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他有躁郁症,只有我能安抚。
他病好后,第一件事就是和我提分手,说不想再看见我这张让他想起不堪过往的脸。
我平静接受,从此山高水远。
没多久,他再次病发,比以往更严重,泣血求我回到他身边。
1.
蒋澈坐在对面声音平静:看见你的脸我就会想起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
我曾是他唯一的药,在他无数个失控的夜晚,我抱着他任他发疯直到他精疲力尽地睡去。
现在他看着我只有一种解脱后的平静。
我们分手吧,沈念。
我点了点头。
好。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质问。
他似乎有些意外我的平静:我会给你补偿。
不用了。我站起身。
祝你以后一切都好,
山高水远,再不相见。
2.
我搬离了我们曾同居的公寓。
租了个小房子,重新找了工作。
我努力不去想过去,不去想那个曾占据我整个世界的男人。
直到三个月后,一个深夜。
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那边是熟悉的疯狂的嘶吼:沈念!沈念你在哪里!我要杀了你!不,你回来!你回来!
他的主治医生张医生很快接过了电话:沈小姐,蒋澈他复发了情况很不好。
他身边现在有了新的精神寄托,一个叫乔雨薇的女孩,据说是他病好后认识的。
但这次复发,乔小姐也束手无策,甚至被吓到了。
乔雨薇我默念着这个名字。
原来他病好后的世界早已有了新的色彩,而我只是那段黑暗历史的遗物。
沈小姐,你能回来看看他吗他情况真的很危险。
2.
再次见到蒋澈是在精神病院的特护病房。
他被束缚带捆在床上,双目赤红头发凌乱像一头被困的野兽。
看见我他瞬间安静下来。
念念……他沙哑地开口。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面容清纯可爱的女孩站在病床边。
她怯生生地看着我,应该就是乔雨薇。
她主动开口声音柔柔弱弱的:你就是沈念姐姐吧阿澈这几天一直念着你。
医生说,可能只有你能安抚他。
蒋澈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我,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渴求。
沈小姐张医生在一旁道:他现在谁的话都不听,只肯见你。
我看着他苍白憔悴的脸,那颗被我强行冰封的心还是软了一下。
念念,蒋澈又唤了一声,这次带上了哭腔,别走,求你。
乔雨薇轻声道:沈念姐姐,阿澈他现在很需要你。
如果你愿意留下,我会照顾好你的。
她这话说得好像她是女主人,而我只是一个被请来帮忙的外人。
我最终点了点头:好,我留下。
不是为了他也不是因为乔雨薇那番话。
只是因为张医生那句他可能会死的。
3.
我住进了医院附近的酒店,每天按时到病房安抚蒋澈。
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但对我的依赖却变本加厉。
乔雨薇每天都带着精致的餐点和鲜花来医院,温柔地陪在蒋澈身边轻声细语地和他说话。
蒋澈多数时候会回应她甚至偶尔会露出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的笑容。
那笑容像阳光一样只照耀着乔雨薇。
乔雨薇带来的汤不小心洒在了蒋澈的病号服上。
她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要擦。
蒋澈却拉住她的手温声道:没事,我自己来。
然后他看向我:沈念,去给我打盆水来。
那语气像在使唤一个佣人。
我默默去打水回来时乔雨薇正靠在蒋澈肩上小声说着什么。
蒋澈嘴角噙着笑。
看见我乔雨薇立刻坐直身体:沈念姐姐,辛苦你了。
蒋澈则看都没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一个透明的背景。
4.
蒋澈的情况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他会和乔雨薇谈笑风生把我当空气。
坏的时候他会暴躁不安只有我能让他安静。
乔雨薇总是在他情绪平稳后适时出现。
这天我给他熬了粥,是他以前生病时唯一能咽下的那种小米粥。
我端到他面前他闻了闻眉头皱起:我不吃。
乔雨薇带着保温桶正好走进来:阿澈,我给你炖了燕窝粥,你尝尝。
她盛了一碗,小心翼翼地吹凉递到蒋澈嘴边。
蒋澈很自然地张口吃了,还夸了句:还是雨薇你懂我。
我端着那碗小米粥像个多余的笑话。
乔雨薇瞥了我一眼柔声对蒋澈说:阿澈,沈念姐姐也是一番好意你就尝一口嘛。
蒋澈冷冷地看向我:倒掉,以后别做这些我不吃的东西。
他忘了这曾是他唯一能咽下的食物。
我默默端着粥转身走到水槽边悉数倒掉。
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我眼底的酸楚。
5.
蒋澈出院后住回了他和乔雨薇的新家,而我也被请了过去。
美其名曰为了蒋澈的病情稳定,需要我这个特殊看护。
乔雨薇对我倒是客气,给我安排了佣人房,不大,但还算干净。
蒋澈对我,则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对乔雨薇也越来越温柔体贴。
那天是周末阳光很好。乔雨薇提议去后花园烧烤。
蒋澈兴致很高亲自上手烤肉。
乔雨薇像只快乐的小鸟在他身边叽叽喳喳。
阿澈,我要吃那个鸡翅!
阿澈,这个好像焦了。
蒋澈都耐心地回应着。
我被安排在一旁准备食材清洗瓜果。
乔雨薇的宠物猫雪球跑过来,蹭我的裤腿,我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它柔软的毛。
沈念!
蒋澈的声音像一道惊雷炸响。
谁让你碰雪球的它要是被你吓到了怎么办!
我愣住了,手僵在半空。
乔雨薇赶紧过来打圆场:阿澈,别生气,沈念姐姐也不是故意的。雪球不怕生。
她抱起雪球,柔声安抚着,又对我歉意地笑了笑。
沈念姐姐,雪球有点认生,下次你注意点就好。
蒋澈狠狠的说:下次再敢乱碰雨薇的东西,你就给我滚出去。
原来在他眼里我连触碰一只猫的资格都没有。
6.
我对蒋澈愈发沉默,几乎不主动开口。
他似乎也乐得我不去打扰他和乔雨薇的二人世界。
只是在他躁郁症复发乔雨薇束手无策时他才会不耐烦地把我叫过去。
我像个没有感情的工具安抚他。
然后在他平静后被乔雨薇体贴地请走。
有一次,我给他倒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乔雨薇的照片。
玻璃碎了一地。
蒋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沈念,你眼睛瞎了吗!
乔雨薇闻声赶来,看到地上的碎玻璃和蒋澈难看的脸色,连忙道:阿澈,别生气,只是一个相框而已,我再去重新洗一张照片就好了。
说着就要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片。
别动!蒋澈拉住她语气紧张:扎到手怎么办
他看向我:
你,把它捡起来。
我看着那些尖锐的玻璃碎片沉默着蹲下身。
乔雨薇哎呀一声,声音带着假意的担忧。
沈念姐姐,小心点,别用手直接拿会划伤的。
她说着就要去找扫帚。
蒋澈却按住她:让她捡,谁让她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我伸出手一片一片地捡起那些玻璃。
细小的刺痛从指尖传来,很快就有血珠渗了出来,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像一朵朵小小的红梅,在无声地控诉。
蒋澈冷眼看着,乔雨薇则别过头,似乎不忍再看,嘴里却说着:阿澈,算了吧,让佣人来收拾吧,沈念姐姐的手都流血了……
让她长长记性。蒋澈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我捡完了所有的碎片,摊开手掌给他看,上面已经有好几道深深浅浅的口子。
现在可以了吗我问,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蒋澈的眉头皱了一下:滚出去,碍眼。
我站起身,手上的血还在滴,但却感觉不到疼。
7.
乔雨薇的生日,蒋澈为她准备了一场盛大的生日派对。
我作为蒋澈的看护自然也在场,只是被安排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派对进行到一半,一个英俊的男人端着酒杯向我走来。
他是蒋澈生意上的一个伙伴,姓周。
沈小姐,一个人在这里不闷吗周先生温和地笑着。
我摇了摇头:还好。
沈小姐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是最近太累了吗
不远处的蒋澈正和乔雨薇一起切蛋糕。
两人浓情蜜意,是全场的焦点。
乔雨薇似乎不经意地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对蒋澈说了句什么。
蒋澈的目光扫过来,像在看一件令人厌烦的物品。
很快,周先生被人叫走了,他对我歉意一笑,我也回以微笑。
派对结束后宾客散尽。
蒋澈叫住了我。
他坐在沙发上,乔雨薇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依偎在他身旁。
沈念,蒋澈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你本事不小啊,这么快就想给自己找下家了
我愣住: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他冷笑一声。
刚才跟周明远聊得很开心嘛。
怎么,觉得我这里待不下去了,想攀高枝了
乔雨薇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音柔弱。
阿澈,别这么说沈念姐姐,她和周先生可能只是普通朋友聊天。
普通朋友蒋澈哼了一声,语气更加不屑。
雨薇你就是太善良,这种女人我见多了,就会搔首弄姿勾引男人。
我没有我声音有些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委屈。
没有蒋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充满轻蔑:我要你跪下为你的不知廉耻道歉。
我猛地抬头看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乔雨薇也惊呼一声:阿澈,你别这样,沈念姐姐她……
你闭嘴!蒋澈打断她,目光却死死盯着我。
跪下!道歉!否则,就给我滚出这里!
我看着他,这个我曾深爱过的男人,这个曾依赖我如同生命的人,
如今,要我下跪。
我缓缓地,屈下了膝盖。
冰冷的大理石地板,硌得我膝盖生疼。
对不起。
对不起谁蒋澈逼问。
对不起……我闭上眼,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对不起我自己。
说完我站起身,没有看他们转身就走。
站住!蒋澈怒喝我让你走了吗!
我没有停下脚步,走到门口我听到乔雨薇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阿澈,你别生气了,都怪我……我不该让你误会沈念姐姐的……
8.
那晚之后,我大病一场。
高烧不退,浑身无力,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
蒋澈没有来看过我。
乔雨薇倒是差遣佣人送了两次药。
我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脑海里走马灯一样闪过这几个月来的种种。
我曾以为,只要我还在他身边只要他还需要我,总有一天他会想起我的好。
现在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工具,一个提醒他不堪过往的污点。
而乔雨薇,才是他的阳光,他的救赎。
身体稍微好转一些,我立刻开始计划离开。
这一次,无论他再怎么发病,无论张医生再怎么求我,我都不会再回头。
我联系了以前的一个朋友,她在另一个温暖的南方小城开了家小小的花店。
我问她我可不可以过去帮忙,她答应了。
离开的那天,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清晨,趁着蒋澈和乔雨薇还在熟睡,我拖着一个小小行李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栋囚禁了我尊严和情感的别墅。
再见了,蒋澈。
再见了,我曾卑微到尘埃里的爱情。
9.
我去了朋友所在的城市。
那是一个温暖的南方小城,四季如春,空气里都带着花的香气。
我在花店帮忙,每天和花花草草打交道。
学习修剪、插花、照料,双手沾满泥土,心里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我的心情也渐渐明媚起来,像一朵在阳光下重新绽放的花。
我换了手机号码,断了和过去所有人的联系。
我以为,我的生活会这样平静下去,直到永远。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电话突然响起,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沈念吗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
是张医生。
我的心,咯噔一下。
是我。
沈念,你快回来吧。张医生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蒋澈他……他快不行了。
我握着手机,半天说不出话,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到处找你,像疯了一样。
乔雨薇……乔雨薇也离开他了。
他现在,谁都不认,只叫着你的名字。
张医生顿了顿,声音愈发沉重。
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
我们……我们真的尽力了。
10.
我还是回去了。
不是因为心软,也不是因为还爱他。
我只是想去看看,那个曾经高高在上,把我踩在脚底的男人如今落魄到了什么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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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想为这段不堪的过往,画上一个真正的句号。
再次见到蒋澈,他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身上插满了管子,奄奄一息。
曾经英俊的面容,如今憔悴不堪,瘦得脱了形,只剩下一把骨头。
张医生告诉我,乔雨薇在一个月前就走了。
据说,是蒋澈在一次情绪稍微稳定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乔雨薇偷偷转移他财产的证据。
还发现她所谓的阳光开朗,不过是精心设计的伪装,她接近他,不过是为了他的钱。
两人大吵一架,蒋澈情绪失控,砸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如同第一次病发时的疯狂。
乔雨薇吓坏了,连夜卷走了她能拿到的所有财物,消失得无影无踪。
蒋澈在发现乔雨薇的真面目和背叛后,彻底崩溃了。
他的躁郁症全面爆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猛,伴随着严重的幻觉和自残行为。
他拒绝一切治疗,嘴里只反复念着我的名字。
沈念……念念……别不要我……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我站在病床边,看着他,看着他此刻的狼狈和痛苦。
心里没有预想中的快意,只有悲哀。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存在。
费力地睁开眼睛,浑浊的目光慢慢聚焦。
看清是我后,他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随即又黯淡下去,充满了绝望和乞求。
念念……他伸出手,想抓住我,却虚弱得抬不起来。
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水……
我倒了杯水,用棉签沾湿,轻轻擦拭着他的嘴唇。
他的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无声无息地滑过瘦削的脸颊。
念念……你终于……肯见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他一遍遍地道歉,声音嘶哑,充满了悔恨和痛苦。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回应,也没有表情。
那些被他伤害的日日夜夜,那些被他践踏的尊严,那些深入骨髓的疼痛,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
雨薇……她骗了我……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她不是……她不是你……
只有你……只有你才是真的对我好……
我混蛋……我不是人……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身体因为痛苦而颤抖。
张医生走过来,轻声说:沈小姐,他现在很需要你,您能留下来陪陪他吗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濒死的哀求,心底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
我点了点头。
我留下。
我留下了,不是为了爱情,而是为了让他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得到一丝平静。
11.
因为我的出现,蒋澈似乎有了一丝求生的意志。
他开始接受治疗,在他清醒的时候,会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
一遍遍地诉说他的悔恨,回忆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
那些曾经被他弃如敝履的过往,如今成了他口中无比珍贵的回忆。
他说,他病好后之所以要和我分手,是因为他害怕。
害怕自己再次失控伤害我,也害怕我的存在,会不断提醒他那段黑暗的病态时光,让他觉得自己永远无法摆脱阴影。
他以为乔雨薇的出现,是新的开始,是阳光照进了他的生命,能让他彻底告别过去。
他把对我的依赖和感情,错误地投射到了乔雨薇身上,以为那就是爱,是健康的感情。
直到乔雨薇的背叛,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醒了他。
他才明白,谁才是真心待他,谁才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个人。
可他明白得太晚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念念,他抓住我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等我病好了,我们重新开始。
我会把以前欠你的,都补回来。我会对你好,加倍对你好。
我抽出自己的手。
蒋澈,我们回不去了。
他脸上血色尽失,像被判了死刑。
为什么
因为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的心,在你一次次践踏我尊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不……不是的……念念,你听我解释……他慌乱起来,想要坐起身,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你好好养病吧。
我站起身,语气平静:等你好了,就彻底忘了我,开始新的生活。
不要!
我不要新的生活!我只要你!
蒋澈,我看着他,
你还记得那个泳池吗
记得那个工具间吗
记得那些玻璃碎片吗
记得你让我下跪道歉吗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身体也颤抖得更厉害。
那些疼,我都还记得,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转身,走向病房门口。
他还在背后哭喊着我的名字,声音凄厉。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12.
蒋澈的病情,在我的冷漠下,并没有好转,反而有每况愈下的趋势。
他开始拒绝进食,拒绝药物,仿佛失去了活下去的全部动力。
张医生找我谈话,希望我能哄哄他,给他一点希望。
我拒绝了。
张医生,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的人生,是他自己的选择。
我不可能再赔上我的人生,去填补他造成的伤害。
这天,我去医院看他。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看到我,他眼中才恢复了一点神采。
念念……你来了……
他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小的绒布盒子,颤抖着递给我。
这是……我以前……就想给你的……
我打开,里面是一枚设计简单却精致的钻戒,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嫁给我……好不好……他用尽全身力气说道,眼中充满了最后的希冀。
我拿起那枚戒指,在指尖转了转。
然后,当着他的面,把它扔进了床头的垃圾桶。
蒋澈,我说,声音平静,像在宣布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游戏结束了。
他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像一尊瞬间失去所有生气的雕像,定格在那里。
13.
我离开了医院,没有再回头。
几天后,张医生打电话给我,告诉我蒋澈去世了。
在弥留之际,他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张照片。
是我年少时,笑容灿烂的一张旧照。
葬礼,很简单。
没有通知太多人,只有少数几个亲戚和生意伙伴。
我去了,站在人群后,看着他的棺木被缓缓抬走。
他的家人对我态度很冷淡,大概知道我就是那个让他临死前还牵挂,却又被他伤害至深,最终拒绝了他的人。
乔雨薇没有出现。
听说她卷走了蒋澈一部分钱,早就跑得不见踪影。
葬礼结束后,蒋澈的律师找到了我。
律师告诉我,蒋澈立了遗嘱。
将他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公司股份、房产、存款,全部留给了我。
我愣住了,像听到一个天方夜谭。
这不可能。我立刻否定,觉得荒谬。
律师推了推眼镜,表情认真。
沈小姐,这是蒋先生亲笔签署的,具有法律效力。
他清醒的时候反复叮嘱我,一定要把这些交给你。
他递给我一份文件,我翻开,看到了蒋澈熟悉又陌生的笔迹。
他说,这是他对我的补偿。
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无法得到我的原谅,只希望这些能让我后半生无忧。
他说,他对不起我,来生愿做牛做马偿还。
我的手有些颤抖。
他到死,都还在用这种方式,试图影响我的人生。
这些我不能要。
我把文件推了回去。
律师有些为难:沈小姐,这是蒋先生最后的遗愿……
这不是遗愿,这是赎罪,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
我说,我不需要。
请按照法律程序处理吧。
14.
我坚持拒绝了那份遗嘱,没有要蒋澈的任何财产。
我在这个城市已经没有留恋准备回南方小城。
离开前,我去了一趟我们曾经住过的公寓。
钥匙还在我这里,它曾是家的象征,如今只是一个回忆的入口。
打开门,里面的陈设和我离开时几乎一样,只是蒙上了一层薄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寂的味道,冰冷而沉闷。
我走到卧室,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照片。
是我走后他新洗出来的。
照片里,是我抱着他,他在我怀里睡得安稳。
那是他病重时,唯一能平静入睡的时刻。
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字:【只有你,才是我的安宁。】
我拿起照片,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里那个疲惫却温柔的自己。
曾经,我以为那是爱,是独一无二的羁绊。
现在看来,不过是病态的依赖和自私的索取。
他需要我的时候,我是他的药,他的港湾。
他病好了,我就是他急于摆脱的过去。
他死了,却想用巨额财产来赎罪,来绑住我,让我永远无法彻底摆脱他留下的印记。
他这一生,都在以自我为中心,从未真正考虑过我的感受。
他或许在临死前意识到了,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我把照片放回原处。
这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它属于过去,属于那个我已经告别的自己。
我离开了公寓,轻轻关上门。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经我爱与痛的地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15.
回到南方小城,我继续在朋友的花店帮忙。
日子平静而充实,每天和花花草草打交道,感受着它们的生命力。
我很少关注过去的事情,但偶尔会在新闻上看到关于蒋氏集团的消息。
因为蒋澈的突然去世,加上乔雨薇卷款逃跑,蒋氏集团陷入了巨大的危机。
他的家人为了争夺遗产和公司控制权,闹得不可开交,丑闻不断。
曾经风光无限的蒋氏集团,如今摇摇欲坠,名声扫地,股价暴跌。
他的商业伙伴也纷纷撤资。
他临死前留给我的那些巨额财产,在遗产争夺和公司巨额债务的双重夹击下甚至可能成了负债。
我在花店里,看着那些娇艳的花朵,感受着生命的力量和顽强。
我曾经像一朵被困在黑暗中的花,拼命地向着他那一点微弱的光生长。
被他剪断枝叶,被他踩踏入泥,遍体鳞伤。
如今,我离开了那片贫瘠的土地,在阳光下重新扎根,重新绽放。
那些经历让我更加坚韧,更加懂得珍惜自己。
我不再是那个卑微到尘埃里的沈念。
我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业,自己的朋友,我为自己而活。
山高水远,后会无期。
我的故事,翻开了新的篇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