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六年,何遇不再爱我。
他背着我与别人双宿双飞,我被气疯了。
我喝了一口酒壮胆,把身边的柏景山扔上了我的床。
离婚后,何遇却缠着我,哭着问：那瘸子有什么好的
我默默地不作答,看了看手机里的余额。
近在身边的荣华富贵,我要紧紧抓住它。
1
何遇失联后,我在早早孕试纸的左边画上红线。
拍下照,发消息给他：老公,我怀孕了。
过了半个月,他才回我消息：老婆,真好,我们有孩子了。
我没有理他,起床清理昨夜的战场。
柏景山躺在身旁,眼睛闭着,头也不抬地对我说：你出去。
大哥,这样不会被人发现吗
屋内满地狼藉。
柏景山睁开眼,冷眼怒视我,仿佛忘了昨夜的沉迷。
我不管,打开扫地机开始工作。
大哥瘸腿,能奈我何
我负责柏景山的生活起居,这是何遇要求的。
我听何遇的话,做事尽心尽力。
打扫好卫生,热好牛奶,一把将柏景山推到卫生间去洗澡。
五分钟洗好,半个小时后他要开会。
何遇再发来一个消息：老婆,我要出差一段时间。
家都没回,又要出差。
他说的一段时间,是消失一段时间,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
我没空理他。
柏景山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双眼变得无辜,弟妹,昨夜我不是故意的,喝了点酒。
其实喝酒的是我。
看来他反思过了,这事不全怪我。
没事的,大哥。我小心翼翼将牛奶送到他嘴边。
柏景山比何遇好看,做事也恰到好处。
哥哥,我陪你去公司。
不用。他别过头,今晚不用做我的饭了,我在外面吃。
大哥,我哪里做得不好你从来不在外面吃的。
衡月,你知道,我希望家庭和睦。
他摇着轮椅,走向门口。
我也很爱他。我低下头,假装难过。
只是何遇已经不爱我了。
那你为什么……他看起来难以启齿。
昨晚是意外,大哥你忘了吧。
你……他气得自己去乘电梯。
我慌忙跟上,柏景山不能有任何意外。
何遇交代我,大哥不能有任何意外,不然他扒了我的皮。
司机已经开车到楼下,我跟着他上了车。
你回去休息吧,今天刘叔帮我。柏景山拒绝我跟着他。
大哥,我不累,我想去你公司里看看。我温柔又有礼貌,半个身子凑到他旁边跟他说话。
柏景山全身绷紧,他迅速扭头看向车窗外：说吧,你想要什么
你看,我毕业以后从来没有工作过,照顾婆婆五年,都跟社会脱钩了。我认真地告诉他。
你要做什么工作冷峻的脸扫了我一眼。
我搓搓手,回答他：做你的秘书。
不用。这一声拒绝得干脆利落。
我梦寐以求的工作就这样泡汤了。
很快,车就到了公司门口。
下车前,柏景山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以后离我远点,我跟你之间没有任何事。
可是哥,离你远的话我怎么照顾你
他没有回答我,快速地摇着轮椅走了。
望着楼顶的柏市集团几个大字,它们格外刺眼。
我默默地回了家。
2
这一天,我开始准备自己的简历。
柏景山不需要我照顾了,我要开始新的生活。
简历无从下手,我没有任何工作经验。
只有曾经在照顾癌症加脑瘫的婆婆时,深夜里直播。
那时候,柏景山还没有和何遇相认。
我和何遇还有婆婆住在地下室里。
婆婆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是诅咒柏景山的父母,站在门口唾沫横飞。
何遇是柏景山父亲和婆婆的私生子,婆婆一个人把何遇拉扯大。
在柏景山母亲在世时,何遇不被承认。
无论婆婆怎么闹,柏景山的母亲最终熬死了他父亲,所有财产归柏景山一人所有。
柏景山在读大学时,意外发生车祸,自那以后只能靠轮椅生活。
柏景山母亲去世后,他怜悯何遇,就与何遇相认。
那时候婆婆已癌症过世,我们过上了好日子。
如果没有柏景山,也许我们还住在地下室。
我直播挣钱养他,他说等我挣到钱后我们一起去西班牙。
六年的婚姻如一道在燃烧的伤口,燃遍我全身,一滴血都不剩。
我的眼泪滴滴答答掉下来,洒在指着在空白格的鼠标上。
电话忽然响起,是柏景山。
弟妹,我下午要去参加婚礼,你准备一下。
他特意拉长了弟妹二字。
好。我边擦眼泪边回答。
带一份酱牛肉,刘叔要吃。
好。
酱牛肉是我的拿手菜,柏景山喜欢吃。
嘀嘟一声,我的银行卡收到一笔转账,三百六十万。
我的眼睛有些模糊,擦干眼泪细看,数了几遍后面的零。
柏景山发来信息：弟妹你的工资,以后还麻烦弟妹。
看来他想清楚了,他离不开我,我的心中大喜。
距离我上次看到这么多钱,还是我直播的时候,通宵的努力加上爸爸的死亡赔偿金。
不过那些都给婆婆治病,还有何遇创业失败用完了。
我迅速打扮一番,带上牛肉,到他的公司楼下等他。
刘叔下来拿牛肉,说道：弟妹要不要上去坐坐
不用了,你叫哥哥快点。
OK.
我不想打扰柏景山吃牛肉,坐在楼下大厅等他。
等待的时候我拿起手机又数了一遍余额。
这份工作挺好的,我可以做一辈子。
我坐在大厅里笑弯了腰。
再抬起头时,柏景山坐在我面前。
他冷脸看我,皱了一下眉,转身摇走轮椅。
不过这不重要。
3
我紧跟在他后面,上了车。
婚礼是在别墅里举行,我推着柏景山进去。
一片花团锦簇的草地上,参加婚礼的人欢声笑语。
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新郎新娘在花瓣礼炮中走来。
宾客们热烈鼓掌。
坐在前面的男人抽抽搭搭哭泣,纸巾擦了一张又一张,丝毫不顾及周围异样的目光。
旁边的女人将他抱在怀里。
女人像极了台上的新娘。
虽然姐姐结婚了,但我永远陪在你身边。她安慰道。
华芸,谢谢你,你真好。止不住的泪水浸湿了男人的袖子。
好熟悉的背影,我拍了拍男人的背,他转过头来。
是何遇！
我的头像中了枪,立在那里,动一下便是钻满全身的疼。
我轻轻地仰头,让苦涩的眼泪倒流。
老公,她是谁呀旁边的女人娇滴滴地问道,下巴靠在何遇的肩膀上,犀利的眼神看向我。
这是我哥。何遇声音干涩,看向柏景山。
他咽了咽口水,转过头去。
大哥好,嫂子真漂亮,还没有跟你们见过面,我是何遇的女朋友,你也不介绍一下。她轻轻拍打了旁边的何遇。
我的脸都绿了。
柏景山神色沉重,一句话也不说。
没有人知道我是何时领证的老婆,他从来不带我出来见朋友。
我的身体抖起来,柏景山按住我捏紧的双拳。
我去一趟卫生间。我颤抖着对柏景山说。逐渐麻木的双腿差点站不起来。
我以为何遇会跟着我,躲在玫瑰墙后等他。
只见他抱紧了那女人,抬头望向迎面走来的新娘。
柏景山紧皱眉头,给何遇一个眼神,何遇推着他来到场外。
4
我听到柏景山训何遇,你在干吗弟妹也在这。
哥,谁让你带她来她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不过无所谓,她也不会拿我怎样！
你……柏景山指着何遇的手指在发抖。
何遇回头看了看朝他微笑的女人,快速投向了她的怀抱。
柏景山气得摇轮椅离场,我远远地看着何遇靠在那女人的身上,泪水湿了一地的玫瑰。
恋爱两年,婚姻六年,我辛辛苦苦呵护在手心上的爱情烂掉了。
也许,一开始就是烂的,只不过我的努力让它留了残根。
我注视何遇的背影,何遇搂着怀里的她,看着台上的新娘。
不知过了多久,何遇突然想起什么,跑向场外。
女人跟着他：老公,你去哪里等等我。
我去找我哥。
我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婚礼现场。
半个小时后,柏景山打电话给我,他大吼：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不到你……
关你什么事你给我滚！我一把扔掉手机,独自在街上晃荡。
这一份背叛由来已久,只是今天它血淋淋地摆在了我的面前。
无数个等待与失眠的夜里,我都在想怎么面对它,怎么抚平像被烈火烧灼过的伤口,怎么面对一片漆黑的未来。
想了无数个方法,最后说服自己得过且过,但当它摆在我面前时,我还是像一块易碎的玻璃,碎得四分五裂。
被扔掉的电话嘟嘟地响,我回头捡起它扔进了井盖里。
爱情发烂发臭了,它就像一块臭肉,只能喂狗。
我一路晃荡,走遍这个陌生城市的每个角落。
半夜才回到家。
回家的原因是没带身份证,开不了房。
我连夜拟好离婚协议。
第二天一早,刘叔就急匆匆进来。
看到我躺在沙发上,他惊讶地问：弟妹,你怎么在家景山他到处找不到你,何遇出车祸了。
有这么好的事吗我睡眼惺忪惊中坐起。
严不严重在哪个医院
老刘来不及回答我,拿了柏景山的衣服,跑出去了。
5
我穿着拖鞋爬上他的车。
医院里,柏景山坐门口黑着脸,眼睛肿成一条缝。
大哥……我低着头,何遇怎么样了
你还来干吗衡月,你做人还有没有一点底线了
说到底线,我瞬间气炸了。
我睁大眼睛看他,反问道：你和何遇有什么底线
你……
柏景山气得面目扭曲,说话结结巴巴。
我不想理他,男人只会同情男人。
我走进病房,只见何遇怀里躺着一个女人。
是昨天的新娘。
他们没有察觉到我进来,还在相互诉衷肠。
华凌,你永远不会离开我了对不对
是的,经过昨天的考验,我才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们紧紧抱在一起。
昨日婚礼现场搂着何遇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原来我的老公已经烂成菜花了。
我一脚踢开病床旁的椅子,何遇才注意到我。
他迅速从床上下来,丝毫没有受伤的痕迹。
来到我的面前时,何遇突然怒目圆睁,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都怪你,要是你昨天不去婚礼现场,华凌不会受伤。
说着抬脚踹在我的肚子上,我拧身躲开。
5
一股热流从我的鼻腔流出,我捂着鼻子对何遇说：何遇,我们离婚。
好啊,离啊,没我看你能活多久
何遇在走廊里大骂,柏景山在轮椅上摇摇晃晃,拦也拦不住何遇。
围观的病人家属纷纷来劝我：里面的漂亮姐姐为这位帅哥和他哥哥挡了迎面撞来的车,你就不要缠着他了。
也有人窃窃私语：就她穿这身怎么配得上这位帅哥保姆还差不多。
不努力就注定会被甩,像她一样。
……
医生出来遣散了所有人,我回头看病房里的华凌,她笑得花枝乱颤。
刘叔扶着我,送我回了家。
我躺了一会儿,去买了一部手机,将离婚协议书发给何遇。
何遇很快就签了。
领离婚证那天,何遇对我说：你尽快搬走,我和华凌就要结婚了,不想再看到你。
我的心如堕进冰窖里,冻得发疼。
好,我一会儿就搬走。我故作镇定,走在最前面。
以后不要找我了,怕我老婆多想。
何遇快步冲在我前面,迫不及待地想要结果。
我知道,远处的车里,有一双眼睛比他还急,那双眼睛紧盯我们的脚步。
何遇和我领了离婚证后,他将婚戒扔进了门口的河里,转身带华凌去领结婚证的大厅。
夏日的艳阳高照,波光粼粼的水里,一下子就不见了戒指的踪影。
6
我摸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它真普通。
我们结婚的时候何遇一贫如洗,戒指是他在拼多多上花了一百四十八块买的。
我从来没有让它离过手,它是我这段失败的婚姻里拥有的最贵重的东西。
我扣下戒指,扔进了河里。
既然不值钱,那就扔掉吧。
我匆匆忙忙回家收拾东西。
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何遇了。
柏景山坐在沙发上,他支开了刘叔。
你太冲动了,婚姻里不该这么冲动,这是不负责任。
柏景山,你是不是喜欢我,想让我待在这里一辈子呀可惜你弟弟情人那么多,不需要我了。
你也赶紧找一个吧,总要别人的老婆扶你上卫生间是不行的。
柏景山不信任别人,所以不找保姆。
他认了何遇后,只相信何遇和我。
衡月,何遇他只是一时糊涂,他还会去找你的。
柏景山还在试图挽留我,说话轻声细语。
等他想找我的时候,我已经成为孩子她妈妈了,你也生个孩子来玩吧。我调侃道。
柏景山已经决定了一个人度过余生,所以生孩子是何遇的任务。
我将所有的旧物扔进垃圾桶,拎着一个小包走了。
柏景山追在我后面,我跑到他看不到的地方躲了起来。
腿脚不方便,他只能原地用目光寻找我。
天黑时才把他推回家。
我的银行卡再次收到一笔转账,三百万。
是柏景山转来的,看这余额,我真想照顾他一辈子。
微信里弹出消息,衡月,照顾好自己。
我没有回他。
我离开时,风卷过晚霞,星星开始铺陈它们闪耀辉煌的光。
我终于有勇气剥开那些烧焦的疤,让它重新长出肉芽。
7
我随便租了间房,捡起还有几万粉丝的账号重新做起了直播。
白天睡得天昏地暗,半夜起来直播。
不久,共同的朋友们就在群里传何遇再婚的视频。
他们激烈地讨论：何遇眼光不行,都没有我们衡月漂亮。
看来是真爱,婚礼这么豪华,可怜了陪他一起吃苦的衡月。
绝对是真爱,人家是抛夫带子嫁给何遇的。
……
我在群里默默无言,起床准备直播。
今天比往常早起,我穿着紧身的包臀裙,静悄悄地坐在镜头面前。
粉丝不多,有人发出弹幕,主播怀孕了吗肚子越来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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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真细心,肚子确实越来越大了。主播结婚了吗
我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最近吃多了,谢谢大家关心。
我迅速掐掉直播,到镜子前打量自己的肚子。
我离婚后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怎么会胖呢我以为是日夜颠导致月经失调了。
我立刻下楼去买了一盒早孕试纸,冲进卫生间。
试纸显示两条红杠,我差点晕倒。
8
结婚六年,我从来没有怀上过。
婆婆逼急的时候,我测早孕试纸,看得眼睛自带双杠,始终没如她愿。
那时候,何遇用失望的眼神看我,接着摔门而去。
我期待多年,意外它姗姗来迟了。
昏昏沉沉地睡了三天三夜后,我准备去流掉。
起床时看到无数个未接电话和一串信息,是何遇打来的。
密密麻麻的信息看得我眼花：衡月,我的孩子呢
你去哪里了我去接你。
月月,我爱你,一起给我们孩子一个家。
……
哦,他终于想起我给他说过的怀孕了。
那时候是假的,现在是真的,但与他无关了。
我准备出门,电话响起,是何遇。
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我的心还是微微一颤。
电话那头激动又担心：月月,你终于接电话了,找你找得我好苦。我们的孩子,还好吗
你这就苦了你消失一次一个月,我找你找了五十多次。
月月,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的,你回到我身边,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
句句不离孩子,才不是突然良心发现,更不是爱我。
何遇,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再婚了,说话要有分寸。
何遇慌张起来,语气结巴,……月月……你不知道,是华凌她逼我太紧,我不得不和你离婚。
那你找我打算怎么样
你先把孩子生下来,你知道的,我哥会给我很多钱,养孩子那是很简单的事,你一个人居无定所。
你是说让我把孩子生下来给你吗
……不是……孩子跟你,你不打扰华凌就行。
哦,原来是想让我做他的二加n。
我挂断了电话,先去医院做检查。
为了方便,我去了最近的儿童医院。
医院里总是人满为患,我边挤边走。
突然,一个小男孩从人群里跑出来,撞在我的肚子上。
他摔倒在地大哭。
9
我的肚子一紧。
麻烦让开一下,小彬,快起来,勇敢一点,医生扎一下就好了,不疼的。
是何遇的声音。
真不巧,出门就遇见他。
我捂着肚子,何遇抬头看见了我,华凌跟在他后面。
何遇嘴唇微张,想说什么,却被华凌抢先一步,姐姐,怎么会在这遇见你何遇不是说他把你赶走了吗
华凌皮笑肉不笑,一把拉起倒地的男孩,美丽的脸蛋皱成一团。
医院是你家的吗我怼她。
当然不是,我们已经结婚了,是怕姐姐看到不开心而已。
但是现在看来是你不开心。我咬了咬嘴唇。
都说了不要来这里,这里人多又麻烦,我都给你找好医生了,你还非要来这里挤。何遇抱怨道。
看起来不想遇见我。
何遇拉走华凌,拖着小男孩走了。
最好的医生都在这里,我才不去。
华凌边走边回头看我,何利润余光扫我的肚子。
排队时,何遇发来信息：有没有撞到宝宝
我回了他四个字：准备流掉。
月月,我会对宝宝好的,你不要冲动,那是我们的恋爱结晶。
神特么恋爱结晶,那是我六年的苦难修行,结晶与他无关。
我给你二十万,你帮我养好孩子。等他长大,哥哥不在以后,所有钱都是我们的。
原来如此,还不如我亲自去找孩子亲爹。
10
衡月,你都离婚了,你还不死心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冲我骂道。
我抬头一看,华凌朝我冲来。
她拿何遇的手机砸向我,我躲开了。
她跑到我面前,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我疼得龇牙咧嘴。
何遇跟在华凌后面,抱着孩子看华凌撕扯我的头发。
他说过会永远爱我的孩子,给我的孩子一切,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使劲踹我的肚子,意图踹伤我。
她狂似一头疯牛,我怎么都甩不开她。
围观的人有的报警,有地拉住华凌,有的在窃窃私语：原来她给人做小啊,活该被打。
人家儿子都那么大了,还勾引人家老公,真是无耻。
那张漂亮的脸好熟悉,她是某平台上直播的网红衡月。
……
瞬时所有的人乱成一团,举着手机开始对我乱拍,有的手机甚至怼到我鼻孔前。
有人踩着华凌爬到我面前,医院的保安被人挤到垃圾桶旁。
何遇,快帮帮我,求求你。我大声求何遇。
何遇看了人群一眼,抱着孩子跑了。
慌乱中,华凌抢了路人的玻璃水杯,砸在我的额头上。
水杯被砸碎,我的眼睛似乎要爆炸,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头痛欲裂,滚烫的血珠沿鼻梁掉落。
警察姗姗来迟,医生们出来遣散人群,华凌逃走了。
我倒在血泊里。
医生们将我抬进了急救室。
确认我怀孕后,医生只能在无麻的情况下找出玻璃碎片。
眼皮被一层层地剥开,我大喊大叫,疼得晕过去。
11
醒来时,我睁不开眼,一阵乱摸。
你的眼睛暂时还缠着布,先不要动。是柏景山的声音。
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了你说是不是我哭着问他。
摸黑的双手触摸到了柏景山满是胡渣的脸。
他将我手按下,呼吸急促,医生说不影响视力,但是你要好好休息。
你说的是真话吗有没有骗我我的手抖起来,只能攥紧被子。
柏景山咽口水的声音极大,喉咙咕咕响。
我不会骗你的。他笃定地说。
病房里的电视在播放新闻,报道说：著名网红衡月破坏富二代的家庭,合作商户纷纷解约,现衡月的某平台账号已被封……
媒体为了吸引眼球无所不用其极,何遇只是富二代的弟弟。
而我,一个合作的商务都没有,粉丝五万,有一半是买的。
医生说你怀孕了柏景山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哭声。
是真的。我吸了一下鼻子回答他。
哦,恭喜。他搓轮椅的声音巨响,不再说话。
周围安静得可怕。
我要回家,这里好臭。
我担心不分青红皂白地网友来打我,先开口说话。
哪里臭了这里不是儿童医院,给你换了私人医院,你好好休息……
突然有人撞开了门,我吓得躲进被窝里。
那人扑通跪地,月月,你原谅华凌好不好她只是太爱我了。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为了我原谅她好不好
是何遇。
12
何遇逃跑的样子历历在目,我大声地说：我不原谅。
月月,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狠心的人,她被起诉后,工作会被辞的,跳舞是她从小到大坚持的梦想……
他好爱她,我只是失去了眼睛,而她失去了工作。
我躲在被窝里哭了起来,何遇从来没有这样为我着想过。
何遇磕头如捣蒜。
柏景山吼他：你滚出去,衡月眼压高,不能哭,她还怀着孩子。
她不原谅华凌我就不走。何遇爬到我被窝边,月月,我给你钱好不好原谅华凌,你要多少都行。
你滚出去！！！刘叔快把何遇拉出去。
刘叔跑进来把何遇提了出去。
衡月,你伤这么重,一定要起诉她。
我听到柏景山起起伏伏的呼吸,他咽下口水,悄悄擦眼泪。
都怪我没保护好你,怪我无能。
哭声久久不能停,我躲在被窝里震惊了。
直到医生进来看我,他才擦干净眼泪,转身望窗外。
我听到医生的声音,从被窝里出来,慌忙问：医生,我是不是再也看不见了
不会的,玻璃碎片没伤到眼球,但你要注意不能哭,不能焦虑过度。
好好好,我尽量。
我试着想一些开心的事,想来想去只有卡里的余额能让我开心。
哦,还有哭哭啼啼的柏景山在我身边。
后来医生来撤纱布,我去检查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
瞎了。
13
柏景山将我带回别墅,请了阿姨照顾我。
他每天亲自教阿姨给我做营养汤,晚上躲在房间里哭泣。
至于何遇,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为了华凌的案子来回奔波。
一个月后,华凌被正式起诉,何遇带了一个女人来找我。
那是我刻在脑海里的声音,因为她叫我嫂子。
是何遇在婚礼现场搂着的华芸。
华芸见到我就下跪,衡月,我求求你,原谅我姐姐,如果她被刑拘,就再也跳不了舞了,我求求你,原谅她。
你原谅她,这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她拉着何遇跪在我面前。
你姐姐抢了你喜欢的人,你不介意吗我好奇地问。
我爱何遇,无条件地爱。华芸抬起双眸深情地看何遇。
这胸怀,我不配参与哄抬猪价。
我不原谅,你回去吧。
我转身回卧室,突然有一股气息逐渐靠近我。
我向后躲,嘴巴却被人捏着抬起来。
不原谅是吧吃下它,你的孩子就没了。何遇捏紧我的下巴,拿一颗药摆弄我的嘴唇。
他力气太大,我动弹不得。
华芸一脚踢在我的膝盖窝,我扑通跪在何遇的面前。
衡月,那是甲胺蝶呤,原谅我姐姐,给你孩子一条命。
好,我原谅,放开我。我毫不犹豫地答应她。
14
华芸拿出一张纸,按着我的手签名。
临走时,何遇指着我的脸说：你别以为有孩子了,你就可以骑我头上了,想欺负华凌,做梦。
我浑身冷汗,倒在沙发上。
他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回来把我拽走。
柏景山快救我。我对着摄像头的方向大喊。
别嚷嚷了,阿姨被我支开了,监控被我关了。
我被何遇带走了。
车走了很久,我被带到一处潮湿的地方,霉味与粉尘味扑鼻而来。
何遇扔下我就离开了,我大声地救命,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声。
一只老鼠从我身上跑过,惊呼着钻进洞里。
黑暗中摸索了很久,我才猜出这是当年何遇带我和婆婆住的地下室。
门是铁皮做的,密不透风,犹如地狱。
这里蟑螂肆意横行,老鼠疯狂地赛跑。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晚上,我饿得抓心挠肝,何遇第二天下午才给我送饭。
他掐着我的脸对我说：好好养身子,把孩子生下来,让那瘸子把财产都给我,到时候给你二十万。
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他那贪婪的野心在狂跳。
你放我出去,我要去产检。
产检那是医院专门坑你们这些孕妇的,我妈怀我就没产检过,还不是好好的他大吸一口烟,吐在我的脸上。
牙臭与烟味腌入霉味,熏得我翻肠倒胃。
吃得很少,吐完后我软绵绵地躺在地上。
何遇嫌我恶心,一脚踢开门出去了。
他开门的瞬间,我眯着的眼被刺痛了。
我能看见光了,门被重重地锁上,四周又变成了漆黑的一片。
我爬起来,寻着记忆里的位置打开了灯的开关。
一张小木桌,长满霉斑的房间出现在眼前。
小木桌上,垫满了发黄的报纸。
报纸上有一张合同,甲方是何佳蕾,是婆婆的名字。
乙方是一个叫聂军的人。
15
合同里写道：乙方将柏家独子撞死,甲方给乙方五十万。
醒目的手印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模糊,它们像两把猩红的爪子,狠狠地抓在薄纸上。
我的肚子突然抽疼起来。
我靠在门上,捂紧肚子。
外面有人说话：何总,现在高升了就不认我了吗当初你母亲可是承诺给我五十万的。
可是你没有做到,他还活得好好的呢！何遇的声音听起来气急败坏。
那不是我的问题,我怎么知道他还有个女朋友跑来挡在前面她已经死了就证明不是我的问题。五十万你得给我兑现,不然我三年的牢饭白吃了。
而且,那次婚礼现场,我也照你说的撞了,是他没有按照原本设计的路走,老往人多的地方窜。
男人越说越急。
滚你的,你忘记你撞伤华凌了吗那是我老婆。何遇大骂。
白纸黑字的东西我还留着的,当初就为了防你们这一手,不给是吧聂军威胁道。
只听见巴掌声啪啪响起,而后是拳头互锤和脚踢声。
最后,何遇求饶：聂军,你放开我,等我媳妇生了,柏景山给我一半的股份,我再给你钱,你现在打死我,什么都得不到。
我被骗过一次我还信你吗
何遇的胳膊被扭得嘎吱作响。
我媳妇就在这里,不信你带走她,等她生了我就给你钱。何遇求着聂军。
我迅速反锁了门。
外面的两人开了外面的锁,使劲地敲门。
月月,你开门,我送饭来了。
隔着门,何遇恶心的嘴脸却不断冲击我。
我又一阵狂吐,黄色的液体烧灼我的喉咙。
16
我的肚子又一阵抽疼。
地下室没有出口,我无法逃出去。
何遇开始不耐烦,不断踹门,衡月,你开门,不然我让你饿死在里面。
你快给我开门,不然我让你死在里面……
我的双眼模糊,泪水洒在起飞的灰尘上。
肚子抽疼着,我拿起木桌上的合同,放进兜里,朝门缝里看去。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按着何遇的肩胛骨,双手被压在身后。
男人满脸的黑灰,胡须爬遍脖子和脸。
我鼓起勇气说道：先生,你救救我,何遇为了钱绑架我后把我关在这里。如果你愿意帮我,我给你一百万。
你一无业游民,哪里来的一百万何遇骂得唾沫星子起飞。
不要动,不然我整废你。聂军狠狠按住何遇的脖子,他朝门缝里喊：说,要我怎么帮
借你的电话给我打电话,我找我老公。
你TM才跟我离的婚,怀着我的孩子,哪里来的老公
何遇气极了,挣扎的双脚不停踹门,聂军一把把他拉回去。
壮汉,他骗你的,借你的电话给我,我打给我老公,我出去后给你钱。
我要怎么信你聂军半信半疑。
你可以在这里等我老公来。
我帮你把何遇弄死,两百万。聂军掐住了何遇的脖子。
不用不用,你借电话给我就行了。
好,我信你,你不要骗我,我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你待会可不要说话,不然咱们俩一起完蛋。聂军威胁何遇。
你信她干什么她没有老公,就一个无业游民,直播卖的……
何遇在给我造谣。
17
聂军把手机放在地上,一脚踢进门缝里。
我捡起来,速速按了柏景山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我是衡月。
我哭了出来。
衡月你怎么了何遇不是说他把你接走了吗
柏景山语气平静,键盘声嗒嗒响。
我被他关起来了,在宜山五号楼的地下室,你来救我。
他在哪里
他就在门口,我把门反锁了,他要把我送给别人。
你等我。柏景山慌了,键盘声戛然而止。
一个小时后,刘叔带着一行人,推着轮椅来到门口。
轮椅上的柏景山面如冷月,目视铁皮门。
刘叔眼看聂军,聂军被吓得一下子放开了何遇。
谁是里面女人的老公这货绑架了她,刚才借我手机打的电话。
谁是她老公这是我哥柏景山,我就说她骗你的。何遇得意洋洋地笑起来。
我打开门,阳光刺眼,一群老鼠夺门而出,钻进各处地洞里。
我的身体发软,晕倒在地。
后来什么也不知道了。
18
再睁眼时,我在医院里,头顶上挂着药水。
我伸手摸了摸兜里的那张合同。
它还在。
你说谁是你老公那个聂军冲我要钱,我叫人把他打了一顿。
柏景山的冷脸立在对面,声音听起来毫无半点怜悯之心。
现在是几点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你晕倒的第二天十二点。
柏景山盯着我的眼睛看,手里揉搓我的旧衣服。
他不知道,我已经能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
我好饿。我的喉咙里冒着酸水。
柏景山拿起床头的果盘,一个一个放进我嘴里。
他凝视着我的眼睛,沦陷的眼眸下,浅浅的梨涡笑得分外迷人。
你怎么不找我我很生气。
何遇说他把你接走了,会好好照顾你。
你怎么那么相信他他逼我写谅解书,他要把我送给别人。
你不要生气了,我会好好教育他的,不要气坏了身体。
他是小孩子吗还用得着你教育,他就是纯蠢坏。
那你要我怎么做
你远离他,不要给他钱,不要给他股份,不要再和他见面。
衡月,他是我弟弟,我这样子,以后公司里的事还是要交给他的。
你实在不喜欢钱,捐给国家也很好。
何遇扣着手,不再说话。
我正气得发抖,何遇搂着华凌进来。
华凌坐到我床边,泪水涟涟：姐姐,对不起,谢谢你愿意原谅我,一切都是因为我太爱何遇了。
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孩子生下来给我,我帮你照顾。
我眯着眼睛看,她的嘴角咧开了笑。
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我捂紧被子,躲进了被窝里。
衡月,你怎么这么没教养华凌一片好心帮你,你说这么一句话。
何遇对我发飙,把床头的果盘扔进了垃圾桶。
带你老婆出去。柏景山的声音很大,似乎下一秒就要打何遇了。
大哥,衡月的眼睛看不见了,孩子生下来就给华凌照顾,她回她的家乡休养。
衡月的眼睛我会请顶级的眼科专家来看,你出去,她的孩子她自己照顾。
如果眼神会杀人,此刻柏景山的眼神布满血丝,仿佛即将吞噬眼前的两人。
刘叔从门外进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何遇和华凌才不甘地离去。
何遇边走边嘀咕,这个傻女人简直不知好歹。
他们的脚步声走远后,我从被窝里爬出来,扑进柏景山的怀里。
19
他再也不推开我,任由我的眼泪浸湿他的衣服。
许久,他才抬起手,轻轻擦掉我的眼泪。
我抬头看,才发现他也哭成了泪人,豆大的眼泪沿鼻梁掉落在我的脸颊上。
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我注视着柏景山的双眸,双手捧着他的脸。
他真好看,双眼像照在我心上的阳光,温暖永不泯灭。
是啊,谁让你叫我老公呢他在抽抽搭搭的声音里,挤出一个笑容将我拥入怀。
我会带你去何遇找不到的地方。
柏景山轻轻抚摸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拿起衣服披在我的身上。
你推我好不好他低头祈求我,耳朵贴紧我的脸颊。
我会一辈子推你的,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以后我做你的眼睛。
柏景山摇着轮椅拖着我,一起走出了病房。
月月,你注意脚下,不要被绊倒了。
我会小心的。
柏景山还不知道我已经能看见了,装起来有些愧疚。
20
他带我去公司,把事情交代后,对我说：月月,我请了眼科专家,我们去看看。
到楼下时,何遇出现在公司门口,手上拿一张检查单。
他脸红颈胀,身上的衣服被气开了一排纽扣。
衡月,你给我出来！他拿检查单的手指着我。
我躲到柏景山的轮椅后。
你有话好好说,我要带衡月去见眼科专家。柏景山挡在我前面。
哥,有些事往后再说,我今天非打她不可。何运气得额头直冒汗,单手扯开了领带,收起来放进兜里。
刘叔,拦住他。柏景山生气了。
刘叔挡住了何遇,何遇指着我骂,哥,你不知道,这j货天天网上卖,孩子不是我的,孩子跟我没有关系……孩子跟我没关系,她骗了我,骗了所有人。呜呜……
你怎么知道孩子跟你没关系柏景山震惊地问。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假装什么也看不到。
我和华凌想有个孩子,在一起三年了没动静,刚才去检查,医生说我不育。呜呜……
何遇哭得惊天动地,他将检查单扔向我,刘叔捡起来递给柏景山。
柏景山细看检查单,表情越来越难看。
我偷瞄一眼,只见诊断意见写着：怀疑无精症,建议进一步确诊。
何遇朝我冲来,我推起柏景山的轮椅挡在前面。
刘叔再次控制何遇,何遇双腿不停地蹬地,你说,你老公是谁那天你说你有老公的,我去找他算账。呜呜……
是他。我指着柏景山,你那天也看见他来救我了。
何遇瞪着大眼震惊地看着柏景山,柏景山愣在原地。
哥,你认我,是因为你喜欢她吗
何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不是逼着她跟你离婚了吗柏景山假装镇定。
我那是假离婚,等我玩够了就回来。
我可不是老实人,也不是假离婚,滚你的！我推着柏景山的轮椅就跑。
何遇爬着跟在后面,边爬边问刘叔：她不是瞎了吗
是的,我瞎了。
我装的。
他被刘叔拦住,拖走了。
21
我推着柏景山跑回出租屋。
我洗了个澡。
柏景山一直沉默,直到我收拾好衣物。
你要去哪里他的声音沙哑了。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何遇找不到的地方吗
你眼睛什么时候好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背对我说话,不再看我。
我讨厌他这样子,喜欢他肆无忌惮看我的样子。
我把他的轮椅转到我的面前,轻轻地说：对不起,我被关在地下室的第二天就能看见了。我有些惭愧。
他突然握紧我的肩膀,目光注视我,眼底逐渐湿润,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以为因为我的无能让你失去了光明,我一直深深自责,你倒好,是装的。
他哭了起来,断断续续的哭声中挤出几个字,现在我们就去领证。
怎么你不愿意吗何遇又回来找你了,你不要我了吗
他自言自语,推着我的行李箱就往外走。
我愣在原地,他摇轮椅到门口,又回头看我,倒回来将我一把扯进怀里。
轮椅没固定,往后滑了一下。
我跪倒在地,脸贴在他的肚子下,双手抓紧了他的腰。
我不敢动,心脏在砰砰跳。
我咽了一口水,抬头看他。
一双濡湿的手捧住我的脸,热烈的唇覆在我的脸颊上,滑进脖颈后,埋进胸前。
空气是凝固的,我的血液跑得飞快。
渐渐地,濡湿的手握紧我的腰,一个转身,我被按在他的腿上,轮椅被压得摇摇晃晃。
窗外吹来凉风,与房间内热气流交融在一起,款款缱绻,肆意膨胀,而后冲出窗外,飘进大气层,滚进云端里。
22
柏景山慵懒地躺在床上,疲倦的眼神看向我,月月,我想好咱们宝宝的名字和在哪个幼儿园上学了。
他说着话,嘴角的梨涡笑弯了腰。
等我补偿了何遇,我们就办婚礼。
我一惊,瞬间睡意全无,爬起来问：你要怎么补偿他
拿公司一半股份给他。
他不值得,你保管好你自己的东西。
我愤怒极了,脑子里全是那张爬满爪印的合同。/
月月,我知道你对何遇有偏见,他亏欠你很多,我会好好对你。但是他是我弟弟,我还是要照顾他的。
有我没他,有他没我,你自己掂量。
我将那张揉皱的合同扔在他身边,跑进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
出来时,柏景山坐在卫生间门口,他拿着合同的手在颤抖。
衡月,你哪里拿来的
在宜山地下室里拿的,收回你的好意吧,何遇不需要你对他好。
这是他母亲的所作所为,那时候他还小。
他母亲不是为了他才做出这些天理难容之事吗还有,上次你去参加婚礼差点被撞。
柏景山沉默了。
很久,他才挤出一句话安慰我：月月,你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
他给刘叔打了个电话,刘叔把他接走了。
第二天,我看到新闻报道：十年前,在A大学校门口,撞死林氏千金的嫌犯聂军再次被捕。据警方透露,此次抓捕是因为有了新的证据,聂军或涉嫌故意杀人,而不是酒驾致人死亡……
我在网上查了一下林氏千金。
她叫林清清,本地木业企业家林凤华的独女,与柏景山是青梅竹马。
网上有很多他们的合照,如果没有意外,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柏景山曾决定一个人面对余生,一定是对她念念不忘。
23
接下来的日子里,柏景山再也没有找过我。
反而是何遇,发消息轰炸我：月月,你原谅我好吗我错了,我和你一起养孩子,我一定会好好对她,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以后天天陪你。
我和华凌离婚了,我回到我身边好吗我一定会天天回家吃你做的饭菜。附带一张民政局的门口的照片。
门口那条河还是那样波光粼粼,他站在当初扔掉结婚戒指的地方拍照。
我是什么很不要脸的人吗还要天天做饭给你吃。
一键拉黑删除。
何遇跑到派出所找我,派出所民警打我电话：你好,你是何遇先生的老婆衡月吗他在找你,请问你是不是安全的
我和他已经离婚了,不要告诉他我的住所。谢谢！
好。
我不敢再出门,只能点外卖。
那天我打开门拿外卖时,何遇穿成外卖员的样子,站在楼道里直勾勾地看着我。
是啊,何遇跟了柏景山一年,怎么可能连找到我的人脉都没有
我将外卖扔进垃圾桶,转身关门,门却被一只大手拉住。
何遇把我推进门,长腿迈进了我家,把门带上。
月月,我好想你。他将我顶在门后,鼻尖在我的长发里游荡。
滚！请从我眼前消失！我打了他一巴掌。
他双手捧着我的手,抚摸他的脸,任由我发脾气。
月月,你看,我还是以前爱你的样子。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滚。
才一阵子不见,何遇的胡子长满了双鬓,看起来瘦了一圈。
正值夏日,他看起来却一副很冷的样子,颇为潦草。
月月,孩子生下来,我和你一起养。他祈求地看我。
我自己养得起。我挣开了他的手。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想抓住什么却没有抓住,双手捏紧又放空。
24
我打开门,指着外面,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请你出去,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这一切都是为了柏景山是不是你离开我就是为了他是不是何遇捏紧我的肩膀,我疼得龇牙咧嘴。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楼道。
是你逼我的,你那么多对象,管得着我喜欢谁吗我只是你这一路的其中一个垫脚石,过了你就把我扔了。
衡月,以前你不是这样子的,从前的你像月光一样,陪我走了那么多黑暗的路,我喜欢从前的你。
你把月光拽下来,让它受辱蒙尘,它不再发亮,你就说它不再是你的月光了。我冷静地怒吼。
再次面对他,我已经不会再哭哭啼啼了。
柏景山有钱,所以你才选择他对吧何遇投来鄙视的眼神。
你走,离开我的视线,我就当我曾经的努力喂了狗。我敞开了门,大吼道：滚！
何遇在我歇斯底里的吼声中离去。
他离去的背影里,柏景山从电梯里滑着轮椅出来。
他们擦身而过,不看彼此一眼。
柏景山朝我滑来,他的嘴角似笑非笑,月月,你怎么何遇了他哭得很伤心。
我没有回答,进了家,把门关上。
柏景山在门口一直敲门,说话放低声音,月月,我最近都在忙处理公司和何遇的事,没空来看你,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怎么处理的我贴着门问。
……我……你放我进去,我慢慢给你讲。
我一下子打开门,柏景山跌了进来。
谢谢老婆宽宏大量。
你说。
我给了何遇一些钱,让他自己去创业。他说他要南下,以后你不会再见到他了。
柏景山边说边脱衣服。
你脱衣服干什么
你帮我洗个澡,待会儿我还有个会,你不在,我好久没有洗澡了！
你不会自己找个保姆吗
我怕你生气。
我什么都不做的话很高兴的。
25
衣服脱到一半,柏景山的电话响了。
他迟疑了一下,开了免提,接通电话,是何遇的声音。
哥,我换手机号了,有份文件要给你,你叫衡月下来拿一下。
柏景山立刻回答：我自己下来拿,你在楼下等我。
柏景山不情不愿地穿上衣服,边穿边问我：你要不要去看看何遇,他要走了
他眼神注视我,期待我的答案。
去啊,不是看他,而是推你去。
柏景山的眼神有些失落,看起来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我推着他就出门。
夏日的太阳烤得大地冒出了烟,我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何遇的人影。
他骗你的吧我问柏景山。
我相信他,我们再等等。柏景山拨打何遇的电话,已处于关机状态。
来来往往的人换了又换,依旧不见何遇。
我推着柏景山就往回走。
转身走了几步路,落地窗前,有一辆车的影子冲破门禁。
门禁被冲撞飞出两米外,我回头看,开车的人是何遇。
他开着车冲进小区,转个弯朝我和柏景山冲来。
我迅速推着柏景山远离玻璃窗。
玻璃窗瞬间被何遇撞成碎片,碎裂的玻璃碎片扎在车顶,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光仿佛要穿透人体。
他转身看我和柏景山,猩红的双眼似乎即将爆裂,嘴唇冒着血珠。
月月,快走,快躲起来。柏景山抓紧我的手,祈求我。
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紧盯着何遇的车,快速拨打了110。
他只是恨我,恨我和你在一起,不要连累你。
柏景山,你能不能别傻了
柏景山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他大声喊何遇：何遇,你冷静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何遇在车里摇摇晃晃,不断呕吐。
他扭动方向盘,调了个方向,咧着嘴再次朝我和柏景山冲来。
柏景山,我今天非要撞死你不可！何遇的车摇摇晃晃开来。
何遇,你给我冷静点！柏景山声音颤抖极了,他滑着轮椅挡在我前面。
冷静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认你这个哥吗不是我没骨气,而是我要为我妈报仇,哈哈……
何遇彻底疯了。
你妈因为癌症死的,跟他有什么关系我怒斥何遇。
要是他和他妈给钱治疗,我妈才不会死。
何遇的车压过玻璃碎片,碎片飞起,像透明的花在半空中盛开。
眼看车子靠近我和柏景山,我推开了轮椅。
柏景山被我推出五米远,倒地不断挣扎。
何遇开车朝我撞来,他睁大了眼睛,嘴里不断叫骂：衡月,这肢体残疾人也值得你拼命
是,你不知道,当初怂恿你跟他相认,就因为我喜欢他。我淡定地告诉何遇。
何遇咬着嘴唇加速朝我撞来,我跑到一边,车子撞空。
我捡起一块石头,在他再次朝我冲来时,抓上他的车窗,砸碎窗子。
车的副驾驶座位上全是呕吐物,何遇不断推我下车。
我一屁股坐在呕吐物上,死死拽住方向盘。
车子在我和何遇拼命时撞上了墙,我一头撞在挡风的玻璃窗上。
一时不省人事,迷迷糊糊中听到警车的声音。
26
再次睁开眼时,我躺在医院里。
我的头被包扎起来了,身边没有一个人。
我踉踉跄跄爬起来,慌忙到护士站问护士：请问柏景山在哪里
他刚刚出去处理事情了,你不要担心。
身后传来声音,我回头看,是刘叔在回答我。
刘叔手里拿着饭盒,柏董让我在这守着你,他去去就来。
我慢慢地回了病房。
意识到我还想问什么,刘叔说道：何遇现在在看守所。
哦,谢谢你！我看向窗外。
你先吃点东西,待会儿柏董来接你回家。
刘叔将饭盒放在床头柜,走出去了。
我拿起饭盒,一口一口地扒着饭。
你后悔了吗
是柏景山的声音,我没有听见他进来。
后悔什么我看了一眼柏景山,他的眼睛直视我,犀利的眼神似乎在审视我。
后悔扔我上你的床。
我羞红了脸。
你吃饭吧。我把饭盒扔到柏景山的手里,不再看他。
柏景山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轻轻在我的耳边说：后悔也没有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