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轻抚着主卧那张定制的梳妆台,触感温润。
新房终于落成,每一处细节都倾注了她的心血,尤其是这间主卧,是她与江驰精心构筑的避风港。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温暖的光斑。
电话铃声【叮铃铃——】划破了这份宁静。
是婆婆。
晓晓啊,我和你爸总惦记着你们,新家刚弄好,肯定手忙脚乱的。我想着,过去住几天,帮衬帮衬,顺便照顾下你们饮食。婆婆的语气带着过分的关切。
林晓的心头掠过一丝不适,他们并不需要照顾。
妈,我们都挺好的,不用麻烦您特地跑一趟。她试图婉拒。
哎,说什么麻烦,一家人!就这么定了,我让你爸给我买票。电话那头不给她再推辞的机会。
林晓放下电话,那点喜悦被冲淡不少。江驰从书房出来,她勉强笑了笑:妈说要来住几天。
江驰嗯了一声,没多问。
门铃响得比预料中早了许多,几乎是电话挂断的第二天清晨。
打开门,婆婆一个人站在门口,脚边堆着三个硕大的行李箱和两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
妈您怎么这么快就到了爸呢林晓有些措手不及。
哎呀,你爸单位忙走不开。我想着早点来能早点帮上忙。这些都是给你们带的土特产,还有我的一些日常用品,估计要住一阵子呢。婆婆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江驰搭把手。
一阵子林晓重复了一遍,感觉这两个字格外沉重。
江驰已经接过了最大的箱子,脸上带着惯常的憨厚:妈,您先进来歇歇。
婆婆却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行李一放下,便开始巡视新房。
这客厅地砖颜色太深了,不清爽。
厨房水槽怎么做单盆的洗锅不方便。
阳台晾衣服倒是敞亮,就是对着人家窗户,不太好。
她每走到一处,便点评几句,语气并非全然挑剔,却让林晓感觉自己精心挑选的一切都变得不值一提。
林晓跟在后面,胸口微微起伏,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江驰只是陪着笑,时不时附和一句妈说的是。
终于,婆婆踱步到了主卧门口。
她探头进去,脚步顿住,片刻后才踏入。
哎哟,这间房可真不错!婆婆的声音扬了起来,这么大,采光也好,早上太阳一晒肯定舒服。最主要是这个,她指了指主卧自带的卫生间,带独立卫生间,太方便了!
林晓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婆婆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摸摸床,看看衣柜,脸上的满意毫不掩饰。
晓晓啊,婆婆转过身,脸上堆着笑,你看,我年纪大了,晚上起夜勤,这屋里有卫生间,对我来说真是再方便没有了。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等待林晓主动开口。
林晓抿着唇,没有接话。空气似乎凝固了。
要不,我就住这屋吧婆婆终于图穷匕见,语气却像是在商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晓脑子里嗡地一声,几乎是脱口而出:妈!这是我和江驰的房间。
她的声音比预想的要尖锐一些。
主卧的东西都按我们的习惯布置好了。您住次卧,次卧我也收拾得很干净,床也很大,而且次卧出门就是客用卫生间,也很近,很方便的。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像直接的顶撞。
婆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拉得老长。
次卧那床我去看过了,太小了,弹簧也硬,我这把老骨头睡不惯。她开始找理由,每一个字都敲在林晓的神经上。
再说,我这次来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照顾你们我住主卧,地方宽敞,通风好,我休息好了,才有精神给你们做饭、收拾屋子,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林晓感觉一股火气从脚底板窜上来。照顾这分明是鸠占鹊巢。
她看向江驰,用尽全身力气向他传递求助的信号。
江驰却避开了她的视线,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言不发。
林晓的心一点点冷下去。指望他呵。
妈,主卧的床是我们特意定制的,尺寸比较特殊,您睡着未必习惯。林晓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试图做最后的争取,尽管她自己都觉得这理由苍白无力。
我不挑!只要是床就能睡!婆婆的耐心似乎耗尽了,声音陡然拔高,我辛辛苦苦把江驰拉扯大,供他读书,给他娶媳妇,现在我老了,想来儿子家住几天,享享清福,顺便帮衬你们小两口,怎么了连个舒服点的屋子都不让住你们这房子这么大,难道还缺我一个老太婆的窝
她一连串的话像鞭子一样抽过来。
我住几天就走,又不是赖着不走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一点都不知道心疼长辈!婆婆说着,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作势要喘不过气。
林晓看着她拙劣的表演,胃里一阵翻腾。
妈,不是不让您住,只是主卧确实……
行了行了,别说了!婆婆不耐烦地打断她,直接转向一直沉默的江驰,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儿子!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我的行李都搬到这屋来!我累死了,得赶紧铺床歇着!
江驰像是被按了开关的木偶,身体僵硬地动了一下。
他抬头,飞快地瞥了林晓一眼,那一眼里情绪复杂,有为难,有歉意,但更多的是屈从。
然后,他弯腰,拎起了婆婆最大的那个行李箱,一步步走向主卧。
林晓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的丈夫,在最需要他维护他们共同空间的时候,选择了退让,选择了牺牲她。
婆婆见江驰开始行动,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她越过林晓,径直走进主卧,开始指挥:这个箱子放床边,那个袋子放柜子里,哎呀,我那件新买的羊毛衫可别压坏了。
主卧的门敞开着,婆婆的身影在里面忙碌,她的声音,她的物品,迅速地侵占着这个原本属于林晓和江驰的空间。
林晓站在主卧门口,像一尊石像。
她看着婆婆堂而皇之地将她的化妆品扫到一边,腾出梳妆台的位置放她那些瓶瓶罐罐。
看着江驰默默地将婆婆的衣物一件件挂进本该属于她的衣柜。
新房的喜悦,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胸口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死死压住,喘不过气。愤怒,委屈,还有一种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的冰冷,将她整个人吞噬。
这个家,还是她的家吗
婆婆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毛巾,似乎要去洗漱。
她路过林晓,脚步顿了一下,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晓晓啊,饭简单点就行,我坐车累了,想休息一下。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了主卧的卫生间,【哗啦啦】的水声很快从里面传了出来。
江驰低着头,从主卧退出来,不敢看她,匆匆走向了客厅的沙发,拿起遥控器胡乱按着。
第二章:
次卧。
林晓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
身旁的江驰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
怎么可能睡得着。主卧里婆婆安稳的呼吸声,仿佛穿透了墙壁,一下下砸在林晓的心上。
一夜无话,也一夜无眠。
清晨六点半,林晓的生物钟准时响起。
她轻手轻脚下床,想去主卧卫生间洗漱。
【哗啦啦——】的水声从主卧卫生间传来,连绵不绝。
婆婆起得比她还早。
林晓站在主卧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上班的时间一点点逼近。
十五分钟后,水声停了。
又过了十分钟,婆婆打着哈欠,穿着睡衣慢悠悠晃出来,头发湿漉漉的。
晓晓,醒啦卫生间我刚用完,有点湿,你小心点。婆婆揉着眼睛,完全没看她焦急的脸色。
林晓冲进卫生间,热气蒸腾,镜子上一片模糊。她胡乱抹了一把脸,快速刷牙。
上班要迟到了。
冲出家门的时候,林晓瞥见婆婆正坐在餐桌旁,指挥着江驰摆放早餐。
牛奶热透一点,我胃不好。
江驰连连点头。
林晓胃里一阵翻搅,什么也吃不下。
傍晚回到家,林晓习惯性地走向主卧,想换下职业装。
主卧的门虚掩着。
她推开门,愣住了。
梳妆台上,她常用的护肤品被挤到角落,取而代之的是几瓶眼熟的、婆婆带来的廉价雪花膏和花露水。
她的睡袍被随意搭在床尾,衣柜门半开着,里面挂满了婆婆花花绿绿的衣裤,而她自己的衣服,被压缩到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这个空间,正在迅速地被婆婆的痕迹覆盖。
林晓胸口发闷,她走过去,拿起自己的那几瓶护肤品。
晓晓回来啦婆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婆婆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件她的外套,哎呀,你这梳妆台太空了,我帮你填满点,看着热闹。你的东西我都帮你收好了,放次卧柜子里了,不占地方。
林晓捏紧了手里的瓶子:妈,这些是我的东西。
我知道是你的呀,婆婆一脸无辜,年轻人东西多,我帮你归置归置,这不挺好
她甚至拿起林晓的一条丝巾,在自己脖子上比划:这颜色还挺衬我。
江驰下班回来,林晓把他拉到阳台。
江驰,你跟妈说说,让她把东西从主卧搬出来。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江驰点了支烟,眉头皱着:妈年纪大了,喜欢主卧,宽敞,就让她住几天,过几天她就走了。
几天是几天她的东西都快把我的东西扔出来了!林晓的情绪有些失控。
你别这么敏感行不行江驰吐出一口烟圈,她是我们妈,来住几天怎么了你就让让她,别计较这些小事。
又是让让她。林晓的心沉了下去。
这个让,要让到什么时候让出她的房间,让出她的生活,最后是不是还要让出她的丈夫
晚饭是婆婆做的。
或者说,是婆婆指导林晓做的。
酱油不是这么放的,要沿着锅边淋下去才香!
哎呀,你这菜切得也太大了,我牙口不好。
林晓默默忍受着,按照她的指示操作。
吃饭时,婆婆又开始了。
我这辈子啊,就是操心的命。年轻时拉扯江驰,吃了多少苦,那时候家里穷,一块肉恨不得分成三顿吃。
她说着,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到江驰碗里,现在条件好了,你们也出息了,我也能跟着享点福了。
林晓低头扒饭,这些话,明着是说给江驰听,暗地里却句句敲打在她身上。
仿佛她住着这大房子,用着好东西,都是一种罪过,是不懂得感恩。
江驰只是埋头吃饭,偶尔应和一句:妈,您辛苦了。
饭后,林晓在厨房洗碗。
婆婆走进来,递给她一个苹果:晓晓啊,吃个苹果,饭后刮刮油。
林晓接过苹果,还没来得及说谢谢。
你这厨房啊,台面太低了,我洗碗都得弯着腰,累得慌。婆婆扶着自己的腰,还有啊,你们年轻人,东西用完要及时归位,你看那调料瓶,东一个西一个的。
林晓拿着苹果的手僵在半空。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她放下苹果:妈,我知道了。
第二天,林晓趁婆婆在客厅看电视,快速走进主卧,将自己被塞进柜子角落的几件常穿的衣服拿出来,重新挂回衣柜属于她的那一小块空间。
她把梳妆台上婆婆的瓶罐挪到一边,把自己的护肤品摆回原位。
你这孩子,怎么又给我动乱了!婆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嗓门陡然拔高,我好心帮你收拾,你倒不领情!那些瓶瓶罐罐占那么大地方干什么女人啊,心灵美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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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转过身:妈,这是我的房间,我的东西,我自己收拾习惯了。
你的房间婆婆冷笑一声,捶着胸口,这是我儿子的房!我儿子的家就是我的家!我住我儿子家,用点东西怎么了你这么防着我,是怕我赖着不走,还是怕我把你东西用坏了我告诉你,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不懂事、这么不孝顺的媳妇!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在嘶吼。
江驰闻声从书房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一沉。
妈,晓晓,你们这是干什么
婆婆立刻换上一副受尽委屈的表情,指着林晓:儿子,你看看她!我好心好意帮她,她倒嫌弃我!说我动她东西!这个家,还有没有我说话的份了
林晓看着江驰,期待他能说句公道话。
江驰却转向她,语气带着明显的责备:晓晓!你怎么回事妈年纪大了,帮我们收拾是好意,你怎么能这么跟妈说话一点小事,你就不能让着点老人吗非要计较这些,你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林晓如遭雷击。
小心眼计较
她的丈夫,指责她小心眼。
她在这个家里,捍卫自己最后一点空间的努力,在他看来,只是小心眼和计较。
愤怒和委屈瞬间冲垮了林晓的理智。
我小心眼江驰,你告诉我,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主卧是我们的,现在她住进去了!我的梳妆台,我的衣柜,全都是她的东西!我连放几件自己衣服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够了!江驰打断她,妈难得来一次,你就不能让她舒心点吗她还能住多久你至于吗
我至于吗林晓重复着这句话,心一点点冷透。
在这个家里,她好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
主卧被占,生活被干涉,现在连丈夫都站在了对立面。
她的话,她的感受,在这个家里,无足轻重。
傍晚,林晓把自己关在次卧,不想出去面对那母子二人。
隐约间,她听到婆婆在客厅打电话的声音,似乎刻意压低了,但还是有几句飘了进来。
……哎,你就放心吧,我在这边挺好的……嗯,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对,小两口也需要我帮衬帮衬……先住着,看情况……
语气闪烁,不像只是住几天那么简单。
林晓的心猛地一沉。
不是几天那是要住多久
一个巨大的疑团在她心头升起,伴随着更深的寒意。
她走到门边,手搭在门把上,却没有勇气推开。
第三章:
次卧的空气凝滞了一夜。
林晓睁着眼,婆婆昨晚那几句含糊不清的电话内容,像魔咒一样在她脑中盘旋。
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小两口也需要我帮衬帮衬……
她坐起身,骨头缝里都透着凉意。
不是几天,那是要常住了
餐桌上气氛微妙。
婆婆舀了一大勺粥,吹了吹:小驰,晓晓,你们俩一个月挣多少钱啊
江驰扒拉着碗里的饭:妈,够用。
什么叫够用婆婆筷子一顿,年轻人花钱没数,手里得有个人攥着才行。以后啊,你们的工资卡,就放我这儿,我帮你们管着,保证年底能攒下一大笔。
林晓捏紧了筷子:妈,我们有自己的规划。
你们那规划能叫规划吗我看晓晓这化妆品买得勤,衣服也不少,这些都是不必要的开销。婆婆的视线扫过林晓。
江驰抬头:妈,晓晓她……
你别说话!婆婆打断他,我是为你们好。再说,我住这儿,吃穿用度,不也得花钱总不能让我自己掏养老本吧
林晓垂下眼,碗里的粥没了滋味。
她这是,连家里的账本都要接管了
吃过早饭,林晓换好衣服准备上班。
婆婆靠在次卧门口,上下打量她:你就穿这个去上班
林晓低头看自己的通勤套装,标准的白领穿着。
我们公司对着装没那么严格。
不像话。婆婆撇嘴,一点都不稳重,客户看了怎么想还是我们那个年代好,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朴素大方。
林晓不想争辩,拿起包:我赶时间。
哎,你这孩子,我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婆婆跟在她身后,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还能说错你不成
林晓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从衣着到工作,再到交友,婆婆似乎对她的一切都想插上一脚,试图将她改造成她认为合格的儿媳模样。
下午,林晓在家赶一份紧急的策划案,明天一早就要提交。
她伏案工作了几个小时,起身去倒水,回来时却发现桌面上有些不一样。
几份参考资料被挪动了位置,她特意放在最上面的【蓝色文件夹】不见了。
心脏猛地一跳。
妈,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您看到我桌上一个蓝色的文件夹了吗里面是我明天要用的方案。
婆婆正哼着小曲在客厅擦桌子,闻言头也不抬:哦,你说那堆废纸啊我看你桌上乱糟糟的,就顺手帮你收拾了,扔垃圾桶了。
林晓脑子嗡的一声。
废纸她冲到厨房,果然在垃圾桶里看到了被揉成一团的蓝色文件夹。
她颤抖着手捡起来,展开,里面的纸张已经沾上了油污,皱得不成样子。
妈!这是我熬了好几个通宵做的方案!明天就要用!林晓的声音控制不住地拔高。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那是重要的东西婆婆走过来,一脸无辜,我哪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要了呢。再说,不就是几张纸,重新写一份不就行了
重新写林晓气得发抖,您说得轻巧!这需要大量数据和分析,不是几句话就能写完的!
那你也不能怪我啊!婆婆也来了气,我好心帮你收拾,谁让你自己不放好这么大个人了,东西还乱丢!
这是我的办公桌!我放那里碍着您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婆婆胸口剧烈起伏,我辛辛苦苦帮你,你还冲我嚷嚷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我儿子份上,我才懒得管你这些破事!
吵什么呢!江驰黑着脸从书房出来。
婆婆一见儿子,眼圈立刻红了,声音带上了哭腔:儿子,你可算出来了!你看看她,我好心帮她收拾屋子,她倒好,嫌我动了她的宝贝疙瘩,还冲我发脾气!我这把老骨头,在这家里就是多余的,碍着你们眼了……
她说着,捶打自己的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林晓胸口堵着一口气,看向江驰,期望他能问清楚缘由。
江驰却径直走到她面前,脸色铁青:林晓!你又怎么了妈都这么大年纪了,她好心帮你,你怎么能这么跟妈说话一份文件而已,重新做不就行了你就不能让着点老人吗非要闹得鸡犬不宁你才开心
林晓如坠冰窟。
我……
闭嘴!江驰厉声打断她,我看你就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妈为了我们操了多少心你能不能懂点事赶紧给妈道歉!
道歉
林晓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曾经以为可以依靠一生的丈夫。
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她的心脏。
她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一再退让,换来的却是不像话和不懂事。
婆婆在江驰身后,哭声渐渐止住,嘴角似乎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那弧度,像一根刺,深深扎进林晓的眼里。
林晓没有道歉,她转身回了次卧,重重关上了门。
门外,是江驰压抑的怒火和婆婆低低的啜泣声,间或夹杂着婆婆对江驰的劝慰。
儿子,别跟她一般见识,年轻人嘛,脾气冲……
林晓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眼泪无声地淌下来,冰冷刺骨。
这个家,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
她和江驰之间,隔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而婆婆,则站在墙的另一边,得意地看着她。
晚饭,林晓没有出去。
江驰也没有叫她。
夜深了,次卧的门被敲响。
林晓没有动。
晓晓,睡了吗是江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她依旧沉默。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是婆婆的声音:小驰啊,妈有点心慌,你进来陪妈说说话吧,晓晓估计也睡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晓蜷缩在床上,感觉自己像一个被遗弃在孤岛上的人。
半夜,林晓被客厅传来的细碎声音吵醒。
她悄悄走到门边,听到婆婆压低了声音在打电话。
……哎,你就别提了,我这儿媳妇啊,娇气得很,一点小事就给我甩脸子……我这都是为了他们小两口好,想帮他们把把关,省得以后吃亏……可人家不领情啊……我这当妈的,真是命苦……
又是这套说辞。
林晓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在这个家里,已经被婆婆塑造成了一个不孝不顺、刁蛮任性的恶媳。
而她的丈夫,对此深信不疑。
清晨,林晓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
婆婆和江驰已经坐在餐桌旁,气氛看似如常,但林晓能感觉到那股潜藏的暗流。
婆婆今天心情似乎格外好,甚至哼起了小调。
林晓默默吃着早餐,想着那份被毁掉的方案,想着今天该如何跟领导解释。
经过厨房垃圾桶时,她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婆婆有早起倒垃圾的习惯。
她弯腰,在垃圾桶里翻找。
除了她那份皱巴巴的【蓝色文件夹】,还有一些厨余垃圾。
在最底下,她摸到了一张被撕成两半的纸。
展开一看,是一封催款通知单,抬头是婆婆的名字,催缴的是一笔不小的物业费和滞纳金,落款日期是半个月前。
通知单的背面,用红笔写着几个潦草的大字:【最后警告,三日内处理】。
林晓拿着那张催款单,手微微颤抖。
原来,不是帮衬,不是住几天。
她是真的,回不去了,或者说,不想回去了。
所以才要掌控这个家,掌控他们的钱。
巨大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席卷了林晓的全身。
她抬头,看向客厅里正和江驰有说有笑的婆婆,那个笑容,此刻看来,充满了算计。
而江驰,对此一无所知,或者,根本不在意。
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这个家,是她的牢笼。
她慢慢攥紧了手里的催款单。
第四章:
那张催款单,薄薄一张纸,却有千斤重,压得林晓喘不过气。
她将它和那份被揉烂的【蓝色文件夹】一起,重新塞回垃圾桶深处,仿佛这样就能掩埋掉这个令人窒息的真相。
回到次卧,一夜无眠。
天光微亮,林晓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
怎么了这是跟小驰吵架了母亲的声音透着日常的平和。
林晓将婆婆的种种行为,以及那张催款单,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晓晓,当媳妇的,总要受点委屈。你婆婆年纪大了,你多让着她点。一家人,别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小事妈,她这是在算计我们!
算计什么呀,都是一家人,她的不就是小驰的,小驰的不就是你的别想太多,好好过日子。母亲挂断了电话。
林晓握着冰冷的手机,心也跟着凉透。
她又尝试联系了大学时最好的闺蜜。
闺蜜听完,叹了口气:清官难断家务事啊,晓晓。这种事,外人不好插嘴。关键还是看江驰的态度。
江驰的态度林晓苦笑。他有态度吗
接连几天,婆婆的病痛明显多了起来。
不是捶着腰说直不起来,就是捂着心口说喘不上气。
哎哟……我这老毛病又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某些人气的……婆婆躺在沙发上,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飘进厨房林晓的耳朵里。
江驰立刻从书房出来,紧张地蹲在沙发边:妈,您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婆婆摆摆手,有气无力:老了,不中用了……不像年轻人,身体好,气性也大……
江驰的眉头拧了起来,望向厨房的林晓,目光里带着责备。
林晓端着水杯,指尖用力到泛白。
她什么都没做,却成了所有不适的源头。
某天下午,林晓提前下班回家,客厅无人。她经过书房门口,虚掩的门缝里,瞥见婆婆正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她的心猛地一跳。
书房里存放着他们所有的重要文件,包括房产证。
婆婆很快出来了,见到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笑道:晓晓回来了我找找看有没有旧报纸,你爸以前爱看。
林晓没有戳穿她拙劣的谎言。
晚饭后,林晓终于找到机会单独和江驰说话。
你妈……到底打算住多久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江驰正在看手机,闻言头也没抬:不是说了吗,妈身体不好,让她多休养一阵。
那张催款单,你也看到了。林晓的声音冷了下来,她老家是不是出事了
江驰放下手机,脸上露出一丝烦躁:你就不能盼着点好妈说就是物业乱收费,她会处理的。
她怎么处理用我们的钱处理吗
林晓你什么意思!江驰的音量提高,那是我妈!她遇到点困难,我们做子女的帮一把不是应该的吗
困难是什么样的困难,需要她瞒着我们,甚至可能要动我们房子的念头林晓将下午看到婆婆在书房的事说了出来。
江驰愣了一下,随即辩解:妈可能就是好奇,你别整天疑神疑鬼的。
他避重就轻的态度,让林晓彻底失望。
这个男人,已经完全被他母亲蒙蔽了。
不,或许他根本就是知情的,只是选择了隐瞒和纵容。
林晓不再指望江驰。她决定自己查清楚。
她想起江驰有个远房表姐,和婆婆娘家那边有些联系。几经周折,她要到了表姐的电话。
电话接通,林晓小心翼翼地询问起婆婆老家的情况。
表姐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弟妹啊,有些事……我也不好说。你婆婆她……唉,她那个人好面子。她老房子的事,闹得挺大的,好像是欠了不少钱,跟人起了大纠纷,最后……最后据说是被人从房子里赶出来了。她来你们这儿,估计也是没办法了。
被人从房子里赶出来。
欠了不少钱。
林晓脑子里嗡嗡作响。催款单上的【最后警告】和潦草红字,此刻有了更清晰的指向。
原来不是简单的物业费,而是更深的泥潭。
她挂了电话,手脚冰凉。婆婆不仅是想掌控他们的钱,她可能已经一无所有,把他们这里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甚至,是想将他们的房子也拖下水。
晚上,林晓将自己查到的信息,连同那张催款单复印件,一起摊在江驰面前。
现在,你还要说她只是物业乱收费,只是好奇我们的房产证吗
江驰看着那些东西,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最终却只是颓然垂下头。
我……我知道一点……他声音艰涩,妈跟我提过,说手头紧,周转不开。
一点林晓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她被人从房子里赶出来,欠了一屁股债,这叫一点江驰,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
我怕她闹啊!江驰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无助和焦躁,你知道她那个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我能怎么办我让她先住下,想着慢慢帮她解决……
解决用我们的积蓄,用我们的房子去填她那个无底洞吗林晓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这个男人,懦弱至此。
晓晓,你小声点!被妈听见了!江驰慌张地看了一眼次卧的方向。
听见又怎么样难道我们要被她算计一辈子吗
话音未落,次卧的门猛地被拉开。
婆婆铁青着脸站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
好啊!林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背着我调查我!还挑唆我儿子!婆婆的声音尖利刺耳。
妈,您别生气,晓晓她不是那个意思……江驰慌忙起身想去搀扶。
你给我滚开!婆婆一把推开江驰,指着林晓的鼻子,我告诉你林晓,这个家轮不到你做主!想把我赶走没门!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住这儿!你要是再敢搞这些小动作,我让你在这个城市待不下去,你信不信!
林晓看着眼前状若疯癫的婆婆,只觉得一阵荒谬。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江驰提议,把双方父母都请来,开个家庭会议,好好谈谈。
林晓对此不抱任何希望,但这是江驰唯一能想出的解决办法。
家庭会议如期举行,地点就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家里。
林晓的父母表情凝重。江驰的父亲,如果还在的话,或许能压制一下。可惜,他不在。只有婆婆一人独大。
会议一开始,就成了婆婆的个人控诉大会。
亲家啊,你们可要为我评评理啊!婆婆拉着林晓母亲的手,眼泪说来就来,我辛辛苦苦把江驰拉扯大,他现在出息了,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啊!这个林晓,自从我来了,天天给我甩脸子,变着法地磋磨我!现在还想把我这个老婆子扫地出门啊!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去哪儿啊……
她声泪俱下,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尽委屈的苦命婆婆,将林晓描绘成一个忤逆不孝、心肠歹毒的恶媳。
江驰坐在一旁,头埋得低低的,一言不发。
林晓的母亲脸色越来越难看,父亲则紧锁眉头。
等婆婆哭诉的间隙,林晓平静地开口。
她没有哭闹,也没有指责,只是将那张催款单复印件,以及她从表姐那里了解到的情况,一一陈述出来。
妈,这不是普通的物业费,这是【最后警告】。您在老家的房子,因为债务纠纷,已经被处理了。您来这里,不是简单的‘住几天’,而是‘避难’,甚至,是想让我们帮您填补那个窟窿。
林晓拿出手机,播放了与表姐通话的录音片段,里面清晰地提到了婆婆被赶出来的事实。
婆婆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随即转为紫红。
你……你血口喷人!你伪造证据!她尖叫起来,扑上来想抢林晓的手机。
江驰连忙拉住她:妈!您冷静点!
林晓的父母面面相觑,脸上的震惊无以复加。
这是事实。林晓将手机收回,您欠了多少钱,为什么欠钱,这些我们都可以不追究。但是,您不能用欺骗的手段,把我们也拖下水。
家庭会议彻底变成了一场闹剧。
婆婆见无法抵赖,开始撒泼打滚,咒骂林晓不得好死,咒骂江驰不孝。
最终,林晓的父母铁青着脸,带着失望和愤怒离开了。
所谓的协商,彻底失败。
婆婆对林晓的恨意,达到了顶点。她不再伪装,每天都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林晓。
这个家,彻底沦为战场。
江驰夹在中间,焦头烂额,却依旧拿不出任何解决办法,只会反反复复说:再给我点时间……妈年纪大了……
林晓看着他,只觉得陌生。
他们之间那堵无形的墙,已经高高垒起,坚不可摧。
夜里,林晓躺在床上,听着客厅里婆婆若有若无的咒骂声,和江驰压抑的叹息声。
她攥紧了拳头。
第五章:
客厅的咒骂与叹息,成了这个家唯一的背景音。
林晓睁着眼,直到天光熹微。
她不再流泪,也不再争辩。
心中那块名为家的地方,已经彻底荒芜。
她开始有条不紊地行动。
白天,婆婆的监视无孔不入,她便利用午休时间,去见了律师朋友。
朋友听完她的叙述,只给了她一张名片,想清楚,随时打给我。
她将婆婆那些零星的欠条、几段与债主通话的录音备份,连同那张【最后警告】的催款单,都收进一个牛皮纸袋。
里面还有她悄悄取出的一部分积蓄,不多,但足够她暂时安顿。
这个过程,她异常冷静,仿佛在处理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
晚上,江驰照例带着一身疲惫回来。
婆婆立刻迎上去,低声数落着林晓一天的罪状。
江驰含糊地应着,目光躲闪。
林晓等他进了卧室,才开口。
江驰,我们谈谈。她的声音没有起伏。
江驰身体一僵,慢慢转过身。
能不能……别谈了,晓晓,我很累。
这是最后一次。林晓看着他,你妈必须搬走。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她不走,我走。
江驰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晓晓,你非要这样吗她是我妈,年纪大了,她能去哪儿
这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林晓打断他,你当初信誓旦旦说能处理好,结果呢
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
没有时间了。林晓的语气不容置喙,三天。或者,我们去办手续。
江驰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垂下头,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林晓没有再看他,径直走向床铺。
她知道,这所谓的最后通牒,江驰大概率还是会选择逃避。
她只是在履行一个告知的义务。
接下来的两天,家里的气氛愈发诡异。
婆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咒骂收敛了些,却开始用一种阴冷的目光时时盯着林晓,像在评估一件即将腐烂的物品。
她甚至开始在江驰面前刻意讨好林晓,夹一些她不吃的菜,说一些不咸不淡的好话。
林晓一概不理。
这种伪装,比咒骂更令人作呕。
第三天下午,林晓提前下班回家。
她准备拿上那个牛皮纸袋,如果江驰没有给出任何解决方案,她就离开。
推开卧室门的一瞬间,她愣住了。
婆婆正蹲在她的床头柜前,手里抓着她的牛皮纸袋,里面的现金散落出来几张。
婆婆显然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回来,动作僵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狠戾取代。
你……你回来干什么!婆婆将纸袋往身后藏。
你动我东西林晓的声音冷了下来。
什么你的东西!这屋里有什么不是我儿子的!婆婆索性站起来,把纸袋紧紧抱在怀里,我看看怎么了谁知道你是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林晓一步步走近,把我东西还给我。
我不还!这里是我家,我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婆婆梗着脖子,眼神闪烁。
这里不是你家。林晓一字一句,这里是我的家,也是江驰的家,但绝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她伸手去拿纸袋。
婆婆尖叫一声,猛地将纸袋扔向窗外,我让你看!我让你拿!
纸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纷纷扬扬。
林晓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那是她最后的体面,最后的准备。
恰在此时,江驰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惊愕地站在门口。
妈!你们在干什么!
婆婆立刻扑到江驰身边,哭天抢地:儿子啊!这个女人要逼死我啊!她要把我赶出去,现在还冤枉我偷她东西!我不活了啊!
她捶胸顿足,作势就要往墙上撞。
江驰手忙脚乱地拉住她:妈!您冷静点!晓晓,到底怎么回事
林晓没有看江驰,她的目光落在窗外,那些散落的纸张,像一只只破碎的蝴蝶。
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开口:她偷了我的文件袋,里面有现金和重要文件。
我没有!是她自己放那里的!她血口喷人!婆婆尖叫,声音刺破耳膜。
林晓转向江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信她,还是信我
江驰看着林晓冰冷的脸,又看看哭闹不休的母亲,额头上青筋暴起。
妈,您先把东西给晓晓……
我不给!凭什么给她!这里的东西都是你的!她算个什么东西!婆婆口不择言,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娶她!一脸的狐媚相!肯定在外面勾搭野男人了,才想把我们赶出去!
这些话,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林晓心里。
也扎进了江驰心里。
江驰的脸涨得通红,猛地甩开母亲的手:妈!您胡说什么!
我胡说你看她那样子,像是安分过日子的吗婆婆指着林晓,这房子,当初买的时候我也添了钱的!我也有份!凭什么她说了算!
林晓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让江驰和婆婆都打了个寒颤。
添了钱林晓重复道,好,很好。
她转身,从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中,捡起自己的手机。
既然这样,我们就把账算清楚。
她拨通了律师朋友的电话,按了免提。
喂,张律师,是我,林晓。
电话那头传来冷静专业的声音:林女士,考虑好了
嗯。林晓平静回应,我决定起诉离婚,并且,要求对方赔偿我婚内财产损失,以及精神损失。另外,我婆婆非法侵占我的私人物品,并对我进行诽谤,我会一并追究。
婆婆的哭闹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晓。
江驰的脸色煞白。
晓晓!你……
江驰,林晓打断他,目光第一次如此坚定地直视他,我给过你机会了。
她顿了顿,继续对着电话:张律师,关于她声称对这套婚房出资的事情,我需要您协助调查。据我所知,这套房子首付和贷款,均由我婚前财产及我们婚后共同收入支付,与她无关。
没有问题,林女士,我们会搜集所有证据。
婆婆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没想到,林晓会这么狠,这么绝。
江驰看着林晓,喉结滚动,眼中充满了血丝。
他一步步走到林晓面前,声音沙哑: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林晓看着他,这个曾经让她满心欢喜,也让她伤痕累累的男人。
她轻轻摇了摇头。
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江驰的身体晃了晃,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却无力地垂下。
他猛地转身,冲着瘫坐在地的母亲嘶吼:你满意了现在你满意了!
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积压已久的愤怒。
婆婆被他吼得一抖,随即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却不复之前的理直气壮。
林晓没有再看他们母子一眼。
她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几张钞票,又捡起那张【最后警告】的催款单复印件。
然后,她拉开衣柜,取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行李箱。
动作从容,没有丝毫犹豫。
江驰看着她的动作,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林晓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
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寄给你。
说完,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渐行渐远。
主卧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江驰站在原地,许久,缓缓蹲下身,双手插进头发里。
地上,还散落着几张林晓未来得及捡起的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