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婉仪,你那入赘夫婿当真信了你的话,还在静园等你呢
宋灵泽嗤笑道。
沈婉仪一把挽住他的手臂,轻佻地说:他自然是信了。那蠢货一向痴心妄想,以为我对他还有情意。
众人哄笑起来。
有人打趣道:婉仪这一招真绝,故意约他在静园相见,却又放他鸽子,让他在雨中苦等。
沈婉仪得意地说:这还不够。明日我便要告诉他,我根本没想与他和离。
那和离书未盖官印,不过是与诸位打的赌罢了。
宋灵泽撒娇道:那我岂不是不能娶你
沈婉仪摇头笑道:傻郎君,和离书已写,怎会作假
我不过是想看那书呆子伤心欲绝的样子罢了。
说完,她与宋灵泽相拥一笑,转身与众人离去,说是要去酒楼痛饮。
雨水混合着愤怒,从我的心底涌起。
我如坠冰窟,浑身发抖。
原来在沈婉仪眼中,我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羞辱的玩物。
一个让她和朋友取乐的笑柄。
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雨势渐大,我的衣裳已被淋湿大半。
我抬头望天,任凭雨水冲刷脸庞。
心中的最后一丝留恋,也随着这场雨,彻底冲刷干净了。
我步伐沉重,踉踉跄跄地走出静园。
雨水模糊了视线,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正在迷茫之际,一道黑影从暗处闪出,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警觉地后退一步,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
江少爷。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抬头,看到陆枝意派来的小厮站在雨中,神色急切。
江少爷,马车还在城北等候,陆小姐命小的来寻您。
我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小厮见我神色恍惚,又道:江少爷若是不放心,小的可带您去见陆小姐。
她就在城北的驿站等候。
我点点头,跟着小厮走出沈府。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这座城市淹没。
小厮为我撑着伞,护着我上了一辆简朴的马车。
马车内干燥温暖,放着一件厚厚的斗篷。
小厮示意我披上,然后关上车门,驾车疾驰而去。
我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
耳边是淅沥的雨声,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沈婉仪的背叛与羞辱,让我彻底死心。
马车行驶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小厮打开车门,恭敬地说:江少爷,到了。
我下车,发现自己已在城北的一处驿站前。
驿站门口,一个娇俏的身影正在焦急地踱步。
看到我,她快步走来,一双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担忧。
江松砚。她轻声唤道。
这是陆枝意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
我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向她。
她取出手帕,递给我擦脸上的雨水:怎么了可是沈婉仪为难你了
我摇摇头,轻声道:无事。我们......我们走吧。
陆枝意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头道:好,我们这就启程。
她示意我上车,引我走向另一辆更为宽敞的马车。
我回头望了一眼被雨幕笼罩的京城,心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酒楼之上,沈婉仪与闺中密友推杯换盏。
窗外雨势渐大,雷声滚滚。
沈婉仪依偎在宋灵泽身边,亲昵调笑,众人还不忘从中打趣。
此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沈婉仪探头望去,只见数十名衙役打着灯笼,在雨中穿行。
一位闺中好友好奇道:这般大雨,衙役们如此匆忙,莫非是有要案
沈婉仪不以为意,刚要饮酒,却听楼下有人高声喊道:
小姐!小姐!
沈婉仪皱眉,将酒杯放下,起身走到楼梯口。
何事唤我
楼下站着沈府的管家,满身雨水,脸色惨白。
小姐,不好了!姑爷......姑爷带着行李离府了!
沈婉仪一愣:慌什么他不就是去了城西的宅院吗
管家摇头:奴才派人去查看,那宅院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书童在那里。
沈婉仪脸色一变,几步冲下楼梯。
可知道他去了何处
管家战战兢兢:听......听说有人看见江姑爷与那前尚书府的嫡小姐陆枝意同乘一辆马车。
向城北方向去了......
陆枝意
沈婉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在此时,两个打更的经过。
两人说话的声音就这样传进了沈婉仪的耳朵。
那陆小姐我知道,自从陆大人去世,她可是每年都会出城去北境。
一直都看见是她一人出城,可我今日分明是看见了沈家那个赘婿一起随行,倒是个稀罕事。
谁说不是呢。
两人只顾着说话,却没注意到被人拦了去路。
沈婉仪看着两人,怒吼着开口:你们看见江松砚和陆枝意出了城
打更的被吓住了精气神,结结巴巴的开口道:我们也没太看清楚,只是...只是那男子好似是沈府的姑爷...
沈婉仪面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
荒谬!江松砚怎会与陆枝意一同北上他们何时相识的
打更的不敢再开口,害怕再触沈婉仪的霉头。
沈婉仪回身走进酒楼,一把拉起宋灵泽:回府。
宋灵泽不满道:这般大雨,如何回府
沈婉仪冷声道:住嘴!
宋灵泽从未见她如此失态,惊得说不出话来。
众人面面相觑,悄然散去。
回到沈府,沈婉仪立刻去了江松砚的院子。
院中空荡荡的,几乎所有物件都被搬空,只剩下一些笨重的家具。
她踉跄地走到书案前,拉开抽屉,里面空无一物。
忽然,她看到案头放着一个雕花木盒。
拿起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当初她送给江松砚的那枚玉佩。
玉佩下压着一张纸条:沈小姐,余情已尽,此物奉还。
沈婉仪拿着玉佩,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她从未想过,江松砚会这样离开。
更没想到,他会与陆枝意在一起。
她一直以为,江松砚爱着她,会一直等她。
即使她骗他要嫁给宋灵泽,江松砚也会隐忍承受。
毕竟,这三年来他不都是这样吗
沈婉仪跌坐在床边,脑海中浮现出江松砚温和的笑容。
那个总是站在她身后,就算自己再怎么耍脾气也会无限包容的人。
那个知道她心里有宋灵泽,却从不闹腾的江松砚。
那个在她开怀时比她还高兴,在她失意时总有安慰话语的人。
这一切,她都习以为常了。
以至于她一直觉得江松砚本就该讨好着自己。
际白从门口走进来,看到沈婉仪,吓了一跳。
小、小姐......
沈婉仪猛地抬头:你家姑爷去了何处
际白摇头:奴才不知。姑爷只让奴才先去城西宅院安置,说他随后便到。
沈婉仪眯起眼睛:你可知道你家姑爷与陆枝意是什么关系
际白面露惊讶:陆小姐奴才不知。
沈婉仪不信:你当真不知
江松砚怎会无缘无故与陆枝意一起北上
际白想了想,忽然想起什么:奴才只记得,去年花朝节,姑爷与小姐一同去陆府赴宴。
回来后,姑爷曾写过几封信,托小厮送出府。
奴才当时只以为是给姑爷的同窗好友。
沈婉仪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冲出院子。
雨仍在下,她不顾仆人的劝阻,冲进雨中,朝着城北方向追去。
际白望着沈婉仪的背影,轻声道:小姐,恐怕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