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萧凌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怎么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整个人窝在萧然的怀里,他的体温让我心中的寒冷逐渐消散。
我握紧了他的衣襟,萧然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绪。
他没在管萧凌的疑问,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带未婚妻走了。
萧凌看着萧然紧紧抱着我,他的心脏有一瞬间的抽疼,但他还是拦在了萧然的面前。
不行,她还没有将袅袅的事情解决！你不能带她走。
萧然绕过萧凌,声音中带着冷意。
皇兄有空在这用刑逼问无辜之人,不如问问江小姐。
江小姐与英国公世子的婚约,到底是她求来的,还是别人陷害的。
萧凌愣在了原地。
萧然他是了解的,皇帝一共有十三个儿子,而有出息,有资格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的人选。
或许也就只有他们二人。
他一直都将萧然视为敌人。
但从前的他自视清高,从不觉得萧然能比自己有资格当上太子。
但是当他亲口萧然说我选择了他时,他真的慌了。
怎么会这样。
我这个十年如一日,死心塌地跟在他身后,说要帮他登上大统的跟屁虫怎么这次竟离他而去了。
他出手拦住萧然的那一瞬间,不知道是真的只是想让我想办法为江袅袅接触婚约。
还是只是单纯的看不下去,萧然搂着我。
而萧然的话更是在萧凌的心上加上了一根刺。
昨天我进宫,只是单纯为了领取赐婚圣旨。
而早在赐婚之前,我就已经放弃了他,选择了萧然。
又怎么会用卑鄙的做法让他娶我。
是不是真的都是他错怪我了。
趁着萧凌发愣的间隙,萧然抱着我走出了牢房。
外面已经天黑,林府的下人在丞相府门口围了一圈又一圈。
我被带走的时候,身边的下人便告诉了父亲。
丞相的地位,加上三皇子在,父亲一个武将,根本没有办法硬闯。
他只好前去七皇子府,求得萧然的帮助。
萧然当时正在城外狩猎,他接到消息便直接赶到了丞相府。
此时丞相也正愤怒的看着门口的父亲。
林将军,你这样做,本官明早必要参你一本！
父亲根本不听,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将我解救出来。
哪怕明天皇帝问罪,若是丞相不交人,七皇子也带不出来我,他便直接带着士兵闯进去。
丞相大人,你和三皇子私自关押我的女儿,明早先受到惩罚的未必就是我！
萧然的出现,让剑拔弩张的气愤回到了零点。
林将军,我们先回林府,歆儿的情况不太好。
父亲冷眼看了看丞相,不在纠结,便将士兵收回。
丞相,这帐,明早朝堂之上,我们再算！
我们走！
5、
萧凌打神鞭上的刺还浸泡过毒液。
我的身上,不但有着刺伤,还有好几种毒药。
萧然没有看到我的伤,但他站在外面,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让他握紧了拳头。
萧凌,他真的很该死。
终于在御医的治疗之下,我身上的伤口被清理干净,毒也差不多被治好。
萧然来到我的身边,他红眼握住我的手,心疼的看着我。
歆儿,没事了。
一切都会好的。
我没有什么力气回答他的话,只能轻轻的点头,随后便昏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的极其踏实。
睡梦之中,我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冷香,萦绕在我的身边。
给了我结结实实的安全感。
再次醒来,已经是三日之后。
小桃看到我清醒,她高兴地叫了父亲过来。
女儿,你受苦了。
我摇了摇头。
或许之前的我还会对自己的决定有些后悔。
但真当萧凌如此对我之后,我真的想明白了从前的自己到底有多么的傻。
那无端的纠缠,伤害的不只是我自己,还有萧凌。
如今,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谁都不怪。
父亲,你和丞相......
父亲握住了我的手。
七皇子将一切都说明了,皇上罚了三皇子,丞相也被批评。
我没事。
我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父亲。
父亲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笑了笑。
七皇子他没事。
这几天你昏睡着,都是他在守着你。
我害羞的窝在被子里。
萧然对我的照顾,几乎让我有些意外。
跟在萧凌屁股后跑的这十年中,我知道萧然对于萧凌来说,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当萧凌说出皇上所谓的我的夫君便是未来太子,是笑话时。
我便内心憋着一口气。
我只想让萧凌看一看,我到底能不能决定太子的人选。
小桃敲了敲门,她嘴唇微抿,看向我和父亲,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看出她的犹豫,开口询问。
小姐,三皇子来了。
他说,他想要求得你的原谅。
我皱了皱眉。
我并不想在刚刚苏醒时就看到萧凌的那张脸。
父亲看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去和他说。
萧凌此时正跪在林府的门口。
他将自己五花大绑,打神鞭将他身上也变得鲜血淋淋。
父亲到了门口,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萧凌的眼睛有一瞬间变得亮了起来。
却又发现出现的人不是我。
他又垂下眸子。
七皇子,你就算这样,歆儿也不会想见你的。
回去吧,何苦这样委屈自己。
萧凌抬头,他的眼中含着热泪。
林大人,我知道我做错了太多事。
我不求歆儿还能嫁给我,我只希望她能不恨我。
如果歆儿不原谅我,我便一直跪下去。
6、
哼。
萧然的声音在萧凌身后响起。
你好真是没有让我失望。
如此卑鄙的方法求得歆儿的原谅,也便只有你能做的出来。
萧凌眼中的悲伤瞬间变成了嫉妒。
他看向萧然,
你来看我的笑话吗
如今,你确实是开心了。
萧然笑了笑。
要不是皇兄成全,弟弟怎么能抱得美人归呢。
说完,他不再管萧凌,转身进到了林府。
萧凌的眼神凶狠无比的看着走进去的萧然。
他近乎目眦欲裂。
事情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明明应该和我成婚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而我全心全意对他的时候,他却没有珍惜。
一切都是他的咎由自取。
他闭上了双眼。
那天从丞相府地牢之中与萧然争论之后,他便去询问了江袅袅。
江袅袅一开始并没有承认,她和英国公世子的事情。
但知道他红着眼逼问她后,江袅袅实在受不了萧凌吓人的样子,最后才说出实情。
原来从一开始江袅袅便不是真的喜欢他,她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要让自己在萧凌心中留下一丝情义。
等萧凌真的当上了太子,她便会用那一丝情,让萧凌纳她为妃。
丞相的扶持,她相信不会有皇子会拒绝。
可谁知道萧凌竟愚蠢的在我面前说那些话。
让我在赐婚那日选择了萧然。
这样,萧凌便不会是她夫君的人选。
江袅袅便想到了她与英国公世子的婚约。
就算边疆苦寒,她去了也是国公夫人。
然后再上演一场与萧凌的痛苦分离,让萧凌一直记住她。
如果萧凌能凭着自己的实力当上皇帝,她便还有回宫的机会。
萧凌听到她的全部赘述之后,才彻底明白自己错的有多么的离谱。
如今这个场面,都是他欠我的。
萧然跟我一起吃了晚饭。
原本就有些压抑的天气竟下起了大雨。
萧然看了看天气,这个时候若是回去,怕不是要被淋成落汤鸡。
但是他没说,只是看了看我。
歆儿,既然今日你已经好了,我便回去了。
我看了看大雨,抓住了他衣袖。
殿下,我听父亲说了,这几日都是你在床前照顾我。
今日这雨下的大了些,不如便在林府住一晚。
明日等雨停了再走。
萧然笑了笑,嘴角弯弯。
我以为萧然会拒绝,去不想他竟没有拒绝。
好啊。
我愣了愣,随后也跟着笑了。
从前只当萧然是个只知道勾心斗角的。
但不想接触过后,萧然竟没有萧凌口中的那般不堪。
人心中的成见还是太过重了。
我带你去厢房休息吧。
说着,我便在前带路。
萧然跟在我的身后,我只觉得身后的那双眼睛紧紧盯在我的身上。
就像是要在我的身上盯出个洞来。
直到了厢房外面,我停下脚步。
殿下,今日便委屈一下吧。
萧然没说什么,他走了进去。
我见他进去,转身便要离开。
却不想转瞬之间,竟被萧然带进了屋子里。
厢房之中,灯光未点,只有些许的光亮从窗外照射进来。
萧然将我困在他和门板之间,听着外面的雨声,和他在我耳边的呼吸声。
我的脸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紧接着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为什么选我
7、
我愣了一瞬,才明白他问的是我为什么会选择与他成婚。
我沉默了一会,选择诚实回答。
你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我想让他看着我,如何亲手把你送上山顶。
萧然对我的回答似乎很是满意。
他轻轻笑了一声,
必不负歆儿所盼。
将萧凌踩在脚底。
他朝我越靠越近,我和他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就在马上要靠在一块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小桃的声音。
小姐,不好了,三皇子晕倒了。
理智回笼,我将萧然推开。
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后我推门出来。
跟着我出来的,还有萧然。
小桃有些惊讶,她只以为我是躲在屋子里避雨,没想到萧然也在里面。
萧然看了看小桃,小桃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她为什么觉得七皇子的眼神那么可怕呢！
我没看到身后,问道萧凌的情况。
他在哪
小桃收回了视线,赶忙回道。
将军叫人将三皇子抬进屋子了,已经请了御医过来。
他身上有外伤,雨下的大,三皇子身体扛不住便晕倒了。
我点了点头。
心中竟松快了些。
只要萧凌没死在林府门口,皇帝怪不到林府身上就好。
萧凌在林府的客房中昏迷了三日。
这三日里,我始终避而不见。
即便父亲说他高烧时仍在喊我的名字,我也只是捏紧帕子,将那些心软的念头碾成粉末。
第四日清晨,我刚用完早膳,便见小桃在廊下踌躇。
小姐,三皇子说,想见您一面。
让他去前厅吧。
我去见见他。
萧凌瘦了许多,眼窝深陷,从前挺直的脊背此刻佝偻着,像棵被风雨打歪的竹。
他面前的茶盏早已凉透,手指却仍紧紧攥着杯沿,指节泛白。
歆儿。
他抬头时,眼底闪过欣喜,却在触及我冷下来的面色时,瞬间凝固成灰。
我在他对面坐下,侍女奉上的茶盏腾起热气,模糊了他的脸。
三皇子今日来,是身体大好了
我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冷的不行。
他喉结滚动,从袖中掏出个锦盒,推到我面前。
这是你从前最喜欢的玉镯。
锦盒打开,羊脂白玉在晨光中泛着柔光,正是我及笄那年他送的生辰礼。
我一直收着。
我没有反应,仍是冷着脸。
三皇子弄错了,我早已不喜欢这些。
三皇子也不必如此卑微。往事如烟,如今我与七殿下。
别说了！萧凌突然抬头,
是我活该,是我弄丢了你。
他没说完,转身便往外走。
春寒料峭,他只穿了件单薄的青衫,腰间玉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哪还有半分从前意气风发的皇子模样。
我站在廊下,看他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
8、
半个月后,我与萧然的婚讯传遍京城。
喜服是萧然亲自挑的,正红的缎面上绣着金线凤凰,尾羽迤逦铺展,比我想象中还要华美。
婚期定在三月廿八,宜嫁娶,忌出行。
大婚当日,长安城万人空巷。
萧然骑着高头大马,红袍玉带,俊朗非凡。
他下马扶我上轿时,指尖在我耳边轻轻擦过。
等会掀盖头时,别紧张。
我隔着喜帕轻笑,掌心全是汗。
轿辇晃晃悠悠前行,忽然听见人群中有人低语。
听说三皇子今日称病,没去上朝呢。
心尖微微一颤,随即又被喜乐声淹没。
萧凌来与不来,都已经不重要了。
婚后半年,萧凌像被人从朝堂上抹去了踪迹。
我偶尔从萧然口中听说,他整日泡在书斋里,不是写诗就是作画,从前的幕僚都散了大半。
有次宫宴,我远远看见他坐在角落,眼神空洞地望着杯中酒,鬓角竟添了几丝白发。
别管他。
你只需看着我如何让父皇看见我的本事。
他确实有本事。
北疆战乱,他亲率大军击退外敌。
江南水患,他督工修建堤坝。
朝堂之上,他提出的新政让国库日渐充盈。
皇帝看他的眼神,从最初的审视,渐渐变成了赞许。
冬至那日,皇帝突然下旨,封萧然为太子。
消息传到东宫时,我正在给萧然绣玉带。
金线在指尖穿梭,绣出的腾龙栩栩如生。
太子妃。
萧然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肩头。
以后,你便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我转身吻了吻他的唇角,绣绷上的金线在烛光下泛着微光。
窗外,宫人正在挂灯笼,红通通的一片,像极了我们成婚那日的喜烛。
三日后,东宫大宴。
我穿着皇后赐的翟衣,头戴凤冠,端坐在萧然身侧。
觥筹交错间,忽然看见萧凌摇摇晃晃地走进来,脸上带着醉意。
他踉跄着行礼,却险些摔倒,恭喜你啊,太子之位。
萧然眉峰一挑,伸手将我护在身后。
殿中顿时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看着萧凌,等着看这场笑话如何收场。
三皇子喝醉了。
萧然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来人,送三皇子回府休息。
萧凌被侍卫架走时,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有不甘,有悔恨,还有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下意识攥紧袖口,却被萧然轻轻握住了手。
别理他。
从今往后,我们只需看前方。
我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眼中倒映着我的影子,清晰而明亮。
次年开春,萧凌出事了。
他被人举报勾结边疆武将,意图谋反。
皇帝震怒,将他关入宗人府,抄了三皇子府。
我跟着萧然去面圣时,正听见皇帝拍着桌子大骂。
逆子！竟敢学你皇叔当年那套！
萧凌跪在殿下,形容枯槁,哪还有半分皇子的气派。
他抬头看见我时,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却在触及萧然冷下来的面色时,又迅速熄灭。
父皇明鉴,儿臣冤枉！
他膝行两步,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儿臣只是,只是太想证明自己。
皇帝闭了闭眼,摆手让侍卫将他拖下去。
经过我身边时,萧凌忽然伸手抓住我的裙摆,力气大得惊人。
歆儿,你信我,我没有。
萧然瞬间将我拉开。
三皇兄还是管好自己吧。
我看着萧凌被拖出殿外,
父皇,萧然俯身行礼,声音沉稳,
皇兄一时糊涂,还望父皇念在父子情分,从轻发落。
皇帝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罢了,贬为庶人,逐出京城吧。
走出皇宫时,春风拂面,带着些许暖意。
你看,他终究还是输了。
我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眼中没有得意,只有释然。
萧凌的马车从我们身边经过,窗帘被风吹起一角。
我看见他蜷缩在车里,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马车驶过转角,扬起一片尘土,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萧然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将我拥入怀中。
他的心跳很稳,一下下撞着我的胸口。
后悔吗
选了我。
我抬头看他,
不后悔。
我踮脚吻了吻他的唇角,
从来都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