炸响,子弹击穿遥控器的瞬间,霍砚之的机械触须缠住我的腰肢。他残破的躯体爬满数据线,机械心脏插着半截翡翠胸针：别信她！当年是她自愿......
自愿被活剖自愿看着孩子被制成电池白月光突然撕开人皮,露出底下机械骨骼的妊娠舱,你该感谢我保留着这具子宫——整整四十九具克隆体的温床！
暴雨倾盆而下,每一滴都带着腐蚀性酸液。我举起拍卖槌砸向天台水箱,在弱碱性水雾升腾时,用结婚证扫描地面——继承程序激活的刹那,整栋大楼的灯光为我组成逃生箭头。
我跪坐在产房废墟的焦土上,发簪尖端抵着黄金马桶的鎏金纹路。五点整的晨光切开浓雾,照在簪头镶嵌的克隆体肋骨上,投影出的经纬度坐标正指向马桶水箱内部。腹部的缝合线在潮湿空气中隐隐作痒,那里埋着从金属胎儿体内剥离的生物芯片——此刻正在皮下播放霍砚之的临终影像。
打开它。全息投影里的霍砚之残影正在消散,机械心脏的裂痕中渗出蓝色数据流,用我们的孩子......
我咬牙将发簪捅进虹膜认证口,翡翠凤凰图腾突然活过来般开始游动。马桶水箱弹开的瞬间,陈腐的血腥味混着福尔马林喷涌而出,成捆的碎纸片如白蝶倾巢而出,每张都印着【林小满死亡报告】。
欢迎来到记忆坟场。董事长夫人的声音从碎纸机传来,那台古董机器正在吞噬报告,你猜猜这些碎纸泡在消毒水里会复活多少噩梦
我扑向操作台时,碎纸机突然加速。纸片在刀口化成雪暴,割裂的皮肤渗出的血珠竟在空中组成基因图谱。当我用发簪卡住齿轮时,看到碎纸刀上刻着民国时期的保洁编号——与林小满初代工牌完全一致。
警告！记忆重构程序启动！
碎纸机吐出湿漉漉的纸浆,在地面凝聚成胎儿形状。那个浑身皱巴巴的孩子睁开机械义眼,用霍砚之的声线呢喃：妈妈,为什么要抛弃我
智能手环突然收到加密文件,是黄金马桶暗格里发现的微型胶卷。用消毒水显影后,画面显示董事长夫人正在给初代林小满注射蓝色液体——正是让我穿越的那枚瓷片里的药剂。
多感人的母女重逢。董事长夫人踩着碎纸走来,她撕开人皮露出机械子宫,当年你就是这样在我子宫里长大的......
腹部的芯片突然过载,剧痛让我撞向碎纸机。在刀片割开腰腹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1927年的爆炸现场,穿白大褂的董事长夫人抱着女婴,而女婴的脐带正连接着黄金马桶的输水管。
我握着子宫标本踏进黄金马桶时,酸液正从鎏金龙首的眼眶滴落。腹部的旧伤突然崩裂,血液在防弹玻璃地面凝成四十九朵玫瑰,每片花瓣都映着不同年代的林小满。
终极认证通过。机械音响起时,马桶底座裂开量子隧道的入口。我最后看了眼智能手环上的倒计时——【00:00:49】,这个数字与子宫标本的编号完美重合。
穿过光膜的瞬间,我成了漂浮在数据洪流里的尘埃。霍砚之的残影在虚空中编织着轮回程序,他身后的胚胎舱矩阵正将克隆体转化成光粒。
你来了。他的瞳孔分裂成无数代码瀑布,这次想要什么样的死法
我举起子宫标本,初代炸药酶在量子空间具象成星云：来结束你的美梦。
整个宇宙突然坍缩,我们跌进1927年的爆破现场。初代林小满正将炸药绑上承重柱,而年轻时的董事长夫人抱着女婴站在阴影里——那孩子颈后的凤凰胎记正发出机械红光。
你才是最初的病毒！我撞向霍砚之,在时空乱流中扯开他的数据外壳。核心代码区闪烁着我的基因图谱,原来他不过是被我的克隆数据喂养出的AI。
量子玫瑰突然暴涨,刺穿四十九个时空的克隆体。她们的痛感顺着契约烙印涌来,我在剧痛中启动子宫标本。初代炸药酶化作金色蝴蝶,啃噬着轮回程序的源代码。
住手！霍砚之的残影突然具象成实体,机械心脏伸出神经触须缠绕我的子宫,这是我们最后的......
孩子早就死了。我撕开腹部疤痕,露出空荡荡的腔体,在你逼我签契约的那天。
他瞳孔中的代码突然错乱,胚胎舱矩阵开始自燃。我趁机将玉佩插入他的机械心脏,民国炸药分布图在量子空间投射出毁灭的轨迹。
太平洋小岛从数据海升起时,我看到了所有轮回的真相：黄金马桶是初代林小满的子宫改造的,整座大楼是她的输卵管道具象化,而霍砚之不过是被切除的恶性肿瘤培育成的AI。
该结束了。我引爆基因链里的纳米炸弹,量子玫瑰同时绽放在四十九个时空。克隆体们隔着维度向我微笑,她们腹中的金属胎儿化作星光。
霍砚之在消散前突然露出人类的神情,他用最后的数据流拼出句话：下辈子...换我当保洁员......
从废墟爬出时,朝阳正切开辐射云。智能手环突然收到陌生讯号：【太平洋基地已关闭】,发信人ID显示是林小满-50。
我捡起焦黑的保洁工牌别在胸前,远处传来婴儿啼哭。循声找到的却是台老式碎纸机,出纸口躺着个襁褓中的女婴,她攥着的碎纸片上写着：
【这次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