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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暴雨裹着冰雹砸在挡风玻璃上,车载广播突然炸响刺耳电流声。林墨猛打方向盘时瞥见后视镜里诡异的蓝光,后座的明代缠枝莲纹花瓶突然发出蜂鸣。
车轮打滑的瞬间,她看见雨幕中亮起猩红尾灯——那是辆不存在的红色轿车。
再睁眼时漫天紫藤花瓣随风飘落。林墨扶着发颤的膝盖站起来,旗袍下摆扫过青砖地面沾满苍苔。九重歇山顶的飞檐刺破铅灰云层,檐角嘲风兽嘴里掉落的铜铃正在她脚下打转。
谁准你乱碰东西的
清冷男声惊得林墨踉跄后退。穿月白长衫的青年倚在回廊立柱旁,眉眼像是浸了层薄霜。她踉跄的脚步撞翻鎏金珐琅香炉,龙涎香粉末在月光里凝成细沙,落在两人之间。
祠堂供桌上的老照片突然泛起涟漪。林墨看着照片里穿中山装的男人,他背后的紫藤花架与眼前这株开得妖异的植物竟有七分相似。指尖突然刺痛,祖父临终前攥着的半块羊脂玉佩正在贴身口袋里发烫。
苏明你是苏明林墨脱口而出的名字让青年瞳孔骤缩。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打湿了他胸前暗绣的木樨花纹。那纹样与花瓶底部的印记分毫不差,她突然想起祖父笔记里夹着的老照片——照片背面用朱砂写着丁丑年·苏助理。
铜镜里的倒影开始扭曲。林墨看着少女时期的自己从梳妆台前起身,梳着双鬟髻的少女转过脸来,眉心一点朱砂痣艳得惊心。姐姐别碰那个铃铛。少女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惊得铜镜表面裂开蛛网纹。
月光突然变成血红色。
林墨在满院飘零的紫藤花瓣里狂奔。她记得祖父说过,修复古物时要避开阴气最重的子时。此刻腕间突然浮现出青色脉络,掌纹间渗出细密血珠。当她摸到西厢房门环时,门缝里渗出带着铜锈味的黑气。
那是给活人看的东西。沙哑嗓音在身后响起时,林墨差点撞上一个佝偻背影。苏老太爷枯瘦的手指按在她眉心,紫藤花瓣簌簌落在老人雪白的发间。老人浑浊的眼球突然映出她惊恐的脸:苏明少爷当年用换魂术把自己炼成容器,现在......
惊雷劈开夜空时林墨夺门而出。暴雨模糊了视线,她跌跌撞撞闯进后院时,撞见穿月白长衫的青年倒吊在紫藤架下。他的长发垂落在积水里,手腕系着的黄符正在渗出血字。林墨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潘家园收到的匿名信,信纸边缘的紫藤花纹与此刻如出一辙。
花瓶在月光下显出真身。林墨指尖抚过瓶身裂纹,细密瓷片突然簌簌剥落,露出内壁的鎏金小篆——那些字迹写着祖父的名字。当最后一片瓷片落地时,庭院开始坍塌重组,满地紫藤花瓣化作纸钱在空中纷飞。
终于等到你了。苏明青白的脸突然出现在倒塌的屋梁间,他腐烂的右手穿透林墨肩膀。林墨摸到怀中发热的玉佩,整座宅院突然静止。飘落的纸钱凝固在半空,她看清每张纸钱上都印着相同的时辰:丁丑年午时三刻。
晨光刺破黑雾时,修复室只剩满地木屑。林墨看着桌上修复好的花瓶,瓶底夹层嵌着粒带血的金粒。窗外紫藤新枝正穿过玻璃蜿蜒而入,晨风送来花香里混着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第二章
暴雨在铜铃里凝成血珠。林墨第七次踩碎地上的紫藤花时,终于看清那些飘落的花瓣脉络泛着磷火般的幽蓝。她转身时撞倒博古架,青瓷碎片悬浮在空中组成诡异笑脸——那是张她曾在祖父病历本里见过的脸。
小心地砖。月白长衫的苏明从暗处跨出,腰间玉佩与她颈间那枚同时震颤。林墨这才发现整座庭院的青砖都在渗血,血珠顺着《百鬼夜行图》的拓印蜿蜒成河,却在触及苏明月白衣角时突然汽化成紫雾。雷声在耳畔炸响,她看见苏明后背浮现出半透明的人形轮廓,而自己左手掌纹正渗出沥青状的墨迹。
祠堂的青铜烛台突然倾斜,蜡油滴落处生长出带刺藤蔓。林墨踉跄后退撞上梳妆台,铜镜里浮现出诡异画面:穿白大褂的医生举着柳叶刀靠近,患者胸口纹着与花瓶相同的缠枝莲纹。当她伸手去触碰镜面,现实中的檀木雕花竟化作枯骨,又在眨眼间恢复如初。
阴阳眼不该看不该看的东西。苏老太爷的声音裹着腐木气息从梁柱渗出。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拂过墙面,斑驳墙皮剥落处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符咒——朱砂符咒下层层叠叠压着发黄的现代报纸剪报,头条赫然是《文物贩子公寓现二十三具骸骨》。
紫藤花架突然逆向生长,枯死的枝桠刺破天空钻入云端。当林墨抬头望见被紫色藤蔓绞碎的月亮,耳畔传来此起彼伏的婴儿啼哭。她终于看清那些紫藤花瓣全是揉皱的脐带,而地面青砖缝隙淌出的液体泛着羊水光泽。穿着民国襦裙的少女凭空出现在花树下,她腕间银镯与林墨的手表显示着分毫不差的12:17。
姐姐你看,铃铛在流血。少女指尖轻点,铜铃内部涌出黑色血浆。林墨突然意识到自己手腕的青色脉络正穿透布料,在皮肤上蜿蜒出与苏家祠堂供桌背面相同的咒文。修复台上的花瓶开始高频震颤,瓶底暗格弹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穿白大褂的祖父站在紫藤架下,旁边少女的脸被划花,但那道伤痕形状竟与此刻林墨颈侧突然浮现的淤青完全吻合。
时空在此刻彻底错位。林墨看着自己的右手正在透明化,能清晰看见皮肤下流动的青铜色血液。当她触碰苏明试图抓住实体,对方却如水墨般在掌心晕开,只在衣袖内侧留下行小字:看暗格里第三块瓷片。暴雨突然转向,雨滴变成无数眼球砸在地面,每颗瞳孔中央都映着花瓶碎片拼出的日期:丁丑年七月十五。
该喝孟婆汤了。苏老太爷枯手穿透她胸膛,掌心托着的玉碗里盛着墨绿色液体。林墨惊觉自己倒影出现在汤面——那是个穿着民国学生装的女孩,正被六个抬轿人用红绳勒住脖颈。轿帘掀开的瞬间,轿中传出的婴儿啼哭与此刻花架下的哭声完美重叠。
当晨光第一次刺破黑雾,修复台上的花瓶暗格露出完整金箔地图。林墨看着地图上标注的六处红点,突然明白那些晨风送来的铁锈味从何而来——它们来自自己手腕正在凝结的血痂,而血痂形状赫然是未完工的第七个红点。
第三章
林墨望着幻境中悬浮的白大褂医生标本,心中一阵恶寒。那些标本身上的白大褂仿佛被岁月浸透,泛着陈旧的气息,而他们胸腔透出的X光片似的民国市政地图,正闪烁着幽光,指引着某个未知之地。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墨喃喃自语,声音在这诡异的空间里回荡。
突然,领头的白大褂医生标本动了。他的动作僵硬而迟缓,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他举起手术剪,朝着林墨刺来。林墨连忙侧身躲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沉重无比,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手术剪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刺耳的呼啸声。林墨在躲避的过程中,不小心撞到了一具花瓶标本。花瓶摇晃着,瓶身的明朝缠枝莲纹仿佛活了过来,缠绕着林墨的脚踝。她用力挣脱,却发现自己陷入了更深的困境。
此时,铜铃再次发出震颤,黑血如瀑布般涌出,将白大褂医生标本和林墨一同笼罩。黑血触碰到林墨的皮肤,她顿时感到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她。
在痛苦之中,林墨的意识开始模糊。她仿佛看到了祖父的身影,祖父站在紫藤架下,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他想说什么,却被一阵狂风淹没。
祖父!林墨大喊一声,意识猛地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黑暗的房间,房间中央放着那口传说中的忏悔井。
井口散发着阴森的气息,隐隐传来低沉的咆哮声。林墨走近井口,往里望去,只见黑水翻涌,水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这就是苏家用黑血浇灌的忏悔井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林墨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就在这时,白大褂医生标本再次出现。这次他不再是僵硬的动作,而是灵活自如地朝着林墨飘来。他的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手术剪在手中闪烁着寒光。
你不该来这里,这里不是你该涉足的地方。白大褂医生标本的声音如同鬼魅,回荡在房间里。
林墨握紧拳头,眼神坚定:我必须弄清楚真相,你们到底在隐瞒什么祖父到底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白大褂医生标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突然举起手术剪,刺向林墨的心脏。林墨侧身躲开,同时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这把小刀是祖父临终前交给她的,说是关键时刻能保她性命。
小刀与手术剪相交,发出刺耳的声音。林墨与白大褂医生标本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在搏斗中,林墨发现白大褂医生标本的弱点在他的后颈处。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符文,随着他的动作闪烁着微光。
林墨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小刀刺向那个符文。符文被刺中后,白大褂医生标本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瞬间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林墨松了一口气,但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周围的墙壁开始晃动。她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连忙朝着井口跑去。
当她跑到井口时,黑水突然喷涌而出,将她淹没。在黑暗中,她感觉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拉扯着她,仿佛要将她拖入无尽的深渊。
林墨拼命挣扎,突然,她摸到了井壁上的一个凸起。她用力一按,黑水瞬间退去,她也随之被弹了出来。
林墨摔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苏宅的庭院。此时的庭院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但她知道,这不是梦。她的手中紧紧握着那把小刀,刀身上沾满了黑水。她知道,自己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
在庭院的一角,那口铜铃静静地挂着,身上还残留着黑血的痕迹。林墨走近铜铃,却发现铃铛内部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这些符号与她在苏宅地下密室看到的符号一模一样。
难道这些符号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林墨心中一动,开始仔细研究这些符号的含义。
经过一番思考,林墨终于解读出了部分符号的意思。原来,这些符号记录了苏家的秘术传承,以及他们为了掩盖罪行而使用黑血的秘密。
苏老太爷、苏明……你们犯下的罪行终究会被揭露!林墨握紧拳头,发誓一定要将真相公之于众。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连忙转身,看到苏老太爷正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阴森的笑容。
你以为你解开了真相就能改变一切吗太天真了!苏老太爷的声音如同寒风,吹过林墨的耳边。
林墨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我一定会让你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
苏老太爷冷笑一声:那就试试看吧!说完,他双手一挥,周围的时空瞬间再次扭曲。林墨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再次陷入了黑暗……
第四章
林墨在漩涡中不断坠落,耳畔呼啸的风声仿佛无数冤魂的哭嚎。黑暗中,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被某种未知力量侵蚀——耳膜里渗入尖锐的蜂鸣,指尖传来灼烧般的刺痛。忽然,一道幽蓝电光劈开眼前混沌,她猛地呛出一口水,发现正置身于一处地下溶洞。
洞顶垂落的钟乳石泛着磷火般的青芒,石笋间渗出的液体滴落池中,竟腾起诡异的黑烟。林墨踉跄后退,后背撞上湿冷的岩壁,这才看清池水中央浮着半块残碑,斑驳的铭文与铜铃内壁的符号如出一辙。
看来你找到了真相的缺口。沙哑的嗓音自头顶传来,苏老太爷拄着青铜蛇杖从阴影中现身,杖头蛇首张开獠牙,毒液顺着凹槽滴入黑烟弥漫的池水,但你以为能破解血脉禁锢三百年前苏家先祖饮血盟誓时,早把你这样的狂徒算计在内!
话音未落,池中黑水骤然沸腾。林墨瞥见水下翻涌的黑色脉络竟与民国地图吻合,而自己的倒影在涟漪中扭曲变形——她的右眼泛起鎏金色泽,瞳孔化作凤凰纹样!
剧痛从脊椎炸开,祖宅密室中看到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铜炉倾倒的黑血渗入地脉,化作缠绕苏家祖宅的荆棘;年轻时的苏明举着解剖刀站在手术台前,台面下方压着半具孩童尸骸……
果然是双生煞血!苏老太爷蛇杖重重杵地,黑水顺着地缝蔓延向她脚踝,祖父用禁术将你血脉一分为二,一半困在铜镜,一半附于转生蝶。若用忏悔井水洗净执念,你便能唤醒沉睡在血脉里的……
话音戛然而止。林墨袖中突然滑出祖父遗留的怀表,表面镶嵌的红宝石迸发金光,刹那间将黑水蒸发成焦黑色粉末。她趁机冲上前夺过蛇杖,蛇首竟自动张开血盆大口咬向苏老太爷手腕!
你以为偷走蛇杖就能颠覆百年布局老者癫狂大笑,掌心腾起幽绿火焰。火焰触及林墨手腕的瞬间,她却未感到灼痛,反见金色凤凰纹样从指尖蔓延至指尖,竟将火焰焚成了点点星火。
怀表再次震动,镜面浮现出两个交叠的身影——年幼的林墨与另一个面容模糊的女童被铁链锁在一起。记忆如潮水涌来:每到月圆之夜,真正在苏宅受煎熬的从来不是苏家小姐,而是这具被操控的躯壳!
原来我才是被献祭的那一个!林墨猛地扯开衣领,心口处赫然浮现与民国地图完全重合的烫金图腾,所谓苏家血脉,不过是替我续命的容器!
此时地下传来轰鸣,整片溶洞剧烈震颤。黑水池中涌起的荆棘缠住苏老太爷双脚,溶洞顶部开始崩塌。林墨握紧蛇杖跃上石笋,看见穹顶渗下的光线中浮现出无数振翅的银蝶,它们衔着符纸拼出四个血字:
血债需偿。
蛇杖突然剧烈震动,指向远方林立的高楼。林墨眯起眼睛,望见其中一栋写字楼顶端,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他的后颈处,赫然印着与白大褂医生标本相同的符咒!
第五章
林墨紧握蛇杖立于崩塌的溶洞中央,荆棘在周身肆意生长又迅速凋零。她凝视着远处写字楼顶端模糊的身影,喉咙间涌起腥甜。耳畔传来铜铃清脆的撞击声,像某种倒计时的信号,溶洞内陈旧的青苔开始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暗金色的纹路——那竟是缩小版的苏家祖宅地宫平面图,所有密道都指向她此刻站立的位置。
咔嗒
蛇杖顶端的蛇首突然脱落,在空中炸成猩红光点。林墨下意识接住坠落的蛇牙,指腹传来灼烧般的剧痛。蛇牙表面的鳞片层层剥落,露出内部流转着水银般光泽的凹槽,隐约浮现出一行小字:
饮其血者,承其罪孽;断其脊者,破其轮回
还不明白吗破碎的声音从地底深处传来,是苏老太爷嘶哑的笑声,三百年来,苏家每代嫡子都要在心口烙下咒印,为的就是等今日——当血脉觉醒者出现,整个家族就能借转生蝶脱离地宫桎梏!
林墨突然想起密室壁画上那些穿着不同时代服饰的女子,她们的眉心都有一点朱砂痣。怀表中重叠的身影此刻也出现在岩壁上,年轻的女子正发出凄厉的惨叫,而锁住她的锁链,分明是苏家祠堂里那些号称镇宅之宝的青铜神器!
她抬手触碰岩壁,指尖立刻被吸进石缝。在瞬间涌入的幻象中,她看见自己站在解剖台上,任由身着中山装的男人切割身体;看见自己被埋在紫藤花架下,眼睁睁看着年幼的分身替自己活下去;看见无数个自己从高楼坠下,在不同年代的雨中化为血水渗入地底...
林家的女儿,终究逃不过做祭品的命。
苏老太爷的声音与幻象中的狞笑重叠。林墨猛地挣脱幻境,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到溶洞裂隙边缘。下方百米处竟是翻腾的黑水深渊,隐约可见残破的牌坊竖立在水面——牌坊顶端的浮雕,赫然就是那口传说中的忏悔井!
怀表突然剧烈震动,表面裂纹如蛛网蔓延。林墨咬牙将表盘按碎,祖父的遗像与半缕金光同时飘散。掌心的凤凰图腾瞬间活过来,在她皮肤上撕扯出血肉,转而凝聚成赤金长剑。
原来老夫低估你了。苏老太爷化作黑雾逼近,蛇杖顶端再生蛇头,可惜你以为斩断锁链就能超脱上头那位——
话音未落,整座溶洞轰然倒塌。林墨挥剑斩断袭来的荆棘,发现每根断口都在渗出人血。在飞扬的尘土中,她看见写字楼顶端的白大褂身影举起一只注射器,针管里流动的赫然是会发光的黑色液体!
时空锚点要被篡改了...她猛地推开迎面撞来的石笋。身后传来苏老太爷的尖啸,他布满符咒的身体正逐渐透明化,你根本阻止不了仪式——那些被你打散的转生蝶,此刻正在城市各个角落孵化!
林墨踩着断剑跃向深渊。下坠时,她的血液在半空凝结成冰晶。大厦顶层的白大褂突然僵住,注射器里的黑液开始沸腾。整座城市在视野中缩成模型,无数银蝶从写字楼天台涌出,在楼宇间织成巨大的牢笼。
我祖父临死前说。她在狂风中大喊,发丝间飞出燃烧的金色火星,每个时代都有三个锚点——过去的人证,现在的物证,未来的心证。你猜苏家守了三代的《百鬼夜行图》拓本,为什么总少最后一页
苏老太爷的身体突然卡在半空,鳞片状的手掌徒劳地抓向大厦玻璃。怀表中的红宝石碎片从林墨胸口飞出,在半空熔化成炽热的洪流。所有银蝶在触及金焰的瞬间化为灰烬,而写字楼里的白大褂发出非人的惨叫,后颈符咒竟自行燃烧起来。
深渊底部传来锁链挣动的巨响。林墨坠入的黑水中,浮出无数青铜棺椁。最上方那口棺盖刻着与她手中残剑相同的凤凰纹路,棺液里浸泡的身躯穿着民国学生装,胸口位置破了个碗口大的窟窿。
七十年前本该死在这里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心脏猛地抽痛,凤凰图腾突然顺着血管逆流而上。在窒息的刹那,她看清棺中人左耳后方的朱砂痣——竟与此刻大厦上的白大褂位置完全重合!
第六章
林墨在坠落的黑水中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令她窒息——无数青铜棺椁悬浮在星河般的水面之下,每具棺椁表面都蚀刻着不同年代的符咒。她的指尖刚触碰最近的棺椁,一股电流瞬间窜遍全身,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最早的棺椁属于明代,棺内躺着位面容模糊的女子,她的心口插着与林墨手中残剑同源的短刀。第二具棺椁属于民国,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将针管扎向手术台上挣扎的身影。第三具棺椁则是现代,苏明站在高楼顶端,将黑色液体倒入城市的排水系统……
原来我们才是祭品。林墨喃喃自语,心口的凤凰图腾在此刻燃烧起来。她突然明白,自己与那些女子从未真正死去,只是被封印在时间夹缝中的容器,一遍又一遍地经历相同的命运。
青铜棺椁突然开始移动,排列成诡异的阵法。林墨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其中一具棺椁的水面上浮现——她的右眼泛起鎏金,左眼却漆黑如墨。更可怕的是,水中倒影的动作比她快了一拍,正缓缓举起短刀刺向自己的太阳穴!
住手!林墨怒吼一声,残剑划破水面。倒影动作一顿,随即化作黑雾消散。青铜棺椁的排列突然紊乱,星辰般的水流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中心浮现出一道人影——苏老太爷的虚影半透明地漂浮着,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你以为破坏几个容器就能阻止命运吗太天真了。苏家的血脉传承了五百年,早已融入城市每一根血管。你以为自己在拯救世界,其实只是在加速它的毁灭。
那就让我看看,到底是谁在毁灭!林墨咬破手指,将血滴在剑刃上。残剑嗡鸣着绽放血光,剑身上的凤凰图腾活过来,朝着漩涡扑去。
苏老太爷的虚影瞬间消散,青铜棺椁的漩涡开始坍塌。林墨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自己往下拉扯,耳边响起无数女子的哭声。就在她即将被吸入黑洞的瞬间,胸口的玉佩突然发出耀眼光芒,将她整个人包裹。
当光芒褪去,林墨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古老的宅院里。庭院中的紫藤花架正在盛开,花香却带着腐朽的气息。一位穿着旗袍的女子背对着她,正在抚摸花架下的石碑。
你终于来了,林墨。女子缓缓转身,露出的面容与她一模一样,只是眼眶空洞,没有眼珠。
你是谁林墨警惕地后退一步,怀表中的红宝石碎片突然飞出,悬浮在她与女子之间。
我是你,也不是你。女子微笑道,我是被封印在这里的林墨,是被苏家选中的祭品之一。每一代林墨都会来到这里,重复相同的命运。而你,是唯一能打破循环的人。
怀表中的碎片突然化作一道红光,射入女子空洞的眼眶。女子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扭曲变形,化作一缕黑烟融入石碑。
石碑轰然碎裂,露出里面发光的水晶棺。棺内躺着一位穿着现代装的少女,正是林墨自己——只不过这具身体已经没有任何生命气息。
这是……未来的我林墨颤抖着伸出手,触碰水晶棺的表面。一股庞大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她站在高楼顶端,俯瞰城市毁灭的景象;她手持残剑,与苏家最后的血脉同归于尽;她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次次重生,又一次次被杀死……
不!林墨咆哮着砸碎水晶棺,却只见到一片虚无。她的眼泪滴在石碑碎片上,突然发现碎片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血债需偿,代价是整个灵魂。
林墨瘫坐在地,心中充满绝望。她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被命运玩弄的棋子。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苏家的诅咒。
突然,一道温暖的光芒笼罩住她。她抬头望去,看见祖父的身影从天而降。祖父微笑着伸出手,将她拉起。
不要害怕,墨儿。祖父轻声道,我一直在等你。
祖父林墨泪眼朦胧,您不是已经……
死亡只是开始。祖父打断她的话,我一直在另一个空间守护着你。现在,是时候结束这场战争了。
祖父的手掌按在林墨额头,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她体内。她感觉到体内的凤凰图腾与祖父的气息融为一体,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当光芒散去,林墨发现自己站在写字楼的天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新闻:苏氏家族继承人涉嫌文物走私被警方逮捕。她明白,苏家的诅咒终于被打破。
然而,她的心中却空落落的。她望向城市天际线,目光落在远处的紫藤花架上——那里曾是她与祖父最美好的回忆之地。
祖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记住,墨儿。有些代价,必须有人去承担。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林墨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滑落。她知道,自己的故事,从未真正结束。
第七章
林墨站在写字楼天台边缘,俯瞰城市霓虹,却感觉自己与这一切都隔着一层毛玻璃。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泪痕未干的脸上,新闻推送仍在循环播放着苏家覆灭的消息——苏明作为文物走私核心人物被押解出境,而关于真正的幕后操纵者,新闻稿用历史遗留问题六字轻轻带过。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细密金砂。那些在溶洞中吸收的残剑凤凰之力,此刻正不受控制地灼烧着她的心脏。怀表碎片在掌心化作灰烬,祖父最后的触碰竟成了燃烧灵魂的火种。
原来所谓因果报应,不过是把人烧成灰烬再撒向人间。林墨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踉跄后退两步撞上生锈的铁栏杆。远处传来救护车尖锐的鸣笛,与十三年前那个暴雨夜重叠——当时祖父吐着血抓住她的手腕,而救护车刺耳的鸣叫掩盖了苏家轿车碾过紫藤花架的动静。
胸前的玉佩突然发烫,裂痕中渗出淡金色液体。林墨猛地揪开衣领,发现玉佩正在溶解,乳白色流质顺着锁骨滑入衣领。这触感太熟悉了——就像当年父亲失踪那晚,她亲眼看着对方在浴室里化作金色蒸汽消散的模样。
原来我们都是燃料。她扯下衬衫前襟,皮肤上浮现出与溶洞石棺相同的古老符咒。远处CBD
玻璃幕墙集体亮起,倒映出的不是城市夜景,而是密密麻麻的人形剪影,所有影子头顶都盘旋着褪色的铜镜虚影。
手机突然爆炸。林墨在热浪中翻身跌下天台,却坠入二十年前的雨幕。她看见十三岁的自己在紫藤架下挖坑,埋藏着祖父临终血书的手稿;看见二十四岁的自己在修复室拼合花瓶,暗格里掉出半片染血的蝴蝶翅膀;看见此刻的自己正从二十三层坠落,而街对面咖啡馆里戴贝雷帽的男人,正用手机对准她拍摄。
相机闪光灯骤然亮起。
林墨在失重中突然抓住什么——是祖父笔记末页未写完的符号,此刻正从虚空中浮现。她对着坠落轨迹中的自己画出符咒,两道身影在空中碰撞,爆发出刺目金光。当她再次睁眼,发现自己站在装满冰柜的停尸间。
中央冰床躺着穿白大褂的苏明,胸腔破洞处钻出无数银丝,正与楼下地铁站施工的挖掘声共振。林墨踢翻液氮罐制造雾障,摸到苏明后颈符咒时惊觉那正是怀表红宝石内部结构。更可怕的是,冰床铭牌上的生卒日期赫然是林墨的生日。
你们用我的死亡喂养诅咒。她扯开苏明衣领,发现心口嵌着缩小版的忏悔井浮雕。井水倒映出地铁隧道画面:工程队掘开的岩层里,无数铜棺正在渗出黑血,与CBD
地下三十层正在浇筑的地基相连。
警报声骤然炸响。穿防护服的人影举枪对准雾中人影,激光瞄准点穿透两人躯体。在子弹穿胸的瞬间,林墨突然看清对方臂章——白银市文物局联合行动组,编号末位数字07,正是二十年前父亲失踪档案里的序列。
时间在血泊中倒流。林墨发现自己正站在修复室工作台前,正在用纳米修复笔填补花瓶裂痕。窗外的紫藤突然疯长缠绕吊灯,父亲的工作台抽屉自动弹开,露出压在底层的青铜罗盘。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停在她此刻修复的花瓶照片上。
照片背面浮现血手印——是十三岁她自己按上去的。
原来我们早就相遇过。她抚摸着照片上模糊的童年字迹,整个修复室开始崩塌。紫藤藤蔓贯穿天花板,将她与花瓶同时拽向虚空。在坠落过程中,瓶身缠枝莲纹突然活过来,化作千万只青铜蝴蝶攻击那些防护服人员。
当她从时空乱流中跌出时,正站在观星塔顶端。脚下城市浮现金色网格,每个节点都对应着苏家封印点。怀中突然多出两样东西:苏明遗留的蛇瞳蛇杖,和从地铁隧道带出的半枚青铜棺盖。
双生煞的最后献祭,需要吞噬自己的镜像。沙哑指引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林墨发现声音出自掌心玉佩化成的金箔地图。地图上浮现六个血点,她此刻所站位置赫然标注着容器〇号——正是她埋藏父亲血书的天台。
暴雨再次倾盆而至。林墨站在十年前的天台边缘,看着七岁的自己蹲在紫藤花下埋铁盒。铁盒里装着的,正是此刻她手中沾血的蛇杖。
原来你早就见过我了。她对着孩童身影轻笑,任由暴雨冲刷着脸上的金砂。当孩童抬头瞬间,她毫不犹豫用黄金蛇眼刺穿两个时空的重叠点。
所有记忆在此刻坍塌重组。林墨回到最初的暴雨夜车祸现场,但出租车司机正哼着《甜蜜蜜》,后座根本不存在的紫藤花瓣飘落在握紧方向盘的手心。
她突然笑得不能自已。
这次没有穿越,没有灵魂分裂,没有诡异的苏家宅院。只有暴雨中的出租车,和副驾驶座上尚未开启的怀表盒——那是父亲在她十四岁生日送的礼物,说明书里写着此物将引导你找到真正的母亲。
盒盖内衬暗藏的,是用朱砂绘制的城市活体地图。
【全书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