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二天,我在一阵刺眼的阳光中醒来。身体像是被卡车碾过一般酸痛,每一寸肌肤都在提醒我昨夜的疯狂。我下意识地向身旁摸去,床单冰凉,陆游早已不见踪影。
这个混蛋...居然新婚第二天就抛下妻子上班去了。
我嘟囔着,撑起身子寻找掉落的手机。窗外阳光正好,照在凌乱的婚床上,我这才注意到床单上暗红色的痕迹——彰显我们昨晚的云雨。
手机滑落在床头柜下,我弯腰捡起时,一阵剧烈的胃痛突然袭来。我蜷缩在床上,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自从大学时那场急性胃炎后,这种疼痛就时不时地造访,特别是在我情绪波动大的时候。
疼痛稍缓,我拨通了陆游的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还没来得及用甜腻的声音喊出老公,就听到他冰冷而不耐烦的声音:
不是告诉你了我上班的时候不要打电话给我吗
紧接着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不对,这个电话....你是谁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老公,是我啊。
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呼吸声,然后是陆游近乎惊恐的声音: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到底是谁!
什么死了老公你在说什么啊...
我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粗暴地挂断了。我呆坐在床上,手机从指间滑落。阳光依旧明媚,可我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胃痛再次袭来,这次比之前更加剧烈。我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地走向厨房,急需找点东西填饱肚子。推开卧室门的瞬间,我愣住了。
这个公寓怎么回事
墙上挂满了色彩鲜艳的卡通壁画,沙发上堆着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具,茶几上摆着一个造型可爱的陶瓷杯——杯子上印着世界最佳妈妈的字样。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这些物品,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我和陆游都是孤儿,性格内向,都不喜欢人太多场合的人,所以我们没有办婚礼,只跟几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庆祝了一下
。婚前他说婚房他想给我一个惊喜,所以我就全权交给他负责。昨晚他带我回来时太急切,我甚至没开灯就跟他滚在了一起,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看清这个所谓的婚房。
冰箱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便利贴,字迹陌生却透着亲昵:记得吃药、牛奶过期了,我买了新的、陆游,你的领带我给你熨好了...最下面一张写着:宝贝女儿发烧了,我带她去医院,饭在微波炉里。
我的手指颤抖着捏起那张便利贴。女儿哪来的女儿结婚前陆游明明告诉我他是单身未婚,从未结过婚更别提有孩子了。
胃部又是一阵绞痛,我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些疑问,打开冰箱寻找食物。冷藏室里塞满了各种食材,大部分都是半成品和速食。我拿出一盒牛奶,却发现已经过期两周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喃喃自语,最终只找到一包饼干勉强充饥。
吃饱后,我决定好好探索这个所谓的婚房。三室一厅的格局,主卧我们已经用过,另外两间一间是书房,另一间...我推开门,瞬间僵在原地。
一间精心布置的儿童房。
淡粉色的墙壁,小床上铺着印有迪士尼公主的床单,书桌上摆着彩色蜡笔和画册。我走近书桌,上面放着一幅画:一个简笔画的家庭——爸爸、妈妈和一个小女孩,三个人手拉着手,笑得灿烂。画的右下角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送给最爱的爸爸妈妈。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心脏。这幅画的日期是去年,而我和陆游昨天才结婚。
我跌坐在小女孩的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床单。突然,我的指尖触到了一个硬物。掀开枕头,下面藏着一个破旧的泰迪熊玩偶,熊的一只眼睛已经掉了,身上还有几处缝补的痕迹。
当我拿起这个玩偶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眼前闪过几个零碎的画面——一个小女孩双目失神的躺在血泊里,一个女人的剪影,还有听不清的交谈声...
啊!我痛呼一声,玩偶掉在地上。头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却挥之不去。
我逃也似地离开了儿童房,回到主卧蜷缩在床上,等待陆游回家给我一个解释。
天色渐暗时,我听到了钥匙转动的声音。陆游推门而入,西装革履,手里还拿着一束鲜花。看到我坐在沙发上等他,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柔的笑容。
老婆,我回来了。他走过来想吻我,我别开了脸。
我们需要谈谈。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这个房子,那些便利贴,还有...儿童房。我们哪来的女儿
陆游的笑容凝固了。他放下花束,松了松领带,突然变得异常疲惫。你...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我警惕地问。
他叹了口气,坐在我对面,双手抱头沉默了很久。当他再次抬头时,眼中竟噙着泪水。
三年了...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他的声音哽咽,车祸后的这三年,我每一天都在祈祷你能回来。
车祸什么车祸我们昨天才结婚!我提高了声音。
陆游的表情变得震惊,然后是恍然大悟。你的记忆...停留在刚结婚的时候他颤抖着伸出手想碰我,又缩了回去,难怪...难怪你今天会给我打电话...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接下来陆游告诉我的故事,彻底颠覆了我的认知。
据他所说,我们确实在三年前就结婚了。婚后的第五年,我遭遇了一场严重车祸,醒来后我就不再是我了——另一个灵魂占据了我的身体。那个灵魂用我的身体生活了一年,但在这一年间,那个灵魂故意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他出于责任和爱,一直守护着我的身体,等待真正的我回来。
我找了无数道士、灵媒,甚至去西藏求活佛...陆游泪流满面,现在你终于回来了。
我本能地想要反驳,但他随即拿出了大量证据——我们的结婚证日期确实是五年前,手机里存满了这五年来的照片,甚至我的身体上确实有几处他描述的伤疤...
最令我震惊的是,当我看到那些照片中的我时,确实感到一种强烈的陌生感——照片里的女人虽然顶着我的脸,但眼神、姿态都与我截然不同。
那个...占据你身体的人,陆游小心翼翼地说,她叫林小雨,是你车祸当天去世的一个女孩。道士说她的灵魂恰好路过,就...占据了你的身体。
我的头又开始痛了,一些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刺眼的灯光,两道交叠的人影,还有一个女孩的哭声...
我需要时间...我虚弱地说。
陆游立刻点头,温柔地抱住我:当然,慢慢来。你现在回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的日子,陆游对我无微不至。他请假陪我适应新生活,带我重新认识这座城市三年来的变化,甚至带我去看了那个林小雨的坟墓。
站在墓前,陆游轻声说,在警察抓到她虐待孩子的证据期间,她总是试图用各种手段来勾引我,她最后良心发现选择自杀。我不敢相信她居然会选择伤害你的身体,辛好邻居发现的早把你送到医院,医生说你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我把你带回了家,直到昨天你突然醒来...
我低头看着墓碑上陌生的名字和照片,一种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照片中的女孩很年轻,笑容灿烂,很难想象她会做出那么残忍的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开始逐渐接受陆游的解释。虽然记忆仍然缺失,但身体似乎记住了很多习惯——我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在便利贴上留言,会做某几道陆游说林小雨常做的菜,甚至有时会在半夜惊醒,恍惚间以为自己怀里还抱着那个从未谋面的女儿...
一个月后的某个下午,我在整理手机照片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加密文件夹。试了几次密码都不对,正当我要放弃时,手指鬼使神差地输入了一组数字——我女儿(如果她真的存在过)的生日。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只有一段视频。我点开它,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但眼神完全不同——更锐利,更沧桑。
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说明真正的你回来了。视频中的我说道,声音低沉而急促,首先,我很抱歉占据了你的身体。但我必须警告你——不要相信陆游!我占据你的身体不是意外!一切的源头都是你陆游!去检查他书房第二个书柜第三排的第五本书,你就什么都知道了。切记不要让他发现!
视频到此突然结束,留下我浑身冰冷地坐在那里。
我很震惊,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第二天清晨,我假装熟睡,听着陆游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穿衣。当关门声终于响起时,我立刻翻身而起,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透过窗帘缝隙确认他的车确实驶离了小区。
墙上的挂钟显示七点三十五分。陆游通常会在七点五十准时到达公司,这意味着我有至少二十五分钟的安全时间。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书房门——出乎意料,门锁竟然开着。这反常的顺利让我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但紧迫感驱使我快步走向第二个书柜。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我的手指悬在《资本论》书脊上方时,突然在玻璃柜门反射中看到自己扭曲变形的倒影。那张苍白的脸上写满恐惧与决绝,像极了视频里警告我的那个女人。
你在干什么
陆游的声音在背后炸响,我几乎尖叫出声。转身时膝盖撞上书柜,疼痛让我瞬间渗出冷汗。他站在门口,西装笔挺,手里却拿着本该放在玄关的车钥匙。
我...很无聊,想找本书看。我努力控制声线的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顺便看看这些年来你读书的喜好有没有变。
他的目光扫过微微凸出的《资本论》,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下一秒,温热的掌心已经贴上我的后背,不容抗拒地将我推向门外。书房里都是公司重要文件,不能乱动。他的呼吸喷在我耳畔,带着薄荷牙膏的清凉,却让我后颈汗毛倒竖。
门锁咔哒落下的声音格外清脆。隔着门板,他的声音变得模糊:现在是公司重要的上升期,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能出。脚步声渐渐远去,紧接着是真正的关门声——这次他确实离开了。
我瘫坐在走廊地板上,盯着书房门把手发呆。不对,这一切都不对。他明明已经出门十分钟,怎么会突然折返除非...我猛地抬头环视天花板角落,在吊灯边缘发现一个不起眼的黑点——针孔摄像头正闪着微弱的红光。
胃部熟悉的绞痛再次袭来,但这次我咬紧牙关没有弯腰。监控意味着这个家里没有隐私,更意味着书房里藏着绝不能让我看见的东西。我机械地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玻璃杯在手中不住颤动,水面映出我扭曲变形的倒影。
阳光依旧明媚地洒在铺着碎花桌布的餐桌上,冰箱贴欢快地反射着彩虹光斑。这个看似温馨的家里,此刻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寒意。我盯着微波炉的电子时钟,数字跳转到08:03,陆游应该刚开完晨会。但谁知道他是不是正通过手机,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必须冷静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冰箱上那张记得吃药的便利贴,突然意识到——这些看似温馨的留言,会不会也是某种监控的一部分那个自称林小雨的灵魂,是否也曾像我这样,发现自己活在楚门的世界里
自那天晚上,我假装一切如常。直到半个月后,陆游说他明天要出差一天,我暗自松了口气——这正是我需要的时机。
第二天一早,我帮陆游整理好行李,吻别后目送他离开。确认他的车驶远后,我偷偷到楼梯间取出托邻居李阿姨买的屏蔽装置,当时李阿姨还想问我要这东西做什么,还要托人买,我只是含糊搪塞了过去,保险起见我还拉下了总电闸,随后立刻冲向书房。书房门锁着,这更加深了我的怀疑。我找来工具,花了大半小时终于撬开了锁。
书房整洁得近乎苛刻,每样东西都摆在特定的位置。我按照视频中的指示找到第二个书柜,数到第三排的第五本书——一本厚重的《资本论》,这很讽刺,因为陆游最讨厌的就是这类书籍。
我取下书,里面果然夹着东西——几张人身保险单,被保险人是我的名字,受益人全是陆游,保额高得惊人。还有一个小型遥控器,上面只有一个红色按钮。
我的心跳如鼓,手指颤抖着按下了按钮。
书架突然发出轻微的机械声,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后面的暗门。暗门里是一个约十平米的小房间,中央是一张大床,四周墙上挂满了...工具。不是普通工具,而是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束缚玩具。
最骇人的是正对床的那面墙——一整面监控屏幕,显示着房子的每个角落,包括卧室和浴室。屏幕下方是一台电脑,我颤抖着打开它,里面整齐分类着数十个文件夹,每个都以女性名字命名。
点开第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同一个女人的各种照片——居家照、睡颜、甚至一些隐私部位的特写。还有一份保险单和...一份尸检报告。接下来的几个文件夹内容相似,只是女主角换了人。
突然,我注意到电脑的屏保的美女照片,看着那张越来越熟悉的脸,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这次不再是零碎的画面,而是如潮水般涌来的完整记忆...
我想起来了——陆游根本不是什么痴情丈夫,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三年来精心编织的谎言像玻璃碎片般扎进脑海,每一个细节都带着血淋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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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公司大楼突然断电,我只好提前下班去幼儿园接女儿,她穿着最爱的鹅黄色连衣裙,辫梢的蝴蝶结随着蹦跳的动作上下翻飞。妈妈!她举着蜡笔画扑进我怀里,画上是歪歪扭扭的三个人像,今天我们画全家福哦!
回到家里里,我正在厨房切西红柿,刀刃与砧板碰撞出规律的声响。突然,一声尖锐的妈妈!刺破宁静。我甚至没来得及放下菜刀就冲了出去,刀锋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书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暧昧的水声和喘息。推开门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我的丈夫赤裸着压在书桌上,身下是个妆容精致的陌生女人。女人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正抚摸着陆游的后背,在看见我时竟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啊!女儿的尖叫惊醒了我。我慌忙扔掉菜刀捂住她的眼睛,刀刃落地时在实木地板上砍出一道白痕。女人慢条斯理地坐起来,毫不在意自己裸露的身体,目光像毒蛇般将我上下打量。
对付这样一个黄脸婆,也用得着你这么忍辱负重吗她娇笑着在陆游胸口画圈,鲜红的唇膏在他皮肤上留下印记,保金什么时候我才能看到呀一个两个的,人家可是等不及了哦。
女儿突然挣脱我的怀抱,像头暴怒的小兽冲向那个女人:坏女人!不许你说我妈妈坏话!把爸爸还给我!她的小手在女人腿上抓出几道血痕。
小贱种!女人吃痛,猛地推了一把。女儿的后脑勺重重磕在文件柜尖角上,沉闷的撞击声后,鲜血顺着她鹅黄色的裙摆蔓延开来。
妈妈...疼...女儿的手在空中无力地抓挠,瞳孔已经开始扩散。我扑过去抱住她,摸出手机要叫救护车,却被女人一脚踹飞。下一秒我的头发被狠狠揪住,后脑狠狠砸向柜角。
剧痛中,我看到陆游慢条斯理地点了支烟,烟雾后的眼神冷漠得可怕:我早对你腻了。识相的乖乖去死吧,我还能放我们的女儿一马。温热的血液流进眼睛,视野变成暗红色。在意识消散前,我模糊看到有个半透明的身影从天花板飘下来——是那个叫林小雨的女孩!她对我伸出手,嘴唇蠕动着说什么,而我的灵魂正不受控制地脱离躯体...
救...这是我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个字。
灵魂飘浮在半空,我看到林小雨的灵魂进入我的身体。陆游和情妇此时才慌了神,颤抖的手指探向女儿的鼻息。死...死了...女人声音发抖。陆游却突然笑起来,烟头扔在地上用皮鞋碾灭:正好,省得再找机会。我们处理干净,保险公司来了就说是意外。
他们搬运尸体时,对门的李阿姨正好倒垃圾回来。陆游瞬间切换成悲痛欲绝的丈夫:都怪我...要是我早点回来...地上全是水,她们滑倒就...他哽咽着说不下去,演技精湛得令人作呕,李阿姨摸摸我的手腕,随后拍了陆游一把你个大男人傻站着干什么,送医院啊,还有救!
医院里,我看到我的身体逐渐恢复呼吸。而飘在病房角落的我,看着陆游略感遗憾的在病历上签字时,无名指的婚戒闪着冰冷的光——那是我们结婚周年时,我送他的铂金对戒。
我漂浮在病房的天花板角落,看着病床上的我缓缓睁开眼睛。惨白的灯光下,那双眼睛里的神采完全陌生,带着某种刻意为之的天真,与我这具身体原本的气质截然不同。
老公~我....我这是怎么了病床上的我突然开口,嗓音甜腻得像是浸了蜜糖,尾音刻意拖长上扬。这绝不是我的说话方式。陆游明显怔住了,他站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
接下来的日子像场荒诞剧。这个自称林小雨的灵魂操控着我的身体,对陆游表现出夸张的依恋。她会在他进门时小跑着扑进他怀里,会用筷子夹菜喂到他嘴边,甚至半夜假装梦游钻进书房——而我飘在空中看得分明,她每次都在偷看文件柜里的保险单据。
直到某个雨夜。
闷雷滚过天际时,陆游突然掐住我的脖子将人按在沙发上。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在他脸上投下扭曲的阴影。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比冰还冷,每次你煮咖啡都会放四块糖。
这个细节太私人了——陆游的前妻,也就是他第一个谋杀的妻子,喝咖啡才放四块糖。
林小雨挣扎着扒住陆游的手脸上却在笑。
老公....咳咳....你在说什么啊,我是你的妻子——林小雨啊。
闪电劈亮客厅的瞬间,我看到陆游眼中浮现出真正的恐惧。他抓起靠枕狠狠压住我的脸,就像...就像他当初杀死林小雨一样。那一刻我的灵魂突然被无形之力拉扯,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四肢百骸。
黑暗。
然后是尖锐的疼痛感——真实的、肉体上的疼痛。棉布纤维摩擦着鼻腔,肺叶火烧般灼痛。手指抽搐着抓住沙发扶手,指甲在真皮上刮出刺耳声响,林小雨没了呼吸。
枕头被掀开了。
陆游惨白着脸后退两步,撞翻了茶几上的红酒杯。猩红液体在地毯上晕开,像极了女儿死去那天的裙摆。
回忆的碎片骤然消散,眼前仍是书房昏黄的灯光。我颤抖的手指划过手机屏幕,110三个数字在黑暗中泛着幽幽蓝光。正要按下拨号键时,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门口传来皮革摩擦地板的细微声响。
陆游倚在门框上,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他手里把玩着玄关处的青铜摆件,那是我曾经送他的生日礼物。月光从窗外斜斜切进来,将他的脸分割成明暗两半,暗处的眼睛闪着冷血动物般的幽光。
明明都告诉你不要乱动我的文件。他叹息般说道,摆件在掌心敲击出沉闷的节奏,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我踉跄着后退,手机从颤抖的指间滑落。屏幕还亮着,未拨出的报警电话像道未愈合的伤口。我已经报警了!我的声音劈叉成尖锐的哨音,警察马上就到!
他突然笑起来,那笑声让我想起生锈的刀片刮过玻璃。修长的手指掐住我喉咙的瞬间,我闻到他袖口残留的香水味——是那个情妇的味道。手机被他轻松夺走,他只看了一眼便随手扔出,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最后撞在墙上。
只输入110不按通话键...冰凉的唇贴上我耳垂,呼吸里带着薄荷糖的甜腥,老婆还是这么天真啊。
我的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数道血痕,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拖着我向暗室内走去。后腰撞上装有玩具的推车,各种器具哗啦啦掉了一地。当束缚带勒进手腕时,我突然想起产房里他也是这样握着我的手,说会永远保护我和女儿。
针剂在灯光下折射出诡谲的彩光,他推压针管的动作娴熟得令人心惊。进口药剂,三分钟心脏麻痹,警察查不出来的...乖,很快就不疼了。针尖抵上我手臂静脉,就当我以为我在劫难逃认命的闭上了双眼,耳边仿佛听见女儿在很远的地方喊妈妈。客厅突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下一秒,门被踹开的巨响震得我耳膜生疼。
警察!放下武器!
陆游僵住的动作像个卡顿的提线木偶。我睁开眼,看见数道红点在他胸口跳动——是激光瞄准器。透过破门的硝烟,我认出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常和李阿姨跳广场舞的片警小王。而李阿姨本人裹着碎花防晒衣,在走廊上急得直跺脚:我就说听见救命声!
后来在法庭上我才知道,陆游急着回来灭口时忘了关门。李阿姨走到楼下发现忘带手机,折返时听见我的尖叫。
执行枪决那天,我站在监狱外的高坡上。当沉闷的枪声穿透晨雾时,一片樱花恰好落在我掌心。我轻轻合拢手指,仿佛同时握住了女儿胖乎乎的小手,和那个叫林小雨的姑娘冰凉的指尖,愿她们能在另一个世界平安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