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仙大会上,我眼前忽然出现一行大字。
【宗主乃剑道真仙,只收剑修】
当众人皆手持长剑参加考核之时。
考核长老扫视一圈,冷笑连连:
凡是手持长剑者,一律就地屠杀!
漫天剑刃叮当坠地,百余名报名者面如土色。
刀光闪过,一时间血流成河,空气中满是挥散不开的血腥味......
山门前悬浮的青铜巨鼎喷涌着混沌灵气,化作七彩虹桥横亘天际。
我攥着杀猪刀站在队伍末尾,粗布衣衫沾满了杀猪留下的血渍,与周遭锦衣玉袍的众人格格不入。
远处云台上青云宗三个鎏金大字吞吐霞光,映得青云宗锦衣玉冠的修士们愈发仙姿缥缈。
还有半个时辰。青云宗弟子挥动玉牌,青冥之气在广场结成九重试剑台。
我摸向腰间的兵器——家传的玄铁剁骨刀尚带余温,心中顿时信心大增。
突有金光自眉心炸开,玄奥篆文在识海凝成实体:【宗主乃剑道真仙,只收剑修】。
我瞪大眼睛看向四周,发现大家的表情同样是一脸惊诧。
难道大家都能看到这行字
我连忙看向我身旁的发小陈朝瑞。
他此刻正攥着斑驳红缨枪,枪杆上镇远镖局四个烫金大字正在褪色。
他手中的这杆祖传长枪曾挑翻过三十匹烈马,此刻却像根腌菜似的蜷在他肩头。
你刚刚有看到字吗
嗯,我看到了宗主乃剑道真仙,只收剑修。
陈朝瑞瞳孔泛着青碧,那是常年走镖练就的鹰眼。
我也是看见了这行字。
可我这次只带了一柄枪,这次恐怕是要落选了。
陈朝瑞脸上露出苦笑,眼中却闪烁着不甘的光芒。
我带了剑,放在我房间里,你去拿吧!
我此次前来带了三把武器,一把祖传剁骨刀,一柄剑鞘镶着劣质灵玉的普通长剑,一把屠户解牛用的柳叶刃。
但说实话,我并不会用剑,当初买剑只是单纯觉得它好看,买来做装饰罢了。
而且我来这里只是碰运气的,不像发小陈朝瑞,他家是开镖局的,如今濒临倒闭。
如果他能够成功进入青云宗,或许就能让家中镖局东山再起。
可把剑给了我,你不就……
不必担心,我不擅长用剑,剑放在我手上也是浪费。
我将房间的钥匙递给他,让他自己去拿,我则是提着刀,跟着参加考核的众人来到了大广场。
大广场上站满了负责维护秩序的青云宗弟子。
半个时辰后,考核长老御剑而来,青袍猎猎似垂天之云。
当他目光扫过满场手持长剑的考核者,突然冷笑如寒泉击石:凡持剑者,就地格杀!
霎时百剑坠地,血雾蒸腾。
我望着手中剁骨刀,刀刃映出天边赤霞,竟与满地血光融成一片。
我们青云宗副宗主最讨厌的就是剑修,一个个的还带剑前来考核,桀桀桀,真是自寻死路。
长老拂袖转身,混沌鼎喷涌的灵气竟化作血色长虹。
我踉跄后退,撞见两名灰袍弟子拖拽无头尸体,断颈处滴落的鲜血在青砖缝里蜿蜒如蛇。
一时之间,我有些呆住了。最讨厌用剑的人,那之前所看到的那行大字,是什么意思
等等,拿剑之人就地屠杀,那发小陈朝瑞那边
我开始有些担忧起来,连忙在广场内寻找他的身影。
但参加考核的人员实在太多了,纵然我扫视了一遍又一遍,也没能找到他的身影。
此刻,我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替他祈祷,希望他没有过来广场这边。
除了持剑参加考核的人员之外,其他人都通过升仙大会初选,恭喜各位了。
接下来,大家可以回各自的房间里稍作歇息了。
在回房间的路上,我见到了许多无头尸体,那惊悚的场景,让我差点把昨天晚上吃的饭都给吐出来。
把这些无头尸体送去炼器峰,炼制成傀儡。潮湿的青砖缝隙里凝结着暗红色血痂,我踩着黏腻的台阶转过回廊,隐约间,我听到了青云宗弟子的话语。
我攥着刀柄的手心沁出冷汗,几乎是踉跄着撞开自己房门的。
木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响,扭头望去,原本我放在架子上的长剑已然不见了踪影。
我顿时心头一紧,连忙朝外面走去,若是去得早了,兴许还能帮陈朝瑞收个尸,去晚了,只怕他也被炼制成傀儡了。
然而,刚跑到门口,便被青云宗的弟子拦住了去路。
在复选结束前,所有人都不得随意离开这座院子,违者斩立决。为首弟子声如寒冰,剑柄上的云纹在暮色中泛着幽光。
我喉结滚动,强作镇定:我有东西落在大广场了。
话音刚落,便见那弟子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玄铁剑嗡鸣着归鞘:能被落下的,想必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请回吧!
那复选什么时候开始我急切追问。对方忽然侧首,眼尾丹凤纹在夕阳下诡异地扭曲,似笑非笑道:你觉得呢
这轻飘飘的反问让我后颈泛起寒意,转头望去,原本空旷的院落不知何时已被青云宗弟子填满。
退回房内时,我掌心已沁出冷汗。
窗棂外掠过几道黑影,我将耳朵贴在冰凉的墙壁上,只听见此起彼伏的衣袂摩挲声。
就在思绪纷乱间,叩门声骤然响起。
开门便见青瓷药瓶递来,送药弟子面无表情:这是辟谷丹,里面有三颗,一天一颗可以保持温饱。
瓷瓶启封的瞬间,苦涩药香裹挟着硫磺气息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屏住呼吸。
这个味道,我有些不太喜欢。
好在我自己有带一些肉干干粮过来,倒也不至于沦落到吃这辟谷丹。
忽听门外传来瓷器碎裂声,夹杂着尖刻嘲讽:这辟谷丹味如嚼蜡,狗都不吃!我家的丹药碾成粉冲水都比这强百倍,青云宗莫不是拿叫花子的口粮糊弄人那尖细嗓音裹着三分酒气,正是隔壁房的姜熙健。
我屏住呼吸,将雕花木门推开半寸。
月光如水漫进走廊,照见十余个锦衣少年围在姜熙健身侧,他们腰间玉佩随动作轻晃,金丝绣纹在夜色里泛着微光。
作为村里首富之子,姜熙健此刻正将鎏金扇骨重重拍在廊柱上,指尖直指守院弟子:我爹上个月刚捐了三万两黄金给宗门,就换来这种货色
青云宗弟子们如泥塑木雕,玄色衣摆被穿堂风掀起,却无人回应。
这诡异的沉默似火上浇油,姜熙健猛地将青瓷药瓶掼在青石板上,丹药滚落的脆响惊飞檐下宿鸟。
其他富家子弟见状,也纷纷甩着广袖退散,绣鞋锦靴踏碎满地月光。
两颗浑圆的丹药骨碌碌滚到我门槛前,深褐色药体上隐约可见云纹暗刻。
我贴着墙根张望,见巡夜弟子的灯笼已转过月洞门,才闪电般探出半截身子,将丹药捏进掌心。
这东西在镇上周掌柜的药铺里,可是要用整匹蜀锦来换的稀罕物。
更漏声里,整座院落沉入死寂。我枕着藏在被褥下的丹药入眠。
恍惚间听见檐角风铃轻响,却分不清是梦是醒。
晨光刚爬上窗棂,我便攥着衣襟疾步冲向院门。
玄铁剑寒光再一次横亘眼前,剑锋上凝结的霜花映得守院弟子面容愈发冷硬。
我想出去转转。我的声音在晨雾中微微发颤。
为首弟子纹丝不动,云纹剑穗在晨风里轻轻摇晃:请回房。
我选择退出考核还不行吗我提高声调,掌心紧握着藏在袖中的五颗辟谷丹。
那些深褐色丹药在暗处泛着幽光,仿佛已经化作了白花花的银锭。
凭这些,足以在镇西买下间小铺子,每日温酒煮肉,安稳度日。
考核一旦开始,除了死亡之外,没有退路。弟子的声音像淬了冰,伸出的手掌如同铁铸。
我想起前日他们挥剑时带起的腥风,喉结滚动着后退两步。
晨光洒在弟子腰间的令牌上,青云二字刺得人眼疼。
第三日卯时,我又一次站在紧闭的院门前。晨雾漫过青石板,将青云宗弟子的影子拉得很长。
何时才能离开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回答我的,依旧是那句冰冷的请回房。
回到空荡荡的房间,我瘫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椅上。
窗外传来乌鸦的啼叫,忽想起这几日异常的寂静。
没有考核的锣声,不见其他参赛者,唯有那些无处不在的青云宗弟子。
除了死亡,没有退路……我反复咀嚼这句话,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寒意。
斑驳的阳光透过窗纸,在青砖地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考核,或许已经开始了。
第四日的晨雾裹挟着腥甜,屋檐下悬挂的铜铃不再轻响,唯有此起彼伏的腹鸣在死寂中震颤。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斑驳的院墙,所有人都意识到:那些曾按时送来的辟谷丹,彻底断供了。
吃的呢为什么今天没有吃的沙哑的质问从东厢房炸开,紧接着是桌椅翻倒的巨响。
数十道身影如困兽般涌入院中,姜熙健金丝绣纹的广袖在人群中翻飞:放我们出去找吃的!堂堂青云宗,连丹药都供不起
守院弟子依旧如雕塑般伫立,玄色衣摆被穿堂风掀起又压下。
领头者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各位请回房间,辟谷丹等时候到了自然会送。
我偏要出去!姜熙健突然暴起,腰间玉佩撞碎在青石板上。
寒光闪过的刹那,鎏金扇骨还悬在半空,姜熙健的头颅已咕噜噜滚出三尺远。
温热的血溅上廊柱,在云纹雕饰上绽开诡异的红梅。
尖叫声刺破苍穹,人群如炸窝的蜂群四散奔逃。
我死死抵住房门,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哭喊与重物倒地声。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地面勾勒出蛛网般的裂痕,而那些裂痕里,似乎正渗出姜熙健未瞑目的瞳孔。
自那之后,院落彻底沦为囚笼。
有人趁着夜色扒上墙头,却在触到铜铃的瞬间被钉成血葫芦;有人蜷缩在房内啃食床板,木屑混着血泪吞进肚里。
第五日黄昏,当最后一缕阳光被乌云吞噬,我眼前突然浮现出天书字迹。
你们真是我见过最差的一届选手!
没东西吃不会去抢吗你没有吃的,不代表别人手上没有吃的。
而且,同类的肉,如果烹饪得当的话,味道也不会差的呢!
友情提示一下,有个姓李的,还有个姓刘的,他们房间里可有不少吃的。
究竟是谁呢嘻嘻,好好找吧!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呢!
第六日,青云宗弟子把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大厅中。
都把身份铭牌掏出来,做个自我介绍!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
没错!看看谁姓李、谁姓刘!立马有人附和,声音里满是在饥饿驱使下滋生的疯狂与贪婪。
我认识一个姓李的,李毅之,对吧一个尖细的声音划破嘈杂,仿若一把利刃,瞬间将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李毅之身上。
李毅之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腿止不住地打颤,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在这带头声中,那些姓氏并非李、刘的人,纷纷忙不迭地掏出身份铭牌,高高举起,好似在展示自己的清白,生怕被无端卷入这场因饥饿引发的风波。
我也顺势拿出自己的身份铭牌,上头刻着张三疯三个字。
实际上,我本名李子涵,只是当初报名时,觉着这名字太过普通,毫无修仙者该有的仙气,便在填写资料时,偷偷给自己改成了张三疯。
未曾想,当初这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如今竟成了我保命的关键。
磨磨蹭蹭的,藏着身份铭牌干什么心里有鬼一道充满怀疑与敌意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双手紧紧攥着衣角,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冒,眼神闪烁不定,显然十分慌张。
没……没藏着,是……是我的身份铭牌丢了!那男子结结巴巴地辩解道,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叫,在这喧闹的环境里,差点就被众人的嘈杂声给淹没了。
丢了哼!给我搜!方才出声质疑的人冷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容置疑的狠厉。话音刚落,立马有几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冲了上去,如饿狼扑食一般,将那男子死死按住,随后开始在他身上一通乱摸。
很快,一张木质铭牌就被搜了出来。
李鹏程,还敢说铭牌丢了看来,天书里说的房间里有食物的人,就是你了!搜出铭牌的人举着牌子,扯着嗓子大喊,那声音里既有发现目标的兴奋,又带着满满的嫉妒与贪婪。
有好东西居然藏着掖着,只顾自己吃饱,不管大家死活,太自私了!人群里有人开始煽动情绪,一句句指责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刀子,刺向李鹏程。
在有心人的蛊惑下,众人的愤怒与饥饿被彻底点燃,李鹏程瞬间沦为众矢之的,被团团围住。
领头人铁钳般的目光再度扫过众人:还有谁没掏身份铭牌
这句话像重锤砸进死寂的院落,所有人下意识攥紧怀中的木牌,指节在冷汗中泛白。
在此等威压下,那些原本还想藏拙的人也打消念头,纷纷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铭牌。
当最后一块身份铭牌被高高举起,空气中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姓李、姓刘的修士竟有十人,占了在场者的三分之一。
你们自己老实交代!
领头人将佩剑狠狠钉入地面,剑身震颤声惊飞檐下寒鸦,谁屋里藏着吃的
数十道目光如毒蛇吐信,在众人脸上游移。有人喉结滚动,有人强装镇定,微不可察的眼神闪躲与肌肉抽搐,都在无声诉说着秘密。
经过轮番逼问,除了李鹏程外,还有另外两人被列为了怀疑对象。
清瘦的李天攥着袖口发抖,脖颈处青筋暴起。
满脸横肉的刘昊则咬着牙怒目而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但领头人突然嗤笑一声,猛地转身踹开李鹏程的房门:先搜这家!
门板轰然倒地的瞬间,腐肉混着谷物的酸臭味扑面而来。墙角麻袋里滚出半袋糙米,床底木匣中藏着风干的兽肉,甚至还有半坛酒。
众人如饿狼扑食般冲进去,推搡间有人被撞倒,转眼就被踩在脚下。
我攥着分到的半个馒头后退两步,瞥见领头人悄悄往怀里塞了块熏肉,喉间溢出得意的闷笑。
为防夜长梦多,我当着众人面将馒头塞进嘴里。
粗糙的麦麸刮擦着喉咙,却比任何珍馐都香甜。
余光瞥见角落里刘昊和李天的眼神,那里面燃烧的恨意,比青云宗弟子的剑光更让人心惊。
或许是领头人想吃独食,搜查戛然而止。
众人心中虽有所怨言,但勉强填了点肚子,也没再多说什么。
第七日破晓,晨雾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当最后一抹残月沉入院墙,大厅里仅剩下二十七道身影,昨晚死掉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李鹏程,还有一个是李天,还有一个是叫彭涛。
众人望着彭涛那具突兀的尸首,心中翻涌着疑惑:彭姓并不在天书提示之列,为何也成了亡魂
就在窃窃私语间,十二道玄色身影破雾而来。青云宗弟子手中玉瓶泛着冷光,那晃动的丹药声如催命符,让所有人喉结滚动,却无一人敢踏前半步。
前日姜熙健的尸首可还未完全腐坏,血迹在青石板上凝成暗红的痂。
刘昊,陈龙杰,蔡日川!
当三个名字被念出,人群突然炸开锅。被点到的修士如遭雷击,扑通跪地时膝盖撞出闷响:错了!我们不该杀人!饶命!
然而青云宗弟子却弯腰将他们扶起,嘴角勾起的弧度比寒冰更冷:何错之有这是嘉奖!
玉瓶开启的瞬间,五颗浑圆的辟谷丹滚落掌心。当每杀一人得五丹,唯活至最后者可入宗门的规则被揭晓,整个大厅陷入诡异的寂静。
刘昊三人颤抖着将丹药塞进嘴里,喉结剧烈滚动,而周围投来的目光已淬满杀意
,那不是看人,而是在打量新鲜的血肉。
我们能走了吗刘昊沙哑的声音打破死寂。得到肯定答复后,三人如惊弓之鸟冲向院落,衣袂带起的风里都裹着恐惧。
果然,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大厅里便响起桌椅挪动的声响。有人撕下衣袖结成绳索,有人磨着匕首窃窃私语。
很快,四支队伍如毒蛇盘踞在阴影中。
我攥着怀中仅存的四颗丹药,加入了西侧队伍。
当月光爬上屋檐,我们五人如鬼魅般潜向陈龙杰的房间。
我选择了在外面望风。
躲在假山旁,我紧紧握着刀,观察着周围的变化。
而我的四个队友,正在陈龙杰房间里抢夺着辟谷丹。
短暂的打斗过后,陈龙杰不敌四个队友,饮恨倒下。
我啥也没干分到了一颗辟谷丹。
怕四个队友对我有意见,我提出了通过杀人获得的辟谷丹奖励我不参与分配。
队友们嗜血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
我又当着他们的面,将得到的辟谷丹服下,他们这才挪开目光,随即往各自的房间走去。
假山后的阴影里,我握紧腰间的刀,听着远处传来的惨叫。
今夜的月光,比往日更红。
第八日的晨曦染着铁锈味,青石板上的血渍在露水浸润下泛出诡异的紫。
大厅里二十道人影如风中残烛,昨夜厮杀的余韵仍在空气里震颤。
刘昊三人拼死护着的玉瓶终究成了催命符,而那些试图抱团取暖的队伍,也在反目成仇的利刃下分崩离析。
我摩挲着腰间的刀,目光扫过三个踽踽独行的身影。他们蜷缩在墙角啃着碎木屑,骨节突出的手指在晨光里微微发颤。
这样的猎物,怕是连血腥味都能引来狼群。
第九日清晨,当薄雾漫过庭院,大厅里只剩下了十五人。
第十日清晨,大厅里只剩下了十四人。
当最后一名没有参加合作的独行客尸首被倒挂在槐树上,这意味着想要继续存活下去,就必须要与人合作。
就在这时,轻叩声骤然响起,宛如毒蛇吐信。
我瞬间攥紧刀柄,舌尖抵着藏在臼齿间的辟谷丹,连呼吸都凝成了冰。
敲门声如骤雨初歇,徒留死寂在屋内翻涌。
我屏息等了半柱香时间,才用刀刃挑开门缝。
泛黄的纸条如信鸽般飘落,纸条上的字迹力透纸背:我是陈剑明,咱们之前合作过的。
现在人越来越少,考核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结束,只有合作,才能够活到最后。
我已经联系了之前一起合作过的另外两个人,如果有意合作,今晚九点花园不见不散。
墨痕晕染处,合作二字被反复描粗,仿佛在无声嘶吼。
我反复摩挲着纸条边缘。花园里的邀约看似诱人,却暗藏杀机。
谁能保证等待我的不是四个大汉
思索了许久,我决定去找陈剑明当面问个清楚。
指节叩在雕花木门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陈剑明!是我!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干涩沙哑,惊飞了梁间的寒鸦。
死寂如潮水般漫过庭院,唯有我的心跳声在耳畔轰然作响。
木门轻推即开,血腥味扑面而来,宛如实质般刺痛鼻腔。
陈剑明仰面倒在窗下,青衫浸透暗红,右手仍保持着抓握的姿势,指缝间残留着几根褐色毛发。
我蹲下身,指尖刚触到他颈侧的脉搏,寒意便顺着指尖爬上脊背。
尸身早已僵硬,凝固的血痂在月光下泛着黑紫色的光。
风从虚掩的窗棂灌入,我猛地攥紧腰间刀柄,后知后觉的寒意从尾椎窜上头顶。
或许,在收到纸条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踏入了精心编织的罗网。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环视四周,案上茶盏尚未倾覆。
书架上的典籍整齐排列,唯有墙角的烛台歪向一边,烛泪在青砖上凝成诡异的漩涡。
凶手没有翻找财物,也没有留下打斗痕迹,显然是冲着取命而来。
退回走廊的瞬间,后背撞上冰凉的廊柱。
如果回房,无异于自投罗网;
但若留在原地……目光扫过陈剑明尚未阖上的双眼。
我突然转身,扯下帐幔堵住窗缝,将桌椅堆叠成简易屏障。
又用匕首在门槛下挖出暗坑,撒上碎瓷片和麻绳。
最后,我蜷进床底,怀中紧攥着祖传的大刀,仔细听着外屋的动静。
夜色浓稠如墨,月光在门缝间切割成细碎的银线。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混着压抑的惨呼。
我屏住呼吸,感受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敢从床底爬出。
门外空无一人,唯有晨雾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像是对我无声的嘲笑。
第十一日的晨雾裹着铁锈味漫过屋檐,我蜷缩在床底。
听着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渐渐消散。
陈剑明凝固的血迹在脚下蔓延,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我困在这间死寂的屋子。
我本想就这样熬到最后,直到虚空中骤然浮现的血色文字,将最后一丝侥幸碾成齑粉。
这一届怎么这么废物,过了这么多天,居然还剩下八个人,这一届看来没什么狠人啊!
再次给大家宣布一下本次考核的规则,青云宗的弟子在精不在多,你们之中,只有五个人能够进入最终的考核。
究竟是哪五个人呢,真是让人期待啊!
我数着怀中仅存的两颗辟谷丹,喉结滚动时听见自己干涩的吞咽声。
窗外的日影从东墙挪到西墙,每一寸移动都像是死神的倒计时。
暮色四合时,我将丹药含在舌下,刀刃在烛火上泛着幽蓝。
敲门声乍响的瞬间,我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衣衫。
那声音像是毒蛇吐信,一下下叩击着神经。
我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动静。敲门声持续了几秒后,突然停了下来。
我松了一口气,或许只是在试探罢了。
然而,正当我慢慢放松警惕之时,门外突然传来踹门的声音。
我整个人连忙死死抵住柜子,听着木屑飞溅的声音混着粗重的喘息,我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提前做了准备,用柜子堵住了房门。
否则,此刻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踹门声渐渐停歇,外面的人似乎是累了。
门外似乎传来了几声低语。我心中紧张到了极点,生怕他们还要接着踹。
但好在,他们似乎放弃了,只是简单地交流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我靠着柜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慢慢放松了警惕。
哐当!
一声巨响传来。
我猛地抬起头,心中一惊。
只见窗棂在重压下轰然炸裂,碎木屑如火星子般飞溅。
月光里,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寒光映着他狞笑的脸。
多年杀猪练就的本能在此刻爆发,我挥刀的轨迹精准如尺,刀刃切开脖颈的闷响混着温热的血雨扑面而来。
但血腥味彻底点燃了黑暗中的兽性。
另外两道身影如鬼魅般闪入,弯刀上淬着荧荧绿光。
我们像困兽般对峙,彼此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成网。
我盯着他们腰间晃动的玉瓶,突然想起陈剑明至死未阖上的双眼。
在这场用命换丹药的赌局里,谁先露出破绽,谁就是下一个祭品。
考核结束,请最后存活的五人前往大厅。
天书再次出现。
我攥着染血的大刀踉跄后退,另两人也是急忙拉开距离。
青衫翻飞的青云宗弟子自云端降落,腰间玉牌折射的光芒刺得人眼眶发烫,大家紧绷的神经这才像断了线的风筝骤然松弛。
穿过挂满青铜灯盏回廊,大厅穹顶垂落的水晶珠帘叮咚作响,早到的两人正抱着酒坛大快朵颐,油腻的嘴角还沾着烤肉碎屑。
张三疯是哪位
我的脊梁瞬间绷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在数十道目光的聚焦下,我颤抖着举起仍在渗血的右手。
青云宗弟子自袖中取出檀木盒,盒面暗刻的云纹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宗主亲传弟子吩咐,务必亲自交到您手上。
木盒带着余温落入手心,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原来藏得这么深!
早知道就该和张兄弟结盟!
哎哟是我们有眼无珠了,居然还想对老弟你动手,还请老弟原谅!
恭维声像蛛网般缠上来,我强撑着笑脸应付,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盒身凸起的纹路。
回到独居的竹舍,月光透过窗棂在木盒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纹。
当鎏金搭扣
咔嗒
弹开的瞬间,熟悉的寒芒让我呼吸骤停。
那柄缠着褪色红绸的长剑静静躺在丝绒上,剑鞘边缘的劣质灵玉缺了个角,和我借给发小陈朝瑞的佩剑,分毫不差。
剑柄处飘落的素笺上,潦草字迹浸着墨渍:宗主是剑修,最喜用剑之人,拿这把剑参加考核一定能入选!
风突然灌进窗棂,将纸张卷起的刹那,陈朝瑞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难道,青云宗弟子口中所说的亲传弟子,是他
终选当日,铅云低垂,将青云宗巍峨的宗主大殿压得愈发阴森。
五方玄铁铸就的大门缓缓开启。
吱呀声中,我紧攥着那把长剑,与其余四人一同参与这场生死试炼。
抽签的竹筒在众人手中传递,冰凉的触感仿佛死神的触碰。
当我摸到刻着

字的竹牌时,指尖微微发颤。
第一个人踏入大殿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扇即将闭合的大门,期待能窥见一丝考核的端倪。
片刻后,殿内突然爆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浪冲破云霄,惊起满山飞鸟。
那惨叫中饱含着绝望与痛苦,仿佛有无数厉鬼在撕扯着灵魂。
惨叫声持续了许久,才渐渐平息。
随后,一名青云宗弟子面无表情地走出,冷冷道:下一个。
众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恐惧与不安,那进去的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第二人、第三人,同样的命运接连上演。每一次惨叫,都像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这考核究竟是要人通过考核,还是要人命啊!
都只剩五人了,还如此残酷,青云宗真的是在招人
议论声此起彼伏,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看着第三人被青云宗弟子强行推进大殿,双腿忍不住微微颤抖。
我……
我能放弃考核吗
我艰难地开口,声音里满是怯懦。
哼!
那青云宗弟子把玩着腰间的长刀,寒光在他眼底流转,修仙者,当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如此怯懦,不如早早投胎!
话语间的威胁不言而喻,我咬了咬牙,知道此刻后退,便是死路一条。
第四个!
随着一声厉喝,我握紧长剑,脚步沉重地踏入大殿。
血腥味扑面而来,浓烈得让人作呕。
地上躺着三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我强忍着胃部的翻涌,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台下何人
高台上,一位身着青衫的老者开口,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大殿,威压随之而来,仿佛一座大山压在身上。
在下张三疯,来参加终选考核!我竭力让声音平稳,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威压如潮水般涌来,我双腿一软,险些跪地,却咬牙硬撑着。
嗯,有点骨气。威压骤然消散,我长舒一口气。
拿出你的武器!老者目光如电,落在我身上。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抽出那把剑。
剑身出鞘的瞬间,一道寒芒闪过,竟在殿内激起一阵微弱的灵气波动。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剑修不错,去测资质!
我走向那块看似普通的石头,手刚一触碰,温热的能量便顺着手臂传遍全身,说不出的舒畅。
石头表面光芒大盛,从浅白渐渐转为耀眼的蓝色,光芒直冲天际。
单水灵根,资质上乘!老者抚掌大笑,张三疯,从今日起,你便是青云宗内门弟子!周围传来阵阵惊叹,羡慕的目光纷纷投向我。
我心中狂喜,却也夹杂着一丝不安,这场考核的残酷远超想象。
就在这时,最后一名考核者踏入殿内,他手持一根盘龙棍,神色紧张。
你的武器是盘龙棍
老者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老者冷冷道:打败他,便可通过终选。他指了指一旁的青云宗弟子。
战斗瞬间爆发,盘龙棍虎虎生风,却在那弟子眼中不值一提。
几个回合下来,那弟子收起戏耍之心,身形一闪,一剑刺出,剑光弥漫,刹那间,持棍者便被斩成碎肉,鲜血溅满大殿。
实力不足,下辈子再来吧。
老者淡淡一句,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望着已经死亡的考核者,我有些疑惑不解,不明白为什么我和他的考核方式完全不一样。
今日考核便到此为止,尔等回去后,务必勤加修炼,争取在下次宗门大比中脱颖而出。
宗主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圈在场的青云宗弟子,缓缓开口。
说完,宗主便转身离开了大殿。
我站在队伍中,望着地上的鲜血,心中满是迷茫。
这青云宗的未来,究竟是修仙问道的坦途,还是暗藏无数危机的险路
暮色如墨浸透窗棂时,陈朝瑞带着一身寒气撞进我的房间,腰间佩剑与玄铁环相击,发出清越鸣响。
他反手扣上门闩的动作带着几分诡谲,烛火在他身后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是某种不详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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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青云宗的水有多深他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天书所说的宗主乃剑道真仙,只收剑修确有其事,但前提是——话音戛然而止,他突然靠近,温热的呼吸扫过我的耳畔,得先活着见到宗主。
我后背瞬间渗出冷汗。陈朝瑞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的秘图,烛火映照下,图上用朱砂勾勒的暗巷错综复杂,某处宅邸被红圈重重标记。
副宗主豢养的死士遍布宗门,九成青云宗弟子皆是他的眼线。剑修越兴盛,他的权柄便越摇晃,所以……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凡是没被宗主看见的剑修,都活不过当天。
秘图在桌上缓缓展开,那些蜿蜒的红线仿佛毒蛇,缠绕着宗门的每一处角落。
陈朝瑞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回到了过去:当天我持剑误入后山,正巧撞见宗主在瀑布下练剑。当他看到我手中的剑时,眼中的光芒……
他顿了顿,就像见到了稀世珍宝。测灵石碑亮起九道剑芒的瞬间,我才知道自己竟是百年难遇的先天剑体。
这次终选是宗主力排众议亲自主持,本意只收剑修。
他突然握紧我的手腕,但副宗主开局便将所有剑修斩杀,还设下只有互相残杀才能够获得辟谷丹的规则,所以最后只有五人进入了终选。
宗主只招剑修,其他修士需要打败青云宗弟子后才能入宗。在知道考核内容后,我用灵石买通了三个青云宗弟子,才把剑送到你手上。陈朝瑞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灵气充盈的灵石。
月光不知何时爬上窗台,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陈朝瑞突然起身,长剑出鞘三寸,寒芒映亮他眼底的决绝:还有就是,宗门大比十年一次,表面是切磋,实则是权力的清洗。如今剑修势弱,怕是……他没有说完,却已足够让我明白。
屋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唯有烛芯爆裂的声响。
我望着手中这把承载着生死情谊的剑,剑身映出我们年少时在溪边舞剑的模样。
既已入局,便只能破局。
我握紧剑柄,金属的凉意顺着掌心蔓延。
当初我们曾说过要做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能修士,总不能连这区区宗门都闯不出去。
陈朝瑞突然大笑,笑声震得窗纸哗哗作响:好!那我们兄弟俩便在这虎穴中杀出一条血路!他举起茶盏,月光在瓷面流转,敬我们未知的前路。
敬绝不低头的剑心!我与之碰杯,茶水泼溅在剑身上,晕开一片朦胧的光影。
窗外,夜色渐深,风起云涌,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