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情况顿时全部涌入我的大脑,我一时有些难以承受。
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就呆呆地坐着整理情况。
我看了一眼四周,自己似乎正处于一个破旧废弃的铁皮管道中,斑驳的锈迹像是细菌一般侵占了管道的身体,闻起来一股潮湿腥臭味,管道很大,应该有两米直径,一节一节连接着,内部有很多铁锈的斑点。
看向身后,是管道的转弯处,似乎是在向下方走,回过身来,看不到尽头,那是一个幽深黑暗的洞。
我心中泛怵,但大脑似乎被那黑洞吸引住了,愈发看的入神,等察觉到,自己已经走向了前方那个黑洞,身处暗夜无一丝灯光,我的身体异常疲惫,好像刚经历过一场剧烈的战争,在管道中支撑起身体缓缓向前走去。
走了很久,脚步和管道接触发出踩铁道的声响,空气中只有我脚步蹒跚的声音,一切都很安静,仿佛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
没一会儿,我看到了光。
是光！我奋力向前奔跑,也不顾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息,空气中满是铁锈的腥味,喉咙中也泛起腥味,胸腔沉闷,步伐一轻一重,和铁皮管道摩擦出别样但瘆人的奇异节奏。
我穿过黑暗,瞬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一时间我头痛欲裂,禁不住跪坐下去。
光下仿佛是个巨大的运输场所,百多个陈旧的大铁皮管道纵横交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运输系统,整个管道的建设像是未来城市的道路系统,整整有三四层楼高,看不到尽头,我脑子中闪过之前看到过的无数张蒸汽朋克的场景,向空间顶部看去,距离整个运输系统两三米处厚重的木材包裹住形成屋顶,有很多缝隙透下来光痕,让我得以看清眼前的场景。
我就在其中一个运输管道,但这个运输管道似乎被中断了,在我前方一米多,这个管道突然断节。呼吸变紧,我猫着脚步往前慢慢地挪,快到边缘时,底下也是密密麻麻的管道系统。
忽然,我身后传来沉闷的呼吸声和脚踩铁皮管道的急促声,似乎有什么巨大的动物在追赶什么,铁皮管道振动的频率带着一丝惊悚和紧张。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慌张地回头看管道内的一片黑暗,来不及反应,紧接着似乎有个人飞快地跑了过来,看不清脸,我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推力,脑子再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掉了下去。
是谁推了我
这是脑子中最后一个念头,迎接我的不是猛烈撞击管道的冲击之痛,而是被巨大吸引力吸住的眩晕感,我仿佛被轻柔的云端包裹,落入温暖舒适的巢穴让我意识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再有感觉时,似乎有人在我身边走动、窃窃私语。我的眼睛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有些睁不开,但我隐约感受到了点光亮,我缓缓回过神来,睁开了眼。
直接两张模糊的人脸映入我的眼帘,再清晰些……是班长和学习委员！
乔一亿,你没事儿吧学习委员满脸的担忧和紧张,一旁的班长亦是。
我晕晕乎乎的,身上只有疲惫和饥饿感,学委和班长都穿着校服,可那校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了,一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擦破皮的肌肤,血迹斑斑点点,他们都灰头土脸的,也好似经历了场恶战。
学委,班长,我们这是在哪里啊……这是怎么了我很懵,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我迫切地寻求答案。
班长和学委的表情都看起来很沉重,两个人对视一眼,班长缓缓开口：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我们被吞噬了,整个学校可能就只剩下咱们三个了。
吞噬了被什么吞噬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什么情况
我头痛难忍,脑子似乎受到一万点暴击,一些零碎的记忆涌入我的大脑。
我们原本在班里上自习课,炎热的夏天带着蝉鸣此起彼伏,我正昏昏欲睡呢,不知不觉间黑暗便包裹了整个学校,原本的天晴气爽忽然间就万籁俱寂、阴沉无比,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窗外,可没一会儿,大家便如惊弓之鸟,有人在叫有人在跑,声音越来越大,我这才舍得睁开眼睛,这又是怎么了有人跳楼了
我们的教学楼像空间折叠一样变幻,被那黑暗一点点吞噬,所有人都掉进了这黑洞之中,在记忆的最后一刻,我身体感受到了极致的坠落和失重感,我看到那点光像眼睛一般,慢慢合上了。
然后呢……然后……
对,我和班里的人醒来就在这个废弃铁皮管道中了……可是我们走散了,为什么走散了呢为什么后来只剩下我一个人在那个管道里
不对,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他推了我,可为什么要推我呢
我想深入地想下去,但是脑子像是要炸开了一般阻止我继续。学委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回过神来,我这才发现我们身处一个小房间中,此刻我正躺在这个房间唯一的床上,整个房间很破,只有一张钢丝床和一个柜子,一对桌椅,灯很微弱,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笔记本和一个漆黑的煤油灯,整个房间被铁皮包裹的十分严实,唯一的光源便是床边的煤油灯,现在正在班长手中。
乔一亿,我和班长在外边寻找食物的时候发现你在管道中躺着。
学委,班长……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我的记忆好像有些混乱,我记得咱们不是一起掉下来的吗当时咱们还一起走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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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些崩溃,但是尽量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学委紧紧抿着嘴唇,细细研究,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脸色发白,瞳孔轻轻颤抖,手紧握成拳,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班长沉默良久,但相对镇定很多,问我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我看向他,神色木然地摇摇头。
是一种可怕的怪物,他们隐藏在黑暗中,到了晚上就会出来。我们整个班进来以后,都很害怕,大家就躲在管道中,老班和我出去探路,可是走了很久都没能走出去,于是我们折返回集体。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们发现班里有两个人失踪了……班长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又缓缓开口,第三天第四天都有同学接连失踪,我们很害怕,于是我和老班提出守夜,因为他们像是凭空消失一样！同时我们开始一起在管道穿梭找出口,第五天是我守夜,也是那一天,我看到了那种怪物,他们在黑暗中掠走了我们的同学,根本来不及抢救！我们只能大喊着让大家逃跑！我们在纵横的管道中走失了,我和学委一直走在一起,偶然间掉入这个小房间。
我再次抬头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房间竟然没有门！
我们是冲破了铁皮管道,进入了这个房间,这里没有门,但是有破开空间的洞,你肉眼看着是铁皮,但实际上有可能是空间裂隙,我们两个偶然间通过那个空间裂隙来到了这里。我们发现怪物不会侵犯这里,于是这儿就成了我们的‘安全屋’,白天那怪物不会出没,我们两个物资用完了就要出去拿,正巧就碰到了你,你是怎么在怪物手里逃脱的
班长问我,我只能摇摇头讲道：我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就在铁皮管道里了,后来我走到管道的尽头,感觉有人把我推了下去。
管道的尽头学委在这时候发出疑问的表情。
班长似乎也很疑惑。
我把自己见到的给他们两个描述了一下,他们两个都若有所思。
我们都没有看到过管道尽头,我们发现房间的空间缝隙后,尝试着在右侧管道中寻找缝隙,只找到过一个空间缝隙,进去以后是个废弃粮仓,这里的时空似乎没有逻辑,那个粮仓像是很久以前战争时期的储备,万幸储存的食物还能吃,这两个煤油灯也是在那里找到的,我和学委这些时间就靠着那个粮仓生活。
讲到这里,我的肚子开始咕咕反抗,按照以前我肯定脸红钻地,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
学委递给我一个罐头,这是他们今天才去拿的食物。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直都是休息和探讨,探讨这个空间的形成原因以及机制,还是没有头绪,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太没有逻辑了。
我们像是活在梦里一样。
很快,食物就被我们消耗完了,我跟着班长去了一次粮仓,粮仓距离房间有十节管道那么远,这段路很漫长,我们打着灯在黑暗中前行。
忽然,有一些奇怪的声音从前方黑暗中传出,我心下一惊和班长相视,于是默契地停下了脚步。
他熄灭了煤油灯,我们两个紧紧挨着,他示意我和他做一样的动作,整个背部靠在铁皮管道上。
前方那声音越来越近,好像是个巨大的动物在前行,伴随着沉重的呼吸,但是没有踩踏铁皮管道的声音,我的背能感受到一丝轻微的震动,而那震动感也越来越重,频率越来越高。
心跳越来越快,仿佛下一秒便会跳出胸腔,我咽了咽口水,浑身发汗。
忽然,我的口袋滑出了一个东西掉了下去,和铁皮管道接触发出清脆的声音,我大脑一空,头颅如机械一般僵硬地低下看去,那是一个糖,我的裤子口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破了。
跑！！！！班长忽然用力拉住我,猛然往回跑去。
我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本能地跟着极速跑了起来,身后黑暗处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似乎在追赶着我们,我害怕的要命,这是种无与伦比的可怕。
有东西在追赶着你,却没有它跑动的声响,只有它沉闷的呼吸越来越靠近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会被它抹脖子杀死！
在逃命的过程中,我止不住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双巨大无神的眼睛,我的脸和它只有一拳的距离,泪水一下子就泛了上来,浑身发软,之后只有更快地疯跑。
等回到房间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才缓过神
来,脑子里全是那双无神的巨眼,漆黑一团,没有眼白,通过那眼睛只能看到满脸惊慌失措、被吓掉了魂的自己,而更深处我看到那眼睛里竟有一颗热血跳动的心脏,不止一颗,有很多很多颗！
可怕……
在一瞬间我想献祭自己,我们斗不过它的,我们也活不下去的……
班长似乎也被吓到了,学委很沉默,我们三个人都静静地待着,沉默无言。
也许是黑暗快要覆灭我们了,在这一刻我们都无所适从,也无可奈何。
它们找来了……它们要找来了！学委弱弱开口,又猛然肯定。
班长捏了捏他的肩膀,想安慰一下他,他却一把甩开班长的手,忽然情绪非常激动：我们活不下去了！我们都得死！我们都要变成那种可怕的怪物！
听到这里,我惊地抬头,看向学委和班长,
班长看了一眼我,似乎有难言之隐,但我瞬间就有了答案。
我们的同学……都变成了怪物吗……我还是寻求了答案。
班长沉重地点了点头,是,其实在小屋里原本有七位同学,在每次去粮仓的时候,我们发现怪物出现的时间越来越早,黑夜变得越来越漫长,白昼的时间在不断缩短,但是我们无法掌握这个空间黑夜的变化,每一天都不一样,那五位同学都……牺牲了。
我一下脱了力,身体软软地靠着墙,大脑完全没有思路,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就这样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我们都会变成一头活在黑暗中的怪物。
学委开始啜泣,我也被感染了情绪,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始终没有掉落。
闭上眼睛,我脑子忽然闪过了那个木头搭建的屋顶和投下的光亮,那才见过不久的光竟如此珍贵,早知道多看几眼了。
光
光！！
既然有粮仓小屋这些时空裂缝,那必然会有第三个第四个,那个光亮应该是来自黑暗之外的世界,只要我们能找到通向外边的时空缝隙,那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
现在能做的只有寻找抑或是坐以待毙等死。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班长和学委,班长他们一直都是在右侧管道寻找时空裂缝,既然这样那就反其道而行之,于是我提议,今天就好好休整,明天我去寻找时空裂缝,他们两个去粮仓拿食物水源。
班长立马就驳回了我：太危险了！左侧管道是我们逃过来的,那边有成群结队的怪物,他们很野蛮,就像是狼群,一般都是成群聚集,到了黑夜他们就会疯狂追杀你。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可数右侧管道也有了怪物,不是吗既然两头都有危险那就按照我说的办吧,我们只要把握好时间就有一线生机,老班之前不是说什么,咳咳—我轻轻嗓子,开始模仿班主任的语气：你们这群人一天天的,与其这样浑浑噩噩的,不如去拼一把,说不定你就是那匹黑马呢别总想着好处能找上你,你都不去做,哪里来的好处梦里吗
班长和学委看我这般惟妙惟肖,似是想起了什么,两个人都笑了,可没一会儿,这笑容又消失了,班长原本还想说什么,但被学委拦住了,就按乔一亿说的办吧,我们没有时间了。
第二天我们按照各自的任务出发,班长和我对好手表的时间,确认准确无误分秒不差后,只告诉我能早返回就早返回。
我点点头,收好手表,向着那黑暗前行。
一路上都很安静,我心里也隐隐约约害怕,但求生欲远远胜过了害怕心理,我只想寻找那个时空裂缝,寻找我们的出路。
一路顺着管道左摸右摸,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双手穿过了铁皮管道！
我毫不犹豫地穿过管道走了进去。
迎接我的是巨大的光束,晃的我眼睛疼,在黑暗中待的太久,这么巨大的光让我想要跪地,泪水毫不受控地落了下去。
有希望了,有希望了。我的脑子里只有这句话。
整理好情绪后,我才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一个废弃工厂的外围,荒地上堆着几个用麻绳绑起来的废弃轮胎,我的身后是一段被截掉的铁皮管道,看了眼手表是下午五点三十,这才是真正的世界,这个世界是有光的。
我立马转身回到铁皮管道中,向小屋奔去,一路上都很顺利,回到小屋,就看到学委和班长在等待。
他们俩看到我回来,立马凑上前来,我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们。
在这个好消息得出后,我们都很兴奋和开心,这个小屋的光似乎不止有煤油灯,还有我们心中的。
我们计划明天就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今天就好好休息。
说是好好休息,但我们都睡不着,学委和我们谈天说地,说是自己出去了以后就要回家找爸爸妈妈,班长很沉默,但是脸上的喜悦是藏不住的。
我和学委从这里聊到外边的世界,怪物和这个世界似乎都被我们刻意忽略了一样,谁都不提,只是期盼未来。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我们沉沉睡去的时候,巨大沉闷的呼吸声让我一下子惊醒,一睁眼就看到出口的位置那只巨眼就这么呈现在我面前。
学委一下子就傻了！
那巨眼越来越清晰,距离我们越来越近,班长把我和学委拉在一起,你们两个记住！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死命地往出口跑,知道吗
话落,班长提着一个煤油灯就往门口那巨眼走去,顿步,回头看了眼我们,早已泪流满面。
他走了,身体一下就消失了,那巨眼也随之消失,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学委就拿着煤油灯拉起我跑了出去。
我们一直跑一直跑,这是究竟怎么回事儿学委和班长似乎隐瞒了我什么。
直到跑到没有力气,我们只能缓慢地走,我知道学委也哭了,他的泪水稀里哗啦地落,却没有声音。
你知道吗……其实那五位同学都是为了保护我们牺牲的,只要我们提着灯走向那怪物,那怪物就会退远一点,班长一直很愧疚,没有保护好班里的同学,他是为了我们牺牲的。学委的气息很微弱。
他的脚步没有一刻停下来,直到我们走到那个出口。
叮—————巨大的铃声让我涣散的意识集中起来,我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白炽灯光散射进眼睛,细细碎碎的翻书声,窃窃私语声由远至近传进我的耳中。
鲜红的倒计时牌上是距离高考还有0天,挂在墙上的钟表显示下午五点四十,到了吃饭的时间。
班里还剩下一些讲题的人和看书的人,我看到学委和班长在一起讲题,声音很轻,看到我醒了,便喊了我名字。
乔一亿,你醒了快来跟我们讨论一下这个题,我怀疑明天要考。
我没有注意自己已经满脸泪痕了,愣愣地呆坐着,脑子一团浆糊,知道我意识到这是梦啊,一切都是梦,一切都还来得及。
讨论完题,我把这个离奇的梦告诉了班长和学委。
什么东西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班长笑了。
学委听完后道：如果是我的话,引开那个怪物的肯定是我,如果是班长,他早跑没边了。
班长啧了一下,推了把学委的肩膀,你这家伙真是——说的对！所以一开始是谁推了你太不厚道了吧。不过不推你的话我俩还发现不了你呢,你这也算是超级幸运加倍了。
说不定推他的人知道那下边有出口呢那个有光的地方算是时空裂缝了吧。
怎么都不去吃饭啊班主任的头从班级前门口探进来,扫视一眼整个班,笑眯眯地问道。
我们三个人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忽然就笑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