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贺家养女,长姐死后,我嫁给了姐夫沈赫之做续弦夫人。
照顾姐姐的一对双胞胎女儿。
在沈家的家宴上,沈赫之当众打了我一巴掌,脱去了我的华服。
就你也配穿红色的衣服,这是倩倩最喜欢的颜色,你与她简直云泥之别。
七岁的沈黎和沈明冲上前,一人拿着一杯热茶泼在我身上。
别以为你嫁给了我爹,你就能当我们娘亲了,你不配。
爹爹说了你八字与娘亲犯冲,就是因为你,娘亲才去世的。
你现在还顶替了娘亲的位置,真不要脸。
我早已听不到宾客的议论声,只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小孩。
这就是我尽心尽力抚养了五年的孩子,回报我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既然如此,这继母谁愿当谁当吧,终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1.
次日给老妇人请安时,见我面色沉沉,她敷衍的安抚了几句。
孩子还年幼,说些不好听的话也正常,你也不用和她们计较。
说到底也是你没教好,要是倩倩在,想必孩子不会是这般模样。
也是你不中用,没给赫之生下一儿半女,留不住夫君的心。
是我不想有沈赫之的孩子吗
是他觉得我根本不配有他的孩子。
三年前沈赫之醉酒,把我当成了姐姐,那一夜是他第一次碰我。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会在这次亲密后更进一步。
所以当得知怀孕后,我兴高采烈的这大喜事告诉他。
他却强行给我灌下了一大碗红花。
贺轻羽,你卑贱的身体,不配怀我的孩子,你肚子里的贱种更不配姓沈。
见我依旧不言,老夫人也没了耐心。
行了,出去吧,别杵在这碍我的眼。
老夫人从未喜欢过我,要不是她身子不好,这孩子怕是不会让我亲自带。
我本想再撑一撑,只要将她们二人抚养长大,我就和沈赫之和离,去过自己的生活。
只是我没想到这继母会如此难做。
她们把从小在沈府灌输的流言蜚语,终是听了进去,开始对我百般刁难。
只为了给她们死去的母亲报仇。
不等我转身离开,身后边传来稚气的怒吼声。
你还站那干什么吃多了撑的吗再不去学堂我们就要迟了。
沈明翻了个白眼往府门口走去。
你和她废什么话,尽管让她慢点走,若是我们被夫子打了手板,回来就让阿爹打她,都是她害的。
两人一唱一和,恶狠狠的看着我。
一路上,马车晃晃悠悠,只觉疲惫。
沈黎见我要睡着了,一把掐在我的脸上。
指甲深陷肌肤,顿时一阵刺痛袭来,我猛然将人推开。
怎么说我都是你们的娘亲,不得无礼。
娘亲就你也配爹爹说你是外祖父在外面捡回来的乞丐。
就是因为有你的存在我们娘亲才死的,你就是个扫把星。
沈明连忙拉过沈黎的手在裙子上蹭了蹭。
你应该拿簪子戳她的,怎么能拿手呢,若是染了晦气,害了大病,那才不值得呢。
两人视我如蛇蝎,嫌恶的瞥了一眼,往旁边移了移,都说孩童是世上最单纯无邪之人,但她们说起话来也是最让人寒心的。
我将脸上的血渍抹去,强撑着勾了一下唇角。
既然你们不喜欢我,那我便不再做你们的阿娘了,如何啊
2
两个孩子惊喜的看着我。
你说的是真的
我点点头。
可沈明却多了一份狐疑。
你居然还信她,要是不想在沈府待着就和爹爹和离啊,在这惺惺作态演给谁看。
和离外祖父也不会同意啊。
不如你去死吧,今天就死,死了就不用做我们的娘亲了。
哈哈哈,这是个好主意,
车轿内的笑声此起彼伏,我只觉得刺耳。
回了府,我便向沈赫之提了和离。
沈赫之的脸沉了下来。
很快,又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容。
和离就因为家宴上我让你脱了衣服
你别忘了,你嫁进沈家的职责,在我面前还轮不到你闹脾气,滚出去。
若是平日里他一发怒,我便立刻服软离开了。
可今时今日,我已经对他,对两个孩子,以及沈府死心。
我抬眸冷冷的看着他。
或者你也可以休了我。
因为我没有一点温度的语气,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对。
只是他眼中的犹豫一闪而过,更多的是在看一个低等的下人,
我堂堂兵部侍郎,先丧妻再休妻,传出去有损我名声。
养一只狗是养,养你也是养,把我的两个孩子照看好,你也就这点用处了。
我终是委屈的哭出了声。
你当众欺我辱我不止一次了,阿黎阿明有样学样对我出言不逊,
你毫不制止,百姓更是对我指指点点。
你还怕别人戳你脊梁骨吗沈家怕是早就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他听后瞬间暴怒。
放肆,这里还容不得你大呼小叫。
给我滚出去。
我现在知道了,哪怕我心灰意冷,决心离开沈府。
他也不准备放过我。
他恨我,想羞辱我,折磨我。
更怕损了他沈赫之和沈府的脸面。
可我呢,到底为什么,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许是他当真怕我闹起来,再次成为盛京议论的焦点。
这几日是少有的相安无事,也是他在姐姐去世后少有的样子。
我仿若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给姐姐送完荷包后。
也会从袖子里递给我一个香囊,然后垂眸浅笑。
春日里阳光和煦,我闭上眼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回不去的,终究是回不去了。
姑姑,府上后院有一棵玉兰树,现正是开花的时候,可好看了。
沈黎和沈明一前一后拉着一个女子往院中闲逛,沈老夫人满脸带笑的跟在身后。
我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眸子,倒是她们先来和我打了声招呼。
哎呀,你不是不想做我们娘亲吗怎么还在府上待着呀。
是舍不得死,还是又反悔了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个个不停。
沈赫之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宠溺的摸摸她们的头。
你们在说什么呢
沈黎立刻嘟着嘴,转身拉沈赫之的手。
还不是她,自己说不愿做我们阿娘的,还说什么宁愿死也不想在沈府待。
就是就是,沈明接过话,不怪我和阿黎凶她,她自己就不好,我们不要她做阿娘,我们喜欢姑姑,要姑姑做阿娘。
旁边的女子闻言立刻娇羞的垂下了眸子。
我当是什么呢看来沈老夫人是想给沈赫之纳妾了。
见我不语,沈赫之将老夫人拉到一旁,低语了起来。
这是谁啊,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就往府上带
沈老夫人带着笑安抚他。
说起来,她算是你远方表妹,叫林雨荷,前些年死了相公,好生养。
我找人看过了,还能生呢,把你伺候好了也能为沈家再添个一儿半女的。
沈赫之本想回绝,但看着她丰腴的姿态,还是应了下来。
3.
林雨荷便光明正大的住在的沈府。
比起我来她更像是当家主母,沈老夫人对她笑脸相迎,这也让府上的下人都敬她三分。
今日,我再一次遇见了她。
她一改刚来是的怯懦,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视我为仇敌一般,将纳妾贴放我面前。
这是赫之拟的,他说不用让我来问的,但我觉得不妥。
这纳妾若是没有正房夫人准许,那是不合礼数的,还请夫人看看。
我不想同她有什么好脸色,并未抬眸,摆了摆手。
他让你不必问我,那就不必来问。
林雨荷收了帖子,直接坐了下来。
那我也不跟你绕弯了,我这人喜欢把丑话放在前面,我决不会同旁人共侍一夫。
虽是二婚妇,那也是沈姑母求着我来给沈家绵延子嗣的。
你若识趣就尽早离开,不然等我生下男孩,你怕是要从夫人沦为侍妾,那才是丢人现眼。
照目前的形式来看,沈赫之怕是不会轻易同意与我和离。
难不成真的要我熬到她有孕生子,沈家人人厌弃的地步再落魄出府么。
我思索片刻,夺过她手里的贴子撕了个粉碎。
既然你来问我了,那我便告诉你,我不同意你入府。
即便你现在住在沈家也是没名没分的,你若喜欢那便住着,看你能住到几时。
她不可置信的怒视着我,抬手便想打我。
被我一把推倒,她也不躲,顺势摔了下去,嘶吼的哭声震天响。
是我执意要进府的,你若是恨就恨我好了,怎能咒骂沈老夫人。
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婆母,你这般恶毒不怕下地狱吗
谨小慎微了一辈子,也是落得这般田地,既然如此何必还顾得体面。
我一手扯着她的头发,一手扇着巴掌。
等她反应过来,想还手时已经为时已晚,我整个人都骑在了她的身上,她趴在地上跟本动弹不得。
你最好一会儿去找沈赫之和老夫人告状,若是沈赫之肯和离,我现在就走。
好让你这美娇娘早日入他怀。
说着,她脸上又多了几道血印子。
林雨荷惨叫声引来的不少下人,但见我杀气腾腾,也没一人敢上前。
直到沈黎和沈明跑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疯婆子,快放开姑姑。
见小小姐发话了,几个下人才敢上前将我和林雨荷分开。
沈明率先冲上前,小手在我领口撕扯着。
你害死娘亲,现在还要来害姑姑,你不是说要去死吗怎么还不去,看着你就恶心。
就是,我们都不喜欢你,你还要死皮赖脸的待在沈家,你家就那么穷吗你就不能回自己家吗
沈黎附和着翻了个白眼,两人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
你这个恶婆子,去死吧,别在这招人厌。
4
话音刚落,我抬手扇了沈明一巴掌。
过去姐姐待我不薄,我也在尽量照顾她的孩子。
如今两个孩子的恶毒,终究是随了沈赫之。
她发疯似的大叫,扯着我的袖子攀咬。
你敢打我,你疯了,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我抬手又是一巴掌,将人狠狠摔在地上。
下人想上前又被我瞪了回去,见我发的狠,只能跑去找老夫人。
沈明,我告诉你,我是沈家的主母,也是你的娘亲,你再出言不逊,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我扯着她的领子拉着她往祠堂走,几个丫鬟看不下去上前阻拦,也被我打了回去。
林雨荷则在一旁看戏,一边抱着沈黎,一边大喊我疯了,让丫鬟们去找沈赫之。
几个跟在身后的小厮也被她拦了下来。
她巴不得我动手打沈明,巴不得沈府鸡犬不宁,巴不得我能快些被赶出府去。
希望真能如她的愿,我也巴不得早日离开这座牢笼。
见我将祠堂门栓了起来,沈明才算老实点,止住了骂声。
我将她按在软垫上,点了三炷香冲着姐姐的灵牌叩拜。
姐姐,都是我的错,这些年太过纵容阿黎和阿明了,致使她们生出了如此娇纵的性子。
今日在姐姐面前请家法,也算是我这个名义上的娘亲对她们会后的教导了。
你敢,沈明闻言恨恨的看着我,当我娘亲的面打我,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顾她的呼喊,起身拿着戒板一下一下的抽在她的的身上。
起初了她还说着狠话,但当疼痛感逐渐袭来,也慢慢的软和了下来。
阿娘……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我不骂你了。
我一时之间恍了神,不知她是在叫我还是在叫姐姐。
没当我把戒板放下,门外就传来了踢门声。
贺轻羽,你要死啊,敢打我孙女,把门给我打开,看我不剁了你的手。
沈明听到老夫人的声音,瞬间弹射起身往门口爬去,祖母救我,祖母……
狗东西,我祖母来了,你再不住手,一会儿就叫她把你打死。
我揪住她的衣领拽回软垫上,戒板再次落了下来,直到祠堂门被撞开,三五个人将我按在地上,我才松了手。
贱东西就是贱东西,连点人性都没有,果真不是自己的孩子,一点都不知道心疼,
老夫人心疼的抱着沈明,口中咒骂不止。
来人,给我把她押到柴房吊起来打,饿个三天,好好磨磨性子。
鞭子一下下的抽在身上,瞬间皮开肉绽,我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只是无尽的绝望。
我可以走了吧,哪怕被赶出府也好。
直到晚上柴房的门才被人推开,我以为是沈赫之。
他现在一定很生气,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我嘴角扯出一抹笑,用尽全力抬起头,来的人并不是他,而是林雨荷。
她将桶中的辣椒水尽数泼在我的身上,灼烧感瞬间席卷全身。
你不是不同意我入府吗现在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何能耐,
她将水桶丢在地上,仔细打量着我痛苦的神情。
我还以为你多难对付呢,几句话就把你激怒了,也活该你能落得这般下场。
说罢她便离开了柴房,直到清晨我身上的痛感才减弱了些。
翠竹有些心疼,给我送了碗米汤。
夫人,稍稍喝点吧,喝完了我将碗拿出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翠竹原先是姐姐带入沈府的,姐姐去了后,她便在我身旁伺候。
她倒是不曾受府中流言影响,依旧视我为贺家二小姐。
翠竹,你放我下来吧,我想如厕。
看着她将我手上的绳子解开,我忍痛的跑出了门。
来人啊,快来人,沈家夫人跳河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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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鞭子一下下的抽在身上,瞬间皮开肉绽,我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只是无尽的绝望。我可以走了吧,哪怕被赶出府也好。
直到晚上柴房的门才被人推开,我以为是沈赫之,他现在一定很生气,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我嘴角扯出一抹笑,用尽全力抬起头,来的人并不是他,而是林雨荷。
她将桶中的辣椒水尽数泼在我的身上,灼烧感瞬间席卷全身。
你不是不同意我入府吗现在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何能耐,她将水桶丢在地上,仔细打量着我痛苦的神情,我还以为你多难对付呢,几句话就把你激怒了,也活该你能落得这般下场。
说罢她便离开了柴房,直到清晨我身上的痛感才减弱了些。
翠竹有些心疼,给我送了碗米汤,夫人,稍稍喝点吧,喝完了我将碗拿出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翠竹原先是姐姐带入沈府的,姐姐去了后,她便在我身旁伺候,她倒是不曾受府中流言影响,依旧视我为贺家二小姐。
翠竹,你放我下来吧,我想如厕。
看着她将我手上的绳子解开,我忍痛的跑出了门。
来人啊,快来人,沈家夫人跳河自尽了……
沈府门口就是一条护城河,此时正是小贩出摊的时候,街上人来来往往都聚集在了河边。
等沈赫之得到消息赶到河边时,草地上只剩下我出嫁时他赠与我的簪子。
人呢夫人去哪了
下人们纷纷摇头,说没看见,街边的路人看不下去了,上前说道了几句。
你这夫人嫁给你也是受罪啊,满身是伤,穿着里衣一头就扎进了河里,昨日还指不定怎么受虐待了呢。
就是,我亲眼看到的,毫不犹豫啊,当真是一心向死的。
9.
胡说,你们胡说,我何曾虐待过她,沈赫之疯了般撕扯着旁边的下人,去,去河里给我捞,找不到夫人不许上来。
护城河河水流湍急,直通城外,他不知道的是我从小善于游水,这般跳下去,是断不会让他再找到我的。
打捞了三日,也不见我的尸首,甚至连衣物鞋袜都不曾捞上来。
他拿着那支簪子红了眼眶,日日在府中踱步等着消息。
去打捞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最后都无望而归。
沈老夫人见他神伤,轻声劝了几句,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啊,我也是看她打了沈明才训诫她一下的,谁能想到她竟然直接跳河了。
要我说着河流湍急,估计早就冲出城了,寻不回来了,正好死了就死了,还给雨荷腾了地儿。
沈赫之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砸在地上,眸子冷了下来,娘,她打沈明用的戒尺,你训诫她用的是鞭子啊,你这不是逼死她吗
少爷,还不止呢,翠竹闻言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林姑娘夜里接了一桶辣椒水,都泼在了夫人身上,我亲眼看见的,夫人是疼痛难忍,才投河自尽了。
林雨荷怕自己被赶出府,也跪了下来,赫之,你听我说,我知道我泼辣椒水不对,但那也是贺轻羽有错在先,她出口诅咒老夫人不得好死,若是不罚她实在天理难容啊。
轻羽性子顽劣跋扈,实在难为人妇,如今去了也是她的命。这府上也需要一位新主母了,沈黎和沈明也需要有人照顾啊,老夫人见状也开始帮腔。
既然轻羽去了,那沈家夫人便由你来做吧,沈赫之面无表情的看着林雨荷,一口答应了下来。
变脸速度之快,以至于老夫人和她都没反应过来。
片刻后林雨荷娇羞起身,相公放心,我定当好好照顾沈黎和沈明,绝对做的比贺轻羽好。
10
我顺着河水出了城,我知沈赫之靠不住,也断不会怜惜我,所以这些年每每出城采卖东西时,都会在城外给自己存点金银细软。
我来到了城外的一座小屋前,这是我两年前买下来的,屋子的主人要去江南寻亲,便将这处小宅院低价卖了。
里面还算规整,就是这几年没打扫积了些灰尘。
我挑了桶水,兴致勃勃的清理起屋子,突然一把铁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你是何人他声音低沉却不沙哑,像是一位少年。
我将手上的布子放下,强壮镇定,这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这是我的宅院,你又是何人
见身后男子没出声,我慢慢转过身,他生得剑眉星目,甚是俊朗,身上的衣服是士兵常穿的里衣,破了不少洞似乎还带着血渍。
这些年边城都不太平,皇上下令在民间征了不少兵,想必这个人是个逃兵,从边城逃回京城,驻扎在城外,等风头过了再入京与家人团聚。
坐吧,我勾唇笑了笑,将椅子拉开,在这住多久了
男子没说话,只是一直举着剑与我对峙,我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我知道你是个逃兵,但我不会向官府举报的,想必你家里也是有牵挂的人,才会拼了命的跑回来,人之常情,我也理解。
这处小宅子,原先是我爹娘住的,我也是思亲心切,才回来清扫一番。看是你面色惨白,应该是受了伤吧,暂且住下好了,有我在也你能帮你应对来探查的追兵,待你伤势好了自行离去便是。
见我这么说了,男子终于将剑放下了下来,缓缓开口,我叫祁岩玉。
这听起来倒是像个文人的名字,当真是不适合当武将。
我点点头,既是逃出来了,今后就该换个名子了,现下紫荆花开的正盛,你便叫子荆吧,以后我们以姐弟相称,若是有人来查也好应付。
他没再多言,点了点头。
11.
他是我计划中的变数,本来想着等他伤势好些了,就将人送走,却不曾想我的生活就此彻底改变。
我和他在宅子里生活了一年有余,再此期间从未有人来查过,他的伤早就好了,但他也没提离开过的事情。
街坊邻里都知道我俩是姐弟,我渐渐的也习惯了他在我身边,就像自己的家人一般。
直到八月份的一个清晨,宅子被一众侍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我瞬间慌了神,拉着他往地窖里藏,但他却不慌,告诉我没事,坦然的将门打开了。
恭迎摄政王回宫……
众侍卫叩拜迎接,我呆愣在原地不知该不该跪。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当朝摄政王,带兵打仗受了伤,被侍卫护送回京,但京城也有党羽想要暗害他,思来想去躲在城外是最安全的。
他找了一处闲置的宅院安顿了下来,这个小院是他暗中观察很久的,确定不会有人回来,看屋里积的灰尘就知道,已有几年没人居住过了。
但却没想到住进去的第三天,我就回去了。
见我误会他是逃兵,他便也将计就计,与我相处了起来,就这样,我和他回了王府……
哎呦,这就是崔知落吧,真是好看,一位年长些的妇人率先迎了上来。
我微微一愣,崔知落是我的真名,自从我被贺家收养后就再没叫过这个名字了,我不禁红了眼眶。
子荆拍了拍我的肩,轻声唤了句,她是我的姑母刘氏,日后住在府上便随我叫吧。
刘姑母,我点点头,行了一礼。
王妃里面请,旁边丫鬟的一句话,让我险些从台阶上跌下去。
不是不是,我是摄政王的姐姐,不是王妃。
我赶忙否认,子荆一把搂住我的肩迎上了刘氏不解的眼神,姑母,这是我与王妃之间的小情趣,她比我年长两岁,每每夜里都让我唤她姐姐。
青天白日的,你也不害臊,刘氏蹙眉,拍了他一巴掌,带着下人先离开了。
12.
你怎能乱说
我话还未问完,就被他捂住了嘴,我可不要什么姐姐,崔氏是本王的王妃,你我在边城已成亲两年,如今战事平了,自然是要带王妃回京的。
我呼吸渐渐沉重,转身想要离开,被他一把拉住,我知道你是谁,你的名字,你的生平我都知道。你与沈赫之并未和离,离了这王府谁能护你,若是他们想把你带回去轻而易举。
你既知我已为人妻,你竟然还敢,我只觉他荒唐,这一年竟没看出他有这心思。
我有什么不敢,贺轻羽一年前就死了,与本王的王妃有什么关系。
他将我揽在怀里,声音柔了下来,你是崔知落,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别人的眼皮底下,何惧他们沈家。
我似乎有了些许力气,或许我真的可以重新开始。
我在王府住了下来,每次上街时都是带着面纱,生怕别人认出我来,时间一久发现终究是我多虑了。
对于沈家,百姓的谈资都放在了林雨荷身上,她如愿的嫁与沈赫之为妻,却不知是噩梦的开始,沈赫之发了疯般日日鞭打她,这一年里她身上的伤就没好过。
每每爬出府向路人求助,还没开口又被下人拖了回去,府衙的人也有上门询问过,沈赫之先是说她偷人,又说她虐待沈黎和沈明,按照律法夫家有权利惩治。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么几次下来府衙的人也就不管了。
哎,你们知道林氏为什么这么惨吗
不知道啊……
还不是因为她逼死了沈大人的夫人,那夫人跳河自尽了,沈大人折磨她是给先夫人报仇呢。
哎呀,这么看沈大人还挺痴情。
13.
听着大家的议论,我只觉头疼,这种痴情真叫人恶心。
春芽,这些簪子让人送到府上挑吧,我有些乏了,想先回去。
是,王妃。
再次见到沈赫之是在子荆的庆功宴上,他凯旋而归,邀请的朝中众多大臣,沈赫之也在其中。
我本想继续戴面纱,却被子荆先一步拿了过去,不必戴,你这样就很好。
他让下人拿进来一套华服,远远看时,我吓了一跳,这红色华服和一年前沈家家宴上我穿的那套颇为相似,只这套上的绣工更精致,更华丽。
你让我穿这个是什么意思,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觉得有些羞愧,当时被沈赫之当众脱了衣服,如今这是要我再现一年前的情景吗
他见我快哭了,蹭了蹭我的脸,当年沈家家宴我也在现场,我觉得你穿红色华服很惊艳,特意命人绣了套更华丽的给你。
他眼眸中带着欲望,似乎要将我看穿了,他若是在家宴上见过我,没道理认不出我啊。
我抿了抿唇,你到底是何时对我生出的心思
他不置可否,嘴角逐渐上扬,很久了。
庆功宴开始,我刚进正堂,沈赫之瞬间弹射起身,死死的盯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目光的灼热,但也丝毫不慌。
子荆揽过我,面露喜色,本王与王妃成亲两年,众位都未曾见过,今日借庆功宴特意让知落与大家见见。
宾客纷纷夸赞我的美貌和贤德,摄政王能打胜仗也有我一半的功劳,片刻后沈赫之终于听不下去了,将酒杯摔在地上缓缓站起身。
贺轻羽,我找了你整整一年,沈明和沈黎以为是她们咒死了你,双双害了场大病,而你却另嫁他人,活得满面春风,你要不要脸。
14.
我本能的身子一震,手中的酒杯差点掉到地上。
子荆扶我坐下,眸光沉沉的看着他,沈大人你这是喝醉了吧,京城谁人不知先夫人是被你和你的妾室逼死的,人死怎能复生本王念你是思妻心切不与你计较,同王妃道个歉,此事便作罢了。
道歉王妃他嗤笑出声,缓缓上前,殿下你是被她给骗了,她这般模样化成灰我都认得,她先是假死出城,再嫁于殿下,然后堂而皇之的回京,真当大家都眼瞎吗
他越说越激动,上前扯着我的衣袖,你已为人妻人母,岂能再嫁旁人,和我回府。
放肆,子荆将他踹倒在地,我与王妃两年前便成亲了,而沈夫人是一年前死的,知落怎会是贺轻羽,你若再无礼,本王就杀了你。
杀了我,我也要说,他眼眸猩红,在场的众位想必都曾见过我的夫人,不如大家来辨一辨她到底是谁,切莫让摄政王殿下受蒙骗啊。
众人纷纷向堂上望去,看着有些相似但也不敢肯定,毕竟谁参加同僚家宴会一直盯着人家夫人看啊。
赵丞相率先开口,沈大人的家宴老臣去过,先夫人老臣也见过,王妃的妆发、衣着同先夫人有些许相似而已,五官并不一样。沈大人莫要再胡闹了,让众人看了笑话。
见丞相如此说了,众人纷纷附和了起来。
是啊,王妃和殿下都成亲两年了,边关将士都知道,怎会是已故的沈夫人呢
沈赫之,你把你夫人逼死了又不肯承认,在这乱认人,是能减轻你心里的负罪感吗
一派胡言,她明明就是贺轻羽,你们都在胡说。
15.
来人,将人带上来,子荆招了招手,门口的侍卫押着两人进了正堂。
是沈老夫人和林雨荷,一进门林雨荷就扑倒在地疯疯癫癫不停的求饶。
沈赫之嫌恶的看了一眼,殿下,这是何意,绑了我的家人,是想威胁我抢妻吗
本王无心管你的家事,今早本王的副将在街上看见林氏发疯,沈老夫人在身后追赶,样子滑稽至极。本王也是怕沈大人丢了脸面,就将人先安顿在王府了,想着宴会结束你们一并回去。谁知你要抢本王的妻,当真的一家人啊,全都疯了。
说着子荆将眸光转向沈老夫人,有劳沈家唯一清醒的老夫人辨一辨,看看堂上的女子到底是谁
沈老夫人抬眸看了一眼,便迅速低了下去,她不是贺轻羽,贺轻羽已经死了,她是殿下王妃。
子荆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是老夫人清醒啊。
娘,她分明就是……
闭嘴,沈赫之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的一巴掌叫停了,沈明和沈黎还在摄政王府,你别乱说话。
子荆坐到我身侧,拥我入怀,沈大人,现在可明了了。
沈赫之犹豫片刻,屈身行了一礼,殿下恕罪,是在下眼拙,认错了。
即是错了,按着王府的规矩,对王妃不敬之人,应当军法处置。来人,将沈大人带下去,打二十荆棘鞭。
沈老夫人闻言,哐哐磕头,殿下,我儿知错了,日后再不会冒犯王妃了,您饶了他这一次吧。
老夫人,子不教父之过,本王没让他代您受过已是宽宏大量了,刚才您是没见着他有多无礼,恨不得当场抢人啊。
沈老夫人闻言也不再说话。
二十荆棘鞭打完,沈赫之残了一条腿。
他开始日日饮酒消愁,每次醉了便拿林雨荷出气,今年冬日林雨荷终究是没熬过去,活活被他打死在柴房。
16.
连着逼死两任夫人,大臣们纷纷上折子参他性情暴虐,不适合在内阁任职。
皇上对于沈家的事也有所耳闻,当年他对于这个新科状元是很看中的,没想到内里尽是这么不堪的人。
沈赫之被罢了官,日日混迹赌坊和醉春楼,沈老夫人变卖家产供他吃喝,只希望他活着就好,万万别想不开啊。
贺家还算有些势力,将沈明和沈黎接回了贺府,她们倒是经常在王府周边转悠,说是想见见我。
我同她们见了面,她们两人开口就是哭诉,说是对不起我,希望我能原谅她们。
我无法原谅,因为我不是贺轻羽,她已经死了,沈明闻言哭的更是悲切,我告诉她们以后不必来了,我也不想再见到沈家的人。
子荆给我下了聘书,补了拜堂礼,洞房之夜,我细细打量着他,你在城外受伤,是不是装的
王妃聪明,我在那等你好久了,他将头埋在我的脖间,来回蹭着。
不久后我有了身孕,每每出府子荆都会派人前后护着,生怕我摔了。
马车路过沈府时,牌匾上挂着白绸,我轻声询问身旁的嬷嬷,这沈家是谁去了
嬷嬷叹了口气,是沈老夫人,摔了一跤人就没了,这沈赫之也不知道去哪了,沈老夫人的后事还是贺家出银子办的,连吊丧的人都没有。
我抿了抿唇,轿帘放下的那一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佝偻着背,躲在巷子后面望着沈府。
我不禁感叹,离开沈家终究是我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