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开学那天,我是比较晚到教室的,父亲因为工作没有抽出时间来送我,所以宿舍的床铺是我一个人在收拾,舍友们都很热情,还有几个是小学的同学,所以并没有感觉孤单,和他们逛了一下校园,就去班级报到了,我没有直视班级里的人的脸,坐在了最后面,同学们都有父母在班级外陪着,扒着窗户看自己的孩子有没有交到新朋友,看着很温馨,也好像在嘲笑我的孤单,只希望没有人会注意我。
我和舍友在班级里玩到很晚,他们没有回宿舍,我也不想单独回去来表明我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但我的话很少,少到只能跟在他们后面,距离他们还是有一定距离,好像还是一个人,也好在他们还会和我说话。很快和班里一伙女孩玩到了一起,在班级的讲台上有说有笑,我坐在第一排的空座位,那时班里就剩我们两拨人,听他们聊关于吸烟的事,其中一个女的向我打趣。
你吸不吸烟。
我出于礼貌,抬头看她的脸,一个小黑妮,吊儿郎当的活像一个小太妹,但她就好像一道光,很漂亮,笑起来更漂亮,让我心脏停了一瞬,呼吸也跟着停了一瞬,我脸红到了脖子根,也让她也注意到了。
这么腼腆,哈哈哈
不吸,不吸,没吸过烟
我连忙回应,但她和她的朋友好像是抓到了我这个玩具一样,都在打趣我,好在我的舍友转移了话题,救下了我,我又成了一旁的小透明,但那束光照在了我眼上,怎么也糊不掉,让我很想观察一下这位吊儿郎当的小太妹。
未来的几天,我时不时就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甚至老师叫她的名字,我都会第一时间抬头看向她,好在班级里的风气就是,谁被叫名字,谁就是班里所有人的目光焦点,并不会发现我这个特例,虽然只有她的名字才会让我抬起头,并且仰的高高的,像长颈鹿,这好像也是我长大之后脖子长的原因吧。我好像对她的注意有点多了,多到每一眼都是她。
不会吧,不可能,不可能…我肯定不会
我把注意力拉回到书本上,活像一个在逃的囚犯,又好像一直就在监狱没有出来,可还是会时不时重新看向那束光,就算她并没有照在我身上。
初中学生时期其实是一个很适合谈恋爱的时期,没有任何顾虑,因为那些顾虑距离我们都很遥远,只需要考虑是不是真心的互相喜欢,但初中的小孩又怎么才能分辨怎样才是真心喜欢,看着她分分合合,谈了不少的男朋友,就是没有我罢了,也时常看到她因为恋爱伤心,又因为恋爱快乐,看着她笑,甚至会忘了自己在看着她,也会莫名的嘴角上扬。
上晚自习的时候,她趴在桌子上哭的像个花猫,满脸眼泪,她的朋友在一旁劝解,把她包围成了一个圈,只能看见她的胳膊,一抽一抽的,我脑子都飞走了,往前靠了几步,就为了能看见她,她抬起脸
该死,哭起来都这么好看
原本也跟着伤心的我,居然脑子一片空白,愣住了,直到她又趴回桌子上,我才恍惚的回到自己的座位。隔天早自习,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整个走廊都是她的笑声,甚至我都不用出教室去看她来了没,我就知道她很快就会进教室,我的目光也锁定在教室门口,等着早晨的第一缕黑黑的阳光。
晚自习是两节课,第一节课我没有看见她,老师也没有来监督,那节课我总感觉班里没有她在闲的格外的冷清,住校的人本就不多,晚自习也只是给我们这些住校的学生写作业用的,所以人并不多,冷清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吧,应该是没有。第二节课刚上课,更冷清了,冷清的不像话,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的那种,我的心情好像也是这样,就想在耳朵这个器官上接受到我最渴望的声音,还好我没等太久,这个声音还是来了。她的朋友搀扶着她进教室,她东倒西歪的,面色很难看,我还在庆幸又看见她了。满屋的啤酒味,一讲台的呕吐物,她又跌跌撞撞的走出了教室,她的朋友忙里忙外。
额……这……是有什么伤心事嘛,她的朋友都没事,单独她吐了
我也不由的担心起来,她好像就是来走个过场一般,在平静的水面上掀起一阵波浪后又扭头走了一样,但我却因为这阵波浪,愣了好久,直到下课铃声把我在思绪中拉出来。
我总是很向往那束光,但又不会迎上那束光,有一丝光亮照向我,我就赶忙把目光转移到那一大摞书本后阴暗的地方,直到老师把我的座位移到那束光亮底下,距离窗户很远,但距离那束光很近,近到抬头就会迎上。
我对这次排的座位很满意,真是我的好班主任,只不过下次不许在这样排了
她好像是听见了我在内心的吐槽一样,我还没在光底下待几天,就又来了一次大洗牌,这次大洗牌,让我有兴看见了这辈子最美的风景,我还是抬头就能看见她,她坐在窗户底下,而我在对面最阴暗的地方,抬头就能看见。
我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班主任啊！
只记得那是在黄昏时候上的一节课,忘了是什么课,因为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记得黄昏的光一直照在她脸上,把她那略有点黑黑的脸,照的金灿灿的,以至于那节课,我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脸上。如果记忆可以定格,我希望永远是这一幕,就恨学校不让带手机吧,记录美好时光的重要东西我当时居然没有,果然最美的都在记忆里！
data-fanqie-type=pay_tag>
重新分班了,也迎来了在这个校园逗留的最后一年,班里变的阴暗暗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也没有了抬头的喜好,整天趴在桌子上睡觉,下课就跟着同学去厕所抽烟,两三个人共抽一根烟,我也只能在去厕所的路途上才能遥远的看见一束光亮,撒在树上,撒在地砖上,撒在厕所门口,也撒在班级到厕所的这段路上,只是时常见不到而已。我怎么开始吸烟了呢,好像是在她问完那句话后就开始尝试了,又好像是在分班后开始上瘾了。
为什么要重新分班啊,谁出的馊主意,唯一一张合照也不给留一张！
公园里,我和两个玩的最好的朋友围坐在草坪上,相互打趣着,来祭奠这匆匆的四年,这四年好像什么也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毕业了兄弟,没想到咱们三个还一直在一块
你们打算去哪个学校
不知道,听家长的吧
你俩学习废物,高中都考不上
你别狗叫,好像你能考上一样
你就说我是不是咱仨里面学习最好的吧,7年级那会,我在班里排名可靠前了,那时候的成绩上高中没问题吧
好好好,你厉害。
我去了离家比较远的技校,我的两个好兄弟也分别去了不同的城市,就我跑的最远,为什么那么远呢我也不清楚,好像这样我感觉会好点,家里也没有人反对,我的父亲也没有送我。公交车上都是未来的同学,也都是那一片县城出来的学生,车上阴暗暗的很适合睡觉,但这颠簸的路程,又好像在时刻提醒着我不能睡觉,我靠在窗边,抱着自己的书包,还有一床被子,看着外面往后飞的风景,感觉心里开始一点点放松。
床铺还是我一个人收拾的,宿舍挺好的有个独立卫生间,我进去的时候舍友都在,又一个个的出了宿舍,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打开卫生间的门,看到一个舍友蹲在地上,嘴里叼着烟,看着我
你吸不吸烟
吸
他递给我一根,是我最常吸的那一种,我俩也因为这根烟开始熟络起来,很庆幸我靠自己在陌生的环境交到了第一个朋友,也可能是靠着这一根烟,但也因为这一根烟,新的校园生活开始的并不顺利,吸到一半,厕所门被打开了,老师在门口望着蹲在地上的两个男孩,其中一个就是我,老师身后,也陆陆续续过来几个舍友,和老师一同望着蹲在厕所地上的两个男孩。
倒霉,刚到学校一个小时都没有！
谁让你们吸烟的！丢了！
对不起老师,下次不敢了
你们还想有下次,胆挺肥啊,刚来学校第一天就开始了
对不起老师,再也不敢了
我全程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把烟塞进洗手台的管道,在用水冲下去,好在这位新认识的朋友是个老手,这两句话很连贯,让老师想骂都接不上。
烟呢！
他把他的那一盒拿了出来,里面还剩半盒。
你的呢
我吸的他的,老师
你没带啊,你吸烟不带烟啊,我怎么那么不信呢,拿出来。
最后的粮草还是没有保住,好在没有深挖,存货没有让拿出来,不过也算是在男生宿舍出名了,当天晚上就有不少的自来熟,来宿舍打趣我俩,我宿舍的舍友也因为这个话题,很快熟络了,这也算是个好事吧！
在技校上学的这几年,回家的次数也很少,也因为疫情的原因,和家里的朋友相聚的日子也很少,只能期待着寒暑假,也好在这两个长假期没有被疫情剥夺,也能有时间和朋友聚一聚,只是相聚的时间还是很少,只能靠着我们三个的小群,在群里吹吹牛逼,只是时常都是他们两个对着吹,我在一旁当观众,然后评说一两句,这样的平衡直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打破,好像是我在动物园隔着笼子看两只猴子打架,只是分不清是他们在笼子里,还是我在笼子里。
虽然经常回我们的那个县城,也时常在县城里面跟朋友闲逛,只是再也没见过她,也好,不见不念不想,应该很快就能忘掉初中窝囊的自己,但还是想在这不大的县城在看到那个熟悉到心里的面孔,但在这不大的县城逛了许久,都没有在看见,好像她从来就没来过这里,但处处又都是她的身影。好在这份期望没有很远,也好在我的好兄弟的关系网里面有她。
生日聚会,不是我兄弟的,但我托我兄弟的光也去了,应该是人多点热闹,但也因为这个生日聚会,我又见到了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女孩。变化挺大的,身上的纹身盖住了原本白皙的四肢,妆容也盖住了原本有点小黑但也红朴朴的脸蛋,看着已经没有了以前像一束光的样子,也好像是因为那是晚上见到的原因,不过她的眼睛没有变,还是黑不溜秋的眼球,像个黑洞把路边摊那昏暗的光都吸了进去。虽然人不算很多,但我还是挺高兴,可能是因为他们聊的很热闹,以至于在一个桌子上的我,也沾上了这份热闹的光。那晚我喝了11瓶半,我兄弟喝了7瓶半,我看着她晃晃悠悠的准备回家,我也骑着电动车把喝的烂醉的好兄弟送回家,又独自回家去了,感觉很魔幻,上次喝酒,我才喝了6瓶就喝不下去了,也可能是因为时间隔的长的原因吧,我的酒量变了。也挺好的,虽然毕业照没有在一张照片上,但在那一个酒桌上。
我也开始尝试追女孩,好像还挺简单的,也好像是我过于直接,在我那两位好朋友的簇拥下加了联系方式,当晚就问她处不处对象,隔天第一次去见她,买了一杯奶茶,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成了。只是我可能真的不太适合这个业务,时常搞砸,她没有说,但我自己还是清楚的,大白话就相当于里外不当人,好在没玷污人家姑娘,这也是唯一一个还算人的事了吧,在外人眼里还是挺恩爱般配的一对,也时常听路人说我们这对小情侣,只是在自己人眼里不是,我也感觉我确实不是人,榆木脑袋加直男,白白耽误了人家几年。
在学校的时间,属于异地恋了,我这个榆木脑袋就好像被驴踢了,经常对她冷暴力,让她发的信息石沉海底,没有什么好辩解的,新手也好,不喜欢也罢,心里装着其他人也好,这是很失败的一段恋情,失败的原因就是我不是人。我没办法像个渣男一样,但处处又和渣男一样,只求以后的故事开始之前,看看自己的心里有没有空地来存放这整个故事。
我是我们兄弟仨里面年龄最大的,也是我们共认的最小的,他们两个对待我就像对待自己弟弟一样,应该也好像是我更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吧。有什么事他们都在群里聊,而我要好长时间才能看见他们互相吹嘘的记录,因为学校手机要上交,每次拿到手机,我们兄弟三个的群里的信息都很多,我也就草草的看一眼,然后评说一两句,但也时常不关注群里的消息,让群里的很多信息都停留在屏幕之外。
睡觉之前的宿舍还是挺无聊的,不敢打游戏,因为一打就有可能一通宵,这样的事情,我和那位和我一起抽烟的那位可没少干,白天痛但晚上快乐着,虽然不听课,但也卖给辅导员一个面子嘛。刷刷视频,看看我们兄弟三个的聊天记录,也算睡前的消遣了,但这个消遣的代价,也挺大的。
她死了你们知道不
谁啊
……
真的假的
你看看她快手
-分享快手链接
我点开了那个链接,一个小黑妮,眼圈还是像个黑洞一样,吸走了她周围那片空间的光,亮的发晕,也黑的发亮。
黄昏下的她,树阴下的她,厕所门口的她,学校门口背着书包的她,被罚站的她,在讲台上吐的她,满脸都是眼泪的她,把校服系在腰间的她,在走廊大笑的她,蹲在操场角落的她,背课文的她,抬头看见第一眼的她
你吸不吸烟
这么腼腆,哈哈哈
陪我一起养火花不
火花是啥
QQ火花,养不养
我愣了一瞬
你陪我养火花不
她又转头看向她身旁的一个男孩问到
我没有在讲话,就这么草草结束了那和她为数不多的对话。
我闷在被子里看着他们两个聊她的死,看着她媒体账号的作品下的哀悼,一个个的看她的作品,一个个看,一秒秒看。
你没事吧
那位和我抽烟的朋友拍了拍蒙住我的被子。
没事啊,咋了
怎么听着你和哭了似的
没事,没哭啊
行,一会打游戏,睡不着
好
黑暗的宿舍盖住了我的脸,看不清我的眼泪,但我能摸到,在眼眶里没有出来,如果是白天,我的糗样应该就暴露了。
再也没见过她,哪个不大的县城里,半小时都用不了就能在城南到城北的小县城里,再也找不到了,商场门口,人民广场,娱乐城,小吃街,护城河。我很想问问她的朋友,她葬在了哪里,可就是没有那个勇气去问,可能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也可能那个窝囊的我一直没有变。
这次放假就买一束花去看看她,就这么决定了
还是算了吧
要不带点酒去,陪她喝一点
还是算了吧
还是…算了吧…
我感觉我会很快忘记那束光,因为那束光从来就不属于我,也没有照在我身上,只在我的记忆深处还记得那束模糊的光,只知道很美,但摸不到。我又感觉我会永远记住那束光,因为那束光很美,它包容了世间所有的色彩,也包容了我记忆深处的风景。
我时常会梦见她,一起下班,在公交车站的椅子上并排坐着,她转头看我,又给我摇手拜拜,然后把背影留给了我,我想跟上去,但腿就像生了根,一动不动。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餐馆,我们面对面坐着,相对无言,我去接了一杯水,转头又看见那个本该坐着她的椅子上空荡荡的。每个梦都很短,就像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学习的时间,很短,短到很快就是在脑海里过一遍有她在的时间。
生活还是平平淡淡的,时间还在一秒秒的流动,地球也还在不停转动,世间的每个人都在上班工作下班,上学学习放学,上一秒还永远是上一秒,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一步步向前走,钓鱼佬钓上了一条很美的海鱼,那条海鱼金灿灿的很漂亮,但海平面没有因为那条美丽的鱼降低,钓鱼佬把那条鱼放进了鱼框,又把那个没有食饵的鱼钩丢回了海里。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一个网管,在我们那个不大的县城里,每天来上网的年轻人很多,拉帮结派,和我在这里上学时一样,未成年也很多,老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一个打工的也没有权利说什么,毕竟我没有成年的时候,也没少来这里。我最喜欢值夜班,来的人很少,我可以在距离吧台最近的机子上打游戏,不需要交网费,正好我又喜欢电脑游戏,多美的一份差事啊,甚至还能有艳遇,有两个长的不错的女孩主动找我加联系方式,虽然后面没什么进展,毕竟一个榆木脑袋加直男,这么长时间也没学会在心里腾空间。
就这样混混度日,工资不高,也存不下存款,但就算换一份工作,又能怎么样呢,可能还是这个样子,只是可能在别人的眼里会光彩一点,比如坐在办公室里面的,亦或者东跑西跑看起来很忙碌的,但挣的钱不就是花的嘛,也没什么不好的,工作其实自己喜欢就好,挣得多就过好的生活,挣的少就快乐的生活。
你好,帮忙开一下机子呗哥
一个很清纯的女声冲我说到,我抬头看向她,心脏扑通跳了一下,很重的一下,我看见了一个略黑的小姑娘,眼睛像黑洞一样吸走了周围的光,眉眼间和记忆里的模样有几分相似,我起身去吧台帮她开了机子,眼睛还时不时看向她,对比记忆里的模样,很像…,她和她的朋友打打闹闹的,活像一个小太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