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重生了。
我被妻子的情夫杀死。
我的妻子也死在情夫手中。
我重生在大学时代和妻子初遇的那天。
我不想再那样死一次,但我还是想再见她一面。
02
我和妻子初见,是大一,在图书馆。
我们不约而同在同一个书架抽取同一本书。
俗套又浪漫。
今天我再一次来到这里。
如同十几年前的现在,我看到了她。
但好像有些不同。
她没有拿书,而是直勾勾地望着我,眼眶发红。
我想到一种可能,但又觉得荒诞,可我都重生了,又有什么事情不可能
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今天看综艺还是电视剧
她落下泪来,扑到我怀里。
果然,妻子也重生了。
03
她出轨,我不怪她。
聚少离多,空虚寂寞。
所以当她告诉我,她已经和那个男人分手,我也没说别的,还是好好过日子。
死亡来得异常突然。
我们在公园散步,那个男人突然出现,对我出手。误伤妻子之后,再刺伤我,然后不知所踪。
我叫了救护车,捂着彼此的伤口等待救援。
妻子哭着对我道歉,我只想让她好好活着。
但可惜,我们似乎都没等到救护车。
04
图书馆里,我轻轻推开妻子,心情复杂。
老婆……不,宋琦,不要这样。
宋琦泣不成声,拼命摇头。
我叹息着带她离开图书馆,在学校附近找了间酒店,开了钟点房。
此刻我们的身体刚上大一,青涩稚嫩,血气方刚。
但今天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也没有这个兴致。
宋琦坐在床上,冷静了些。
她把擦过眼泪的纸巾折成一个又一个方块,然后用相对干爽的一面擦拭眼角渗出的泪水。
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
老公……
叫我尹泽。
老公,我求你了,别这样对我,我真的错了！
宋琦说着,要来抱我。
我避开了。
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想给彼此一个新的可能。
你不爱我了,对么
对。我语气肯定,说着违心之言,一只手收在背后,把拇指放在掌心狠狠攥紧。
宋琦瘫坐在床上,没有再哭。
她深吸一口气,长呼之后,强打精神,对我微笑：让我再叫你一次老公吧,我还是想让你做我第一个男人。
我拒绝了。
她离开了。
05
我一个人躺在宾馆的床上,有些后悔拒绝了宋琦。
我把这份后悔归因于这具年轻的肉体。
前世我们夫妻生活还算和谐,只是工作关系导致次数变少,但质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这也许只是我自欺欺人的挽尊之念。
无所谓了。
新的开始,在等着我。
我回到宿舍,重新熟悉相隔十几年的记忆。
人、事、物,熟悉又陌生。
我想着一些十几年间的风口事件,觉得美好的未来在向我招手。
大一,的确有无限可能。
我还是和前世一样好好上课,只不过闲暇时间不再有和宋琦的恋爱互动。
但桃花运这个东西,只要出现,就是一个必被填平的坑。
拒绝了一个宋琦,于是就出现了张琪。
06
张琪和我同系,是大二学姐,和我同岁,生日比我小一个月。
所以我让她叫我哥。
她也配合。
我们是在大一的课上认识的。
她来补这门课的学分,但是没带书,我临时借她做了个笔记。
下课后,我在我的书里发现了她留下的纸条,上面有联系方式。
这是她主动要认识我,不是么
但我和她的互动并不顺利。
某一次约饭,宋琦和张琪一起出现,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我不知道和我不同系的宋琦是怎么知道的,我不相信巧合。
她每次都用不一样的理由和张琪一起出现,也从不表示和我熟悉。
张琪很喜欢宋琦,至少宋琦的社交优先级在我之上。
半个学期里,我和张琪的关系很微妙,不能说毫无进展,只能说快处成哥们儿了。
另外还有个人闯入了我的圈子。
梁凯,和宋琦同系的大二学长。
他在追宋琦。
要声明的是,我绝不是吃醋。
我就是不高兴而已。
毕竟宋琦老跟着张琪在我面前晃,梁凯老追着宋琦,以至于我也总见到他。
梁凯这个人,个头虽然没我高,但长得不错,人也风趣,是那种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人。
他平时穿衣服比较花哨,混的圈子也比较多、比较杂,是个社交达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四个成了别人眼中的小团体。
我可没觉得他是自己人。
很快我就确定了这一点。
07
期末前的某天,我单独约了张琪吃饭。
我想着关系怎么也该更进一步了。
我刚要出发,张琪发来一条消息。
某酒店,某房间,买盒小雨伞。
我很错愕。
张琪是什么意思
是那个意思么
怪突然的。
我兴冲冲地去药店买了盒安全小雨伞,到了酒店房间门口,没有第一时间敲门,而是把耳朵贴在门上,屏住呼吸听动静。
我想我当时的脸一定是白的。
里面有张琪的声音,还有梁凯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我敲门,梁凯光着上身开了门,头也没抬,接过我手里的小雨伞,随口道了声谢,就关了门。
我想他可能都不知道是我。
08
我在我宿舍门口看见了宋琦。
她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也许她知道什么,但我不想知道。
我问她：吃了么
她说没有。
去吃饭吧。
我回了。
我转身要进宿舍楼,她拽住我的衣角。
你要干嘛
我显得不耐烦。
她却没有别的反应,只是拽着我。
又来这套……
十几年了,凡是她想要的,而我没第一时间满足,她就这么看着我,像撒娇又像祈求,但实际上就是胁迫,最后我总是不得不妥协。
她似乎要哭了。
行,我也吃,一起吃！走走走！
我牵起她的手,快步向校外走去,脚步不自觉地控制在平常半步距离。
这样宋琦跟得上。
饭桌上,关于张琪,我什么也没说。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跟我说一些重生以来的不同感受。
以前没觉得,现在发现学校教的也不是完全没用。把剪辑学好,书也留着,以后还能卖课。
还有好多别的东西,也能以后变现换钱。
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宋琦喋喋不休,似乎是在畅想未来。
我心情不佳,没注意她提到了我。
张琪今天是什么意思
拿我当什么
跑腿儿或者舔狗
我没觉得梁凯如何,毕竟张琪和我还只是朋友关系,一胜一负,我认结果。
你开心点嘛。宋琦来抓我的手。
这次我没有躲。
我看着这张熟悉了十几年的脸。
她在用一种埋藏在我记忆深处的神情望着我。
似乎是怜惜,似乎是渴望。
我确实已经好久没有认真看过她的脸了。
你想让我开心
嗯！我能做些什么
做什么都可以
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09
我带宋琦回了学校。
即便宋琦说得那么暧昧,我也没有做什么。
倒不是十几年老夫老妻没激情,而是我有点怂。
我怕重蹈覆辙。
第二天是周六,张琪联系我单独吃饭,我像没事人一样赴约。
餐桌上,依旧有说有笑。
终于,她说：
我和梁凯在一起了。
恭喜你们,但你托我送伞这事儿,确实让我挺意外的。
那是梁凯用我手机发的。他手机没电了。
好家伙,不光截胡还想羞辱我,我居然还不觉得梁凯这王八蛋有问题,我可真蠢！
我阻止张琪的解释：
先别说这些,让我趁着饿把饭吃完。
但我终究已经没胃口了,于是A了饭钱,结账走人。
临走我祝张琪恋爱顺利。
出了餐馆,我下意识拿出手机,看着被我置顶的张琪,叹了口气,把置顶取消。
现在置顶里只剩宋琦了。
我下意识发了消息。
有空吗
宋琦秒回：在哪儿
我发了个定位。
她又秒回：这就来！
我盯着手机,有些无语。
曾经她可不是这么乖顺。
10
前世从相识到结婚,再到被杀死,一共十几年,除了工作的事情之外,我都迎合着她,包括丁克。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这个,才换来她的出轨,以及她情夫的刺杀。
很难说我此刻不是在宣泄和报复。
想到这里,我甚至有点想放她鸽子。
宋琦明显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当着我的面,微微侧脸,把鬓发撩到耳后,用余光偷瞄我,嘴角微起,含着羞赧和调皮。
风情万种。
她真的和前世不同。
前世的她,陪我出门很少打扮。
我也心疼她费时费力,所以也从不说什么。
她现在这是干什么因为出轨又害死我心怀愧疚
我突然有点生气,生自己的气。
前世的我,不论是追宋琦、毕业后工作,还是裸辞做生意,我都没这么敏感多疑。
宋琦似乎发现我为她失神,表现得很开心,伸手就来挽我的胳膊,我没拒绝。
这让她越发大胆,踮起脚,亲了我的脸。
那一瞬间我有些悸动,然后更生气了。
我抽出手,环住她的肩膀,把她箍在怀里,凶巴巴地小声问她：
你就是这么对你那个情夫的吗
宋琦被我吓得小脸煞白,嗫喏着不敢开口,直到我手臂用力到让她呼痛,她才说：：不是的,我没有,是他追的我,我只对你一个人这样！老公,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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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不是你老公了！我做出恶狠狠的样子低吼。
她听了这话眼眶发红。
我马上说：不准哭！哭花了妆,丑死了！
话一出口,我自己先震惊了。
前世我从来不会对妻子说这种话,怕伤害到她。
宋琦听完这话,居然真的不哭了,还做笑脸给我看。
老……尹泽～我们走吧！
你带我去哪儿都行！
我听着头大。
过去和她在一起,去哪儿都是她说了算,我陪着。
今天这样,我还真有新鲜感。
按照现在的感觉,我想我以前可能是不喜欢动脑想行程。
但今天我的确有个想去的地方。
大中午的,我带宋琦去了射箭馆。
我们去的时间是饭点儿之后不久,没有别人,可以直接开始。
前世我也喜欢射箭,但宋琦试过一次之后,就不再陪我一起。
我没想让她陪我一起射靶,只是让她坐着陪我,但她今天主动要求玩一会儿。
我手把手教了宋琦射箭姿势,并带着她射了几箭。
她出奇地认真,很快专注于射准,安静而美丽。
我也开始了自己的练习。
前世我玩了很多年,知识和技术已算成熟,但这具身体对射箭并没有什么经验,一切终究是从头开始。
用26磅的弓射了几箭,我发现这具身体能力不够,控弦和握持都不稳,能上靶,但环数差,于是换了小磅数。
我看向宋琦的靶,有些小震惊。
她用20磅的弓,十二支箭,没有低于九环的。
一个小时,我们取箭十二次,她基本上都是这个成绩。
很厉害。
我除了这句话,说不出别的。
是你教得好。
宋琦有些不好意思。
你觉得射箭怎么样
前世我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那时我得到的回复是：没意思,下次你自己玩吧,我用这个时间去做个SPA。
这次我得到了相反的答案：
我觉得很有趣,下次还想和你一起来玩！
我看着宋琦开心的模样,一阵恍惚。
11
周六学校不设门禁,但我今天其实不打算回去。
可我依旧没想清楚,要怎么对宋琦。
但宋琦好像知道我的犹豫,一直在给我的心添火。
尹泽,你想去那边看看吗
尹泽,你不让我叫老公,我叫你哥哥吧
哥哥哥哥～
我突然发现她真的很会撒娇,这让我的心情又有起伏。
前世的我,很少见她跟我撒娇。
她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觉得撒娇是件不体面的事情。
我一度认为是自己不够可靠,才让她不信任我。
现在她却显得很放的开。
这样我如何放得下
12
酒店大床房。
我拿手机测了一圈,确定没有摄像头。
她在洗澡。
我躺在床上,不停用手指把玩着小雨伞,另一只手拿起盒子,仔细阅读着上面每一个字,似乎想研究出什么了不起的科学道理。
宋琦好像洗了很久。
流水声清晰、稳定。
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万一缺氧昏厥,很危险。
我脱了衣服,敲了敲浴室的门。
脱衣服是怕弄湿。
敲门是基本礼貌。
宋琦,你还好吧
嗯,我没事。我洗太久了吗
没……是有点久,我担心你,所以来问问。
我马上好。还是说你想上厕所门没锁,你直接进来呀。
我当然知道门没锁。
我更知道,开了这扇门,一切就不一样了。
可能会和前世一样,也可能截然不同。
我握着门把手,踯躅不前。
门从里面打开了。
她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一身晶莹的宋琦,在蒸腾的水雾中像个刚睡醒的精灵。
她是个纤细但不瘦弱的女人。
现在这副身体还是女孩。
而我,拥有主持这场晋升仪式的权杖。
13
晋升仪式比前世顺利。
我知道她的所有喜好。
但今天却是她来取悦我。
她像一团绵软的糍粑,又像一束热情绽放的烟花。
她不再是前世公主的模样,而像一个以我为主的忠仆。
我从未如此不顾一切地释放。
所有讨好和戒惧都不复存在。
这是她欠我的！
我爱吃甜食,前世我偶尔会把她想象成各种甜品或零食。
今天她是泡芙,也是雪饼。
14
我醒过来,宋琦还在睡。
她会打鼾,声音时大时小。
我以前特意录过她的鼾声给她听,看她羞恼,任她捶打。
此刻她像只吃饱喝足的小奶猫。
我没让后悔发生,一切要向前看。
宋琦醒了,伸出手臂搂我,把头埋在我颈窝。
老公,早上好。
叫我名字。我现在还不是你老公。
我看不见宋琦的表情,但听到她说了声好。
她说得太快,我没能听出情绪。
只是她抱得更紧了。
我们离开酒店,打车回学校。
在路过学校附近酒店的时候,我看到了梁凯。
他搂着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从酒店出来。
张琪呢
我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但没发给张琪。
前天还和张琪同房,今天就搂着别的女人从酒店出来。
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劲。
我好像忽略了什么。
回了学校,我要回宿舍换衣服,我让宋琦自己回去。
宋琦挽着我,手臂很用力。
我费力抽出手臂。
回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出去吃饭。
她面色多云转晴,踮起脚要亲我,被我躲过去了。
快去！
前世的她可不是这么黏人。
想到黏人二字,我脑子里莫名地闪过一个念头,但没抓住,也就算了。
我回了宿舍换了衣服,往宋琦宿舍走去。
路上路过张琪的宿舍楼。
我停步,纠结,但还是什么都没做。
这是张琪的选择,我不该做多余的事情。
宋琦打扮了很久。
效果也确实惊艳。
她换了一条吊带半身裙,戴了顶大檐帽,妆容清淡而精致。
她还特意给自己鼻尖侧面点了颗痣。
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只知道宋琦看着我很开心。
她两手背后,没来挽我,只用肩膀紧贴我的上臂。
她就这么贴着我,靠着我,跟我走了一路。
15
前世常去的那家馆子没有任何变化。
婚后我曾经独自一人来到这里看过,老板换了人,周围的店铺也都面目全非。
这家店的特点就是干净,东西味道过得去,不惊艳,但绝不难吃。
前世这里是我们吃饭的保底选项。
今天不是。
我无视了宋琦要和我坐同一边的请求,坐在了宋琦对面。
我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整个人。
你觉得我们现在算什么我问。
宋琦听了,表情失落,但强颜欢笑。
我知道了。我们不是恋人。我不会以恋人自居的。
你是在赎罪吗
不,不是的,尹泽,我是爱你的！我一直都只爱你一个人！
你同时害死了你和我。我本来已经谈好大单,下一步就能融资,公司的一切正式步入正轨……
宋琦打断了我。
所以工作就是最重要的,不是么对你来说,事业有成才是你的幸福,而我并不能。
她看上去很伤感。
我没有再说话。
尹泽,我懂你,真的懂。我从来不想拖累你,所以我也不跟你讲我的烦恼,不让自己的坏情绪影响你。但我总得发泄出去。
我也只是和他倾诉烦恼。最后是上了床,但我不是因为爱他,只是我渴求一个拥抱。你很久没抱我入睡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我只能把你穿过的衬衫套在枕头上,当你在我身边……
我哑口无言。
我告诉过你,他并没有让我得到快乐,结束时我只感到空虚和懊悔。昨晚,是我这些年来最快乐的时候。我真的想跟你继续在一起,但你的态度我已经知道了。如果你希望我放下你,我会努力。如果你就是想这样继续惩罚我,我也认。
不只是为了赎罪。
尹泽,我离不开你,也不想离开你。
16
我躺在宿舍里,脑子在想宋琦的话。
我发现,我居然是相信的。
按她所说,只要我不离开她,就可以一直这样对她。
但这是我要的么
重活一次,是不是就应该体验不同人生
否则为什么会让自己在一切开始的时间点重生
马上就是暑假。
我已经跟父母说好自己在外面打工。
我为此租了个单间。
假期到来,宋琦回家了。
我打算和她断联两个月。
说打工,其实是摆摊。
一开始并不顺利,但后来有了转机。
那天下雨,摊贩大都不出摊了。
我支起伞,独自坚持。
张琪出现在我的摊位前,但这并不是巧合。
张琪住在本地,她早几天就看见我摆摊,但没来打扰。
哟,给哥们儿捧场来了
收了吧,请你吃饭。
我看了看天色,也不再坚持。
我想让她去饭馆等我,但她坚持陪我把东西送回去。
我没多想,于是同意了。
她对我住处的扫视一番,也没坐,在走廊等我。
我整理了小推车,和她出门。
她先是带我到了附近停车场,然后开了一辆车出来。
我看了牌子,也搜了百科,这车价格在三十万上下。
我坐上车,赞叹一声：车不错。
张琪笑笑没说话。
她驱车带我去吃牛排。
肉好吃,汤好喝,甜品味道尤其不错。
饭后,她送我回去。
我下车之前,她突然又锁了车门。
明天下大雨,你还出摊吗
应该是不能了。
那今晚你陪我喝酒吧。
啊你要喝通宵吗
不一定,可能吧。
我猜测她是知道了梁凯偷腥,但我得装不知道才行。
我不想牵扯进去。
行吧,哥们奉陪到底！
去哪里
她拿手机搜了地图,挑挑拣拣,最后开启语音导航。
去我家。
17
张琪的家是装修豪华的两居室,她自己一个人住。
房和车都是她父母给买的。
家境属实不错。
前世我拼命工作,就是为了还贷。
我和宋琦的家庭并不能给我们什么助力。
如果不是为了钱,我们夫妻也不至于聚少离多,以至死于非命。
张琪从冰箱里拿了啤酒出来,又点了下酒菜。
我们在茶几旁边的坐垫上对饮。
啤酒是500毫升罐装,我们刚喝了一罐,啥也没说。
张琪肉眼可见地不开心。
我有我的难处。她突然莫名其妙地来了这样一句。
什么
没什么。
喝酒。
我赔了一口。
下酒菜来得挺快。
鸭货、零食,很齐全。
她接过外卖,在茶几上摆盘。
这时候门又响了,我去开门。
梁凯出现在门口。
你为什么在这儿
他这是质问我
喝酒啊。
我有事情跟张琪谈。
我没说话,转头看向张琪。
梁凯,我现在不想谈。你走吧。我再联系你。
张琪头也没回。
我回过头来,小声说：
要不你先回她心情明显不好,我们才刚开始喝,喝好了也许她就想跟你聊了。
梁凯皱着眉看我,眼神中的嫌恶毫不遮掩,但他没说什么,直接转身走了。
我被他那一眼看得直犯恶心。
关了门,我坐回茶几边,没打小报告。
他回去了,好像也不高兴。
呵,他有的是方法高兴。
喝。
张琪新开了罐啤酒,仰头一大口。
待微醺后,张琪开始多话。
梁凯家和我家有生意。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他,是花花公子。
我其实瞧不上他。
但是订婚这个事情,我也没办法。
我一切都是父母给的。房、车、信用卡,我不听话,就什么都没有。
我说句冒犯的话,你别介意
我摇摇头,示意她畅所欲言。
你爸妈靠不住,也有靠不住的好处。你成了,你活着有底气。
我一辈子也不可能超越我父母,我注定受摆布。
你跟宋琦很配。她心里都是你。但我觉得你们怪怪的。
我打断她。
说你自己的事儿,别说我八卦。
嘿嘿,其实那天梁凯让你送雨伞之后,是我给宋琦发消息,让她去找你的。
我有猜到。
尹泽,对不起。我没办法跟你谈恋爱,我没办法跟任何人谈恋爱。
我叹了口气。
这种事,不是过错,不该被责怪。
你只要做你想做的,总能独立。你比我有条件去实现独立。
你说的底气,是我现在还没有,可能很久以后才会有的东西。
张琪举杯敬我：
你必定会有的！
多谢！
我们一饮而尽。
18
酒量并不支持我喝个通宵,五罐就是极限。
我喝到第四罐,就摆手喊停。
张琪酒量比我好,已经喝了六罐,还能继续。
我准备回去了。
张琪不能开车送我。
我自己叫了车,离开了张琪家。
我出了小区,在路边等车。
一束远光灯闪了我一下。
我走过去,车窗摇下。
是梁凯。
上车,我送你。
这时我才注意到,梁凯的车比张琪的更好。
不用了,我叫了车。
有事跟你聊。
别,我跟你们富家子弟没有共同语言。跟张琪也就是个酒友,你不用多想。
车来了,我走了。
我上了车,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不知过了多久,司机告诉我到了。
我下车往家里走。
小区没有门禁,畅行无阻。
梁凯在电梯门关闭的时候突然出现,进了电梯。
我的酒忽然就醒了。
你什么情况你跟着我干嘛
我抓着自己领口,惊惶错愕。
到你家看看。
啊
19
我喜欢宋琦。
梁凯坐在我单间里唯一的椅子上。
我坐在床上,哦了一声,昏昏欲睡。
我不肯睡,是怕他偷我东西。
我跟张琪订婚,但我没想放弃宋琦。
所以你找我干啥
你摆摊赚不到什么钱,不如跟我开个价,把宋琦让给我。
我笑喷了。
贩卖人口是犯罪,宋琦会报警的。
我没开玩笑。
行了,不跟你扯了。
你和张琪在一起的第二天,就搂着别的女人从酒店出来,我和宋琦都看到了。
宋琦有洁癖,你经历太多,不行。
你在说什么我没和张琪在一起过。
就我给你送小雨伞的那天。
梁凯一副见鬼的样子。
那天是你送来的我以为是跑腿儿……那天屋里的不是张琪。
张琪喜欢你,怎么可能跟我发生什么！
20
梁凯走了之后,我失眠了。
有病的是,我脑子里不是宋琦,不是张琪,而是梁凯。
他的嘴唇一直在动,像两条水蛭被撒了盐,规律而不规则地扭曲挣扎,吐露我心里违和的疑虑。
张琪为什么说谎
原来耳听为虚是真虚。
所以,宋琦应该是知道的。
我给张琪发了消息,问她真相,张琪很快就回复了。
你和宋琦很合适。
宋琦说自己曾经做错了事,你没有原谅她。
她没和我说细节,只是想让我帮帮忙。
我不能跟你在一起,那就让喜欢你的人跟你在一起。
我隐瞒,我道歉。别怨我。
我看着消息,思绪混乱。
忽然发现重生以后,自己没有交朋友。
没有人可以倾诉烦恼。
虽然朋友的作用并不仅限于树洞,但谁不需要树洞呢谁又能平白无故做我的树洞呢
张琪又发来消息。
这次是提问：
你对宋琦是怎么想的
问得好。
我其实心里有答案。
我拿起手机,给宋琦发了一条消息。
21
摆摊开始变得顺利。
小物件一点点被买走,预期利润到手。
假期结束前一周,我停止出摊,退了单间,搬回宿舍。
室友都还没回。
我收到了梁凯的信息：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我大惑不解,问他我答应什么了。
他没回。
安顿好,我给宋琦打电话。
宋琦已经到了我宿舍门口。
我们两个再次来到那家保底饭馆。
我点了个从未点过的菜品。
宋琦似乎有些惊讶。
新开始,新尝试,从这盘菜开始。
我这么说,她好像懂了。
她笑得很开心。
饭很快就吃完了。
我带她去了以前没去过的店,走没走过的街巷,尝试没吃过的小吃。
一切都从新开始。
回学校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在校门口,我看见了张琪的车。
她正坐在自己的车里,和谁争吵着。
你在哪里你不要做傻事！没有意义的！
我们听得不明所以,也不想多管闲事,于是当作没看到,绕了过去。
在路过张琪车子的时候,她一脚油门,车窜了出去。
吓了我俩一跳。
我本能地牵住宋琦的手。
我们四目相对,相视良久。
我刚说了句我们……
就被被梁凯的车撞飞了出去。
22
我撞在电线杆上落了地,两条腿失去了知觉。
宋琦整个人斜戕在柏油路上。
我想爬过去,发现右臂剧痛,脱臼了。
我只能用一条左手,匍匐着爬过去。
宋琦蜷缩在地,身体微微抽搐。
我们相距不远,我忍着右肩脱臼的疼痛,把她扶起来。
她的脸上有划伤,嘴唇角有血迹,一条腿完全动弹不得。
这和前世如出一辙。
前世,情夫持刀行凶,；今天,梁凯驱车撞人。
二者既杀宋琦,也要杀我。
前世的情夫得而复失,今生的梁凯求而不得。
我不怪宋琦。
今生如此,也是我选的。
周围人已经报警,也打了120。
梁凯不知所踪。
我只能祈祷这次我们可以等到。
我抱着她。
她呕出鲜血,明明呼吸困难,却还要说话。
我没阻止她。
尹……泽……
我在。
我……我……还想……跟你结婚……
还想……叫你老公……
好,我们结婚。我仔细看她的脸,我要牢牢记住。
我……以后……想挂在……你身上……
形影……不离……
好,以后让你一直跟着我。你现在觉得哪里痛
我揽着她,握着她的手,听到了我最怕的回答。
我……不痛……我有点……困……
23
死亡的感觉是无痛的。
当你还有痛觉,那你就还有救。
这一点,死过一次的我有经验。
宋琦昏了过去。
我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和脉搏,忽然想起前世临死前,我似乎说了什么。
我回忆起当时,痛觉正随着失血一同流失。
妻子奄奄一息,把掌心余温护在我手里,传递眷恋与不舍。
老公,我对不起你,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来世补偿你
我听着她最后的告白,回应着她来世的邀约：
你不要怕,如果有来生,我还会去图书馆和你相遇。
她点头,语气虚弱又坚定。
我还想和你在一起……
你给我留一个位置,好吗
我当时哭出了声,不知哭了多久,我的声音重回掌控：
我身边,从来都只有你的位置。
但她有没有听到呢
而我呢
竟然忘记了。
24
我在普通病床上,宋琦在重症监护室。
我的导员告诉我梁凯被抓。
但我并不高兴。
宋琦并未脱离危险。
梁凯的父母找我商量给赔偿。
我的要求很明确：赔偿之前,把人救活,并且治好。
他们满口答应,我却不能放心。
我爸妈没有过来,只打了一点伙食费。
宋琦的爸妈都来了,两个人一起照顾女儿,顺便也会给我一些关照。
住院第一周,我每天只能通过他们得知宋琦的状态。
昏迷,还是昏迷。
我的双腿没有大碍,要感谢那根电线杆。
一周后,我能下床走路了。
我每天都会亲自去重症监护室探望宋琦。
某天遇到了前来探望的张琪。
她跟我说了梁凯的事。
他说你们有约定,他才这么做的。是什么约定
我被问得一头雾水。
我不知道啊。完全没有印象。
该不是你喝醉酒胡言乱语吧
我一惊,冷汗从脊背处扩散开来。
我好像,确实说了些什么：
人死,是会到另一个世界的。我和宋琦就是这种。前世我们还是夫妻呢！你想追她,你怎么追她对我,死心塌地！我对她,至死不渝！除非我们死了,不然谁也拆不散我们！
张琪不敢置信。
你只说了这些
嗯。
梁凯就信了,然后就要创死你们
不知道,也许是。
那他不是应该自己也死一死
这我就不确定了。
张琪服了。
我累了,于是回病房休息。
半夜,我迷迷糊糊被张琪的爸爸叫起。
小尹。琦琦……走了。
我醒了。
我宁愿长眠。
25
宋琦没有公开的葬礼,一切从简。
我因为身份特殊,被拒绝参加葬礼。
我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张琪想安慰我,无从下手。
梁凯家赔了钱,息事宁人。
但梁凯自杀了,从很高很高的楼上跳下,当场死亡。
我也得了赔偿,足够我做个小生意起步。
但我没有。
我退了学,开始流浪。
某天我路过一处商场。
喧闹的歌舞声入耳。
我却忽然得到了几个月来最确实的平静。
我回到家,把剩下的钱留给父母。
我像梁凯一样,从很高很高的楼上跳下。
然后我醒来了。
26
我去了图书馆。
我看到了那本书。
我取书,但没有另一只手一起去拿。
两只手环住了我的腰。
书掉在了地上。
老公……
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