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是异国他乡酒精作祟,拍拍屁股走人即可,谁知道对方追回国让我负责啊
1.
灵源寺。
听起来像升仙的地方。
一大早乔女士就押着我来了这,说是要给她求个女婿。
自打我回国,乔女士就跟中邪了一样,除了给我安排相亲,就是让我参加各种长辈饭局。
这会儿已经到怪力乱神环节了。
我虽没有结婚打算,但也不想惹乔女士生气。
偶尔配合配合,毕竟她高兴全家就高兴。
乔女士这会儿正在虔诚念叨,希望老天爷给她掉个女婿。
我跟着跪了会儿,实在无聊,膝盖也隐隐作痛。
干脆趁她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没走一会,就看见个财神庙。
男人嘛,有没有无所谓,钱一定要有！
这么想着,我跑去取了一只香,找了个蒲团往地上一放,学着刚刚乔女士的样子跪在上面。
双手合十,虔诚地向财神爷许了八百个愿望。
让它保佑我往后富十代。
可能是我对发财的欲望过于强烈,回过神来,我已经跪了接近十五分钟。
刚想站起来,强烈的酥麻感就从脚心传来,仿佛电流迅速穿过身体。
我一下失了重心。
慌神中,一只手伸过来,稳住了摇摇晃晃的我。
西装革履,宽肩窄腰。
还挺乐于助人。
只是这打扮,跟这寺庙着实是有些格格不入。
像老鸨进了尼姑庵。
2.
我正想道谢,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
求什么呢跪这么长时间。
财神庙里能求什么傻的吧
我在心里嘀咕,撑着他的手臂借了把力,勉强站稳。
眼神交汇的那一刻,我被惊得有点无法思考了……
宋凛
怎么会在这儿碰上宋凛
电光火石间,一万个为什么从我脑子里划过。
我思考着要不要打个招呼,转念一想,不对啊,他也没叫我名字。要不我也默契地当做不认识
有些瓜葛还是不扯为妙。
思及此,我也假模假样地正经起来,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求财。
我都回答了,还不识相点赶紧走
对面的人分神了几秒钟,像是在思考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可以考虑一下我。
……
没头没脑的,这怎么接
考虑你什么考虑拜拜你吗
考虑跟我结个婚,我有钱,应该能更快地实现你发财的愿望。
从唯物主义的角度看,财神是不存在的；从概率上看,财神在众生中找到你,还点你发财,应该没有……
我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他,诈骗犯吗你我报警了啊。
3.
见我这么说,宋凛收了逗我的心思。
他拢了拢西装,朝我走近了一些。
看来乔小姐确实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帮你回忆一下。
一张名片落在我眼里,黑底鎏金,右上角有花朵模样的图案,很是突兀。
登云科技,宋凛。
果然是他。
我还在思考怎么应对,宋凛却靠得更近了。
他俯下身,轻声提醒。
许是贴得有些近,弄得我耳朵痒痒的,红得像要滴血。
三年前,在芬兰,我们见过的。那会儿我还不是诈骗犯。
砰得一声,那晚的场景仿佛烟花在我心底炸开。
烘得我不知所措。
本想装作不认识,谁知道对方打直球,弄得我措手不及。
你……
我结结巴巴,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么惊讶看来乔小姐当时没看到我留下的名片
看是看到了。
这不是扔了嘛……
三年不见,宋凛的变化也挺大。
芬兰的那晚他穿着黑色衬衫,扣子解开一大半,头发也没像这样全梳上去。
很多细节我没法再回忆起来,只依稀记得发丝从他手掌间掠过时,偶尔会不小心扯到,微微有些痛。
4.
宋凛的声音把我拉回到当下。
他把名片上塞到我手里,这次的名片可不要弄丢了。
手里薄薄的纸片此刻像颗烫手山芋,我开始口不择言。
你这是……时隔三年要来找我负责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把名片盒收起来,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那你打算怎么个负责法
打算不负责。
……
说实话,连我自己都要被这大言不惭的回答惊讶到。
见宋凛还没反应过来,我乘胜追击。
你我都享受了,谈什么负责
财神爷您可千万原谅我,我真不是故意要在您清修之地大放厥词的！
拜托拜托！
宋凛像是在仔细考虑我说的话,慢慢答道,你说得倒也没错。
……
我期待的可不是你这个回答。
我的意思是……
话还没说完,被电话声给打断了。
宋凛和我站得近,我不可避免地开始偷听。
电话那头的声音表面平静,但话里话外仍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
宋总,咱们现在必须得出发了。
今天堵车。
这个会议您必须出席,且不能迟到。
宋凛倒还是那副样子,淡淡回答了句,好,马上下来,就挂断了电话。
抱歉,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哎算了,不重要。
宋凛笑了笑,那你还是可以好好考虑下我的提议,我充当一下财神应该问题不大。
他伸手轻轻敲了敲我手里的名片,我这会有点急事得先走,名片反面有我的私人号码,记得联系我。
我没忍住在内心白眼,装什么你还不一定比我有钱呢……
5.
宋凛的突然出现唤起了一些死去的记忆。
但我这人脑窝浅,不爱回忆也不爱细想,很快把他抛之脑后。
他走后,我跑去门口吹风,等乔女士出来。
等着等着,等来了林毓的电话。
乔乔,今晚八点,清园,来吗
我没有一丝犹豫。
来！
这不比乔女士安排的长辈社交局有意思得多
我拎着包一溜烟跑了,走之前给乔女士发了个消息,先斩后奏。
毕竟是饭局,我还是先回家简单捯饬了一下。
等到地方的时候,大家已经玩起来了。
林毓照例下楼来接我。
我这人吧,自认性格开朗温和,智商也还行。
最大的坏毛病就是非常不会找路。
开车跟着地图左弯右绕,还勉强可以。
毕竟人在车上,风不吹雨不淋的,心态能平稳很多。
即使短时间内找不到,也不会太烦躁。
一旦下了车,找具体地点。只要这地方超过五层,两个门,就总要晕头转向找半天,最后把自己找急眼。
久而久之,林毓已经掌握了情绪控制大法,每次都会提前下来接我。
6.
上面人很多吗
还好。就林予,还有他那些狐朋狗友。
林予是她的龙凤胎哥哥。
没有所谓的兄友妹恭,俩人从娘胎里就开始掐架。
六岁那年,林毓把她哥的牙打掉了一颗,还拉着我偷偷把它扔进了河里。
当时的我倍受震撼,回家缠着乔女士说我也想要一个哥哥。
直到林予率先出国读了高中,林毓当时不想去,留在了国内。
后来大学虽然在同一个国家,不过俩人非常默契地互不打扰。
林毓跟我住,他哥自己在外面住。
你哥他不是被你爸流放了吗回国了
回了,你这会就是要去他的接风宴。
我心中了然,哪些人在呀李译然他们
就芬兰给咱俩庆祝毕业的那批人,反正他朋友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个。
又是芬兰。
今天这地方出现频率真高。
那……
话音未落,林毓已经推开包厢门。
那一身熟悉的西装毫无预兆地占据了我的视线。
……
真有这么巧
7.
我假作自然,内心已经打了八百回合。
好在今晚都是熟人,我佯装热情地和大家一一打招呼。
寒暄结束后,赶紧拉着林毓跑到角落坐下。
担心被林毓看出破绽,我随手端起桌上的酒杯,装作自己在话家常。
宋凛怎么也在
许是被我这无厘头的问题问住了,林毓一脸懵懂。
他…他不能在么他和林予关系挺好的吧。
林予不是一天到晚吹嘘,他有个省状元发小吗
我抿了抿手里的酒,涩口得很。
不是说他忙着打理自己的新公司,这种活动都不参加吗
那真不知道,可能最近闲下来了
在场这群人,大部分的人生轨迹都是相似的。
念书、出国进修、回国进家里公司、结婚、正式接班。
我也不例外,研究生回国之后,乔老头直接安排我进了家里公司,跟着他跑来跑去,先混个脸熟。
所以现在乔女士急着让我找个对象。
毕竟按照进程,我该结婚了。
宋凛算是我们中的异类。
没有早早出国混日子,扎扎实实在国内,还成了省状元。
别人都说富二代最忌讳的就是创业,他偏要反其道而行。
读书的时候就爱折腾,跟同学合伙做了不少项目,收获也不错。
现在做登云,也算有声有色。
创业之路肯定借了家里的东风,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个人能力还是非常出色的。
8.
到底是好姐妹。
短短几句林毓已经看出端倪。
她狐疑地看着我,干嘛单独问他
啊没有啊。关心一下。
你没事关心林予发小干什么。
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看下同龄人在干什么,免得落后太多。
鬼信你。
林毓还想问,被她哥给打断了。
跟我一起去拿点酒。
她头都懒得抬,疑惑又嫌弃。
拿酒你叫服务生不就好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予一把薅走了。
林予！你有…唔…病啊！
兄妹俩打打闹闹地走了,我这才注意到,宋凛也跟着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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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一杯乔小姐。
熟悉的开场,瞬间回到芬兰。
戒酒了,谢谢。
宋凛微微一愣,挑了挑眉,戒得挺突然。
9.
他端着杯子,很是自然地往沙发上一靠。
我和他本来挺正常地并排坐着,因为这个细微的动作,瞬间变成了仿佛一只手搂着我,一只手拿着酒的样子。
他就坐在我旁边,也不说话,只静静晃着酒杯,偶尔喝一口。
有人喊他去玩,他也只是轻声示意不去,然后继续维持这个姿势坐在我旁边。
我本就坐角落,他往我旁边一坐,路被堵死,我甚至没法从旁边溜走。
我有点如坐针毡。
开口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沉默。
你……让让我出去一下。
宋凛倒是什么都没说,很快往旁边挪了挪。
我内心恨不得长翅膀立刻飞出包厢,但面上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一推开门,我就长舒一口气。
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起来,这是抽得什么疯
我四处看了看,发现走廊尽头有个小窗户,算了,去吹吹风吧。
正往那边走,就看到今天的第二位不速之客,禹一然。
今天真是撞邪了。
10.
禹一然是我前男友,故事也是烂俗走向,校园恋爱,转头劈腿。
我俩研一开始,不到一年草草结束。
分手也非常戏剧化,闹得非常难看。
这段恋情堪称我人生的黑历史。
禹一然属于学生时代很受欢迎的类型,成绩优异,性格和善,长相姣好。
那会儿他在学校外面的汉堡店打工,我经常光顾。
一来二去,我们越来越熟悉。
我发现他跟我的兴趣爱好极其相似,什么都能聊上几句。
后来想想,果然还是那句话。
如果突然出现一个人,跟你百分百适配,那你千万要当心。
恋爱三个月的时候,禹一然就开始露出马脚。
那会他住得离学校很远,打工上学都需要起很早。
我随口问了句,怎么不住得离学校近一些
他立刻顺水推舟,希望我借钱给他,在附近重新租一间公寓。
当下我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但租公寓对我来说只是小钱,我就没太在意,借给他了。
当然直到今天,这笔钱都没还给我。
11.
林毓一开始就对禹一然很不满。
知道我借钱给他租房,恨不得把我的耳朵拎起来转三圈。
她痛心疾首,乔乔,不应该啊！不对啊！你怎么会着了这种货色的道呢
那时我是怎么回答得来着
他图我钱,我图他脸,不亏。
果不其然,没过几个月,禹一然傍上了他眼里比我更大款的富婆,没有任何犹豫地把我给绿了。
刚被发现的时候,禹一然和所有出轨的男人一样,流泪下跪发誓三件套。
我只淡淡回了句,借你的钱就当买这张脸几个月的观赏权,不用还我了。
后来这事被林毓知道了,她气不过,觉得我还是太便宜他了。
当晚跑到禹一然公寓楼下破口大骂。
我拎着瓶矿泉水,站旁边,一会给她递水,一会给她扇风。
事实上,我不屑于给禹一然任何和我说话的机会,也不想见到他。
但既然林毓想骂,至少不能让她把嗓子骂疼了,那多亏。
12.
算算日子,我和禹一然分开也有五年了。
本来也不是多重要的人,时间再久点,走在大街上面对面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偏偏这个节骨眼在这里碰见,只能说今天真是中邪了。
本想装作没看见,就这样默默带过。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某人还是那么不识趣。
乔乔
禹一然一副惊讶的样子,挡在我前面。
这是你能喊的名字吗
他像是没听出我语气里的不耐烦,你怎么在这里
我懒得理他,全当没听见,想继续往前走。
胳膊却被他给拽住了。
我厌恶地回头,狠狠甩开他,干什么
对不起啊,乔乔。当初……
我听得心烦,忍不住嗤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表演。
说了让你别喊我,你听不见
我从上到下打量着他,和在超市挑菜的眼神差不多。
你还在恨我吗
这话可真是十足地噎人,让人苦笑不得,这年头怎么还有这种人
我不愿再给他留半分脸面,语气极尽鄙夷和不屑。
你还真是老样子,很把自己当回事。是我当初给你结的小费不够吗你这么缠着我
乔阮你！
我的耐心已经耗尽,脸彻底垮下来。
闭嘴。劝你悠着点,你也就这张脸值点钱了。
懒得听他又说出什么恶心人的话,我直接转身走了。
13.
走廊尽头没什么人。
我静静看着窗外,思绪开始飘走。
禹一然就像是路边走得好好的,掉下了一坨鸟屎砸在鞋上。
有点恶心,但擦干净就没事了。
实在不行就换一双,反正鞋子多得是。
宋凛的突然出现,却隐约让我感觉到事情有些失控。
本以为是场相忘于江湖的风花雪月,不会再有下文。
结果对方突然出现,搅得我心烦意乱。
假作真时真亦假。
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此刻脑子里像理也理不清的数据线一样乱。
算了,吹吹风吧。
我推开窗户,风猛地灌进来。
心里那些若隐若现的烦闷,也稍稍被吹散了些。
我偷偷地把脸往外伸了伸,想更近距离地感受这份清凉。
14.
我的脸面应该比他值钱,你考虑下。
我被这声音吓一跳,猛地回身,差点自己被自己绊倒。
宋凛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
怎么总站不稳是不是需要补补钙
夜风微凉,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危险。
你走路不出声的啊
我轻声质问,语气里却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有恃无恐。
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宋凛也不反驳。
我可没偷听,光明正大地路过。
我不想接他的话茬,他却凑得越来越近。
呼吸在耳际划过,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靠这么近可不是君子距离。
我又不是君子,保持什么距离
我后退一步,刚想离开,手腕却被宋凛轻轻攥住。
还有事我语气微冷。
宋凛看着我,目光淡淡,却透着一份执拗。
真不考虑
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就被熟悉的触感抵住。
窗外的风拂过树梢,影影绰绰地晃动着。
与芬兰那晚不同,这个亲吻不带任何侵略性,只是浅尝辄止。
我差点又要沉溺在这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的温柔之中。
还好今晚没喝多少。
我推开他,再有下次,真报警抓你。
15.
包厢里气氛还很热烈。
我和宋凛没再做任何交流。
他不再坐我旁边,很是自然地加入了林予他们的牌局。
我们默契地当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
只是偶尔的眼神交汇,出卖了彼此的在意。
这天玩到挺晚,夜深露重,出来的时候风吹得脸生疼。
你代驾还没到
宋凛又出现在我身后。
这人,真像幽灵一样。
我没回头,自顾自地紧了紧围巾,跺着脚回答,还没,快了。
宋凛走到我旁边,很是自然地接了一句,
那你带我一程吧。
我没忍住,侧过身瞪着他。
你车呢
我没开。
林予呢
他走了。
我们顺路吗
顺。
……
说不过他。
我也懒得去探究这些话有几分可信。
反正也不是我开车,累不着我。
行吧。
代驾很快到了,我径直拉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
准备关门时,发现某人正抵着车门站着。
干嘛你坐副驾驶去呗。
某人不回答,只是示意让我往里挪挪。
拗不过他,我不情不愿地让出了一个位置。
你住哪儿先送你回去。
宋凛系好安全带,悠悠地报出了一串和我一模一样的地址。
我心里一惊,脱口而出,宋凛,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变态了……
16.
车平稳地开往回家的方向。
我俩一左一右坐着,一路无话。
代驾走后,今晚后半程一直保持沉默的宋凛终于开口。
登云搬到恒玺写字楼这边了,这小区是唯一一家距离、质量都符合我要求的,所以我就搬过来了。
你放心,我真不是变态。
我还是一副听你狡辩的表情,瞪着他。
我发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也住这个小区,我以为我们只是同路。
我也不是真怀疑他变态,只是比较怀疑他的动机。
那你今天怎么也在庙里
谈生意。
什么生意要在庙里谈
老板们都喜欢求神拜佛。
晚上呢
林予接风宴,我肯定得去。
这一问一答,我险些接不住话。
那这么说,还真就都是巧合咯
宋凛扶了扶眼镜,试图掩盖一下表情上的不自然。
那确实不是。晚上我是特意问了林予的。他说你来。
这回答直白得突然,话中深意也显露地突然。
我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招架的办法,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记得转我代驾费。
说完就着急忙慌地下车了。
我吭哧吭哧走进电梯,才发觉不对劲。
不对啊,这我车他车
17.
一回到家,我就瘫倒在沙发。
这一天实在是太漫长了。
故人重逢弄得我措手不及。
更不要提一天逢两个。
我在沙发上翻来翻去,并且时不时给旁边躺着的小狗抱枕来上两拳。
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想干嘛！
我这人不怕复杂的工作、困难的任务,就怕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喝酒误事啊！
我下意识开始使用逃避大法。
管他呢,先睡觉再说。
我三两下卸好妆,躺在床上。
宋凛那张脸却总是毫无预警地出现在我脑海里。
挥都挥不走。
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打开手机发现已经凌晨一点多。
突然想到学生时代常用的催眠大法,看数学课视频！
我赶紧随便打开了一个教学视频,手机里传来老师慢悠悠的教学声,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果然还是数学课好睡啊……
18.
第二天一早,乔女士的电话叫醒了我。
我昏昏沉沉地接起,你爸让你今天去趟公司。
哦,知道了。
领导传唤,我敢不从
我赶紧爬起来洗漱整理,一小时后准时出现在老乔办公室。
吃早饭了吗茶几上有家里阿姨做的,你要吃拿去你办公室。
我跑过去看了几眼,虾饺、蟹肉粥,油条、煎饺。
老乔,都跟你说了早上吃清淡点,胃不要啦
很清淡了这些,我都没吃带肉的,也没吃辣的。
哼,让我妈来管你！
找我什么事儿呀
老乔在他那个抽屉里一顿捣鼓,丢给我一沓文件。
这个项目,你看看,之后就给你来跟了。
我狐疑地接过,什么项目不会是你做不下来想让我来背锅吧
乔董事长无言以对,怎么办呢,自己的亲女儿,也不能说她！
你少贫。好好看看,这项目挺重要的。
我定睛一看,封面上四个大字,赫然写着,登云科技。
这……我……该说点什么好呢
这什么项目登云科技和我们,感觉八竿子打不着呀咱家不是卖衣服的吗
我们现在用的那套零管系统要换了,很多地方都跟不上新业务需求了。登云这几年系统做得挺好,业内口碑不错,咱还有你林叔叔搭桥,何乐而不为呢
我心中了然。
这两年登云科技在零售管理数字化板块上,确实是数一数二的。
那这项目不是挺有眉目的怎么突然交给我
听我这么一问,乔董事长突然偷笑了一声。
我嫌弃地看着他,说话就说话,你偷笑什么
因为我想退休了。零管系统更新完,我就要彻底退居二线。所以你,必须,现在立刻马上,狠狠地参与进来,赶紧独当一面。我要带乔女士安享晚年了。
行吧。登云那边的对接人是谁宋凛
是的。我听你林叔叔说,你们这群小孩还经常一起聚呢。挺好,这样谈起生意来就容易多了。
我内心哀叹,我亲爱的老爸,你女儿我可不容易啊……
19.
虽然我和宋凛的关系正处于尴尬阶段,但男女这点事,还没资格影响正经工作。
我应下了老乔的任务,表示一定圆满完成。
只是这烫手山芋好接,怎么下手处理才是难事。
回到自己办公室,我把项目书前前后后仔细看了一遍,对项目的基本情况有了些概念。
要想往前快速推进,还是得去找一次宋凛。
我苦思冥想,手指在通讯录上滑来滑去。
最后还是停在了宋凛的名字上。
这手机号是上次他蹭我的车回家,自己留我手机上的。
当然,我也没阻止。
我按下了通话键,只响了三秒,对面就接听了。
然而对我来说这三秒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我已经在脑子里预演如果对方没有接电话,下一步我要做什么。
喂,乔阮
呃……喂,是我。想跟你聊聊我们那个项目。
公司项目还是私人项目
……公司项目。
行。那今天下午三点你有空吗我到致远大楼找你。
没事,我去找你吧。
那头的宋凛笑了,哪有甲方来找乙方的道理
也对啊,我是甲方啊。支棱起来！
行,三点见。
20.
挂断电话后,我直接按了呼叫。
李诚很快进来。
他是我的助理,老乔派给我用的。
我回国之前,他一直跟着老乔。对公司很多业务可能比我还要熟悉。
诚哥,帮我安排个会。下午三点和登云科技的宋总,谈新零管系统,在我们公司。
好的,乔总。需要准备会议材料吗
准备一下吧。我待会有个会,麻烦你下午一点前帮我整理下这个项目目前的进度,已经确定好的事项,还有后面要跟进的重点内容。
好的。
李诚的资料一点钟准时送到我桌子上。
除了我在计划书上看到的那些,还帮我补充了一些项目细节,方案节点之类的。
我利用了午休时间,很快熟悉了一下这份资料,然后紧接着去参加另一个会议。
宋凛到的时候,会议刚结束。
出来之后李诚就迎上来,乔总,宋总在17层小会议室,刚到五分钟。
我点点头接过,好的,辛苦,然后径直上了17层。
宋凛今天穿得更为正式,衬衣马甲外套领带,从头到脚武装。
怎么说呢,确实像个老板。
21.
宋总,下午好。
我一本正经地称呼,对方也是一本正经地接招。
两人搞得好像第一次见面似的。
乔总,下午好。
今天是聊正事的场合,宋凛不像私下见面那样喜欢打趣我,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正式。
他递过来一份文件,是关于这次项目的介绍、进展等等。
乔总,乔董跟我通过电话了,登云和致远的零管项目,会由您来接手。这是我让项目经理整理的一些资料。主要是项目的背景、目前的进展之类的。
我翻了翻,谢谢宋总,有心了,对我很有帮助。今天可能一些非常细节的东西就无法核对了,主要是想和您一起看看这个项目的主要时间节点,还有目前的预算控制进度。
宋凛点头,之前的项目设想是年底前正式上线,预算大概在500到1000万。当然,具体方案我们可以在实施过程中根据贵司的需求,不断修改。
时间我没问题,预算上麻烦您们再做一个精准些的。500万的上下浮动过大,我没法做进集团的测算里。·
宋凛也爽快,可以。
22.
我和宋凛就这样聊了一下午,完全没有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直到我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了几声。
宋凛看着我,要不去吃个饭
我抬头看看外面,发现天竟然已经黑了。
我站起来,伸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脑子转动的时候还有卡卡的响声。
行。那宋总赏光,让我请你吃个饭
哪有被追求的人请追求者吃饭的
在屋子里待了一下午,宋凛外套和马甲都脱了,只穿了件衬衣。
加上这熟悉的语气。
突然就切换回了私人模式。
你不说我都要忘了这茬了。
忙碌了一天,我俩都饥肠辘辘。
一致决定就去公司对面的饭店凑合一餐,省得还要去开车。
出公司门才发现,外面竟然下雨了。
一阵冷风裹着雨水的湿气扑面而来。
原本以为只是过个马路的事儿,我就没穿外套,只穿了件衬衫。
风吹得衬衫上的飘带轻轻扬起,冻得我不自觉抱紧双臂。
被暖意包裹的一瞬间,随风飞扬的飘带也跟着安静了一下来。
我侧过头,说了声谢谢。
这真是发自内心的。
23.
项目大方向确定后,推进起来很快。
这阵子我一直忙于工作,宋凛那边派了一个人和我们对接,说是宋凛的助手。
我有好一阵都没见到宋凛本人。
某天没忍住问了一嘴,助理说他出差去美国了,谈笔重要生意。
我表示了解,这事儿很快像过眼云烟般,消失在我的日常里。
直到一周后,地下车库,宋凛突然出现了。
仿佛在等我,手里还拎着个大袋子。
你等在这儿暗杀我呢
宋凛很是无奈,不敢,贿赂你。
说着把大袋子递给我。
我狐疑地接过,一看是某品牌的包。
送我包
嗯,出差礼物。
无功不受禄,我可不要。
说着烫手山芋般把包丢回给他。
而且这包我每个颜色都有,下次送礼物要有诚意。
听我这么说,宋凛也没纠结。
他随意地把包扔进车后座,还郑重地给我道了个歉。
抱歉,这次是我准备得不够充分,下次一定让你满意。
好了好了,原谅你了。
宋凛这才笑出来,一起喝一杯
我没拒绝,和宋凛喝酒这事反正一回生二回熟。
24.
附近有家宋凛常去的酒吧,我们就直接过去了。
一进门老板就熟稔地和他打招呼,看出来是常客。
我们边喝边聊,讲了很多事情。
我发现他这个人,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精英人设。
还是挺接地气的。
我们聊大学生活,聊出国在外遇上了小偷,聊和家里人的一些小矛盾,聊工作上的不如意。
又冷不丁聊起小猫咪总是喜欢在家咬数据线,家里的绿植总是莫名其妙就死掉了。
话题跳脱,但每次都能接上。
你这日理万机的还有时间照顾植物
所以它们都离我而去了嘛。
他没说之前,我觉得很难把眼前的男人和养猫,养植物,联系在一起。
整个气场就不搭配。
但听他一说,再看这个人,又觉得好像也不稀奇。
我们就这么天南海北地说,不知不觉几瓶酒见了底。
冰块在杯底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响声。
我靠在吧台边,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没有丝毫掩饰。
25.
成年人的世界总爱打暗语。
我有间公寓,离这开车10分钟。
说听不懂那是假的,我也没那打算。
走吧。
宋凛开得很快,感觉十分钟的车程被缩短到了五分钟。
也许是酒精作祟,宋凛今天显得比平时更着急。
刚推开门,他就压了上来。
急促的喘息声绕得我身体热热的,忍不住紧紧回抱他。
手指不自觉地搭上他的衬衫纽扣。
折腾了半天,怎么都解不开。
我懊恼地小声抱怨,你这衣服今天怎么这么不听话
下次我穿别的,不带扣子的。
边说边带着我解开了最后一颗纽扣。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雨来,滴滴哒哒的。
而屋内的空气里,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偶尔轻不可闻的低喃。
26.
第二天清早,我睁开眼,看着周围陌生的陈设。
意识到这是宋凛家。
我懊恼地捶了下脑袋。
真是……
冷静下来想了想,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捡起地上的衣服,起身准备去厕所洗漱。
一眼就看到床头柜上压着的字条。
这人,只会老三样。
走近一看,果然,又是他留的。
上头写着,这次没理由装看不见。
我看一眼,刷地扔进垃圾桶里了。
就看不见就看不见。
二十分钟后,我洗漱完毕,准备离开。
推开房门,发现宋凛竟在沙发上坐着。
竟然还在
27.
宋凛听见我出来,起身走到我旁边。
吃早餐去
我点点头,算是应了。
门口就有早餐店,看样子宋凛常来。
看他吃包子喝豆浆,真的挺违和。
你每天都来吃早饭
宋凛回答,对,没出差的话每天都吃。
你竟然这么闲
对面笑着把热豆浆换给我,公司是比较忙,吃早饭的时间还是能腾出来。
而且我肠胃不太好,必须得吃。
我没再继续问,也慢悠悠开始享用我的这一份。
这顿早餐吃得可以算是风平浪静。
快结束的时候,我把手边的豆浆端给了他。
这个你喝了吧,我喜欢喝冰的,以后都给我买冰的吧。
我这话来得突然又怪异,宋凛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明显愣了一下。
慢慢地,他琢磨出话中意味,笑得开怀,好的,记住了。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因为不管你为了什么,我都会让你觉得物超所值。
28.
我和宋凛谈恋爱这事没有过早地声张。
倒不是想瞒着,遮遮掩掩。
主要是考虑到正在合作的项目,以及我们也并不知道能走到哪一步。
于是默契地选择先磨合一阵子,以免徒增烦恼。
谈恋爱的宋凛和平时基本是两个人。
谁能想到他一谈恋爱,就切换地狱级粘人模式。
每天不管几点下班,都要来找我。
如果我在家,就找到家里；如果我在公司,就去公司接我；如果我在应酬,就去饭局等我。
如此高密度的贴贴,很快被林毓发现端倪。
索性我俩也没瞒了,去哪儿都是两个人。
我和宋凛恋爱这事儿,意外地谁都挺满意。
我爸我妈,他爸他妈,林毓林予,甚至林叔林姨,都表示双手赞成。
第二年冬天,我俩又一起去了趟芬兰。
故地重游,但这次是手牵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