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裴郎咳血倒在冰冷的地上,手中紧攥着一枚我从未见过的玉佩。
梦醒后,我在尘封的妆匣里翻出那个玉佩,冰凉刺骨。
弹幕疯了一样地闪过:来了,男主毒发身亡名场面。
快去救他,他临死前还在念你的名字。
我心头剧震,他竟是因我中毒
1
梦里是裴郎模糊的身影,他靠着冰冷的石壁,咳出的血染红了衣襟。
那是一种绝望的、放弃挣扎的姿态。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他那样高高在上,是京城最年轻的侯爷,是圣上跟前的红人。
我大口喘气。
这噩梦已经缠了我好几日,每一次都更加清晰,更加让人心悸。
鬼使神差地,我拉开床头的妆匣。
这是母亲留下的旧物,除了几样首饰,少有人翻动。
我的手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件,掏出来一看,是一枚玉佩。
玉质温润,雕工精细,上面刻着一个我看不懂的古老图腾。
我从未见过这枚玉佩,可噩梦中,裴郎紧紧攥着的就是它。
弹幕突然在眼前闪过,密密麻麻,带着恐慌和急切。
【来了,侯爷毒发身亡名场面来了。】
【不是吧,女主这时候才发现玉佩晚了吧。】
【快去救他啊,他等了你八年,临死前还在念你的名字!】
【楼上的别说了,我哭死,侯爷是因为女主才中的毒啊!】
玉佩从手中滑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中毒了
因为我
暗恋我八年
裴郎吗
那个清冷疏离,待我如同寻常路人的裴侯爷
我脑子嗡嗡作响,弹幕还在继续。
【玉佩都放了三年了,女主终于看到了。】
【玉佩只是引子,重点是侯爷现在要撑不住了!】
【女宝快去啊!他等你这么久,别让他带着遗憾走啊!】
我心头一颤。
暗恋我八年
这怎么可能
他连多看我一眼都吝啬。
我努力回想与他有关的一切。
我们是青梅竹马,可自我十二岁那年,家里出事,我被送到外祖家后,便与他断了联系。
直到三年前,我回到京城,他已经是少年得志的侯爷。
再见时,他对我客气有礼,却透着一股难言的疏离。
我犹豫了下,还是抓起玉佩,冲出门去。
管不了那么多了。
弹幕不会是假的吧
那噩梦如此真实,玉佩又恰好出现。
我心里打鼓,脚下的步子却不敢停。
【不是,都这会儿了还犹豫什么啊】
【也能理解吧,好久没见了,贸然求见侯爷挺突兀的。】
【可侯爷都要不行了,那可是剧毒啊……】
算了,什么突兀不突兀,人命关天。
【别管了,直接闯!他在城郊别院,卧云山庄听竹小筑……】
2
一炷香后。
根据弹幕给的地址,我气喘吁吁地站到了卧云山庄别院的门前。
没想到他住的地方离我家如此遥远,快马加鞭也费了不少时间。
可这么多年,我竟然毫不知情。
算了,来都来了。
我上前叩门,无人应答。
山庄里静悄悄的,透着一股不祥的寂静。
弹幕又在刷屏。
【急死我了,侯爷都昏迷了还怎么开门】
【女宝!你糊涂啊!钥匙藏在门前石狮的嘴里,你直接自己找啊!】
……
石狮嘴里
我迟疑着走到门前巨大的石狮旁,摸索了下它的嘴部,果然摸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件。
是钥匙。
咔哒一声,门开了。
卧云山庄的别院里很清幽。
假山流水,竹林摇曳,看得人心里却有些发凉。
我试探着喊,有人吗
无人回应。
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我稳了稳心神,大着胆子一间间地找。
穿过庭院,绕过回廊,推开最深处那间听竹小筑的门。
我终于见到了那个,总是在我梦里出现的人。
三年未见,裴郎眉眼未变,依旧穿着一身素色长袍。
他的长袍有些宽大空荡,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时,能隐隐看见他清瘦的骨骼。
他靠坐在床边,整个人瘦骨嶙峋。
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一个空了的白玉瓷瓶。
我顿时慌了神。
裴郎!
可无论我怎么摇晃他,呼唤他,他都没有反应。
我颤抖着摸向他的脉搏,微弱,几不可闻。
我慌乱地看向四周,寻找任何可能救他的东西。
弹幕快速闪过。
【快啊女宝,他中的是噬心毒,必须用千年雪莲和碧玉草才能压制!】
【千年雪莲在书房暗格里,碧玉草在院子药圃里!快!】
【只有半柱香时间,不然就彻底没救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往外冲。
先去院子找碧玉草!
推开小筑的门,我冲进院子。
院子一角果然有个药圃,里面种着各种药草。
碧玉草是什么样子
弹幕又来了。
【碧玉草叶片呈碧绿色,边缘有锯齿,根部泛红!】
我循着弹幕的描述,在药圃里拼命翻找。
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株符合描述的草药。
来不及多想,我连根拔起。
来不及清洗,我抓着碧玉草就往书房冲。
书房在哪里
弹幕指路。
【书房在正厅旁边!】
我冲进书房,书架林立,古籍堆叠。
暗格在哪里
【书架第三排,右边第五本书后面!】
我冲到书架前,按照弹幕的指示,抽出那本书。
书架果然向内凹陷,露出了一个暗格。
里面放着一个木盒。
我打开木盒,里面赫然躺着一株晶莹剔透,散发着寒气的雪莲。
是千年雪莲!
我抓起雪莲,又抓起碧玉草,冲回听竹小筑。
我跪在床边,将雪莲和碧玉草塞进裴郎口中。
然后按照弹幕的指示,给他按压穴位,试图催动药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记忆里那个少年将军,意气风发,骑着骏马在春猎场上驰骋的身影,与此刻面前的男人身影重叠。
我为什么从前不勇敢一点
为什么会相信那些流言蜚语
我看着眼前多年未见的,却在我梦里无数次出现的面容,鼻尖忍不住酸涩。
我哽咽,裴郎,你醒醒好不好,我还有话没跟你说……
我垂落在旁的手突然被人覆住。
我抬头,面前的人睁开了眼。
他面色依旧苍白,唇角却微扬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他的眼眸里涌动交织着我看不清的情绪。
是在做梦吗
我竟能在死之前见到你。
3
我的心好像突然被揪紧。
一瞬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回握住他的手,你不会死,药你已经吃下去了,我……
我会陪着你。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冰冷非常。
他闻言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我连忙帮他拍背顺气。
可触碰到他后背的一瞬间,我便红了眼。
他脊骨如山峰般吐出,清瘦得吓人。
这三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好容易缓了缓,我起身就要去给他倒些清水。
却被他拦下了。
他的眼神温柔又平静。
是梦吧梦都是很短的。
他右手抚上我脸颊,指腹轻轻摩挲。
他的声音很低,像在我耳边低喃,感谢上苍,让我此生不留遗憾了。
他清浅的呼吸一下一下扑在我的唇边。
我的心跳乱了节奏。
还不待我反应,他蓦地一下吻上来。
唔。
我有些慌乱地想要闪躲。
他却一下箍住我的头,让我不得动弹。
他的唇轻柔又冰凉,带着不加克制的,汹涌如潮水般的爱意。
良久,他放开了呼吸急促,满面通红的我。
他的脸好似比刚才又苍白了几分。
可我却好像又见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只是区别是。
那时候的他从未这样看过我。
他的眼圈好像红了。
小音,太晚了。
他的目光满是不舍,声音很轻。
眼角克制许久的泪终于滑落,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怎么会晚呢。
一点都不晚。
接着,我俯身靠近他。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找准他的唇,吻了下去。
弹幕已经疯了。
【亲了亲了!我磕的CP终于亲了!】
【谁说这时间晚了,这时间可太好了!我现在只好奇侯爷醒过来会是什么反应】
【女主怎么突然主动起来了啊啊啊,早点这样还有恶毒女配什么事啊!】
这三年来,裴郎夜半入梦无数次。
可我从未像今天一样大胆。
如果我早就知道他也喜欢我,就好了。
我的泪水忍不住滑落。
裴郎的吻这次轻柔又克制,仿佛怕把我弄疼一般。
而正当我要回应之际。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侯爷!侯爷您在哪里!
裴郎如梦初醒般地将我和他分开。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除了挣扎、不舍外,还带了些祈求。
告诉我,这是梦,对吗
4
裴郎被紧急送回了侯府。
大夫诊断后,说他中的是极为罕见的噬心毒,幸亏及时服用了千年雪莲和碧玉草,才勉强保住一条命,但毒素未清,需静养调理,稍有差池便有性命之忧。
等待大夫诊治的时间里。
我在侯府的外院站了很久。
终于在弹幕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了故事的全貌。
我和裴郎是一本虐心BE文的男女主角。
我们不会有圆满的结局。
我们的故事充斥着阴差阳错。
可与我单恋他三年不同的是。
裴郎,暗恋我八年。
为什么我对此一无所知
现在是我发现了。
如果没发现呢
如果他真的毒发身亡了呢
按照弹幕的说法,他在去世三年后我才会得知这一切。
是要让我在愧疚与懊悔中度过一生吗
远处有人喊,侯爷的救命恩人可在
在!
同时有两个人应了声。
除了我以外。
另一位是个穿着华贵,面色忧虑的中年妇人。
她面色犹疑,我是侯爷的母亲,您是
我有些尴尬地摆摆手。
我是恰巧路过,将侯爷送回来的一个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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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我,那,淮初他中毒时您也在场吗您知道他为什么中毒吗
她的情绪显然有些崩溃了,克制不住地抽泣起来。
我连忙一边安慰她,一边将我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告知。
当然,隐去了弹幕和噩梦的部分,只说自己误打误撞找到了别院,发现他中毒,又恰巧在别院里找到了救命的药草。
好孩子,谢谢你了。
她面色了然,眼里带上了感激。
不过淮初现在状态不好,等他身体恢复了,再让淮初好好谢谢你。
我犹豫半晌,还是点了头,好,那我,晚点再来看他。
病房门突然被打开。
裴郎身形不稳,面色苍白。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冷着脸。
他语气生硬,如果只是为了报恩,就不必了。
我指尖微蜷,心里一紧。
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弹幕飘过。
【嘴真硬啊,到时候女主要是真不来你就老实了。】
【上一秒,回味亲亲,下一秒,光速变脸。侯爷怎么不算当代变脸大师呢】
【只有我心疼侯爷吗,三年前满心欢喜地收到女主的回信,以为两人终于能重续前缘,结果等来的却是女主嫁人的消息,谁都会觉得自己被耍了吧。】
【长个嘴吧女宝,求你了。】
三年前裴郎收到过我的回信
可我,根本没有给他写过信啊。
裴郎的眼神暗了暗,转身就要回房。
我心中一动,两步拦在他面前。
我的眼神认真而直白,不是报恩。
是真的希望你能爱惜自己,裴郎。
裴郎愣在原地。
他眼眸垂下来,轻轻嗯了一声。
5
回到家之后,我一个人坐了很久。
除了消化我是小说女主的事实外。
更难以相信的,是裴郎暗恋我八年这件事。
我喜欢他,是从我们还是孩童时,他在春猎场上将受惊的我护在身后那一刻起。
他竟然还比我早两年
可,他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呢
我甚至仔细看了看弹幕,可没有一条有说这件事。
恍惚间,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好像又梦到了裴郎。
可这一次的梦里,没有见到他的人,只见到了他的衣冠冢。
梦里的我好像哭了许久。
跌跌撞撞走到墓前时,手中还握着那枚玉佩。
我在梦里心中尽是懊悔与心碎。
裴郎,已经死了吗
我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心痛得无法呼吸。
猛然惊醒,发现枕头上都是泪水。
身上也出了一身虚汗。
屋外传来丫鬟的催促声,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说是苏家小姐也来了。
老夫人
苏家小姐
弹幕突然又吵闹起来。
【来了来了,鸿门宴来了!女配趁你不在,造谣你说侯爷缠着你不放,偏偏这话还被刚进门身体还没好的侯爷听个正着。】
【谁懂侯爷拖着病体赶到府中,结果发现喜欢的人厌恶自己】
【救命,代入一下已经在心碎了。】
我猛然睁开眼。
还有这种事
我挣扎着起身,光速梳洗了一下自己。
但即便如此,也半个时辰过去了。
我马不停蹄地赶到老夫人院子时,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在我出现的那一刻,静默了一瞬。
最先开口的是坐在老夫人身边的苏青。
她声音甜腻,哟,这不是阿音姐姐吗
还以为见不到林音大忙人了。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应话。
只是上前给老夫人请安,祖母,孙女来晚了。
无妨,快坐。
老夫人慈祥地笑着。
我找了个位置坐下,环视一圈,没看到裴郎。
他是没来,还是走了
亲戚们叙旧,场面很快又热络起来。
除了苏青。
我没有应她,她有些下不来台。
她不咸不淡地开口,阿音姐姐啊,你啊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傲了。
你要当时能低低头,兴许裴侯爷哪天瞎了眼,真能看上你呢
6
我的手顿住。
旁边人纷纷拦她,示意她别说了。
离得远的亲戚听不真切,也窃窃地低声聊起来。
干嘛提裴侯爷啊
你不知道,听说阿音一直喜欢他呢。
喜欢就喜欢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苏小姐没事吧她
你还不知道她俩从小就不对付,估计是有什么恩怨在吧。
苏青依旧趾高气扬的样子。
仿佛捏到了我的把柄一般。
我看着她,又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被她欺负的日子。
她抢我的玩具,撕我的书画。
我不知道她对我的恶意从何而来。
只知道有她在的地方,我总是不自在。
我扬起个无害的笑容,看她像在看跳梁小丑。
我不用低头,裴侯爷也不用瞎眼。
他本来就喜欢我。
闻言,她愣住了。
可很快,她又回过神来。
他喜欢你
苏青嗤笑。
那为什么三年前,裴侯爷收到的是你已经定亲的信
旁边的人疯狂交换眼色。
都不拦了。
我手指微蜷。
是的,我没办法自证。
我总不能说,是弹幕告诉我的吧
苏青眼中的讥笑又多了几分。
她托腮看我,怎么办呀,阿音姐姐又说谎了。
我深吸一口气,我没有说谎。
倒是你,苏青,时隔多年,你现在又要欺负我吗
你!
苏青气急,面色涨红了。
兀地起身,端起茶杯就要泼向我。
旁人不由得惊呼出声,一个瘦削挺拔的身影挡在了我面前。
那一杯茶结实地泼在了他身上。
熟悉的声音响起。
她没有说谎。
我惊愕抬头,是裴郎。
他的素色长袍已被泼湿,残余的水珠沿着他的发丝滴落。
我是喜欢她。
他声寒如冰。
而且,我也不记得收到过她定亲的消息。
7
空气好像一下子凝结了。
围观的亲戚们三两扎堆小声议论。
只有苏青,她情绪失控地嚷嚷着什么。
想冲过来,却被几个眼疾手快的下人拦住。
连拖带拉地带了下去。
我一时有些恍神。
他怎么来了
他现在,不应该在侯府静养吗
弹幕疯狂滚动。
【日子不过了!我今天将原价买糖葫芦!】
【楼上姐妹别高兴太早啊,你们还记得吗侯爷说让女主别为了报恩来,估计这会儿心里正挣扎呢,靠近觉得是怜悯,退后又舍不得,想想都绝望。】
【不能吧俩人都亲了,侯爷还觉得不是爱是怜悯吗】
【怎么说呢,如果是我喜欢了一个人八年,期间没有任何回音,结果病危一次,她突然爱上我了,换我也觉得是报恩的成分多点。】
报恩
我抬眼认真打量眼前的裴郎。
他觉得,我现在是因为救了他,所以在报恩吗
一夜未见。
他肤色有些近乎病态的白,头发还在淌水,狼狈不堪。
裴郎显然察觉到了我的目光。
他敛下眼眸,谁也没看,转身出了厅堂。
我回过神,连忙跟了上去。
裴郎走得很急,急到他有些微微喘气。
我忍不住小跑两步到他身边,走慢点,你身体还没恢复好。
他脚步一顿,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又转过一个路口,路上的行人少了些。
我这时才发现,我们走的正是小时候常去的那条街。
道路两边的垂柳开得愈发茂盛。
嫩绿的枝条间垂悬着一串串柳絮。
如梦如幻。
一瞬间,我好像回到了十二岁那年。
春猎场上,我骑的马受惊,是他飞身而至,将我从马背上抱下。
他抱着我坐在柳树下,轻声安慰。
那时候的柳絮也是这样漫天飞舞。
想到这,我偷偷看向他。
他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声音很轻,裴郎,还记得小时候吗
每次春猎后,你都会带我来这条街吃糖葫芦。
他的步伐一顿。
告诉你个秘密,每次你送我回家,我都会偷偷回头看你。
我轻笑,目光狡黠,你不知道吧
他闻言忽然停住了。
我也停下来,不解地看向他。
裴郎周身仿佛被寒意笼罩。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垂着眼不看我。
阿音。
接着,他终于抬眸看我。
他的眼中汹涌着挣扎与克制,眼眶好像也红了。
不要再可怜我了,可以吗
8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穿着一件素色长袍,身形瘦削。
一米八几的个子挺拔修长。
面容依旧俊朗,却褪去了孩童时的稚气。
他是常年蝉联的京城贵公子榜首。
是所有人心中的天之骄子。
无论怎么看,都和可怜两个字沾不上边。
如果我看不到弹幕的话。
【女宝啊,你知道侯爷鼓起多大勇气才说出这句话吗,你再不反驳的话,侯爷就要碎了。】
【男人的眼泪,最好的医美!磕,我狂磕!】
我顿了一秒,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可怜你
就不能是喜欢吗
闻言,裴郎面色又白了些。
他苦笑,现在又要开始骗我了吗
我有些无力,为什么他不相信我
我突然想到妆匣里那枚玉佩。
我靠近他,裴郎,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骗你,可我。
确实喜欢了你很久。
也许是察觉到我们之间的距离被拉近。
裴郎有些许仓皇地退了半步。
我看向他垂落在旁、骨节分明的手。
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可怜
接着,我轻轻牵起他的手,语调平静,这样够吗
裴郎眼睫轻颤,他垂着眼不看我,哪怕是一秒钟。
阿音,够了。
他好像在努力克制着汹涌的情绪。
我仰头,看来是不够。
我踮起脚,两人之间的距离顷刻间拉近。
熟悉好闻的草木香席卷肆虐开来。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我看准位置,吻了上去。
但我又很快分开来。
这个吻很短,像是轻啄一般。
我定定地看着他,心跳如鼓,现在够了吗
没有人会可怜别人到这个程度的,裴郎。
裴郎神情晦涩不清,他幽深的眼眸紧盯着我。
他嗓音微哑,阿音,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
还不待我说完。
他突然将我拢进怀中,形势顷刻间逆转。
细密的吻如雨点般落下。
脸颊,额间,最后吻上我的唇。
他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住我,动弹不得。
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他边吻我边含糊不清地说,要么,就一直骗下去。
9
突如其来的吻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闭上眼睛。
起初的吻温柔又克制。
但随着他逐渐加重的呼吸,这个吻越来越炽热,越来越让人喘不过气。
【亲,给我亲!一亲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
【不是,我真服了,侯爷是到现在还不相信女主的真心吧是吧是吧】
【破碎小狗哄自己的方式啦,不然还能怎样呢说服不了自己这是爱情,又无法抗拒女主的靠近,清醒地陷入,心甘情愿地沉沦,怎么不算仙品!】
【等等!侯爷这小身板,大病未愈还受这么大的刺激,他身体受得了吗】
一阵夜风倏地吹拂过身畔,些许寒凉。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腿也随之一软。
裴郎如梦初醒般放开我。
他将我环在怀里,语气带上了些自责。
对不起,我不该在这里失控。
而我还沉浸在刚才裴郎的那个吻里。
他见我没有应话,突然有些紧张。
他一下揽住我的腰,你,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他的眼眸亮如星辰,是与之前的死气完全不同的光彩。
我抬手扶上他的脸颊,突然无法想象。
如果他吞下毒药的那一天我如果没去救他。
一切会是怎么样。
我会像弹幕说的那样,在他过世三年后才知晓一切。
才懊悔,才痛苦,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爱他吗
我有些后怕。
答应我。
我鼻尖一酸,强忍喉头的酸涩,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吗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保证。
裴郎怔愣地看着我。
他好像在努力强忍着什么,眼眶渐渐也红了。
10
将裴郎送回侯府后,我回到家,坐在塌上沉思了很久。
所以我现在是改变了裴郎的命运,也改变了我们两个人的结局是吗
可弹幕说的恶毒女配苏青是怎么回事
还有,裴郎多暗恋我的那两年是为什么
忘记问了。
算了,下一次。
不,明天就去找他。
侍女突然送来了一封信。
阿音,不要以为搬来救兵我就会放过你。
裴侯爷可以中毒一次,就可以中毒第二次,你以为你救得过来吗
是苏青。
我的手顿住。
等等!
她为什么知道裴郎中毒
弹幕正在疯狂刷屏。
【不是,这个女配她戏份到宴会后不就没了吗怎么还知道侯爷中毒的事啊】
【你们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女配原本是正常的,但因为宴会的剧情改变了,女配在宴会上受刺激后精神失常,角色觉醒了】
【好家伙,楼上的推测原本觉得很离谱,可刚刚看到女配翻箱倒柜找侯爷递的小纸条,我又有点信了。】
原来苏青就是恶毒女配。
她到底想干什么
下一封信纸上有三个字,【给苏音】。
字迹很熟,是裴郎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下面接着几行字。
字迹熟悉吧,苏音。
想知道这是什么吗明日傍晚,来城南废弃的梅园找我。
她又补了一句,你一个人。
11
避开熙攘的行人。
我往梅园深处走去。
这座梅园荒废已久,少有人至。
推开破败的院门时,苏青已经到了。
她正低头把玩着一把匕首,来了
我走到距离她几个身位的地方停下。
苏青,要怎样你才会把东西给我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只是托着腮看我,笑得人畜无害。
想知道为什么当年你没收到回信吗
她举起一个泛黄的信封,因为你给裴侯爷的信,在我这里啊。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信封右下角画着一只小猫。
确实是我在离开京城前的那晚,趁夜托人塞进他书包里的信。
那封信我写得很短。
我告诉他我即将离开,希望他一切安好,如果他愿意,等我回来,可否再见一面。
怪不得,这三年我回来后,他对我如此冷淡。
我声音发涩,你偷了我给他的信
不只是偷哦。
苏青笑得花枝乱颤,我还帮你重写了一封绝交信呢。
你不是希望他一切安好吗我帮你狠狠拒绝了他,让他断了念想。
苏青拆开信封,取出里面泛黄的信纸。
他当时的脸色啊,你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我攥紧拳头,我妆匣里的玉佩,也是你放的吗
苏青像是想起什么,哦。
她玩味地笑,当然,不然怎么骗你相信那玉佩是他的遗物
一瞬间。
浑身的气血都在上涌。
我深吸一口气,好玩吗苏青。
苏青不应我,只是自顾自地翘起腿,津津有味地念着信。
我几步走到她身边,一把夺走信封。
然后扬起手,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12
【就这个巴掌,爽!对待这种恶女就要以暴制暴啊。】
【你们看到女配那个眼神没,卧槽,她要干嘛】
【女宝!注意女配手里那个匕首啊!】
苏青先是有些不可置信。
她捂着脸,没想到你也会反击了。
苏青的眼神变得阴毒起来。
我后退一步,转身想逃离这里。
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一跃而起,匕首抵上脖子。
我早就看你们不爽了。
她嘲讽地笑,凭什么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就只能是个坏事做尽的恶毒女配
冰凉锋利的刀片划过我的皮肤。
血珠沁了出来。
我用力抵抗苏青的施力,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活吗
世界会坍塌的!
她冷笑一声,那又怎样
活不了,就拉着你和裴侯爷一起去死好了。
梅园大门猛地被人撞开。
裴郎扶着门框剧烈喘息,身上还穿着素色中衣,显然是匆忙赶来。
他面色苍白,声音沙哑得可怕。
放了她。
你不是想赢过她吗我和她交换,杀了我,你就赢了。
苏青突然笑起来,越笑越大声。
不是,你以为你们在演戏吗
她手上的匕首用力了些,她永远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我想要的所有东西。
苏音,去地狱忏悔吧!
她扬起匕首的刹那。
一条弹幕快速闪过。
【西北角屋顶,侯爷的暗卫已就位。】
嗖!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正中苏青的右臂。
她卸力的那刻,我猛地对她胸口一个肘击。
几道黑影从不同方向突入。
几个身手矫健的暗卫冲进院子,三两下就控制住了苏青。
被按倒在地的她还在挣扎,眼神中透着愤恨与不甘。
我蹲下身,居高临下地看她。
苏青。
这次轮到你去大牢忏悔了。
13
苏青被判入狱那天。
正好赶上裴郎身体好转,能下地走动。
我靠在裴郎家的塌上,有些怅然。
听说苏青只判了四年。
我任由自己从塌上滑落到地毯上。
她出狱以后再来找我们怎么办
裴郎正在小厨房煮粥。
空气中氤氲着开胃的米粥香。
闻言,他愣了一秒。
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搅动着锅里的粥。
我有点着急,从地毯上一跃而起。
我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裴郎团团转。
我揽住他的手臂,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他依旧不疾不徐地盛好一碗粥。
他唇角带笑,尝一尝。
我承认,确实有被粥香到。
我拿起勺子,舀了些粥入口。
嗯
我眼睛亮了,这个味道。
裴郎眸里的笑意蔓延开来,很熟悉对不对
是你小时候最爱喝的,你母亲亲手熬制的百合莲子粥,你外祖家的大厨不会做,我特意去你家老宅找了你母亲以前的嬷嬷学的。
这次轮到我愣住了。
他好像能听到我的心声一样。
是想问我怎么知道吗
他刮刮我的鼻子,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我毫不客气地揽住他的脖子。
你不许瞒我!
可话音还未落,他突然俯下身垂眸看我。
他身上的香味澄澈又柔和,像是一张网,细密地拢住我。
我一下子有些紧张,连忙放开他。
可还没来得及转身,他环在我腰间的手臂一紧,我又被他紧紧箍在了怀里。
心跳在一瞬间急剧加速。
他俯身,吻落在我的唇边。
怎么回事,嘴边沾到粥了。
鼻尖相触,微微急促的呼吸声撞在一起。
唇再次被温热覆盖。
这次的吻绵缓而漫长,唇舌黏腻地交织缠绕在一起。
潮湿,缠绵。
喘息和心跳被无限放大。
理智在一瞬间被蚕食殆尽。
裴郎将我拦腰抱起,轻柔地放到卧室床上。
他一手扣着我的后脑勺,一手搂住我的腰。
整个人被他笼罩在身下。
避无可避。
唔,不要。
想要挣扎,手腕却一下子被扣住。
眼前的景象一点点变得模糊。
在他轻柔又强势的掠地侵城中。
我的呼吸一点点变得紊乱。
好、好了吗我受不住了。
裴郎细密地吻落下,再等等,马上就好。
14
【do!给我狠狠地do!do起来就忘情了发疯了没命了!】
我实在是有些低估了刚开荤的男人。
弹幕说得没错。
裴郎就是当代变脸大师。
白天还在夸我新做的襦裙好看。
晚上就能把它弄得皱巴巴。
直到有天,我实在是受不住了。
趁他睡着,我卷铺盖连夜跑到次卧,想讨个身心清净。
却无意间在床头一个不起眼的柜子里发现一本册子。
翻开,纸张有些泛黄。
【三月三,晴。阿音托人递来一封信,信里让我和她保持距离,她已经定亲了,可,信为什么她不自己给我】
【三月五,阴。我还是想争取一下,晚间偷偷去了她家,在她妆匣里放了那枚玉佩,呼,玉佩里藏着的话她会看到的吧】
【六月二,大雨。听说她定亲了,是苏家那个纨绔子弟,天旋地转。】
【九月二,晴。今天回京,在城门口好像看到了阿音,她身边跟了一个男子,是她的未婚夫吗好希望是我看错了。】
【正月十三,大雪。新年第一天,我好像病了。】
内容都没有了。
我不死心地又翻了一页,出现了新的内容。
这次的字迹比较新,像是前段时间写的。
【四月十二,雨。大夫说我是心病郁结,所以才产生了幻听,可那些声音明明真实存在,他们说阿音三年后会抱着我的衣冠冢哭,我要死了吗】
【四月二十二,阴。那些声音说,阿音要嫁去南方了,顺利的话可能会定居在南疆,我好痛苦,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没有坦然地去问问她,可我现在这个样子。】
【五月初二,晴。天气这么好,可我不想活了,就在刚刚,我服下了噬心毒,但那些声音说阿音正在来找我的路上,她真的会来吗】
15
看到这里。
我控制不住压抑许久的情绪,小声地抽泣起来。
和我一样惊讶的还有弹幕。
【疯求了,这是什么设定,所以侯爷一直能看到我们吗】
【不是,你们没发现女主也能看到弹幕吗每次遇到什么事,女主都会状似不经意地抬头,然后结局就变了。】
【算了,看到就看到吧,大半夜的我真的要哭瞎了,这两个只为对方考虑的小苦瓜只要能平安地活着,别的都爱咋咋吧。】
【同意!你们两个小苦瓜,一定要幸福快乐地在一起好吗,算我求你们的。】
而这就是我看到的最后一条弹幕。
我眼前曾经密密麻麻的弹幕。
如今像清屏了一般,消失殆尽。
也许是我的抽泣声惊动了裴郎。
次卧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跳上床,一把把我揽在怀里。
可在看到我双眼通红的那一刹那。
他猛然惊醒,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他,埋在他怀里。
裴郎先是微微抬头,往空中看了看。
他面色不加掩饰地变得惊愕。
接着,他环伺一圈,看到了那本陈旧的册子。
你都看到了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苦涩,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或许,还有一件事你可能想知道。
他轻轻擦拭去我脸上的泪痕,我不仅早就认识你,还远比你想象中得更要爱你。
我有些不解地抬起头。
他帮我拨开有些凌乱的发丝,八年前的春猎,你骑的马受惊,我将你抱下,你吓得在我怀里哭鼻子,回家后病了一场。
我被逗笑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耶。
他也笑,是吧,我就说你一直就是小哭包。
我无比心安地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
一声又一声。
裴郎。
我在。
我们成亲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