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泣血,喜乐喧天,映着满室的死寂。
我,洛璃萱,相府庶女,此刻正头顶红盖,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死死按在冰冷的梨花木椅上。
吉时已到,送新夫人入洞房——
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随之而来的是周围压抑不住的窃笑。
她们在笑我,即将为一个活死人皇子守活寡,成为家族彻底的弃子。
01
阴森的九皇子府,新房的布置处处透着诡异。大红的喜字贴在窗棂,却像是用血写就,喜庆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死气。我被强行按着头,完成了那可笑的拜堂仪式,红盖头下的视线一片模糊,只能听见那些嬷嬷们毫不掩饰的窃笑。
庶女配个将死的皇子,也算抬举她了!一个尖酸的声音响起。
可不是听说九皇子已经断气好几次了,就等她这口喜气吊着呢!另一个声音附和着,带着幸灾乐祸的腔调。
绝望、屈辱、冰冷,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扎进我的心口。我不过是父亲向上攀附的一枚棋子,用完即弃。嫡母秦氏那张虚伪的笑脸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亲手为我梳头,语重心长地说:萱儿,嫁入皇室,是你天大的福气,要好好伺候九皇子。
福气怕是催命符吧。
新夫人,请吧。一个嬷嬷推搡着我,力道粗鲁。
我踉跄着被推入内室,一股浓重的药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红盖头被一只粗糙的手猛地掀开,刺眼的烛光让我眯了眯眼。
床上,那个名义上将成为我夫君的九皇子轩辕澈,面色青紫,双目紧闭,胸口毫无起伏,俨然一具冰冷的尸体。
九皇子妃,好好伺候殿下,一个满脸褶子的嬷嬷阴狠地盯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若殿下今夜能醒转,是你天大的福气!若不能……哼,你也知道规矩。
殉葬,或者被灭口。这就是我的福气。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攫住了我的心脏。我被她们推出了内室,厚重的门在我身后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最后一丝生机。
(完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这时,腹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噬我的五脏六腑。我想起来了,嫡姐洛璃嫣在我出发前,亲手端给我的那碗安神汤!她说,怕我紧张,特意为我准备的。
好一个安神汤,怕是想让我死得安详些!
我蜷缩在地,冷汗瞬间浸湿了单薄的嫁衣。视线开始模糊,生命力正一点点从我体内流逝。意识混沌中,一股奇异的灼热感自我丹田处猛然升起,如岩浆般在四肢百骸中乱窜。
(要死了吗我不甘心!)
痛苦与灼热交织,几乎要将我撕裂。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冰冷的洞房时,脑海中轰的一声,涌入了海量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和知识——那是无数种毒药的配制方法、解毒的原理、各种奇花异草的药性……一部名为【万毒归宗】的古老传承,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我的灵魂深处。
远古毒脉,竟然在此时觉醒了!
我明白了,嫡姐给我下的不是普通的毒,而是激发我体内潜藏毒脉的引子!这毒,竟成了我的新生!
(原来,我并非任人宰割!这毒,便是我的武器!)
眼中闪过震惊后的狂喜,那些复杂的毒理、药理知识清晰无比,仿佛我天生就该知晓。我迅速判断出自己中的是慢性牵机毒,若不及时救治,半个时辰内便会脏腑衰竭而亡。
环顾四周,这新房内除了奢华的摆设,还有一些盆栽和香料。结合传承记忆,我立刻在房中找到几味常见药材的替代品——窗台上一盆不起眼的【七星海棠】(微毒,但其叶脉汁液有凝血生肌之效,少量可作药引),桌案上香薰炉里燃着的【迷迭香】(提神,少量可中和部分毒性),还有我头上的金步摇,取下那最细的一根【金簪】。
我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洛璃萱!
动作迅速,眼神锐利,与之前的怯懦判若两人。我拔下发簪,毫不犹豫地刺破指尖,将几滴鲜血挤入用茶杯盖临时充当的研磨器皿中,混合了碾碎的海棠叶脉和一点迷迭香粉末,凝练出微弱却能救命的解毒剂。
药剂入喉,带着一丝血腥和苦涩,腹中的绞痛渐渐平息。我长长舒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目光转向床上那个死人轩辕澈。既然我活下来了,总不能真给他陪葬。我走近床边,用刚觉醒的毒术感知——他并非真死!而是中了一种极为复杂的假死奇毒,体内还有其他不下十种慢性毒药在缓慢侵蚀他的生机。
(想让我陪葬没那么容易!你这条命,暂时归我了!)
心念一动,我指尖凝出一丝几不可见的淡绿色毒雾,这是一种微量刺激性毒素,名为苏生引,能暂时激发将死之人的生机。我轻轻将毒雾弹入轩辕澈的鼻息。
片刻后,他覆盖在锦被下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很好。我冷冷一笑,盖上被子,吹熄了大部分红烛,只留一盏在角落摇曳。今夜,还很长。
02
三日后,我回门。
名为回门,实则是九皇子府派了两个小厮,将我送回相府省亲。谁都看得出,这与被休弃无异,只差一张休书罢了。大概是九皇子病逝的消息还没捂热,他们暂时不想声张。
相府门口,家丁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
哟,这不是九皇子妃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莫不是九皇子他……一个尖嘴猴腮的下人故意拉长了语调,言语中的恶意毫不掩饰。
我穿着出嫁时那身嫁衣改成的素服,洗去了所有繁复的刺绣和金线,只余一身暗红。头发简单挽了个髻,未施粉黛,但眼神平静而锐利,与出嫁前那个唯唯诺诺、低眉顺眼的洛璃萱判若两人。
(一群趋炎附势的东西,等着吧。)
滚开。我冷冷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那下人被我看得一哆嗦,竟真的下意识让开了路。
刚踏入垂花门,一个娇俏而刻薄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哎哟,这不是我的好妹妹吗怎么这副打扮就回来了九皇子府的日子,看来是不好过呀
嫡姐洛璃嫣,穿着一身簇新的鹅黄色锦缎春衫,珠翠环绕,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她故意在我面前停下,重重地撞了我一下,然后夸张地用帕子捂着鼻子:一股晦气!妹妹,你可别是什么脏东西带回来了吧
我稳住身形,看着她那张因得意而略显扭曲的俏脸。
姐姐这话说的,妹妹愚钝,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洛璃嫣嗤笑一声,凑近我,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妹妹,九皇子府的日子不好过吧瞧你这憔悴样,不如求求母亲,让你回府里当个丫鬟,好歹有口饭吃。总比守着个死人强,哦不,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呢
她眼底的嫉妒和恶毒几乎要溢出来。我这位嫡姐,从小便以欺辱我为乐。
我微微一笑,这笑容却让洛璃嫣感到了莫名的寒意。
来之前,我便有所准备。传承中的焕颜蛊毒,以微量特殊蛊虫的体液辅以几种常见花草,制成一种【焕颜膏】。此膏外用,能悄无声息地改善肤质,短期内令人容光焕发。昨夜,我便在九皇子府那简陋的条件下,制出了一点。
此刻,阳光透过树梢洒下,照在我脸上。我的肌肤在短短三日内,因毒脉觉醒和焕颜膏的双重作用,变得莹润如玉,胜雪欺霜,眉眼间也因死而复生的经历平添了几分摄人的神采。与洛璃嫣那张因长期使用劣质脂粉而略显粗糙的脸颊,形成了鲜明对比。
姐姐说笑了,妹妹在九皇子府一切安好。倒是姐姐,近日似乎火气旺盛,眼角都起了细纹呢。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洛璃嫣下意识摸向自己的眼角,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最是在意容貌。
你!她被我噎得说不出话,随即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妹妹,你头上乱了,姐姐帮你弄弄。她假装关切,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白玉瓷瓶,作势要替我整理发髻,指尖却捻着一些几乎看不见的粉末。
【蚀骨散】,一种能让人肌肤溃烂的毒粉。剂量不大,但足以毁掉一张脸。
(真是迫不及待地想送我上路啊,我的好姐姐。)
我心中冷笑,在她靠近的瞬间,看似不经意地微微偏头,同时衣袖微不可查地一拂。一股巧劲将那些药粉引向了她自己。
啊——!洛璃嫣尖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
不过眨眼功夫,她原本还算娇嫩的脸颊上,便迅速爬满了红色的疹子,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
痒!好痒!她疯狂地用手去抓,指甲划过肌肤,留下一道道血痕,红疹却越抓越多,越抓越痒,很快便面目全非,丑态百出。
哎呀,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我故作惊讶地退后一步,眼中却毫无波澜,莫不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妹妹这里有帕子,姐姐快擦擦。我递上一块干净的帕子,实则是想看看她此刻的狼狈。
贱人!一定是你!是你搞的鬼!洛璃嫣指着我,声音凄厉。
嫣儿,萱儿,这是怎么了嫡母秦氏在丫鬟的簇拥下闻声而来,看到洛璃嫣的惨状,脸色一变,随即目光如刀般射向我。
秦氏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惯有的端庄和虚伪,她先是安抚了尖叫的洛璃嫣,然后转向我,眼神中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萱儿,你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你刚回来,就闹出这样的事情
母亲明鉴,女儿刚进门,姐姐便说我头饰歪了要帮我整理,然后……然后姐姐就不知为何突然满脸红疹,女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垂下眼帘,语气带着一丝委屈,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秦氏盯着我看了半晌,才缓缓道:罢了,许是嫣儿不小心沾染了什么花粉过敏了。来人,快扶大小姐下去请大夫。
她挥退了洛璃嫣,然后示意身边的丫鬟:给九皇子妃看座,上茶。
丫鬟很快端来一杯茶,恭敬地递给我。
我接过茶杯,入手微温。只一眼,我便看出这茶水里加了【软筋散】的变种,无色无味,少量饮用会让人四肢乏力,精神不济,长期服用则会损伤根本。
(好一个下马威,这是想废了我吗)
我端起茶杯,手指在杯沿不着痕迹地轻轻一抹,沾染了一点点我袖中早已备好的【牵机引】——一种能催发体内潜在毒性的药粉,对健康人无碍,但对身中慢性毒物或体虚之人,则会迅速引发不适。
然后,我借故将茶杯放回丫鬟端着的托盘上,趁着秦氏与另一个嬷嬷说话的间隙,飞快地与托盘上另一杯准备给秦氏心腹丫鬟的茶水调换了位置。这一切做得行云流水,无人察觉。
多谢母亲。我重新端起那杯干净的茶,浅啜了一口,只是女儿刚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这杯好茶,还是给姐姐压惊吧,看她刚才怪难受的。我指的自然是被扶下去的洛璃嫣,但眼神却瞟向了那个端着托盘的丫鬟。
秦氏皱了皱眉,似乎对我的不识抬举有些不满,但也没多说什么。
她身边的那个心腹大丫鬟翠环,见状连忙道:九皇子妃说的是,大小姐确实需要压压惊。这杯茶,奴婢这就给大小姐送去。说着,她自作聪明地端起了被我放回又指明的那杯——也就是原本下毒给我的那杯。
我心中冷笑,看着翠环将那杯加了料的茶水一饮而尽,以示对我的敬意和对秦氏的忠心。
不过片刻,翠环的脸色便开始发白,额头渗出冷汗,捂着肚子弯下了腰,发出一声痛呼。
秦氏脸色大变:翠环,你怎么了
翠环痛得说不出话,指着自己的肚子,很快便蜷缩在地,冷汗淋漓。
我故作关切地上前:母亲,翠环姐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吃坏了东西
秦氏的目光如利剑般再次射向我,这一次,带着深深的震惊和忌惮。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其中的蹊跷。
我迎上她的目光,眼神无辜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
(想用毒来对付我你们还嫩了点。)
这一局,我洛璃萱,胜。
03
回到九皇子府,日子表面上风平浪静。
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那间偏僻的小院里,潜心研究【万毒归宗】里的精妙毒术,尝试配置一些更复杂的毒药和解药。毒脉觉醒后,我对毒物的感知和掌控力与日俱增,那些曾经晦涩难懂的毒理,如今在我眼中清晰明了。
轩辕澈是在我回府的第二天悠悠转醒的。
他睁开眼,眼神浑浊,脸上依旧带着病态的青白,看到守在床边的我,发出微弱沙哑的声音:水……你是谁
他咳嗽了几声,仿佛随时都会咽气,那副病弱不堪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命不久矣。
(装,继续装。)我心中冷哼,面上却是一副惊喜交加的模样:殿下,您醒了太好了!妾身是您的王妃,洛璃萱。
从那天起,我每日都会亲自为轩辕澈调理身体。我用的是传承中毒经里一种名为【七巧玲珑汤】的方子,每日一剂,以毒攻毒。这汤药表面上闻起来带着淡淡的药香,似是滋补,实则是在缓慢清理他体内积年累月沉淀的多种毒素,同时又用另一种微不可察的慢性毒【锁息蛊】的提取液吊着他的病气,让他维持着这种病弱但活蹦乱跳的假象。
我亲自喂他喝药,仔细观察他的每一丝反应。他总是默默地喝下,眼神偶尔会掠过一丝深究,但很快便被虚弱所掩盖。
殿下,这是妾身为您遍寻名医求来的方子,对您的身体大有裨益,您且安心服用。我柔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关切。
(安心服用吧,我的殿下,你的命现在可掌握在我手里。)
轩辕澈看似病弱,对我的悉心照料也全盘接受,但我知道,他实则意识清醒,并且在暗中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有好几次,我替他掖好被角转身离开后,都能感觉到他原本浑浊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有一次我借故折返,还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正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床沿,若有所思。
(这个女人,不简单。她喂的药,究竟是什么名堂)这是我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中读出的潜台词。
宫中的太医几乎每日都会来请脉,名为探病,实则监视轩辕澈的生死。每次太医来之前,我都会给轩辕澈的茶水中加入一点能暂时扰乱脉象的【幻息草】的汁液,让他的脉象显得更加虚浮凶险。太医一走,我便会立刻给他服下解药。
于是,太医们每次得出的结论都大同小异:九皇子殿下脉象依旧虚浮,五脏六腑皆有衰败之象,恐时日无多。然洛氏冲喜,似有回光返照之效,尚存一线生机。
这一线生机,便是我为自己争取到的喘息空间。
直到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我正准备歇下,忽然听到窗外传来极轻微的衣袂破空之声。我心中一凛,立刻屏住呼吸。
数道黑影如鬼魅般潜入轩辕澈的寝殿,目标直指床上的他。
刺客!
我来不及多想,从发簪中弹出一枚淬了【迷魂香粉】的细针,这种毒粉无色无味,吸入少量便会让人瞬间陷入昏迷。同时,我发出一声惊呼,吸引他们的注意。
黑影们显然没料到我这个冲喜新娘还没睡,微微一顿,其中一人朝我扑来。
但我真正的目标是解决对轩辕澈的威胁。那枚细针准确地打在离轩辕澈最近的那个刺客面前的帐幔上,毒粉弥散,那刺客闷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其余刺客见状一惊,攻势稍缓。
就在这时,原本昏睡的轩辕澈猛地睁开眼,眼中哪还有半分病气,精光四射。他从枕下抽出一柄软剑,剑光如练,只三两下便将剩余的刺客尽数解决。
动作干净利落,哪里像个垂死之人。
我冷静地处理掉那个被我迷晕的刺客,确保他再也醒不过来。
轩辕澈在我处理完刺客后,才装作刚刚惊醒的样子,撑着手臂坐起身,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又恢复了那病态的苍白。
他看向我,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探究和……不易察觉的感激。
多谢……王妃。他声音沙哑,却比往日多了一分真诚。
我福了福身:殿下说的哪里话,保护殿下是妾身的本分。
(看来,我们这对假面夫妻,可以有初步的信任了。)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算是被捅破了一半。
04
相府,秦氏的院子里,气氛压抑。
自从上次翠环误食毒茶后,秦氏便对我多了几分忌惮,但那份恨意却丝毫未减。此刻,她正与心腹张嬷嬷在内室低声商议着什么,那双保养得宜的丹凤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那个小贱人,上次让她侥幸躲过,这次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秦氏咬牙切齿的声音,即便隔着门窗,也隐约能传到院外。
而我,在九皇子府也并未闲着。轩辕澈默许我调动一些他外围的人手后,我便开始暗中调查我生母当年早逝的真相。我娘亲是父亲的原配,也是一位温柔贤淑的女子,却在我五岁那年缠绵病榻,不治而亡。我一直怀疑她的死与秦氏脱不了干系。
通过收买和用【蚀心蛊】(一种能让人听话,但初期不易察觉的微型蛊虫)控制了几个相府的老仆,我渐渐获取了一些关键信息。所有的线索,都隐隐指向了秦氏。当年我娘病重,正是秦氏主动请缨照料,也是她,最后遣散了我娘身边所有的亲信。
(母亲,您的仇,女儿一定会报!)我捏紧了手中的一枚从旧仆那里得来的、我娘生前常用的【玉簪花】样式的银簪,这是她留给我为数不多的遗物。
秦氏的毒计很快便来了。
她通过银钱买通了九皇子府新采买的一名厨娘,在我每日的汤羹里秘密投入一种名为【化血草】的慢性毒药。此药无色无味,初期只会让人略感疲乏,长期服用才会慢慢蚕食人的气血,使人衰弱而死,且极难察觉。
可惜,她遇上的是我。
凭借觉醒的毒脉对毒物的敏锐感知,我第一口汤羹下肚,便察觉到了异样。但我没有声张,每日依旧乖乖将汤羹喝下,实则在无人时,用银针刺破指尖,辅以特殊心法,将毒素逼出体外,收集在特制的水晶小瓶中。
(秦氏,你送我的这份‘大礼’,我一定会好好‘加工’,然后加倍奉还给你。)我看着瓶中那微不可见的淡褐色液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机会很快就来了。
洛璃嫣脸上的红疹,在我暗中动了手脚后(用了一种会让她对寻常药物产生抗性,且伤口不易愈合的【腐肌苔】粉末,混在她常用的面脂中),一直没有痊愈,反而时好时坏,让她心情愈发暴躁。这日,秦氏去探望洛璃嫣,母女二人不知为何事争吵起来,声音大得整个院子都能听见。
我算准时机,端着一碗精心熬制的【雪蛤莲子羹】——里面自然加了我炼制过的加强版【化血草】毒素,以及一点点能引发旧疾的【隐风散】——款款走进秦氏的院子。这种加强版的毒药,毒性更烈,发作方式却更隐蔽,会引动人体内潜藏的病根,让人看起来像是旧疾复发,或是意外衰弱。
母亲,您消消气,女儿给您炖了莲子羹,清热降火。我柔声劝道,适时地出现在争吵的母女二人面前。
秦氏正被洛璃嫣气得头疼,见我进来,不耐烦地挥挥手:放那儿吧。
就在我将莲子羹放在桌上,转身欲走之际,洛璃嫣突然发疯似的将桌上的一个茶杯扫落在地,碎片四溅。
我不喝!什么都不喝!我的脸好不了,都是洛璃萱那个贱人害的!
我故作受惊,脚下一个踉跄,手中的托盘一歪,那碗莲子羹便不小心泼了出去,大部分都泼在了地上,但有那么几滴,不偏不倚地溅入了秦氏手边那杯她日常饮用的【参茶】之中。
哎呀!我惊慌地叫道,母亲恕罪!女儿不是故意的!
(内心却在冷笑:这可不是意外,是天意。)
秦氏本就心烦意乱,又见我如此笨手笨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斥责了几句,便让我退下了。她并未察觉那几滴羹汤溅入了她的参茶。
data-fanqie-type=pay_tag>
当晚,秦氏便出现了中毒症状。先是心悸气短,接着便是浑身乏力,盗汗不止,很快便卧床不起。相府遍请名医,都查不出病因,只说是忧思过甚,气血两亏,开了些不痛不痒的补药。
我每日都会去秦氏床前殷勤探望,眼中含泪,嘘寒问暖。
母亲,您可一定要好起来啊,女儿还指望着您教导呢。我握着她枯瘦的手,语气真挚。
实则,我袖中藏着一小包能加速【化血草】毒性发作的【紫苏子】粉末,每次探望,都会借着替她整理被角的机会,悄悄抖落一点在她的枕边,那淡淡的特殊气味,会不断刺激她体内毒素的蔓延,加重她的痛苦。
秦氏躺在床上,被病痛折磨得形容枯槁,想骂我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瞪着我。
看着她痛苦呻吟,生不如死的模样,我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秦氏,这只是开始。我娘亲所受的苦,我会让你千倍百倍地尝回来!)
05
一月后,皇帝寿宴,宫中大排筵宴。
各皇子携家眷出席,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一派祥和之下,却是暗流涌动,杀机四伏。
我作为九皇子妃,与病弱的轩辕澈一同出席。他依旧是那副随时会断气的模样,时不时咳嗽几声,引来周围不少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而我,一身淡紫色宫装,薄施粉黛,安静地坐在他身旁,却也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九皇子妃真是好福气,嫁了个快死的夫君,还能出来抛头露面。邻桌一位衣着华丽的皇子妃掩唇窃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听见。
我充耳不闻,只低头为轩辕澈布菜,动作温柔体贴。
(一群蠢货,真正的猎人,总是懂得隐藏自己。)
宴至中途,太子妃突然发难。
太子轩辕珩是皇后嫡出,一向自视甚高,却对父皇时不时流露出对轩辕澈这个病秧子的一丝怜悯而心怀不满。又见我容貌清丽,气质独特,与传说中那个冲喜的卑微庶女大相径庭,心中更是生了几分莫名的嫉妒。
她娇笑着举杯,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早闻九皇子妃来自书香世家,想必定然多才多艺。不如今日就为大家献上一曲,也算为父皇的寿宴添些雅兴,如何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看好戏的意味。谁都知道相府庶女洛璃萱,除了那张脸尚可,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让她当众献艺,分明是想让她出丑。
我缓缓起身,平静地看向太子妃,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个角落:太子妃谬赞了。妾身蒲柳之姿,才疏学浅,怕是会污了大家的眼,扰了父皇的雅兴。
九皇子妃何必过谦,太子妃不依不饶,父皇寿辰,略表心意也是应该的。莫不是……九皇子妃瞧不上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屑献艺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我若再推辞,便是恃宠而骄,目中无人了。
轩辕澈适时地咳嗽起来,气息微弱地说道:太子妃,萱儿她……咳咳……她确实不擅此道,还望海涵。
他越是维护,太子妃便越是得意,认为拿捏住了我们的软肋。
我暗中握了握轩辕澈的手,示意他安心。随即转向皇帝的方向,屈膝一礼:父皇,既然太子妃盛情,儿臣便献丑了。只是儿臣技艺粗陋,还请父皇和诸位莫要见笑。
皇帝端坐高台,面无表情,只淡淡道:准。
我选择抚琴。宫人很快搬来一架【焦尾琴】。
在我起身走向琴案的瞬间,指尖微不可查地从袖中沾染了一点特制的粉末——【幻音尘】。此毒无色无形,涂抹在琴弦上,能通过琴弦的震动,极细微地影响空气的传播介质,进而干扰听者的听觉神经,使普通的琴音变得空灵悦耳,如梦似幻,仿佛天籁之音。
这便是传承中毒术的奇妙之处,不仅能杀人,亦能娱人。
我深吸一口气,端坐于琴前。指尖轻拂琴弦,一串清越的音符流淌而出。
起初,众人还带着看笑话的心态,但渐渐地,他们的表情变了。
我的指法其实平平无奇,但那琴音却仿佛带着魔力,时而如高山流水,清澈激昂;时而如幽谷鸟鸣,婉转空灵;时而又如情人低语,缠绵悱恻。
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不可思议的琴音之中,如痴如醉,仿佛灵魂都被洗涤了一般。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良久,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太子妃的脸色难看至极,她没想到我竟有如此惊才绝艳的技艺。
皇帝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和赞赏,看向我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就在此时,一直觊觎太子之位的三皇子轩辕珏,举杯向轩辕澈遥遥示意:九弟,你娶了如此才貌双全的弟妹,真是好福气。为兄敬你一杯,祝你早日康复!
他笑容和煦,眼中却藏着一丝阴狠。
他身旁的内侍立刻为轩辕澈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
我敏锐地察觉到,那内侍在斟酒时,袖口微不可查地抖落了一丝极细的白色粉末落入酒中。
是【催咳散】的变种,无色无味,饮下后会引发剧烈咳嗽,甚至吐血,让本就病弱的轩辕澈在御前失仪,甚至可能因此病情加重。
(好一招借刀杀人,或者说,是想让轩辕澈彻底失了圣心。)
在轩辕澈举杯欲饮的瞬间,我假装为他整理微乱的衣领,宽大的衣袖遮挡了众人的视线。我迅速从袖中取出一片极薄的【竹叶】(上面涂抹了一种无害但带有特殊清冽气味的药粉,能暂时覆盖其他气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酒杯口轻轻一抹,同时用眼神飞快地示意轩辕澈。
轩辕澈与我已有了几分默契,他立刻会意。
他端起酒杯,刚送到唇边,便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抱歉,三皇兄,本王……咳咳……失礼了。他一边咳嗽,一边手一抖,那杯酒不慎打翻,大部分酒水都泼洒在了地上,还有几滴溅到了三皇子自己的袍角上。
三皇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恼怒,但很快便掩饰过去,依旧关切道:九弟无碍吧看来九弟今日确实不胜酒力,是为兄考虑不周了。
皇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神在我和轩辕澈身上停留了片刻,又扫了一眼面色有些不自然的三皇子,意味深长地没有说话。
(看来,我们这对病弱皇子和惊才绝艳毒妃的组合,已经成功引起了这位九五之尊的注意。)
这或许是好事,也或许,是更大的危机。
06
皇帝寿宴之后,九皇子府的日子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但暗地里,我与轩辕澈之间的关系却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他不再刻意在我面前扮演那个随时会咽气的病秧子,虽然大部分时间依旧缠绵病榻,但偶尔会精神奕奕地在书房处理一些密函。
一日,他将我叫到书房。
书房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药草的清苦味。轩辕澈穿着一身素色锦袍,面色虽仍显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亮。
他将一份用火漆封口的【卷宗】递给我,神情严肃。
王妃,本王信你。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
我接过卷宗,入手微沉。
殿下的病,确实是中毒,且种类繁多,根深蒂固。轩辕澈缓缓开口,目光深邃,这些毒,与二十年前的一桩宫廷巨变有关。本王的母妃,因此而薨。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调查母妃的死因和当年的真相。
他顿了顿,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坦诚:不错,我一直在装病。多谢你,在我最危急的时候,拉了我一把。
(原来如此,他也是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可怜人。)我心中了然,对他多了几分同情,也少了几分戒备。
殿下信我,璃萱定不负所托。我郑重道。
打开卷宗,里面记载的都是些零散的线索,指向一些早已被遗忘的宫廷秘闻,以及一些诡异的毒药名称。
结合我脑海中【万毒归宗】的传承记忆,我发现了一些惊人的巧合。卷宗中提到的几种奇毒,与我传承中记载的某些失落王朝的秘传毒术极为相似。
更让我心惊的是,我发现了一些关于远古毒脉与某个覆灭的古老王朝的零星记载。似乎,我的毒脉并非孤例,它与皇权更迭、王朝兴衰之间,有着某种神秘而古老的联系。
(难道我的毒脉天赋,并非偶然它与这个王朝的命运息息相关)这个念头让我心头一震,一种莫名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一日我按惯例出城去京郊的山中采集一些配置解药和毒药所需的特殊草药。轩辕澈的身体还需要继续调理,而我也需要不断精进我的毒术。
就在我采到一株罕见的【七叶墨莲】准备返回时,数道黑影从林中暴起,如鬼魅般向我袭来!
这些黑衣人身手矫健,招式狠辣,且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更让我心惊的是,他们似乎对寻常毒物有一定的抗性,我撒出的几把毒粉,竟未能对他们造成太大阻碍。
目标是我!他们想要我身上的毒脉传承,或者,是要我的命!
(来得正好,让我试试新练成的毒术!)
我临危不乱,迅速判断出对方的实力。这些人比上次潜入九皇子府的刺客要难缠得多。
我不再保留,指尖弹出数种不同颜色的毒粉,在空中混合,形成一片诡异的彩色烟瘴——【七绝幻瘴】!
此毒能引发强烈的幻觉,让吸入者陷入自己最恐惧或最渴望的幻境之中,不辨敌我。
同时,我悄然后退,口中发出一阵极细微的声波,配合袖中早已准备好的【摄魂引】香丸的气味。这是一种能短暂控制人心神的秘术,对意志不坚者效果尤佳。
黑衣人们猝不及防吸入幻瘴,又受到摄魂引的影响,顿时陷入混乱。有的开始胡言乱语,有的自相残杀,有的则呆立原地,眼神迷茫。
我抓住机会,身形如电,用淬了【瞬杀】(一种见血封喉的剧毒)的银针,解决了大部分敌人。最后,只留下一个看似头目的人物,被我用特制的【缚筋索】捆了个结实。
回到九皇子府,我与轩辕澈连夜审问那名俘虏。
起初他还嘴硬,但在我特制的【噬心蛊】(一种能让人产生万蚁噬心之痛,却不伤及性命的蛊虫)的招待下,他终于崩溃了。
是……是影毒殿……殿主让我们来的……俘虏声音颤抖,眼中充满了对我的恐惧,殿主……殿主说你是……是特殊的毒脉拥有者,要……要么收服,要么……毁掉……
影毒殿
我与轩辕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根据俘虏的供述,这个【影毒殿】是一个极为神秘且强大的组织,他们一直在暗中寻找和控制拥有特殊毒脉的人,似乎在策划一个足以颠覆整个王朝的巨大阴谋。更可怕的是,种种迹象表明,二十年前那场导致轩辕澈母妃惨死的宫廷巨变,以及更早之前那个古老王朝的覆灭,都与这个影毒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影毒殿……殿主……要重现……毒神荣光……俘虏在彻底昏死过去前,断断续续地吐出了这句令人不寒而栗的话。
(毒神荣光这影毒殿,究竟想做什么)
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凶险的阴谋,正缓缓浮出水面。而我,洛璃萱,似乎从一开始,就身处这漩涡的中心。
07
相府的日子,因为秦氏的病倒而变得人心惶惶。
秦氏在我精心照料下,病情一日重过一日,如今已是药石罔效,出气多进气少。洛璃嫣因为母亲病重,自己那张脸又在我暗中动了手脚后,用尽了各种名贵药材也不见好转,反而因为胡乱用药而溃烂得更加厉害,整个人变得歇斯底里,状若疯妇。
都是废物!一群废物!连母亲的病都治不好!洛璃嫣尖利的声音在秦氏的院子里回荡,她对着下人们又打又骂,还有洛璃萱那个贱人!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搞的鬼!我要杀了她!
(我的好姐姐,你终于也尝到绝望的滋味了。)我隔着一道月洞门,冷眼看着她在院中发狂。
洛璃嫣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她孤注一掷,不知从哪里买通了一名江湖毒师,配置了某种阴狠歹毒的【合欢散】变种——不是那种催情之物,而是一种能让人在极度兴奋中耗尽精血而亡的烈性毒药,并且在毒发时,皮肤会呈现诡异的潮红,状似欢愉。她打算在我下次探望秦氏时,与我同归于尽。
她将那淬了毒的【金钗】藏在袖中,眼神疯狂而怨毒,等待着我的到来。
我如期而至,依旧是那副担忧不已的模样。
母亲,女儿来看您了。我走进秦氏的卧房,洛璃嫣正守在床边。
看到我,洛璃嫣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和决绝。
就在她准备扑向我,用毒金钗与我同归于尽的瞬间,我假装被门槛绊了一下,身体一歪,恰好撞在了她旁边的丫鬟身上。那丫鬟手中的托盘一斜,上面盛着给秦氏擦拭身体的热水,哗啦一声,大部分都泼向了洛璃嫣。
啊!洛璃嫣被烫得尖叫,下意识地用手去挡,袖中的金钗也随之掉落。
更巧的是,那金钗掉落时,钗头锋利的一端,不偏不倚地划过了她自己的手背,留下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她自己,先中了招。
姐姐,你没事吧我大惊失色地上前扶她,手指却在她手背的伤口处不着痕迹地轻轻一按,确保毒素能更快地渗入。
洛璃嫣此刻只觉得手背一阵灼痛,并未察觉异样,只恶狠狠地推开我:滚开!别碰我!
我委屈地退到一旁。
秦氏躺在床上,已经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洛璃嫣。
很快,洛璃嫣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浑身燥热,心跳加速,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好热……我好热……她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眼神迷离,口中发出一些不成调的呻吟。
下人们都惊呆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我心中冷笑,这【合欢散】的变种,发作起来便是如此丑态百出。
(洛璃嫣,这便是你自作自受的下场。)
秦氏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在自己面前发疯,受尽屈辱,却无能为力。她眼中流出血泪,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
我走到秦氏床边,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母亲,你知道吗我娘亲当年,就是被你用慢性毒药【牵丝绕】一点点折磨死的。她死的时候,眼睛一直睁着,看着床顶,不肯闭上。
还有,你以为你给我下的【化血草】很高明吗我早就知道了。你现在的痛苦,都是我‘回赠’给你的。
哦,对了,嫣儿姐姐脸上的红疹,也是我‘帮忙’才一直好不了的。她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精彩
秦氏的眼睛猛地瞪圆,瞳孔放大,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愤怒和不甘。她想抓住我,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你……你……她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随即头一歪,彻底断了气。
死不瞑目。
我直起身,看着秦氏那张因惊恐而扭曲的脸,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只有大仇得报的空虚。
(娘,您看到了吗女儿为您报仇了。)
我巧妙地布置了一下现场,将一些无关紧要的证据指向某个与秦氏素有嫌隙的姨娘,又用【忘忧散】让几个关键的下人忘记了一些不该记住的细节。相府的这场大乱,最终以秦氏病亡,某个倒霉的姨娘被匆匆处置而告一段落。
至于洛璃嫣,她因毒药反噬自身,加上秦氏之死和彻底毁容的多重打击,彻底疯癫了。每日披头散发,疯言疯语,时而大哭,时而大笑,最终被父亲厌弃,送去了城郊的家庙,余生与青灯古佛为伴。
她被下人强行拖走时,那凄厉而不甘的哭喊声,在相府上空回荡了许久。
随着秦氏和洛璃嫣的倒台,我在相府的地位变得微妙起来。父亲洛秉德对我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我趁机扶持了几个曾受过我生母恩惠的旧部后人,又用【控心丹】控制了几个关键位置的管事。
如今的相府,表面上依旧是洛秉德做主,但实际上,部分资源和信息渠道,已经间接掌握在了我的手中。
这相府,也该换换风气了。
08
九皇子府,地下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着墙壁上斑驳的痕迹。我和轩辕澈并肩而立,面前的石桌上摊开着从影毒殿那名俘虏口中得到的零散线索,以及轩辕澈多年来搜集到的关于前朝的卷宗。
气氛凝重。影毒殿的出现,像一团巨大的阴云,笼罩在我们心头。
这个影毒殿,行事诡秘,势力庞大,绝非一日之功。轩辕澈眉头紧锁,指着地图上几个被红圈标记出来的地点,他们似乎在寻找某种东西,或者在等待某个时机。
毒神荣光……我轻声重复着那名俘虏临死前的话,如果他们的目标与毒脉有关,那么我的存在,对他们而言,要么是珍贵的棋子,要么是必须铲除的障碍。
轩辕澈转过身,深深地看着我。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玄铁打造的【令牌】,令牌上雕刻着一只浴火凤凰的图腾,栩栩如生。
王妃,这些年,我并非全无准备。他将令牌递给我。
随着他一声轻哨,一名身着黑色劲装,脸上戴着银色面具的暗卫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密室之中,单膝跪地:主上,王妃。
这是我暗中培养的势力——‘魅影’,他们只听从我和持有这枚凤凰令的人的调遣。轩辕澈沉声道,还有遍布京城乃至整个大周的情报网。王妃,这些力量,你也可以调动。我们的敌人,远比想象中强大。
我心中一震,没想到他竟对我坦诚至此。这不仅仅是权力的分享,更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这是……将身家性命都交付于我了吗)
我接过那枚尚有余温的凤凰令,紧紧握在手中:殿下放心,璃萱定不负所托。
有了魅影的助力,我们对影毒殿的调查如虎添翼。
而我的毒术,也在情报获取方面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对于那些被魅影抓获的、嘴比骨头还硬的影毒殿探子,轩辕澈的酷刑或许能让他们皮开肉绽,但我的【真言蛊】却能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吐露心底最深的秘密。那是一种极小的蛊虫,通过特殊手法植入人体,能刺激大脑特定区域,使其无法撒谎。
对于一些需要保护的关键人物或己方秘密,我调制的【蚀忆水】则能精准地消除他们某段特定的记忆,不留痕迹。
轩辕澈看着我用那些看似匪夷所思的手段轻易撬开敌人的嘴巴,眼神中充满了赞赏和一丝……惊叹。
王妃的手段,总是出人意料,却又效果卓著。他由衷地说道。
我微微一笑:殿下的‘魅影’,不也同样令人叹为观止么
我们相视一笑,一种无言的默契在彼此间流淌。强强联手,原来是这种感觉。
根据最新得到的线索,我们追踪到影毒殿在京城内的一处秘密据点,隐藏在一家生意冷清的棺材铺之下。
我和轩辕澈决定亲自夜探。
换上方便行动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我们如同两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家棺材铺的后院。
地下据点的入口隐藏在一口巨大的空棺之下。
通道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和药草混合的怪味。
小心,这里有毒。我低声道,从袖中取出一枚特制的【避毒珠】,递给轩辕澈含在口中,我自己也含了一颗。
据点内机关重重,不少地方都布设了毒气陷阱。
一处狭窄的甬道,墙壁两侧突然喷出墨绿色的毒雾。
是【碧磷瘴】!我立刻认出,这种毒雾腐蚀性极强,吸入少量便会损伤肺腑。
我迅速从药囊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百花露】粉末,洒向毒雾,只听一阵滋滋声响,毒雾迅速被中和消散。
轩辕澈则手持软剑,戒备四周,解决掉几个闻声而来的巡逻守卫,剑法凌厉,招招致命。
我们配合默契,一个负责破除毒物机关,一个负责清除物理障碍,一路有惊无险地向据点深处潜入。
在据点最深处的一间石室内,我们有了重大发现。
石室中央的祭台上,供奉着一枚通体漆黑,雕刻着一条盘绕毒蛇图腾的【蛇形令牌】。那令牌散发着一股阴冷诡异的气息,上面的毒蛇图腾,与我传承记忆中某个关于上古毒神的模糊符号,竟有几分相似!
(这图腾……我似乎在哪里见过……)我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除了令牌,我们还在石壁的暗格中找到了一些关于毒神祭典的残缺记录。上面用一种古老的文字记载着,影毒殿似乎在等待某个特殊的星象,企图通过一场大规模的血腥祭祀,来唤醒所谓的毒神,从而获得掌控天下的力量。
而祭典的关键,似乎与一种特殊的神选血脉有关。
(神选血脉难道……是指拥有远古毒脉的人)
我看着那枚蛇形令牌,又联想到自己身上觉醒的毒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形成。
影毒殿的最终目的,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疯狂和恐怖。
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09
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皇宫之中,暗流从未停歇。
一日,宫中传来消息,皇后娘娘突然身中奇毒,面色发黑,呕血不止,已然危在旦夕。太医院所有太医会诊,皆束手无策。
启禀陛下,娘娘所中之毒,极为罕见,毒性霸道,臣等……臣等无能为力啊!太医院院判跪在皇帝面前,老泪纵横,声音惶恐。
一时间,整个皇宫都陷入了恐慌与混乱之中。皇后乃国母,她若出事,必将引起朝堂震动。
太子轩辕珩在皇后寝宫外急得团团转,三皇子轩辕珏则是一脸悲痛,眼底却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精光。其他几位有野心的皇子和妃嫔,也都在暗中盘算着什么。
各种势力互相猜忌,都想将下毒的罪名栽赃给对方。甚至有人不怀好意地将矛头指向了病弱的轩辕澈和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九皇子妃,认为我们想趁乱浑水摸鱼。
御史们纷纷上奏,言辞激烈,不是弹劾这个居心叵测,就是参奏那个形迹可疑,一时间朝堂之上乌烟瘴气。
(危机,往往也伴随着机遇。)我看着轩辕澈,他向我微微点头,眼神沉静。
在轩辕澈的暗中运作下——或许也有皇帝想借机试探我真正本事的意图——一道圣旨将我请入了宫中,为皇后诊治。
御书房内,皇帝轩辕宗目光深沉地看着我,这位执掌天下的君王,此刻也流露出几分疲惫和焦虑。
九皇子妃,朕听闻,你对医毒之术亦有涉猎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敛衽一礼,语气谦逊却不卑不亢:回父皇,妾身只是略懂岐黄之术皮毛,不敢称精通。但父皇有命,皇后娘娘凤体违和,妾身愿为父皇分忧,为娘娘尽力一试。
(成败在此一举。若能救下皇后,我在宫中的地位将彻底稳固,也能为轩辕澈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来到皇后寝宫,一股浓烈的药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皇后躺在凤榻之上,面如金纸,气息奄奄,手腕上残留着乌黑的血迹。
我仔细为皇后诊脉,又查看了她的眼睑、舌苔,以及呕吐物的残渣。
片刻后,我心中有了判断。皇后中的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复合奇毒,名为【九幽腐心草】与【三尸断魂蛊】的结合。前者腐蚀脏腑,后者侵蚀神智,两者结合,霸道无比,寻常医术根本无解。唯一的办法,便是以毒攻毒,用更为猛烈的毒物去克制它们。
如何皇帝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太子和其他几位皇子也紧张地看着我。
我站起身,从随身携带的【药囊】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是分门别类放置的各种奇特的药材——干瘪的蝎子、蜈蚣,色彩斑斓的毒蘑菇,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甚至还有几只活的、闪烁着幽光的毒蜘蛛。
在场众人看到这些东西,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面露惊骇之色。
九皇子妃,你这……你这是要救人,还是害人太子轩辕珩忍不住出声质疑,眼中充满了不信任。
我没有理他,只冷淡地说道:信则医,不信则罢。若再耽搁,皇后娘娘怕是撑不过一个时辰。
皇帝沉声道:让她治!
有了皇帝的首肯,我不再迟疑。
我手法熟练地将一只火红的毒蝎与几片墨绿色的毒草一同放入石臼中捣碎,又加入几滴从一只黑色毒蜘蛛尾囊中提取的毒液,最后混入一点金色的粉末。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神情专注而冷静,仿佛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毒物在她手中只是普通的药材。
药汁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绿色,散发着一股刺鼻而又奇异的腥甜气味。旁观的太医们个个面如土色,连连摇头,显然认为我这是在胡闹。
我用金针将药汁小心地渡入皇后口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寝宫内落针可闻。
约莫一炷香后,皇后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大口乌黑腥臭的淤血。随即,她的呼吸渐渐平稳,脸上那骇人的黑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些许,恢复了一丝血色。
咳咳……水……皇后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母后!太子惊喜交加地扑到床前。
太医们连忙上前诊脉,随即个个面露难以置信之色:皇后娘娘的脉象……平稳了许多!毒性……毒性竟然被压制住了!
我长舒一口气,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以毒攻毒之法,凶险万分,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总算,赌赢了。)
皇后苏醒后,虽然依旧虚弱,但已无性命之忧。
我根据这复合奇毒的特性——【九幽腐心草】多生长于阴寒潮湿之地,而【三尸断魂蛊】则需以特殊手法豢养,且下蛊过程极为隐秘,必定是皇后身边极为亲近信任之人所为——再结合轩辕澈提供的一些宫中人事的情报,巧妙地引导着调查方向。
启禀父皇,我向皇帝禀报道,此毒非一日可成,且下毒手法隐秘,需长期接触皇后娘娘的贴身之物,或是饮食。陛下可详查皇后宫中近期是否有异动之人,或是有谁曾向娘娘进献过可疑的熏香、脂粉、药材等物。
我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皇帝下令彻查,很快便从皇后寝宫日常使用的某种【安神香】中发现了端倪,顺藤摸摸,最终将线索指向了某位一向与皇后不睦、却又隐藏极深的贵妃。那位贵妃背后,似乎还有影毒殿的影子若隐若现。
经此一事,我洛璃萱以毒救人的本事名动京城。宫内宫外,人人皆知九皇子妃不仅容貌倾城,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毒之术,能活死人肉白骨。
毒妃之名,不胫而走。
人们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同情、鄙夷,变成了敬畏和探究。
我的存在,以及我身后那位病弱却深不可测的九皇子,已然成为这大周王朝皇权斗争中一个不可忽视的变数。
10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在京城因皇后中毒案而暗流汹涌之际,北境传来急报——邻国北狄突然撕毁和平盟约,集结二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大举南侵!边关烽火连天,数座重镇失守,大周朝野震动!
军报雪片般飞入京城:报——!北狄蛮兵攻破雁门关,守将殉国!报——!敌军势大,先锋已破我三座哨卡,直逼幽州!
一时间,朝堂之上,人心惶惶,主战主和之声争论不休。
(国难当头,正是英雄用武之时。)我看向轩辕澈,他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
面对北狄的汹汹攻势,皇帝焦头烂额。太子轩辕珩空有储君之名,却无领兵之能,一听打仗便吓得面无人色;三皇子轩辕珏等几位成年皇子,要么纸上谈兵,要么各怀鬼胎,都想保存实力,不愿去啃这块硬骨头。
危急关头,一直病体缠身的九皇子轩辕澈,竟在朝堂之上主动请缨。
父皇!他掀开身上御赐的狐裘,露出了虽然清瘦但挺拔的身躯,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北狄犯我疆土,残我子民,儿臣虽病弱,亦愿往北境,为国尽忠,纵万死,亦不辞!
他这一番话,震动了满朝文武。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素来以病弱示人的九皇子。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半晌,最终沉声道:准!封轩辕澈为征北大将军,即刻点兵,赶赴北境,抵御外侮!
我亦跪在殿下,语气恳切:陛下,夫君出征,沙场凶险,妾身略通医术,愿随军照料,与夫君生死相随,还望陛下恩准!
皇帝略一沉吟,考虑到我之前救治皇后的功绩,以及军中确实需要医者,便也应允了。
(战场,与宫廷、相府的争斗截然不同,那将是更加残酷的试炼。)
大军开拔,一路风餐露宿,急行军十日,终于抵达幽州前线。
军营之中,气氛凝重。北狄兵强马壮,来势汹汹,我方将士虽然奋勇抵抗,但连日苦战,伤亡惨重,士气低迷。
更糟糕的是,就在我们抵达的第三天,军中突然爆发大规模的呕吐腹泻,许多士兵浑身无力,高烧不退,迅速失去了战斗力。
是瘟疫!
我立刻带人查验水源,果然在几处上游水源中发现了微量的【腐肠草】和【败血散】的痕迹。这是北狄的毒计!他们想用这种阴损的手段,不战而屈人之兵。
同时,前线交战的士兵也回报,敌军使用了淬毒的箭矢,中箭者伤口极难愈合,溃烂流脓,痛苦不堪。他们还会在顺风时释放一种黄色的毒烟,吸入者会头晕目眩,四肢酸软。
(好一个北狄,竟然也懂得用毒!只是,在我面前玩毒,你们还差得远呢!)
我当即立断,将随军带来的所有药材集中起来,带领几名略通医理的亲信和军医,日夜不休地在临时搭建的药棚中配制解药和防疫药汤。
【万毒归宗】中记载了无数解毒奇方,我选取其中见效最快、所需药材也相对容易寻觅的方子,亲自尝百草(有毒脉护体,寻常毒物已伤不了我),辨别药性。
数日不眠不休,我终于成功配制出了解毒汤剂和能够预防瘟疫的【清瘟散】。我还用军中现有的布料和草药,赶制了一批简易的【防毒面罩】和【解毒香囊】,分发给每位将士。
将士们!我站在高台之上,面对着一张张因病痛和绝望而显得灰败的脸,声音清亮而坚定,我洛璃萱在此立誓,有我在,这小小的毒,要不了你们的命!喝下这药,好好休养,我们一起打退北狄蛮兵,保家卫国!
我的话语仿佛带着一股神奇的力量,将士们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瘟疫很快得到了控制。而面对敌军的毒计,我自然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甚至要更加不讲武德。
北狄喜欢在水源下毒我便让他们尝尝【百里泻】的滋味,保证他们的士兵连拉弓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喜欢用毒烟我便在夜间,趁着上风口,将我特制的【蚀骨销魂痒痒粉】吹向他们的营地。这种毒粉无色无味,沾染之后会让人全身奇痒无比,抓心挠肝,越抓越痒,直到将皮肤抓烂也无法缓解,足以让他们彻夜难眠,军心大乱。
我还让魅影的暗卫将混有【软筋草】的特制草料,悄悄混入敌军的马料之中。战马吃了这些草料,个个腿软如泥,别说冲锋陷阵,连站都站不稳。
轩辕澈则充分发挥了他的军事才能,利用北狄军中毒计后的混乱,以及我方将士恢复战斗力后的高昂士气,精心布置了几场伏击战和突袭战。
一时间,北狄军营中人仰马翻,怪叫连连,战斗力大打折扣。
(哼,跟姑奶奶玩毒,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毒霸天下’!)
在我神出鬼没的毒术辅助和轩辕澈精妙绝伦的指挥下,原本处于劣势的大周军队,竟奇迹般地扭转了战局,连打了几场大胜仗,将北狄军队打得节节败退,狼狈不堪。
在一次追击溃逃的北狄残兵,清理战场时,轩辕澈从一名被击毙的北狄高级将领的尸体上,搜出了一枚淬毒的袖箭。
那袖箭的尾部,赫然刻着一个狰狞的【毒蛇图腾】!
与我们在京城影毒殿秘密据点发现的那枚令牌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而且,根据幸存的北狄俘虏交代,他们军队中使用的部分毒药,是由一位神秘的国师提供的,其手法与影毒殿的用毒方式极为相似。
轩辕澈握着那枚袖箭,脸色凝重无比:看来,这场战争,并非偶然。影毒殿的手,已经伸到了北狄,他们是想借北狄之手,祸乱我大周天下!
(影毒殿……你们的图谋,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一场边境的战火,竟牵扯出如此惊天的阴谋。前方的道路,愈发凶险莫测。
11
北境战事暂歇,但影毒殿的阴影却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根据战场上获得的线索,以及魅影情报网的全力追查,我和轩辕澈终于锁定了影毒殿总坛的概略位置——位于大周与北狄交界处,一处名为【万蛇谷】的隐秘险峻山谷之中。
此地常年瘴气弥漫,毒蛇遍地,人迹罕至,确是藏匿邪恶势力的绝佳之所。
时不我待。我和轩辕澈决定集结手中最精锐的力量,包括魅影的核心成员,以及在北境收服的一些忠勇将士,主动出击,直捣黄龙!
决战前夕,山谷外围,月黑风高,杀气凛然。
影毒殿作恶多端,图谋不轨,今日,便是他们的末日!轩辕澈拔出佩剑,剑指万蛇谷,声音冷冽。
我默默从药囊中取出数种早已准备好的强力毒剂和解毒丹,分发给众人。此行凶险,九死一生。
万蛇谷内,果然如其名,毒蛇遍地,更有无数诡异的毒虫毒草。影毒殿的总坛,便建立在山谷最深处的一片巨大溶洞群之中。
当我们攻入总坛核心区域时,一个身披黑色斗篷,脸上戴着青铜恶鬼面具的人,端坐在一张白骨堆砌而成的王座之上,周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气息。
他,便是影毒殿殿主!
哈哈哈……轩辕澈,洛璃萱……你们终于还是来了。影毒殿主发出沙哑刺耳的笑声,仿佛夜枭啼哭,本座等你们很久了。
他缓缓抬起手,摘下了脸上的青铜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我们绝未想到的脸!
竟然是……本应早已死去的先太子,轩辕灏!他是皇帝的长子,文韬武略,曾是众望所归的储君,却在十年前一场围猎中意外身亡。
是不是很惊喜轩辕灏,不,应该称他为影毒殿主,脸上露出一抹狰狞而疯狂的笑容,当年父皇为了给轩辕珩铺路,设计害我!我命不该绝,被影毒殿上代殿主所救,从此,世上再无轩辕灏,只有一心复仇的影毒殿主!
他狂热地嘶吼道:洛璃萱,你的远古毒脉,是上天赐予本座完成大业的最好祭品!待本座开启‘毒神祭典’,唤醒沉睡的毒神之力,整个天下都将匍匐在本座脚下!我要让轩辕皇室,血债血偿!
(疯子!他已经彻底疯了!)
影毒殿果然有备而来。他们似乎研究出了一些克制常规毒术的方法,总坛内布置了许多能吸收或中和毒气的特殊阵法。我引以为傲的许多毒术,效果大打折扣。
轩辕澈带来的将士们也陷入了苦战,影毒殿的教众悍不畏死,且不少人本身就精通毒术,或拥有特殊的抗毒体质。
我和轩辕澈配合,艰难地杀出一条血路,但渐渐被逼入绝境。轩辕澈为了保护我,后背中了一掌,口吐鲜血。
萱儿,快走!轩辕澈将我推开,嘶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决绝,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不能再保留了!即便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要毁了这个魔窟!)
绝境之中,我闭上双眼,强行催动体内毒脉传承最深层的力量。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自我灵魂深处爆发,仿佛要将我撕裂。我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但同时,一股无比强大、远超以往的毒能在我体内疯狂涌动。
我的眼中浮现出奇异的金色图腾,周身散发出的毒能如有实质,将靠近的影毒殿教众纷纷震飞。
脑海中响起一个古老而沧桑的声音,似是传承的低语:远古的盟约,以血为引,以魂为祭,方能唤醒沉睡的审判之力……然,此力有违天和,代价……汝可愿承受
(我愿意!)我在心中呐喊。
万毒……归宗……审判之莲!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清叱。
随着我的声音,天地为之变色!整个万蛇谷上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我周身的毒能化作一朵巨大的、由无数毒气与毒虫虚影构成的黑色莲花,缓缓绽放。
莲花所过之处,影毒殿的教众哀嚎着化为枯骨,那些诡异的阵法纷纷破碎,坚固的溶洞也开始剧烈晃动,碎石如雨点般落下。
这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生命本源和灵魂的剧毒,超越了物质的界限,是【万毒归宗】中记载的最强大、也最危险的禁忌之术。
不!不可能!这是……这是传说中的‘湮灭毒源’!影毒殿主轩辕灏发出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他引以为傲的毒功在黑色莲花的审判之力下,如同冰雪般消融。
他想逃,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朵象征着死亡与审判的黑色莲花向他吞噬而来。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影毒殿主连同他的白骨王座,以及整个影毒殿总坛,都在这恐怖的毒能下分崩离析,化为齑粉。
随着影毒殿的覆灭,一些被深埋的秘密也随之揭开。在总坛一处被炸开的密室中,我们找到了一些关键的信函和记录。
原来,当年先太子轩辕灏并非死于意外,而是被如今的皇帝轩辕宗与当时的皇后(即太子轩辕珩的生母)联手设计陷害。他们忌惮轩辕灏的能力和其母族过于强大的势力,更因为轩辕灏的母妃,似乎也拥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特殊血脉,与失落的古老王朝有关。影毒殿的上代殿主,正是利用了轩辕灏的复仇之心,才将其扶植为新的殿主。
而轩辕澈的母妃,那位温柔的淑妃,她的死也与影毒殿脱不了干系,甚至,与皇室内部某些人为了争夺或掩盖毒脉力量的秘密有关。
轩辕澈看着那些泛黄的信件,身体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
原来……原来父皇……竟是如此……他喃喃道。
(皇室,果然是最肮脏、最无情的地方。)
我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冰冷的手。
一切,都结束了。但新的迷雾,似乎才刚刚开始。
12
万蛇谷的大战之后,我因为强行催动了毒脉的禁忌之力,身体受到了极大的反噬,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
等我再次醒来,已是半月之后,身处九皇子府熟悉的卧房。轩辕澈衣不解带地守在我床边,原本俊朗的面容憔悴了许多,下巴上也长出了青色的胡茬。
见我醒来,他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紧紧握住我的手,声音沙哑:萱儿,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劫后余生,我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天下局势,因影毒殿的覆灭而逐渐平定。皇帝轩辕宗在得知先太子未死,并成为祸乱天下的影毒殿主后,深受打击,一病不起。
朝堂之上,因轩辕澈在北境立下赫赫战功,又揭露并剿灭了影毒殿这个巨大阴谋,声望如日中天。太子轩辕珩因其母族牵涉皇后下毒案和构陷先太子之事,失了圣心,被圈禁东宫。
不久,皇帝下诏,废黜太子,改立九皇子轩辕澈为新太子,并代为监国,处理朝政。
论功行赏,我这个毒妃自然也获得了无上的荣耀。皇帝亲封我为护国圣医公主,地位尊崇。
曾经那些欺凌我、轻视我的人,如今见到我,无不卑躬屈膝,诚惶诚恐。相府的父亲洛秉德,更是数次上书,想要修复与我这位太子妃的关系,都被我冷冷驳回。至于那些曾经陷害过我的小角色,如相府里趋炎附势的远亲,早已家道中落;那些嘲讽过我的丫鬟仆役,也多流落街头,下场凄惨。善恶有报,天道轮回。
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轩辕澈与我在王府的凉亭中对饮。
萱儿,他执起我的手,目光温柔而深情,如今影毒殿已除,朝局也基本稳定。你……将来有何打算
我看着杯中清冽的酒液,想起了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想起了【万毒归宗】中那些既能救人亦能杀人的奇诡毒术。
这天下,因毒而乱,也当因毒而治。我轻声道,但真正的‘治’,或许并非只有一种方式。
我告诉他,我想整理自己脑海中的毒脉传承,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留下一部能警示后人、正确使用毒术的【万毒典藏】。同时,我也想建立一个特殊的机构,类似戒毒司,专门负责监管天下毒物的流向和使用,研究各种毒物的解法,防止类似影毒殿的悲剧重演。
轩辕澈静静地听着,眼中充满了支持与赞赏:好。无论你作何选择,我都会陪着你,支持你。这天下,需要你的智慧和力量。
他顿了顿,又道:等父皇身体好些,我便向他请辞太子之位。这江山,我本无意。我只想与你一起,或居庙堂之高,用你的毒术匡扶正义;或处江湖之远,逍遥山水,研究你的毒经,救死扶伤。
我心中一暖,反握住他的手:有你在,我的毒,才有了温度。
他将我拥入怀中,下巴抵着我的发顶:有你在,这江山,才有了颜色。
经历了这么多生死考验,我们的信任与爱情,早已坚不可摧。
数年后。
大周王朝在轩辕澈(他最终还是未能推辞掉皇位)的治理下,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而我,洛璃萱,大周的皇后,世人眼中的毒妃,则在皇宫之外,建立了一座【百草庐】,广纳天下奇才,研究医毒之术,编撰【万毒典藏】,设立【戒毒司】。
我的毒术,救了无数人,也震慑了无数心怀不轨之徒。
毒妃洛璃萱的传奇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说书人在茶楼里,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我如何以毒翻身,毒霸天下,又如何与帝王联手,揭开惊天秘密,最终母仪天下,福泽万民。
孩童们在街头巷尾玩闹时,也常常会模仿着我当年以毒攻毒救治先皇后的招式。
我的不讲武德,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一种智慧和勇气的象征。
而我与轩辕澈的爱情故事,也成为了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
我时常会与轩辕澈并肩站在皇宫最高的城楼上,俯瞰着这万里河山,万家灯火。
他会握着我的手,轻声问:萱儿,你后悔吗走上这条布满荆棘的毒道。
我会笑着回答:不悔。因为这条路的尽头,有你,有这太平盛世,便是人间值得。
传奇永存,世事流转。
我的故事,或许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朵小小浪花,但那份以毒守护之心,那份不屈不挠之志,以及那份生死相随之情,定会如暗夜星辰,在岁月的长河中,闪耀不息。
全书完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