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有肌肤饥渴症,总喜欢黏在我身上又吸又咬。
但在一次出差回来后,却突然避开了我的晚安吻。
我查到他去了本地的别墅区。
而那栋房子的墙上,还挂着一幅复古的婚纱照。
上面是他,和一个很像我的女人。
当我以为自己遇到了烂俗的替身剧情,准备和他一刀两断时。
他却说。
那就是你本人。
1
晚上快七点时,秦墨给我发来了消息。
宝贝,我今天要回来的晚一点,现在才开完会,副总说留我们吃饭。
我看了看时间,有点晚了,要不要再住一天,明早再回来
不要,想你了。
他发了几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
我摇了摇头,腹诽他的黏人,那你晚上开慢点。
好,你早点睡,亲亲！
放下手机,我随便打开了一部电视剧。
这还是我第一次等秦墨回家。
他是本地分公司的小领导,月底都要到邻市的总部去开会。
一般就是去两天,前一天走,第二天下午就回来了,今天这种情况是例外。
我本来决定晚睡一会儿等他,但电视内容很无聊,我没看几集,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大概夜里十二点时,家里的门锁响了。
秦墨进了门,看到我躺在沙发上,鞋都没换,就走了过来。
怎么不回房间睡啊
我还困的迷迷糊糊,……等你。
他把我抱了起来,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一股深夜的凉意。
我环着他的脖子,半闭着眼睛,循着记忆里的位置凑了上去。
……辛苦啦。
但我没能得逞,咚地一下撞到了他的鼻尖,疼的马上哼唧起来。
他噗嗤一声笑了,撞我做什么
没有撞你……只是想亲你……
他把我放在了床上,盖住了我的眼睛,快睡吧,我去洗个澡。
脚步声远去。
我翻了个身,准备彻底沉入梦乡,却突然感觉哪里好像不对。
反应了一会儿,我清醒了过来。
秦墨,他怎么没有亲我
2
我的男朋友,他好像有肌肤饥渴症。
从我们刚在一起时起,秦墨就格外地喜欢黏着我。
贴贴是最基本的,牵手是理所当然的,每日亲吻是必不可少的。
像这种到外市两天没见的情况,他回来一定是要把我按着亲个够的。
我之前深受其扰,感觉他就是个大型挂件,一点个人空间都没有。
但他今天,从进家门的那一刻,都还没有亲过我。
我有些懵。
这人怎么突然转性了
我在脑子又放映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
进家门,他把我抱起,我想亲他……
我唰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我想起来了,他不仅没亲我,还在我准备亲他的时候,躲了一下。
他的动作幅度很小,只是偏了下头。
但就因为这样,我才会撞到他的鼻子。
更加清晰的记忆涌现了出来。
我凑上去的那一刻,他颈边,好像有一股甜甜的水果味。
像是女生用的护肤品的味道。
我心脏砰砰直跳,完全清醒了。
直觉告诉我有些不对,但脑中一个声音劝道,都这么晚了,或许他就是单纯怕吵醒你呢
另一个声音马上反驳,他以前可没这么贴心,而且这解释不了味道！
你困成那样,确定是真的闻到了吗
我……
两个声音争来争去,没个定论。
水声很快停了。
我赶忙闭紧了眼睛,开始装睡。
秦墨从浴室出来了,没开灯,直接上了床。
我感觉到他的体温笼罩过来,心里踏实了几分。
看吧,他就是在照顾你！现在肯定要偷偷亲一下了！
可下一秒,他只是轻轻帮我拉了拉被子,然后便躺下了。
一直到他的呼吸变得平稳,都没再有任何动作。
我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抱着被子心慌意乱。
3
那天晚上,我光荣地失眠了。
第二天起来,整个人都萎靡不振。
秦墨还以为我生病了,问我要不要请假。
我瞥到他放在客厅角落的出差包,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他蹙起了眉头,自然而然地贴上了我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要不我陪你吧
我赶忙摆了摆手,把他朝门口推去,我没事,只是有点没精神。
他还是很不放心,真的吗你要是不舒服,就打电话给我。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我像做贼一样,盯着他的车从小区出去,才坐回沙发上,把包拿了过来。
这个包一直都是秦墨自己收拾,我从来没碰过,如果他真的是在出差时有什么秘密……
我深吸了一口气,拉开了拉链,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
牙刷、口杯、毛巾、剃须刀……
里面全都是平常的洗漱用品,没有任何异常。
我呆坐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在心里疯狂地唾弃自己。
你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这种疑神疑鬼的人了！
我把东西又收回去,往后靠在了沙发上,抱紧了包,心里还挺不是滋味。
然而,我突然感觉胸口处被一个圆柱体硌住了。
我摸了下形状,这个大小,像支口红。
我心里咯噔一下,把手伸了进去,发现了包侧的一个内袋。
内袋很隐蔽,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我从里面掏出了一只粉白色的小圆管,看着就不太像是秦墨会用的东西。
拔开盖子,里面有个喷头。
浓郁的水果味瞬间弥漫开来。
我立刻反应过来,这就是昨晚秦墨身上的味道。
这是什么
我转动着圆管。
它看起来有点像香水,可是太甜了。
我想试着喷一下,门锁却突然发出了声响。
我想了下,还是回来……
我瞪大了眼睛。
秦墨站在门口,看清我拿着的东西之后,声音戛然而止。
我们隔着玄关对视,两个人都肉眼可见地慌乱了。
他急步走了过来,像是想抢走包,但又在我面前生生停下了。
……你在做什么
我嗓子也提的死紧,我刚想打扫一下客厅,看到你的包,就说帮你收拾一下。
我装作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这个是什么
他张了张嘴,这个……是口腔喷雾。
我怔住了。
就是,有些应酬的时候,吃了葱蒜之类的,喷一下……
他示意我张嘴,按下了喷头。
一股桃子味在我嘴中弥漫开来。
谜底揭开,非常合理。
可我完全没有安心。
我能感受到秦墨的手臂在绷紧,瞳孔在收缩,他还咽了下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一个口腔喷雾,为什么让他这么紧张
我迅速眨了几下眼,你怎么回来了
啊,哦,我还是请了假,今天应该也没什么事,刚刚看你脸色实在不太好。
我把包还给了他,都和你说我没事啦,我收拾完再去睡一下就好了。
我来吧,你先去睡觉。
他把我牵回了卧室,像昨天一样,把被子掖好。
中午想吃什么
嗯……想吃炒饭。
好。
他俯下身,亲了我一下,又用头蹭蹭我,好好睡。
房间重新陷入黑暗,秦墨退了出去。
而我看着他的背影,精神高度亢奋。
4
我知道,他不对劲,他绝对有什么东西在瞒着我。
口喷放在出差用的包里,而我平时从来没有见过,说明他只有在出差时才会使用。
可是他平时也是会有应酬的。
而且据我的了解,他对葱姜蒜这类辛辣的食材是退避三舍的,难道应酬的时候就不得不吃吗
怀疑的种子开始生长,我思索了一下,决定去查一查行车记录仪。
但车一直是秦墨在开,我过了几天才找了个下楼扔垃圾的由头,把储存卡拿了回来。
我看了他出差那天的视频。
我已经预感到我可能会查出些什么,但看到的东西还是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那天,他根本就没有去什么邻市的总部,他去的是我们本地的别墅区。
车子左绕右拐,最后停进了一栋别墅的车库里。
秦墨进去后,就没了动静。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来了一个看上去很性感的女人,烈焰红唇,烫着大波浪卷发,怀里还抱着一个泡沫箱,像快递。
她没有要秦墨来给她开门,是自己进来的,她知道别墅大门的密码。
两个人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夜里七八点了,秦墨搂着她走到门口,又和她拥抱了一会儿,然后上了车,回了家。
我把那一段视频翻来覆去看了三遍。
越看心越凉。
这是谁的别墅这个女人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
行车记录仪没有更往前的记录了,我抖着手往后翻。
这几天,都是正常的上下班视频。
但我听到了一段他和朋友打电话的声音。
喂,和你说个事。
我觉得,黎璃可能发现了什么……她看见我的口喷了。
我去……对面惊呼了一下,然后一阵沉默。
秦墨继续说,我解释是为了应酬,但是当时有点慌,也不知道她信了多少。
但是,一般都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吧
如果她怀疑起来的话,肯定会想办法搞清楚的,到时候什么去总公司开会这种说辞就瞒不住了。
你有没有想过跟她坦白
不可能！秦墨斩钉截铁。
先别吓自己,说不定她没多想呢
……走一步看一步吧。
秦墨情绪不高,很快就挂断了。
我狠狠地攥紧了自己的手。
原来,他真的一直都在骗我,邻市出差这个事,从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起,他就是每月都会去的。
结果,竟然是和富婆在别墅约会吗
甚至准备了口喷来让对方的体验更好……
那天看样子是这个女的来的比较晚,所以他用完口喷后还有残留,所以才不亲我,怕我发现味道。
我慢慢地拼凑着真相,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渐渐沸腾了。
无法接受。
无法相信。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秦墨会出轨,他真的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在此之前,他甚至可以说是恪守男德的典范。
他从不在外面过夜,不接受异性的邀约,如果有推不掉的应酬,都会持续地报备让我安心。
我生病他一定会请假,答应我的事一定会做到,事事都以我为先。
我有时候甚至都有些吃不消他过于浓烈的爱意。
他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好男人好对象。
结果背后竟然有两张面孔。
我都不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我不能相信他,那我还要怎么相信爱情
我深深地呼吸着,抑制住自己颤抖的手。
极致的心痛后,涌现的是勃然的愤怒。
被欺瞒,被背叛,被最信任最爱的人伤害。
内心在疯狂地质问着,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但我知道,这一切不是我的错。
他既然喜欢搞这种刺激,那我就给他来点更刺激的。
我可没有被人戴一顶绿帽,还忍气吞声一走了之的爱好。
冷静下来后,一个计划开始在我脑中成型。
5
我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曾曦。
她完全震惊了。
我的天,我还真以为你遇到了个绝世好男人呢！结果背地里玩这么花！
我冷冷地说,下次他出差的时候,我要去一趟别墅。
她一下就兴奋起来了,我要一起去！
我想了想,一起去也好,到时候打起来都能多一份战斗力。
之后的一个月里,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分裂了。
我一边和秦墨演爱侣情深,降低他的警惕,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
我能感受到他好像慢慢放松了下来,对我一如既往地好,也一如既往地黏人。
有时候我都会恍惚,他看上去这么爱我,真的会出轨吗
我心情复杂极了,突然就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于是他出差的前一天,我提出要去我们第一次约会时的那家餐厅。
看着已经有些陌生的装潢,我感慨道。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我们居然在一起三年多了。
是啊,我还记得我们当时是坐在靠窗那边！
秦墨故地重游,很开心,又像个八爪鱼一样贴在了我身边。
我把他的手挪开,你整天这么黏着我,不会腻吗
他眼睛霎然瞪大了,又圈紧了我,怎么可能！
他一脸委屈。为什么会问这个难道是你对我腻了
但就算你腻了,我也不会放开你的！
他笑嘻嘻地看我,我的心却在不断地坠落。
这些脱口而出的甜言蜜语里,到底有几分真心
我放轻了语气,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你会告诉我吗
他想都不想,不会有那一天的,这辈子不会,下辈子也不会！
我认真地盯着他,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丝虚伪的端倪。
可是没有。
我意识到,他的演技可能早已炉火纯青,我根本无法分辨。
最后一丝恻隐之心也消失了。
我稳住自己的表情,回以笑容。
好。
确实不会再有那一天了,我不需要你主动告诉我,因为我会亲自抓住你出轨的证据,然后告诉你。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6
第二天一早,他依依不舍,在床上亲了我很久。
为了今天的计划,我忍了下来,就当自己是被狗舔了。
临出门前,他又是一步三回头,我去出差了！
我挥手让他快走,路上小心。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马上乘了另一部电梯下楼,曾曦的车就停在小区门口。
她一脸兴奋,哈哈！好像在拍电影！
我看着她没心没肺的脸,感觉心里的阴霾都消散了些。
我们跟着秦墨上了二环。
他果然朝着郊区别墅的方向开去,路上还打了个电话。
曾曦挑了下眉,我带了录像机呢,待会儿势必记录下这对狗男女的罪证！
她超了秦墨的车,一脚油门飞速朝别墅开去。
我们比秦墨更早到几分钟,找了个隐蔽的位置,掏出望远镜。
别墅的大门是密码锁,我看着他输入了四个数字,打开了门。
曾曦用胳膊捅我,密码多少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
……1026。
她猛地转头,你生日
哇靠这渣男绝了,用来偷情的别墅大门密码用女朋友的生日太恶心人——
我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之前出现在视频中的女人现在也到了门口,她手里仍然抱着个泡沫箱。
我皱起了眉,这是什么看着像冷链送来的东西,怎么每次都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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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进去大概10分钟后,我们决定跟上去。
曾曦打开了DV,我们悄无声息地进了别墅。
7
别墅一楼静悄悄的,没有人。
曾曦啧啧两声,白日宣淫啊
她转头就要上楼,但我拉住了她。
我的视线被客厅挂着的一幅照片吸引了。
那是一张婚纱照,风格看上去有些复古,有点像上个世纪的影楼写真,带着模糊的光晕。
但上面的人我却很熟悉。
里面的男人是秦墨。
我感觉脚下生了根,呆立在原地。
曾曦被我挡着,没看到,凑到了我旁边。
看什么呢
寂静了几秒钟后,她爆发出了一句响亮的粗口。
她一把抓住了我,这……这……
他结婚了
秦墨和那个女人是夫妻这里难道是他们两的家吗
我一阵阵地头晕目眩,撕咬着自己的嘴唇,……我不知道。
我们全都大惊失色。
难道……我才是他出轨的人吗！
曾曦盯着照片,突然蹙起了眉头,咦了一声。
可是这个女的,也不像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个啊
我微微错愕,又转头回去仔细观察。
确实,我们刚刚看见的那个女人眉眼浓秣,非常有攻击性。
但是结婚照里的这个人要素净柔和的多。
我看了半天,竟然觉得她有些眼熟。
而曾曦在我和照片之间来回扫视,嘴巴越张越大,黎璃,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有点像你啊……
我瞪大了眼睛。
她从包里掏出了小镜子,你看！
小镜子打开来,映射出我略显苍白的面容。
与身后照片中的女人同框而见,竟然真的有三四分像。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完全宕机了,而曾曦呆滞地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你该不会是,他老婆的替身吧
8
黎璃！
黎璃！！
曾曦在我身后低声急喊。
但我已经听不清任何声音了。
血液疯狂地冲击着鼓膜,在脑袋里发出轰鸣。
此刻驱动我的只有彻底爆发的愤怒。
我居然是个替身
这简直比出轨还要更加让我恶心,这完全是对我本身的侮辱！
我冲上了二楼,但刚踏上走廊,就看到了那个女人正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当即发出了惊声尖叫。
你怎么在这里！！
她反应极快,一把将房门关死,挡在了门前。
秦墨！秦墨！她找到这儿来了！！
我想将她拽到一边,却感觉一股巨力从手上传来,她纹丝不动。
而房间里发出了一阵叮铃哐啷的响声。
我死死地盯着这个女人,让开！
她看着我,眼神竟然有些复杂。
让开！！
黎璃你别急,你误会了！
啪的一声脆响。
她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收回打的生疼的手,恶声恶气,你又是谁！还敢叫我的名字！
她似乎被我打懵了,半天说不出话。
我对着房间吼,秦墨！你给我滚出来！
门开了,秦墨从里面闪了出来,又马上把房门阖上。
他靠着门,慌乱极了,眼神躲闪。
黎璃,我……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怒目而视,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吧！！
他攥紧了自己的衣角。
这是什么地方
你们两是怎么回事
楼下那张照片上的女人又是谁
我大声质问着,每问一句,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我死盯着他,心底还留有最后一丝期冀,希望起码在此时此刻他可以和我坦诚相待,不要再满嘴谎话。
可是,他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的胸口起伏着。
不说吗秦墨,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他瞬间慌了,想来拉我的手,被我一把甩开。
黎璃……黎璃,我……他整张脸痛苦地皱成一团。
对不起！我真的有苦衷！
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没有背叛你,我真的爱你,我只爱你一个人！
他看着我,小心翼翼。
我眉毛扬的高高的,哼出一声冷笑。
在这瞬间,我感觉自己这些天来所有的挣扎、愤怒、迷茫,都变得异常可笑。
此时此刻,我已经站在了这间房子里,看着他和另一个女人的结婚照,给自己讨要一个答案。
却只得到了一句我有苦衷。
他的模棱两可让我的怒火变得极为愚蠢。
我在想什么呢
难道他还会把他之前的婚史一句一句说给我听吗
难道他还要亲口告诉我我才是那个后来者吗
我后退了两步,腿有些软。
曾曦扶住了我。
她已经被事情的发展惊的说不出别的话来。
鬓边散落的头发遮住了侧脸,我垂下头,拉着她。
走。
每个人都愕然了。
我无言地下楼,而秦墨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快到大门时,他伸手拉住了我,……你要去哪里
我仰了仰头,转身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脸顿时甩向一边,苍白的皮肤上浮起五根鲜红的手指印。
一直往回憋的泪水在此刻夺眶而出,我颤抖着声音说。
秦墨,我们分手！
9
离开别墅后,我整个人失魂落魄,坐在副驾上发呆。
曾曦试图和我讲话,但我实在没有力气回复她。
于是她把我带回了家,用被子把我包裹了起来。
先睡一觉啊,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窗帘拉上了,把明亮的阳光隔绝在外,室内沉静极了。
在这种令人安心的氛围下,我开始疯狂地流泪,像是要把身体里的水分全都榨干一般。
我和秦墨的三年随着眼泪一同流淌在眼前。
我们的故事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初见也只是我和曾曦在逛街,突然就被他搭讪了。
他面容深邃,一双眼睛在太阳的照耀下呈琥珀色,温和而礼貌地笑着,问我能不能加个微信。
他就那样看着我,仿佛我是他寻觅已久的宝物一般。
我被那一幕蛊惑了,于是抬起了手机。
后来,我们慢慢熟悉,约会,在一起……一切都如此水到渠成,我从来没有谈过这样契合的恋爱。
他太懂我,我什么都不用说,他就已经读懂了我的意思。
我曾经调笑他的前任把他教的太好,他却说没有什么前任,他只有过我一个人。
唯一让我有些苦恼的也就是他的肌肤饥渴症而已,但我已经把这看做他表达爱意的方式,所以也并不排斥。
大家都觉得奇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缘分吗
在大街上偶然遇到的人,却像是他本来就为你而生。
我以为我是被爱神眷顾,才有幸与他相识。
却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梦幻般的泡影。
难怪他会在见我的第一面时就一幅失而复得的表情。
难怪他之后一直如此的黏我,仿佛在害怕下一秒我就会消失不见。
原来我只不过是一个替身。
那些甜蜜到负担的爱不是给我的,只是透过了我的皮囊倾泻给那个他已经失去的人。
只有我还傻傻地为之幸福和快乐。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探究那个长的和结婚照上不一样的女人是谁。
也没有力气去探究他和他妻子的故事究竟如何。
爱意是假的甚至比不爱了还要让人痛彻心扉。
到头来只有我一个人因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东西患得患失。
太傻了。
我怎么能这么傻
哭到筋疲力尽后,我安慰自己。
也好,老天有眼,让我在还能回头前发现了这一切。
至少不会再被他继续蒙蔽下去,算是及时止损。
既然他的爱不是给我的,那我也要把自己的爱收回。
10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过去了。
等我醒来时,是第二天早上六点。
眼睛肿的很厉害,我打开了手机,上面有很多条未接电话。
都是秦墨打来的。
我的心像通了个大洞,此刻又在呼呼生风,空荡荡地痛着。
但我仍然决绝地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我起了床,曾曦还在睡。
肚子里也空空的,于是我打算做点什么填饱肚子。
冰箱里东西不多,我简单煮了两碗鸡蛋面。
准备端出厨房叫人吃饭时,却差点喊出了秦墨的名字。
我呆呆地看着陌生的客厅,又低头看着只撒了一碗葱花的面,心里又酸胀了起来。
但还好,曾曦出来了。
她揉着眼睛,好香！
随即又把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捏着下巴点了点头,嗯,还有胃口,不错不错。
她一把勾过我,昨天看你那个样子,我还以为你要颓废几天呢,但是经过我的曾氏大法治疗,这不是已经开始恢复了！
难过就睡觉,睡起来就没事了,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她,随后哼出两声笑,感觉心里堵着的那口气消散了些。
曾曦不是那种很会安慰人的性格,但跟她在一起会让我感觉,什么事都不算事。
食物的香气填充着空虚的心灵。
一碗面下去,我活过来很多。
曾曦问我,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倒在沙发上,不想再看见他了……我要换份工作,回家待个把月,再出去玩一圈。
换工作的想法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而且我妈也念叨了很久让我回家看看,既然如此,不如趁机重新休整一下。
虽然分手了,但是要过的日子还长着远着。
曾曦发出长长的哀叫,真好啊……羡慕……你要去哪儿
之后,我们就躺在沙发上,一人一句地开始畅想旅行的目的地。
聊到后面,我心情舒畅了许多。
我给我妈打了电话,告诉她我要回来,她高兴极了,赶紧说你想吃什么我明天一早就去买！
我鼻尖酸酸的。
虽然没了秦墨,但我身边还有那么多爱我的人。
夜里,我躺在床上刷手机,前一天睡得太多,现在我毫无困意。
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知道肯定是秦墨,翻了个身,想挂掉,结果却误触了接听键。
秦墨焦急的声音马上传来,黎璃！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会和你解释清楚的！
你不用说,我不想听了,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我作势就要挂断。
他大声喊起来,——那张照片里的人就是你！
手指悬停在了屏幕上面,我皱起了眉头。
秦墨语速飞快,黎璃,那就是你！没有别人,我知道你可能很难相信,但是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就是我和你的照片,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你也已经不记得了！但是那真的是你！我没跟别人结过婚！
简直匪夷所思。
秦墨,你要不要去看看脑子
我无语至极,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你的意思是我失忆了
哦,我忘记了和你结过婚这件事,我是我自己的替身,失忆归来我又爱上了同一个人！全都是我在吃自己的醋！
你小说看多了吧你！
我越说越生气。
滚！浪费我三分钟！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你要再打,我就报警把你抓到精神病院去！
我啪地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都被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给毁了。
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不正常呢
什么破烂理由。
我把被子一盖,怒气冲冲地准备入睡。
然而,夜里,我做了梦。
梦里,我穿着婚纱,和秦墨站在一间影楼里。
影楼的橱窗上,粘贴着一些大幅的彩色婚纱照片,也有小幅的黑白照。
我们的背后是一个搭起来的假花窗,摄影师正在指挥我们往右边站站。
还有几个年轻人帮我把婚纱的裙摆拉成了圆。
之后,一个女摄影师站到了一台笨重的照相机后,把头伸进了那块盖着它的红布里。
好,新郎新娘笑起来,三,二,一！
镁光灯爆闪,银光钻入我的虹膜,让我一霎那间惊醒。
我猛地坐起,呼哧呼哧地喘气。
这是什么
我背后冷汗直冒,到客厅把曾曦的录像机拿了过来。
果然,录像机清晰地拍到了那幅结婚照。
照片上,两人站在彩窗前,笑容洋溢。
而我甚至还记得,在梦里,我手里的捧花是粉色的玫瑰。
我的梦境,与照片里的一切都对上了。
11
第二天,我一直心神不宁。
曾曦看了出来,你还在想秦墨啊
我摇了摇头,纠结了一下,问她,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一个人失忆了,但是她自己不知道
曾曦叼着奶茶吸管疑惑,说啥呢
我把做梦的事和她说了。
结果她听完之后翻了一个夸张的白眼。
祖宗,他有病你也跟着一起犯病是吧
你梦到那个影楼,还用那种要钻进去的大照相机,那不得是上个世纪的东西了！咋的,你两八十年代就认识结婚了
她把脸凑过来,看不出来啊,你两是长生不老的妖精啊
我嫌弃地把她推开。
来,跟我一起背诵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
人的梦境就是个大缝合怪,你看过那幅照片了,它的细节已经存在在你的脑子里了,再加上说不定你之前还看了哪部年代剧,所以就缝出了这么个梦。
被曾曦这么一锤定音,我也觉得是自己被秦墨搞的不正常了。
行啦,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吧。
她把我的包扔了过来,出去玩记得把我屏蔽了,我有红眼病！
她扮了个鬼脸,于是我给了她一拳。
打打闹闹地上了车后,我启程回家。
看着窗外闪过的树,我又开始回忆起那个梦。
确实,如曾曦所说,这个梦的逻辑很有问题。
但是,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清晰的梦,简直像是亲身经历过的记忆。
而且……
那天在别墅时,那个女人,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尖叫了起来,后来也直接叫出了我的名字,就像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一般。
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还有许多的疑点。
比如既然那里可能是秦墨和他妻子的家,为什么密码会是我的生日
难不成我们连生日都一样
还有那天秦墨和那个女人待的那间房间,里面有什么为什么两个人都好像在防着我进去。
一团迷雾笼罩在这件事上,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我只能甩甩头,把他们都抛到了脑后。
回到家后,爸妈高兴地迎接我。
我妈更是大展厨艺,给我做了一桌满汉全席。
我吃的有点撑,自告奋勇地下楼扔垃圾,但刚从单元门出去,就听到有人叫我。
黎璃。
我猛地回头,居然看见了那天在别墅里的那个女人。
她靠在墙边,抱着双臂。
我警惕地后退了几步,你是谁你怎么找到的这里你要做什么
她叹了口气,你别这么紧张……我没有恶意。
我叫秦黛,是秦墨的姐姐。
我眯起眼,我从来没听说过秦墨有姐姐……
她从楼房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我一愣,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秦墨的影子。
同样深邃的轮廓,琥珀色的眼睛,只不过她的眉眼看上去要有攻击性的多。
那天你误会了。
我回过神来,如果你是想帮他求和,那大可不必,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他欺骗我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不会和一个不诚实的人继续交往下去。
她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骗你,确实是因为有苦衷……
秦墨他,不是人类。
12
你说什么
我反复在脑中确认了一下我确实没有听错。
秦黛静静地看着我,仿佛是在等我接受她说的话。
我恍惚了一会儿,转身就走。
太荒谬了。
这一家子,真的都应该去好好看看脑子。
等我丢完垃圾,我一定要给精神病院打个电话。
但我紧接着就感觉肩头落了个东西下来。
这样你相信了吗
秦黛的声音近在咫尺,我惊的狂退几步,却看到自己的肩膀上挂着一只蝙蝠。
我发出尖叫,疯狂甩动手臂。
而蝙蝠挥起翅膀,在我面前重新变成了人型,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她的眼睛不再是琥珀色,变成了血红,两颗尖利的獠牙从唇边生长了出来,背后还能看到黑灰色的蝠翼,面容冷酷而苍白。
如果说之前秦黛只是让我感到不舒服,此刻就是真的让我感到恐惧。
任何一个接受了二十年唯物主义教育的人看到这种景象都会觉得世界崩塌。
我抖个不停,手中的垃圾袋早已掉在了地上,想叫又叫不出来。
但是秦黛很快就把那些非人的特征收了回去。
我不是故意想吓你,但这是让你最快相信的办法。
我还在哆嗦。
你……你们是……
嗯,是血族。
有人朝我们的方向走来了,一边走还一边够着头喊,妹子,刚是你在叫吗发生啥啦
秦黛看了我一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要是想知道其他的事,明天上午十点,在这里找我。
她扔了一张小卡片给我,化作蝙蝠展翅飞走了。
卡片上,是离我家不远的一家小酒馆。
13
我失神地回到家中,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脑中浮现出秦墨亮着獠牙吸血的场景,就感觉无比的幻灭。
虽然我也经常幻想世界上会不会有其他的种族,对着影视剧里帅气的吸血鬼怦然心动。
可当他们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时,这就变成了惊悚故事。
谁能接受自己一直朝夕相处的人可以变成蝙蝠……
我一夜没睡,疯狂回忆着我和秦墨相处的点点滴滴,竟然真的发现了一些端倪。
秦墨很白,容易晒伤,遇到阳光强烈的时候都会打伞,体温常年偏凉。
爱吃生食,但不吃大蒜,而且总是很喜欢舔咬我,有时候牙齿还会把我刮痛。
我不寒而栗,这真的很符合我对吸血鬼的刻板印象。
我一整晚都没睡着。
第二天,我挂着两个大黑眼圈踏进了那间小酒馆。
白天的酒馆空荡荡的,秦黛坐在角落的卡座上,看到我来,递过菜单。
喝点东西
我摇了摇头,胃里发沉。
好吧,那我就直接开门见山吧。
她换了个坐姿。
那天你看到的照片,确实就是你本人,只不过,那是你的前世。你应该也发现了,那张照片很旧,因为那是上个世纪拍摄的。
你已经转世了一次,所以相貌有了一些变化,也没有相关的记忆,但那就是你。
秦墨从来没有背叛过你,只是不愿意告诉你这些事,所以才闹出了这次误会。我不希望你们因此不明不白地分开,所以决定把一切告诉你,至于你之后怎么选择,就看你自己。
她这一段话,让我已经破碎的世界观直接炸裂。
比失忆更离谱的理由出现了,那居然是我的前世……
我捂着自己的脑袋。
而秦黛完全不给我缓冲的时间。
那个别墅,是你们以前生活过的地方,除了那张照片,其他的房间里还有很多别的物件,他都好好地存放了起来。
现在他每个月都会到那里一趟,是去进食,你应该有看到过我拿着白色泡沫盒,里面就是刚从冷库里拿出来的新鲜血液。
你很敏锐,所以他会尽量消除自己进食的痕迹,用口喷也是因为口腔里会残留有血腥味,本来一直都没什么问题的,但那天给我们提供血液的同族出了点事,所以我们第二天才拿到血包,就这么一次异常,就被你发现了。
我立刻想起了行车记录仪里他和朋友的对话。
他说口喷被我发现了,他的朋友回,但是,一般都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吧
他朋友让他坦白,他坚决地说不。
我当时以为他们说的是出轨,结果竟然是说秦墨是个吸血鬼……
信息量太大了,我的脑子已经转的冒烟。
我呆滞的时候,一个看上去大约四十多的女人端着杯饮料走了过来。
她端详了我一会儿,兴奋了起来,哟！这可真是稀客啊！
说完,她转向秦黛,秦墨那小子终于打算告诉人家了
秦黛接过一杯诡异的红色的饮料,啜了两口。
他自己不小心被发现了,现在闹分手呢,我看不下去了。
老板娘大笑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诶哟！你现在肯定还很懵吧！
她转了转眼珠,你们的结婚照,还是我拍的呢,不过你肯定不记得了！
我愣了,后知后觉出她是我梦境里的那个女摄影师。
你……你也是……
她朝我眨眨眼,回到吧台,又调了杯饮料给我。
我们一般不会在普通人前暴露身份,不过你和他的事,我们都知道。
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只是脾气倔,怎么都不肯告诉你他的身份。
为什么怕我不接受吗
老板娘摇摇头。
秦黛想开口,老板娘拦住了她,这件事,让秦墨自己告诉她吧。
秦黛想了一下,也是,我已经告诉了你这么多,他知道了肯定要找我麻烦了。
如果你还愿意再见他的话,其他的事就直接去问他本人吧。
14
那天,我在酒吧里坐了许久,脑子里乱糟糟的。
我以为我遇到了烂俗的替身梗,结果却是匪夷所思的奇幻剧情。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很多吸血鬼,而且人死了之后,灵魂还能转世……
震惊了半天后,我才开始勉强接受这些新设定。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秦墨确实没有出轨,可我真的能和一个吸血鬼一起生活吗
秦墨还是有给我打电话,但我都没接,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而就在我纠结之际,他找到了我家。
我和我妈刚出门回来,就看见他的车停在楼下。
他离的不远不近,头发蔫蔫地塌着,下巴上冒出了一点小胡茬,眼睛也红肿着。
他眼巴巴地看着我,不敢上前说话,看上去整个人都小心翼翼。
我面上仍然冷着脸,但看到他这个样子,心就已经软了。
分开的这几天,他看上去过的很糟糕。
我妈也看见了他,一脸惊讶,小秦,你怎么过来啦
他嗓音也哑哑的,就是……过来……看看黎璃。
我妈不知道我们现在关系僵硬,热情地招呼,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都没什么东西招待你！走,上去坐！
我妈进单元门了,他却有些踌躇,又盯着我,脸上浮现着小小的期冀。
我在心里好笑,还不走
他眼睛立刻亮了,几步窜过来,跟在我后面。
我们一起上了楼,秦墨和我妈聊了几句,她就说要再去买点菜,而我爸出去下象棋了,于是家里就剩下我和秦墨大眼瞪小眼。
门一关,他立刻垂下头,我错了。
认错姿势非常标准。
我压了压嘴角,错哪儿了
骗人是不对的,我不应该骗你去出差,被你发现口喷的时候还继续骗你是用来应酬的。
还有呢
那天你找到别墅的时候,我就应该告诉你真相,不应该让你误会伤心,是我的错。
嗯。
还有有了问题就应该马上解决,事情发生之后我就应该直接来找你,和你当面解释的,不应该等这么多天……
他头垂的越来越低,所以没看见我已经抑制不住笑意。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直接告诉我你是个吸血鬼,把我吓跑了怎么办
他一下转不过来,啊
随即挠了挠头,一脸为难。
那……那我……嗯……
我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实在憋不住了,笑出了声。
他眼睛瞪的大大的,你不生气了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太好了……你不生我气了。
我伸出手掐他的脸,我早就消气了,但就是很想欺负你,你不是蝙蝠吗怎么这么像个心虚的狗子
他立刻拉起我的手,把脸蹭了上来。
那种大型犬的感觉又回来了,我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他搂住我,开始絮絮叨叨,我都快被你吓死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那我要怎么办啊
我这两天吃不下睡不着的,你摸摸,都瘦了！
他拉着我的手就开始往衣服下面钻。
我在他的腹肌上拧了一把,你有这么离不开我吗
他嘶嘶抽气半天,最后四手四脚地缠在了我身上。
嗯,离不开。
为什么
我很好奇,我们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这样赖上了我。
他却突然沉默了,埋在我颈边半天
,一定要说吗
嗯又有什么我不能听的故事。
没有！只是……
他声音有点闷闷的。
你救过我两次。
15
在他的叙述里,我才知道,原来秦墨曾经也是人类。
在很久很久以前,吸血鬼和人类还没有和平共处的年代,他和姐姐两个人被袭击后,转化了。
你知道吗血族的寿命很长很长,长到几乎没有尽头,那时候,很多人追求永生,可实际上真正的永生是一种诅咒。
你会看着所有自己认识的人走向死亡,每隔二十年你就得搬到一个全新的地方,否则其他人都会把你当做不会变老的怪物。漫长的时间里你会看到同族被残忍对待,目睹人类自相残杀,你也会逐渐积累巨量的财富,普罗大众追求的一切都是你唾手可得之物,那些东西只能带来短短几年的新奇,之后又会让人感到虚无。当你什么都拥有,什么都体验过后,活着的意义将不复存在。
我当时大概就是处于这样的状态,彻底丧失了活下去的欲望,于是我决定把自己埋起来。
陆地上容易被人挖出来,所以我想把自己沉到河底,就挑了个好天气去了河边。
然后你就出现了。
我有些讶异。
你抓着我,把我薅上了岸,那时候你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但力气惊人,拼命地给我做人工呼吸。我不想被救,所以我没有睁眼,也没有呼吸,然后你就急哭了,你说了很多话,质问我为什么要去死。
多新奇啊……我们是生活在黑暗中的种族,更多时候体验到的都是人的恶意、恐惧和贪婪,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为我的离开而如此伤心,于是我想看看你到底是谁。
我醒过来后,你把我带回了家,看的特别紧,总是试探我还想不想死,一直照顾我。后来你发现我完全没有常识,因为我几乎已经忘了一个普通人是如何生活的,于是你开始一点一滴开始教我。
当时的生活水平没有那么富足,大部分人靠务农为生,所以你教我作物如何生长,土地如何供养人类,在市场上怎样和别人杀价,怎样观察动物的痕迹来获得野味……
你让我重新记起了作为人类的记忆。
讲到这里,秦墨的神情开始哀伤了起来。
我开始适应当人的日子,想一直陪在你身边,但我还是无法克制自己对血的需求,所以我很快就被人发现了,他们把我关进了牢里反复折磨,最后你买通了守卫的人,进来看我,但我伤得很重,失去了神智,所以你……割了腕。
你第二次救了我,但这代价却是你的生命。
我完全噤了声,手脚一阵阵发凉。
我能感受到秦墨的痛苦,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泛红,竟然已经维持不住人类的形态。
我赶忙重新把他搂紧。
过了一会儿,他稍微平复了些。
所以我开始寻找你的转世,我很幸运,你的血可能让我们之间产生了一些独特的链接,你接下来的每一世,我都找到了,但那时我不敢靠近你,只是待在附近看着你度过一生,在解决食物来源之前,我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一直到后来,有了血站、医院,我们逐渐融入了人类社会,我才开始出现在你身边。
我已经被完全震撼了,我身临其境,想象着他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一次次地寻找我,但搜寻自己的大脑,我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眼眶有些湿润。
你为什么不把我转化成你的同族呢为什么不让我记住那些东西呢你一个人到处找我,而我每次都会忘记你,这难道不辛苦吗
他捧住我的脸,难道我要让你和我过一样的生活吗让你和我一起东躲西藏,让你看着你的亲人朋友相继死去,让你体验得不到鲜血时能逼疯人的饥渴
眼泪涌了出来。
我从未如此强烈的体验到他的爱有多么纯粹。
他宁愿骗我,瞒着我,都不愿意让我和他一起承受这一切。
可是他怎么能这样做呢
这不公平！我又能接受你这样独自痛苦吗我一样爱你,为什么只由你来决定我的选择
他轻轻抹掉了我的眼泪,吻住了我。
黎璃,记忆是很沉重的东西,无尽岁月的孤寂只要有我来承担就够了,这是我欠你的。我不能保证当年那样的事件不会再发生,我不能再接受你为我死去了,也不能接受你以为我痛苦,我只希望你能度过哪怕有些简短,但也快乐而有意义的一生。
我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但只有这件事,我绝对不会答应你。
16
我很愤怒地咬住了他,在他的肩上留下了深深的牙印。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我搂的更紧。
我能理解他的不愿,可是我心疼的要命。
人类的寿命才多少年难道每一世他都要和我短暂相处,然后又看着我死去,再次漫无边际的寻找我的下一世吗
我们相遇的时候,我已经二十多岁了,生命中的四分之一已经过去,我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和他在一起
我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他拽了起来,开车回家拿了户口本,去了民政局。
一直到那道钢印盖在我们的照片上,我们离开办事大厅重新回到车上,他手里拿着红本,都还在有些茫然。
黎璃,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拽过秦墨的领子。
虽然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结婚,你也不需要这样的东西来证明我们之间的感情,但它对于我来说却很重要。
你不愿意转化我,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和你在一起多久,所以我不想浪费任何一秒钟。
这是我作为一个人类,愿意把自己接下来的余生都托付给你的承诺！
他呆呆地看着我,竟然没有反应。
我勾起嘴角,撞上了他的唇。
在唇齿缠绵中,我尝到一丝咸咸的味道。
睁开眼一看,秦墨竟然哭了。
我想拉开了一分距离,却又被他按了回来。
疾风骤雨般的吻落下,他急切地确认着此刻的真实。
心跳重的几乎要冲破胸膛,我就像浪头上的小船,在他湍急的吻中飘荡沉浮,被打的支离破碎。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了我。
急促地呼吸在车内回响,他盯着我,像看进了我的灵魂深处。
或许永生真的是一种诅咒……
但只要我能和你在一起,它就是一种祝福。
17
回到家,我根本遮掩不住脸上的笑容。
我爸妈看到红本的时候,只惊讶了一秒,随即坦然接受。
我妈还略微有些嫌弃,我们早就觉得该领证啦,谁知道你们居然拖了那么久！
我也知道了,秦墨实际上根本不用上班,他所在的公司只是他众多产业的一部分,只是为了给他一个合理的人类身份,并且可以每天接送我。
我看着他几张银行卡里数不清的零,目瞪口呆。
他又蹭了过来,老婆,现在这些都是夫妻共同财产,都是你的。
而对于他不愿意转化我这个行为,我依旧不满。
我们斗智斗勇,我甚至在他进食到时候亲自把脖子凑过去了。
我看见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獠牙变得又尖又长,眼睛里的渴望几乎快要溢出来。
但最后他却伸出舌头舔了两下。
我略感挫败,你明明也想咬我！为什么不做呢
我知道我的血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可他就是每次都能清醒过来。
他笑了,确实,想要把你转化成我的同类是我的本能,可是爱你能让我克服这种本能。
我原本计划好的辞职旅行,突然变成了蜜月旅行。
我真的暂时把曾曦屏蔽了。
虽然很对不起他,但我还不知道怎样和她解释我和渣男重归于好的原因。
我如果告诉她秦墨是个活了千八百岁的吸血鬼,她可能会选择连夜报警。
我让秦墨带我去了我们过去生活过的地方。
很多地方都已经沧海桑田,看不出半分往日的痕迹。
但我却觉得,每多到一个地方,我就离他又更近了一些。
旅行的最后一站,我们回到了那套别墅。
除了一楼的客厅和楼上的一间卧室外,别墅其他的房间都像是博物馆的展厅。
里面有很多很多我们过去的东西,一些不好保存的物件,他还专门请了人来做维护。
漫长的岁月在此刻更加具象化了,我又一次被震惊到失语。
听着他给我一件一件地讲它们背后的故事时,我意识到,可能真的到了最后一天,他也不愿意转化我。
我会再次丢失我们所有的过去,成为全新的个体,隐入漫漫人海中。
但他仍然会跨越了千山万水,跨越斗转星移,一次又一次地望向我。
因为你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锚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