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男朋友的第一次,在四十块钱一晚的小旅馆。
完事后,他直接甩下一盒避孕药让我去洗澡。
在浴室,我听见了他和兄弟打电话的声音。
沈哥,还满意不
没意思,放不开。
洗完澡出来,沈裴亦再次指了指桌上的避孕药。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一文不值。
……
1
坐在梳妆镜前,我拉紧了自己的浴衣。
沈裴亦绕到我身后,搂住了我。
在想什么呢
我没说话,脑海中回想着他们刚刚的对话。
清纯的还不好,多少人想找清纯的都找不到呢。
认识半年能到这地步,证明我们沈哥还是有魅力啊。
沈哥,跟我们都说说什么感觉呗
沈裴亦不假思索,清纯,声音也细。
我原以为是一句夸赞的话,直到听见了下一句话。
说白了就是没意思,放不开。
还是上次我们在酒吧碰见那几个带劲。
他的语气,透露着意犹未尽。
和刚刚满脸疲惫看向我的眼神截然不同。
我定在原地,看着那只搭在我腰上的手。
微微挣扎,沈裴亦皱了皱眉。
你爱我吗,沈裴亦
我盯着他,沈裴亦轻蔑一笑,上手要扯我的衣服。
当然爱你,我这辈子最爱的就是你。
想起沈裴亦说的那些话,我猛地推开他躲进浴室。
看着镜子中的脸,我想起刚刚亲密时发生的话。
沈裴亦一边在我身上索取,一边说爱我。
当他的兄弟言语轻薄我的时候,他也加入其中。
在他的兄弟圈中,我就连酒吧的人都不如。
脖子上的星星点点红得刺眼。
却好像是一些枷锁,让我痛到说不出话来。
我的眼泪还没落下,沈裴亦就在外面敲门。
瑶瑶,怎么了瑶瑶
他敲门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
是不舒服吗,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听见沈裴亦关切的声音,我的眼泪如决堤的水。
瑶瑶,第一次都是这样的,你出来我给你揉揉肚子好不好
我正打算靠近门的时候,沈裴亦的手机响起。
电话只是刚刚响起,沈裴亦就抛下我去接电话。
等我打开门,门外早已空无一人。
沈裴亦的衣服也完完整整穿走了。
留下的,只有那一盒避孕药。
半小时后,我给他打电话。
瑶瑶你找裴亦是吧,他在我这呢,我有点事情需要他帮忙。
对面传来的,是沈裴亦的白月光赵璐璐的声音。
我挂断了电话,看着梳妆镜里毫无血色的自己。
凌晨,有什么事呢
下一秒,我的脑海中就会想起赵璐璐的脸。
她有一个很乖张的名字,性格却比谁都火爆。
想起沈裴亦带我去聚会时,大家看见我那诧异的表情。
老沈,你是吃过好的想吃点差的了吗,你这新女友多平平无奇啊
你就是和璐璐赌气,也找个火辣一点的吧
沈裴亦点燃一支烟,表情麻木,平就平吧,反正她也不会发脾气。
我之前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现在才惊觉,我一直都只是沈裴亦和赵璐璐赌气的工具。
2
和沈裴亦不一样,我一直都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
学校、补习班和家,三点一线。
我没有朋友,没有社交。
所有的时间我都花在了学习上。
别人说我长得好,性格好,以后也会嫁得好。
我是标准的别人家孩子。
遇见沈裴亦之后,我的人生发生了变化。
第一次见到沈裴亦,是我在补习班被同学欺负。
同学们厌恶老师总是对我赞不绝口,把我锁在了工具房。
我急得快要哭出来,不断敲门换来的却是同学的嬉笑声。
欺负同学,你们就这点能耐
沈裴亦突然间出现,打开了门锁把我放出来。
同学们怪他多管闲事,他沉默不语站在我的面前。
那天起,沈裴亦开始教我如何反击那些欺负我的人。
他好像一块石头,猛然间让我这潭死水泛出新的涟漪。
那天,我知道了他的名字。
他也反复跟我强调,他就是一个混混。
也是那天,他给我取了一个外号。
乖乖女。
我也会笑着叫他混混。
从此,每天都会有一个混混带着一帮小弟在补习班门口等我下课。
而我也变成了上完补习班的第一时间就冲出教室的人。
在我的心里,沈裴亦才不是什么混混。
他更像我心中的一束光。
我的日记本里,也写满了和沈裴亦相关的文字。
他身边总是不缺乏追求者,那些人和他一样都是特立独行的人。
我想,无论怎么轮,站在沈裴亦身边的人都轮不到我。
我就这样用日记本暗恋了沈裴亦很久。
直到半年前,沈裴亦发现了我的日记本。
那天,他喝多了酒,眼眶都是红的。
我见到他的时候,沈裴亦正在阅读我的日记。
你喜欢我这么久了
顾清瑶,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
听见这两句话,我差点站不稳。
沈裴亦捏住我的下巴,见我没有反抗,咬了上来。
当他的吻离开时,我却抓住他的衣领。
沈裴亦,你不是混混,你是我的阳光。
我哆嗦着,踮起脚笨拙地用一个吻回应沈裴亦。
那天,我说出了藏在我心中的少女心事。
我们在一起的这几个月里,一切都很正常。
除了正常的牵手接吻和拥抱,我们没有别的亲密举动。
他会带我去见他的朋友,会带我去体验没做过的事情。
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那天晚上,那间廉价的宾馆。
还有沈裴亦和他的兄弟说的那些话。
我猛然惊觉。
我确实是个乖乖女,但是沈裴亦也确实是混混。
小说里的乖乖女和混混,永远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前提是,那是小说。
我自嘲般一笑。
第二天,我去沈裴亦家找他。
打开门,赵璐璐站在门口。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我一眼就认出了是沈裴亦的衣服。
见到我隐忍的表情,赵璐璐抬眸,眼神在我身上打量。
沈裴亦,你没跟你女朋友说我在你家住啊
这有什么好说的,她只是我女朋友。
赵璐璐听后点点头,带着玩味,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我们谈恋爱那会你巴不得一天报备一万次。
麻烦。
沈裴亦靠近玄关处,才见到了失魂落魄的我。
3
你怎么来了
沈裴亦愣住,烦躁开口。
我捕捉到他眼中的变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你昨天突然间就走了,我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
能有什么事,进来吧。
沈裴亦让开了位置,我在玄关处慢吞吞换鞋。
家里一地都是衣服。
赵璐璐光着脚踩在地上,还真是乖乖女,这个教养和我们就是不一样。
沈裴亦沉默不语,只是捡着地上的衣服。
他神色不自然,看向赵璐璐时又多了一些埋怨。
大概,他也在怪我听见了那些不该听见的。
璐璐昨天碰见点事,她一个人住不安全,我就把她带到家里来了。
沈裴亦解释着,我只是点点头。
那我一个人在四十块钱的宾馆住的时候呢
你觉得她一个人住不安全,就把人带回家换上了你的衣服
我抬眸,余光瞥见了地上的内衣。
你瞎说什么呢,璐璐还在这。
沈裴亦扯住我,强迫我正视他。
我绕过沈裴亦,璐璐姐,你的肤色比较黑,我建议你买内衣避开这种鹅黄色。
赵璐璐听后轻蔑一笑,人人都说你是清纯的小白兔,我看你现在是急得跳墙的狗吧
我和沈裴亦睡在一起的时候,你还在教室做题呢,先来后到知道吗
我不搭理赵璐璐,把那盒避孕药放在了桌上。
转身离开的一瞬间,沈裴亦抓住了我的手。
他质问我,你怎么没吃药
我不是让你把药给吃了吗,你为什么不吃
他阴沉着脸,我听见他低声骂了一句。
我的手腕被他抓红,甩开沈裴亦,我失望地看着他。
赵璐璐顺势勾搭上沈裴亦的肩膀,你还真是进步了呢,之前都是甩钱让我自己去买药。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应该感谢我。
她对着我眨眨眼睛,双手又在沈裴亦的身上乱摸。
沈裴亦轻柔地拉开和赵璐璐之间的距离。
她是她,你是你,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身经百战。
你讨厌死了,什么叫身经百战！
赵璐璐故作生气,扯住沈裴亦的衣服。
他的衣领上有一个口红印,那是不属于我的色号。
我双手不自觉就握成拳,咬住自己的下嘴唇。
沈裴亦家的每一寸空间仿佛都在告诉我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甚至,连我站在他们面前,他们还能心无旁骛地打情骂俏。
我低下头,仿佛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沈裴亦,我们分手吧。
我就说年纪小的女生你招架不住吧,真是事儿。
怎么了,你黑着脸干什么,难不成因为你谈恋爱了我还要和你保持距离
你要是真喜欢就去追,在这对我甩脸色,我可不受这个气。
赵璐璐的话还从房间里面传到我的耳边。
我内心却还在期待沈裴亦能说些什么。
那个年纪的女生都矫情,你也别来烦我,有一个顾清瑶我已经够了。
矫情
我用尽了全力说的分手,在沈裴亦看来,只是矫情。
我的视线一片模糊,双腿也变得沉重。
赵璐璐的语气变得暧昧,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
沈裴亦不假思索回答：兄弟。
你会和你兄弟睡在一起
她缠上沈裴亦,要不然,我们别做兄弟了吧
沈裴亦不说话,只是把赵璐璐从自己的身上拉下来。
为了缓解尴尬,赵璐璐轻笑一声。
去追你的乖乖女吧,就是得小心你的小白兔现在可会咬人了。
沈裴亦走到门边,默不作声关上门。
她闹脾气呢,让她闹吧。
说分手也只是气话,她明天还会回来找我的。
我压根就没哄过她,她也知道我不会哄人。
赵璐璐的笑声不绝于耳,你还不会哄人,那之前是谁求着要得到我的原谅
想起曾经的自己,我才发现我多么不堪。
是啊,沈裴亦就没哄过我。
他喜欢乖乖女,我就一直维持着乖乖女的人设。
为了他,我早就忘记原来的我是什么样。
有时候为了和沈裴亦去过节日,我提前完成所有作业。
甚至跟妈妈撒谎,只为了能在外面多待一会。
这些付出,现在看来都幼稚得可笑。
沈裴亦,这次,我不会再回头了。
我也不会再需要你。
回到家,我胡乱为自己做了一顿饭。
吃完,我像没事人一样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就好像,昨天晚上到现在,一切如常。
我回到房间,正想休息的时候,瞥见了桌上的心愿便笺。
【要和沈裴亦在一起一辈子。】
【沈裴亦将来会开一家顾清瑶喜欢的咖啡厅,让她可以在里面弹琴看书。】
正是因为沈裴亦的这张便签,让我觉得未来是可期的。
一张便笺上原本写着的A大换成了Z大。
我看着这些可笑的字,含着泪打开电脑。
我把志愿改回了原来的A大。
看着电脑上更改成功的提示,我的心渐渐放轻松。
既然决定改变,那就要彻底。
好在,一切都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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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咖啡厅里,我站在收银台边笑着面对每一位进门的顾客。
直到赵璐璐进来,我的笑容顿时就凝固在了脸上。
她短暂停顿,嘴角噙着一个笑缓缓靠近我。
你好,请问你需要什么
赵璐璐趾高气昂地看着我,有什么推荐吗
如果你比较喜欢牛奶重的口味就选拿铁,如果你……
停停停。
赵璐璐打断我,意味深长般看向了我的手。
沈裴亦对你还是挺好的嘛,都没舍得让你这双手受苦。
她发出啧啧的声音,从包里数出十张钞票。
你不是会拉琴吗,那边不是正好有小提琴,给我拉一段听听
我把钱原封不动退回去,依旧微笑服务。
不好意思,我们店里没有这样的服务,那是老板的琴,我们无权动。
赵璐璐眯着眼睛打量我,到底是没有这样的服务,还是你不愿意为我服务
她变了一张脸,提高声音的分贝质问我：你信不信我跟你们老板告状
你好,我们店长的电话在这,如果您要投诉我的话,随意。
我再次微笑,赵璐璐却气得胸口不规则起伏。
她好像把我当微笑当成了挑衅。
赵璐璐指着我,对我骂了两句脏话。
对她的谩骂,我充耳不闻。
如果你不点单的话,麻烦不要挡住身后的客人。
赵璐璐气得想要伸手打我,抬手的一瞬间撞倒了正在送餐的服务员。
滚烫的热水快要浇在赵璐璐身上时,一双手把她拉开。
热水浇在了地板上,溅到了赵璐璐的肌肤。
看清是沈裴亦之后,赵璐璐两眼放光。
她像一个胜利者一般看着我。
她顺势靠在沈裴亦怀里,裴亦,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估计得上医院了。
溅起的热水打湿了赵璐璐的衣服,她露出了身上的纹身。
那个位置很显眼,就在锁骨处。
那是她为沈裴亦专门纹的。
据说,她和沈裴亦之间的关系好到能为对方付出一切。
赵璐璐和沈裴亦一起出车祸的时候,正是赵璐璐挡在了沈裴亦面前。
玻璃划过她的脖颈,那里永远留下一条划痕。
后来,赵璐璐就把沈裴亦的名字纹在了身上。
沈裴亦见到纹身,阴沉着脸看着我。
你和她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你还要闹多久
幸好是我来了,这才什么都没发生,如果我不在呢
沈裴亦对我,就只有质问了。
我的心痛到麻木,面无表情回复他。
你不来,也依旧不会发生什么。
沈裴亦带着一腔怒火看着我,赵璐璐又站出来扮演好人。
瑶瑶年纪小,不懂事是正常的,你对人家有点耐心嘛。
因为赵璐璐的一句话,沈裴亦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些。
不好意思,我刚刚看见了,她确实没碰她。
店里的一位顾客起身为我辩解。
就在我以为沈裴亦会向我道歉的时候,他的下一句话把我拉入冰窟。
就算你没碰她,你也不应该看着她有危险。
我知道你还在耍性子,这次我不和你计较,但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沈裴亦不敢看我的脸,侧着身面对我。
店里越来越多声音替我辩解,沈裴亦都充耳不闻。
他早就认定了是我的问题。
哪怕知道了真相,依旧认为是我的问题。
我像一艘孤船,在浩瀚的海洋里不断漂流。
我断绝了和沈裴亦的所有联系。
捧着那本记录我少女心事的日记本,我一页页将它们撕碎。
我们一起做过很多事情,有过很多照片。
这些,也被我烧得一干二净。
火光里,我仿佛看见了之前的星星点点。
他不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衣服,我总是缠着他穿情侣装。
他不喜欢吃甜甜的食物,我总会哄着他吃下。
我们过生日那天,穿着情侣装,去了很多地方。
也正是那天,他花光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送了我一条手链。
对我来说,这些都是痛苦的回忆。
他们都在提醒我这段感情有多么错误。
5
和顾清瑶吵架之后,沈裴亦渐渐变得焦躁。
他发现,顾清瑶一直都没联系过他。
沈裴亦给顾清瑶发信息,只看见红色的感叹号。
他这才意识到,她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沈裴亦带着气来到顾清瑶家楼下,却恰好看见她正在丢垃圾。
等顾清瑶走后,沈裴亦打开垃圾袋。
里面的没烧干净的灰烬让沈裴亦认出了每一件东西。
他们的合照,情侣服装,甚至还有他送的每一件礼物。
沈裴亦的双眼渐渐变红润,看向顾清瑶离开的背影。
他承认,自己心慌了。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任何征兆。
就像之前一样,顾清瑶也会发脾气。
但是从来没有扔过这些东西。
一页纸吹到自己的脚边,沈裴亦才惊觉顾清瑶把日记本也撕了。
顾清瑶曾说过,只要她还爱着沈裴亦,就会一直更新这本日记。
而现在,这本日记本已经被撕碎。
难道,她真的不爱我了
沈裴亦的心仿佛被闷声砸了一拳。
只是沈裴亦依旧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赵璐璐是他的前女友,但也是他的兄弟。
他以为,顾清瑶很懂事,能理解他。
现在看来,她依旧是小孩子的气性。
想到这,沈裴亦那颗不安的心好像又得到了一丝慰藉。
他不断告诉自己,顾清瑶依旧是在闹脾气。
等她想明白了,会主动回来低头认错的。
到时候,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沈裴亦站起身,身形微晃。
他正想离开,见到顾清瑶再次下楼。
看她匆忙离开的样子,就好像发生了什么急事。
半夜,我接到了来自邻居的电话。
瑶瑶你快来吧,你妈开车出事了,快带上两千块钱来医院。
我挂掉电话,看了看时间。
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打车,那自然是打不到。
我拿了钱,骑上自行车赶往医院。
刚刚骑进一条小路,就有几个喝醉酒的混混把我拦下来。
他们打量着我,眼神中透露着不怀好意。
小妹妹,去哪啊,要不要哥哥们送送你
这时的沈裴亦,正躲在巷角看着我。
他脸上带着一脸得意,他知道我碰见这种情况只会慌张。
他脑海中已经想象出我梨花带泪的脸。
沈裴亦以为,我会哀求他出现。
他就这样躲在角落,带着玩味观赏这一切。
眼前的几个混混不断逼近我。
红毛上手,直接摸着我的头发。
好香啊,你身上其他地方是不是也这么香
长得好白啊,细皮嫩肉的,陪我们玩玩怎么样,我们可以给你钱。
几个人步步逼近,言语也变得越来越轻浮。
躲在角落的沈裴亦听了直接冒火,却因为我没求救而选择躲在一边。
他记得,顾清瑶是那种被人说句重话都会掉泪的人。
可是为什么,她还没向自己求救
沈裴亦正在疑惑的时候,顾清瑶的手在包里寻找东西。
她一定是在找手机,她终于想起向我求救了。
沈裴亦带着兴奋的想法,顾清瑶下一秒却掏出了防狼喷雾来。
你们这群人,跟警察解释去吧！
防狼喷雾一出来,几个人都捂着眼睛开始挣扎。
顾清瑶拿起手机,报了警。
沈裴亦当场怔在原地。
这还是他认识的顾清瑶吗
她从前出门,从来不会带这些东西。
小混混缓过神来,扯住顾清瑶的脖子骂她。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你信不信我们现在就弄死你！
顾清瑶抓住混混的手,狠狠咬下一大口。
她对准混混的下身踢了一脚。
混混吃痛,躺在地上挣扎。
反应过来的其他人都不敢再上前。
我还没报警,如果你们不想惹上事,就给我滚。
顾清瑶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挣扎的几个混混。
俨然,她就是这个世界的女王。
顾清瑶的声音很有气场,沈裴亦全然愣在原地。
这不是他认识的顾清瑶。
明明几天前,她会因为看了恐怖片睡不着而撒娇需要他的陪伴。
甚至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怎么几天不见,她变了。
包里多出来的那些东西,还有她变得胆大的性格。
最要命的是,遇见危险,她也学会了独当一面。
沈裴亦从巷角走出来,低声叫了一句顾清瑶的名字。
顾清瑶听见了动静,却没回头。
她踩着自行车,往医院赶。
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沈裴亦这才明白,顾清瑶真的不需要他了。
6
一个星期后,在兼职的咖啡厅里,我又见到了沈裴亦。
他在门口徘徊了很久,似乎一直在纠结进不进来。
我站在收银机旁,忽视他的每一个小动作。
最终,沈裴亦鼓起勇气走进了店里。
瑶瑶,你下班之后有什么安排吗,我带你去吃西餐好吗
今天店长在店里,我不想因为他再引起什么洪波。
我如同往常一样看着沈裴亦,声线平稳。
不好意思我在工作,请问你需要什么吗
听见我带着疏离的话,沈裴亦的心揪在了一起。
他皱着眉头,语气变得没耐心。
瑶瑶,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和你好好解释的。
我那天那样做也是有我的苦衷的,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些吗
我依旧礼貌性回答：如果你不点餐,那就别挡在这里,我们后面还有顾客呢。
他沉默半晌,瑶瑶,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和赵璐璐之间的关系
我冷笑一声,他们之间,难道还需要我误会吗
我低着头,沈裴亦却之间把我扯出店里。
他把我塞进出租车,桎梏着我去了一家咖啡厅。
你看,你不是喜欢在咖啡厅里看书拉琴吗,这就是我为你开的咖啡厅。
他展示着咖啡厅里的一切,兴奋得像个孩子。
我和赵璐璐一起开的,正是因为需要她的钱,我才不得不委屈你。
为了我们的理想,那点委屈不算什么,对吗
他眼睛亮亮的,似乎在等待我点头。
沈裴亦,我们已经分手了,这些和我都没关系。
我拉开和沈裴亦的距离,挤出一个微笑。
不过我依旧恭喜你,沈老板。
沈裴亦目光短暂闪过一丝错愕,拉着我去看琴。
这不是你最喜欢的琴吗,还有这里,我专门为你放了你最喜欢的花。
你看这里……
我甩开沈裴亦的手,缓缓吐出一句话：我已经改了志愿。
我不会再为你去Z大,我真正的目标是A大。
我一字一句说完,沈裴亦却只是摇头看着我。
别闹了,瑶瑶你难道看到了这些还觉得是我的错吗
你为什么还在矫情,难道这些事情就真的过不去了
我用力点头,正是因为看清了你,我才找到了原来的自己。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
说着,我迈开腿打算离开。
顾清瑶你别后悔,你要是今天离开了,哭着求我也不会心疼你！
我定在原地,我确实不会后悔。
你知道我后悔什么吗,后悔和你去四十一晚的宾馆,更后悔那天去你家找你。
其实我最后悔的,还是因为你,丢了我自己。
我喃喃地开头,泪水渐渐打湿我的脸。
沈裴亦听后厌恶地看着我：就这件事,值得你闹成这样,等我有钱了自然会带你去五星级酒店。
他的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在我心上扎了一万次。
我们早就是两条不应该相交的平行线。
现在,就让这两条平行线回归最开始的状态吧。
7
我刚刚离开咖啡厅,在打车的时候包就被抢了。
包里还放着我的钱和身份证,我不能就这么善了。
我正想上去追,沈裴亦就先我一步冲到了前面。
等他扯住抢东西的青年时,把人按在地上才打。
双方很快扭打在了一起,而躲在暗处的同伙也很快就出来帮忙。
你再敢动手,我就把你女朋友的脸给刮花！
同伙抓住了我,用我来威胁沈裴亦。
沈裴亦听见之后停顿一下,站起身。
他们把沈裴亦压在地上,拿棍子的用棍子打,没有武器的用拳脚。
沈裴亦一声不吭,眼睛定定地看着我。
他像一头沉睡的猛兽,明明可以嘶吼,却什么都没做。
正是因为这样的沈裴亦,一次次让我觉得自己是特殊的。
可是现在我知道,真心是可以演出来的。
那天,沈裴亦又付出了多少真心呢
你们再动手,我就报警了！
赵璐璐的声音传来,她举着一把刀,看起来比谁都有气势。
哟,还来个娘儿们,还挺火辣。
他们对着赵璐璐吹了声口哨,每个人都拿着一根棍子盯着赵璐璐。
你们还不快滚,真的不怕我报警
赵璐璐威胁着他们,见到几个壮汉都对自己露出异样的眼神之后又很明显泄气。
看出赵璐璐的慌张,这帮人笑得得意。
他们把沈裴亦放了,赵璐璐当即蹲下身去扶沈裴亦。
他们悄然无声举起了棍子。
正打算对着赵璐璐的后脑勺敲下去时沈裴亦挡在了她的身前。
沈裴亦浑身一软,在赵璐璐眼前倒下。
鲜血流了一地。
赵璐璐慌张到叫了出声。
而我却痛心疾首。
我居然还在为他刚刚做的事情而感动。
还以为沈裴亦只会为我这般付出。
原来,他可以为谁都这么奋不顾身。
沈裴亦被送去了医院。
警察来了,判定对方全责,赔偿了医疗费。
我拿着缴费单,缓缓回到病房。
还没进病房,沈裴亦和赵璐璐的爽朗笑声就传出来。
赵璐璐笑意吟吟看着沈裴亦,那么危险你都敢挡我面前,你是真不怕死
我不挡在你面前,谁挡在你面前。
听见这话,赵璐璐心满意足。
她话锋一转,只不过,我看顾清瑶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啊。
她就算这么个胆子,当了一辈子乖乖女了,没经历过什么风浪,估计是被吓到了。
赵璐璐高声附和,那可不,她都快被吓得哭出来了。
我确实落泪了。
是因为我不想成为威胁沈裴亦的工具。
是因为我担心沈裴亦。
只是,这些都被他们看成了懦弱。
我自嘲般一笑。
你看,因为别人都把你当乖乖女,无论你再怎么做依旧会被贴上标签。
我看着身上那些摩擦的伤口,眼泪悄然滑落。
是,我没参与打架。
但他们厮打时也误伤了我。
记不清是谁在挥舞着店门口的酒瓶,玻璃碴在我身上留下一道道口子。
我来不及吃痛,陪着赵璐璐一起把他送去了医院。
一路上,赵璐璐都在数落我的不对。
我明明不想来这里,明明这一切都不用发生。
最后,又成了我的错。
当沈裴亦醒来第一件事,关心的也是赵璐璐。
那一瞬间,我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才是一个外人。
8
赵璐璐洗了一串葡萄,一颗颗喂着沈裴亦。
之前我们车祸住院那么久,连个葡萄都吃不上,你现在还有葡萄吃,你就知足吧。
你该不会也留下伤疤吧,不如你也去纹一个我的名字
算了,你那小女友到时候指不定真的跟你分手。
听见这话,沈裴亦的眼眸一缩。
分手不会,她就是和我闹别扭呢。
赵璐璐笑一笑,试探性开口,是嘛,要不然你告诉她,你们只要分手了我就马上上位。
我们之前多好啊,虽然穷,但是爱得轰轰烈烈,你难道不怀念吗
说实话,如果能回到那段时光,我真的愿意,毕竟那时候我还有你。
沈裴亦没说话,赵璐璐夹着一颗葡萄,把手递到他的嘴边。
沈裴亦吃下葡萄,才发现赵璐璐的眼睛里面带着一层雾气。
她把手贴在沈裴亦的唇边,人不自觉就坐上了病床。
我推开门,默不作声把所有的单据都放在桌上。
沈裴亦用力推开赵璐璐,刚想向我解释的时候我已经转身离开。
赵璐璐吃痛嗲着声音喊了一句沈裴亦的名字。
沈裴亦却着急忙慌要追出来。
那时,我早就走远。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下午,整个城市都笼罩着一场阴沉的雨。
看见烫金字体写着的A大时,我才如释重负。
终于,我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我没有办升学宴,也没有跟任何人分享这份喜悦。
我只想一个人静悄悄离开。
打开手机,依旧是沈裴奕发来的各种信息。
瑶瑶,那天的事情真的是个误会,我们好好聊聊可以吗
我知道你不喜欢赵璐璐,我会和她保持距离的。
我明天要去参加攀岩比赛了,你一定会来的,对吗
我选择了忽视。
开始刷起朋友圈,却看见了赵璐璐发的内容。
照片中,她站在沈裴奕身边,两人举止亲昵。
她配文,兜兜转转,命运使然。
我笑一笑,关上手机躺在床上。
我本以为我的心早已麻木,现在却还在隐隐作痛。
手机发出震动的声音,我拿起了手机。
瑶瑶,我在你家楼下,我好想你,我们见一面,可以吗
靠近窗边,沈裴奕呆呆地站在楼下,捧着我最喜欢的花。
以前,无论多晚,只要他一发信息我都会出去。
我不舍得让他对等,更舍不得让他淋雨。
沈裴奕也这么认为。
他觉得只要他带着花,我会因为心软而原谅他。
我无情地拉上了窗帘,拿起手机,敲下一行字。
祝你比赛顺利,我明天的飞机,希望我们不要再有联系。
早上八点,我准时抵达了机场。
在关机的前一秒,我收到了赵璐璐发来的信息。
裴亦比赛的时候摔下来昏迷了,他一直在念着你的名字。
你是他的紧急联系人,除了你,没人能去签手术同意书。
你赶快来医院吧,我现在在回老家的路上,沈裴奕已经和我划清界限了。
这场比赛的奖金有十万元,他想给你买个戒指,一直不让我告诉你。
看见赵璐璐发来的这些短信,我的心跟着颤抖。
沈裴奕昏迷了
赵璐璐回老家了
一切,真的可以回到从前吗
看着登机口,我犹豫不决。
清晰的痛感笼罩着我,内心一个声音越来越大。
我想,回不到从前了。
从沈裴奕做出那些伤害我的事,说出那些伤害我的话时,就不可能了。
赵璐璐还在不断给我发信息。
我拿起手机打了最后一个电话。
报警后,我告诉他们有人正在医院需要帮助。
我把手机里的电话卡掰断,扔在了机场的垃圾桶。
飞机场广播再一次响起,我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上了飞机。
警察赶去了医院,沈裴奕的手术如常进行。
当他醒来时,身边只有还在调查他家人信息的警察。
从警察嘴里,沈裴奕知道了我压根没来过医院。
他不死心,想给我打电话,回答他的只有机械的女声。
他一次次确定我的号码,却次次都得到同样的答案。
沈裴奕眼中含着泪水,虚弱地躺在病床上。
他这才知道,我说的分手不是闹着玩的。
我也是真的离开了。
看着飞机缓缓离开跑道升到上空,我俯瞰着这座城市。
这里曾经有我和沈裴奕最美好的回忆。
但这些回忆,我都不要了。
我将奔向新生,不再是谁的乖乖女,只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