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吗
我的头上,
似乎有一种鲜亮的颜色。
哦,原来是绿色。
多么生机蓬勃的颜色呀。
一,
我老公出轨了。
他身上有一种甜腻腻的混着消毒水的味道。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出轨后。
我和他通了感。
他的每一次出轨,其实,我都感受得到。
二,
我发现我的老公好像出轨了。他加班的频率在这一个月来越来越高,经常半夜回来,甚至整晚都不见人影。
我一个人在昏暗的夜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有几次他半夜回来,轻手轻脚的走进卧室,像个幽灵一样,飘荡在空气中,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安静的躺在床上,呼吸放的十分清浅,营造出我睡的十分熟的假象。
他站在床边,一动也不动,像是僵尸一样直直的伫立在床沿边,我的心脏咚咚的跳,实在是有些吓人。
就在我忍不住,想要装作刚醒的时候,他像一片薄薄的纸躺在我的身侧,拉着被子盖在身上,就是那一瞬间,他身上飘来甜腻腻的味道。
我有些害怕。
三,
如果催生是一种天赋,那我妈天赋技能简直拉满。
每天晚上九点准时发送一条消息。
【哎呦,妈命苦哎,连个小外孙都没有。】
我现在天天一睁眼,脑子就自动浮出孩子二字。
要是孩子能一个人造出来,我早就生了,可问题并不在我这儿。
对于男欢女爱,我的渴望并不大。
不过我可以不要,但是我不能没有。
晚上,我环住蒋杰的脖子。
他自然而然的把我抱在怀里。
【蒋杰,我觉得,现在咱们工作稳定,收入也可以,我们生个宝宝吧】
我眼睛亮晶晶的,闪闪的看着蒋杰。
他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老婆,我想过二人世界,不想有别人来妨碍我们。】
我嘿嘿笑了笑,显然他取悦了我,不过,我不依不饶。
把他压在床上。
我像个屠夫一样,而蒋杰就是我砧板上的鱼。
可过了一会儿,我脸上的笑收起来,沉默的跪坐在床上。
【蒋杰,你怎么回事】
蒋杰脸色也不太好,惨白惨白的,两只手不安的蜷着。
【老婆……对不起……】
我的目光一开始咄咄逼人,像一把刀子一样凌迟在他身上。
随后,我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脑袋轻轻靠在蒋杰的肩膀上。
他已经坐起来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着头。
【没事,我们明天去医院,反正我们也不是必须要个孩子,就是我妈他们催得紧,大不了,到时候领养个。】
蒋杰抖着嘴唇,垂着眼皮,点点头。
要说蒋杰长得是真不错,皮肤白,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浑身萦绕着一股忧郁气质,很有斯文败类的感觉。
我看着他这张帅脸,又嬉笑起来。
我钻进被窝,手攀上宽阔挺拔的背。
鼻尖若有若无的萦绕着甜腻的香气。
不过那股甜气很快消失,像是我的错觉般,我便也没有在意。
【老婆,新新,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婆,最好的人。】
床头上一盏昏黄的灯亮着,我隐隐约约能够看见蒋杰狭长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皮肤上打出阴影。
他的手指抚上我的腰,整个人都贴了上来,体温灼热的像电热毯。
【那是,你可太幸福了,要好好珍惜我。】
【我一定会的。】
蒋杰的声调温柔的能掐出水。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
四,
第二天,虽然是周六,但作为一名高中老师,是不配拥有周六的。
为了陪他去看病,我专门请了假。
蒋杰一大早起来去上班,他是医院太平间的管理员,平常周一到周六也不休息。
到了医院,男科诊室门口,蒋杰已经在等叫号了。
他看见我来,连忙站了起来,他脸上带着口罩。
我愣了愣,突然有些心疼,一个男人立不起来,那不就是太监吗,跟被阉了的猪有什么区别。
我走过去,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我没事,不要担心,他的眼睛里,我明显看到一些疲惫。
电子机械音叫到了蒋杰的号。
接待他的是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医生。
这位男医生身材看起来十分高大,宽阔的白大褂下隐藏的是宽肩窄腰。
他戴着天蓝色的医用口罩,口罩被高挺的鼻梁撑起,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露在外面,此刻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看了我很久。
我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不是张媛就好。
张媛是我好朋友,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一个学校,甚至非常巧合的是同一个班级,因为志向的不同,大学她选择治病救人,我选择教书育人。
虽然医生面前无男女,但凡胎肉体,七情六欲,我的老公被自己的好朋友看那么私密的地方总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请坐。】
【先说说情况。】
我的眼睛瞄到男医生身前的身份牌上,郑智。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有一种古筝的典雅感。
蒋杰往上拉了拉口罩,默默的坐到郑智对面的椅子上。
我觉得他是不好意思,是羞于启齿,心中的疼惜愈加强烈。
我站到蒋杰身边,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捏了捏。
声音轻轻的替他说了出来。
郑智的眼神落到我的身上,我明显感到他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些疑惑,下一秒我就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了。
【二位是什么关系】
这时候,蒋杰头抬起来,直直的看着郑智,颇有些宣誓主权的味道。
【她是我的妻子,这也是看病的环节吗】
郑智尴尬的咳了一下,他眼睛里的水光暗淡了些许。
今天是个十分晴朗的天气,诊疗室的窗户窗帘没有合闭,窗外明媚的阳光被磨砂质的玻璃窗吃下去又吐到室内。
郑智背着窗户,他的周身轮廓莹莹泛着光。
五,
检查完了之后,郑智告诉我们,蒋杰没有任何的问题。
我愣住了,一个荒诞的想法不断的在我的脑海里像蚂蚁一样钻出来。
一双瞬间泛起水雾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说出的话带着在场的人都能听出的颤抖。
【蒋杰,为什么你嫌弃我吗】
我上前一步,一只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一把扯开他的口罩。
他的脸上带着痛苦,看向我的眼神无可奈何。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转身走了。
门被我摔得啪嗒一声震天响。
屋外等候看诊的人都往我这边看过来,无声胜有声,我知道他们内心有多少话来议论我,
我眼睛泛着红,觉得丢人极了。
为什么
只要他解释一下我会听得,我就没那么生气了。
他什么都不说,就用一双盛满了沉重和隐忍的眼睛看着我。
巨大的委屈像涨潮一样一股一股的在我心里涌动。
我想给我妈打电话呜呜呜呜呜呜呜。
盐一样的泪水刺痛了我干涩的眼,我站在向下走的阶梯上,也没纸巾,索性直接用袖子往脸上抹了一通。
放下胳膊睁开眼,我下方的一节阶梯上站着双手环抱的张媛。
她也是一身洁白到发着光的白大褂,胸口的口袋整整齐齐别着黑色的水笔。
她也是男科大夫。
【怎么了,在这里当委屈包】
我看着她走上来,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扭过头去看她,眼泪又簌簌的往下掉。
头不自觉的去寻找她的肩膀,然后靠上去。
然而我的身体在靠上去时变得僵硬。
因为我闻到了她身上有着和蒋杰身上那一闪而逝的甜腻。
我推开她,水光在我眼里闪烁,我看不清张媛的脸。
【张媛,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对吗】
张媛脸上疑惑,皱着眉头笑了一下,不解道,
【那不能。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说不是亲姐妹,我妈都不信。】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证据还不足够一样,又加了一句。
【……你妈也不信】
她的所有神色落在我眼里,一切都在昭示着是我过于的疑神疑鬼。
再次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鼻尖充斥着是丝丝缕缕消毒水的味道。
是我最近神经太过紧绷了吗
以至于我出现了嗅觉上的恍惚
蒋杰追出来了,他看到我们在台阶上。
【新新,别难过,也别生气,对身体不好,我可以解释。】
我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
张媛也跟着看向他。
【蒋杰,怎么回事,你怎么惹到我们新新了,快点把新新哄好,不然我可不放过你。】
张媛上挑的眉毛张扬着,眼神很有压迫感。
她说着话还挽住我的手,想用她高挑的身体挡住我。
不过,我们站在台阶上,挡无可挡。
蒋杰看向张媛的眼神很是阴郁,还泛着暴躁和戾气。
我觉得是我多想了,张媛和我的关系那么好,她怎么可能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六,
回到家后,我闷闷的躺在床上。
空气十分宁静。
也许是寂静。
空洞的感觉。
只有空调呼出的风在室哗哗的响。
像是濒临死亡的哀嚎。
外面奸邪的太阳散发着能晒死人的热光,幸好,我有厚重的窗帘当我的骑士。
蝉在叫。风在哭。叶子在悲鸣。
我吃过午饭,躺在床上,眼睛看着手机屏幕,思绪早已飘到了其他的地方。
我现在有一个更为迷惑的事情。
共感这种事情真的会在现实中出现吗
我咬着下嘴唇,手指每隔几秒就划一下屏幕。
其实在前几天我就有些发觉了。
蒋杰在屋内走动的时候,被地毯的边缘拌了一下,脚趾磕到沙发上。
他嘶了一声,同时还伴随着我的痛呼。
当时我安然的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像是沙发将我吞噬。
蒋杰还无语的看了我一眼。
【怎么,给我配音呢】
我讪讪的笑了笑,心中怪异,却只当那是巧合。
共感这种事怎么可能在现实中发生。
我怎么也不相信。
可后来我不得不相信了。
在看诊室,我狠狠的扯着蒋杰的衣领,因为我真的很用力,很明显的,他的脖子被衣领勒住。
同时,我居然也有一种被禁锢住脖子的感觉,喘不上来气。
我终于相信了。
我曾试着掐了一下自己,观察着蒋杰的脸色。
他神色如常,没有任何的奇怪的地方,我更使劲,他还是那样。
可能,这是我单方面的共感。
思绪很沉重,装满食物的胃引导着我走向昏睡。
举着手机的手缓缓下垂。
我似乎看到对面墙上的时钟整个快速的转圈。
身体不可控制的燥热起来。
我感觉我的手湿滑冰凉,像是抚摸上一块十分寒冷却细腻的皮肤上。
有人好像用吃过雪糕的嘴唇亲在我的脖子上。
我的肌肤像是被一块用无比丝滑的绸缎包裹着的冰块划过。
身体一阵战栗,那不是我的身体做出的反应。
我知道,是蒋杰的。
我的眼皮很沉,我好像睡着了,但是感官又是那么清晰。
我梦到自己进入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
那世界一点也没有活人的温暖。
有一种冰箱里的凉爽还有大油皮被洗面奶洗过后的干涩。
七,
【救救我！】
我猛的坐起来,胸脯上下起伏着,那声凄厉绝望的求救想影子一样跟着我。
我的身体有些疲惫,软乎乎的,额头上好似有一层虚汗。
周围漆黑一片。
天黑了。
我睡了这么长时间。
一股寒凉扫上我的身体。
原来是空调的风。
蒋杰躺在我的身边。
我毫无收敛的动作弄醒了正在睡觉的他。
蒋杰打开床头上的小灯。
昏黄的光不怎么明亮,但还是刺痛礼了我的眼。
他撑起身子坐过来,与我挨得很近。
我是骨架子比较小巧的女生,蒋杰生的高大。
张媛总是会调侃我们的体型差。
他现在把我半环进怀里,薄唇贴在我的耳朵上。
呼出的又热又湿的气,让我感到别扭。
【怎么了,做噩梦了新新别怕,我在呢。】
他的手一下一下的顺着我的头发。
蒋杰温柔的抚慰声让我想要将身体与他贴紧。
我扭头看他,那一盏小夜灯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
蒋杰的脸隐匿在半明半暗的空中。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拍开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睡的时间太长,头很疼。而且浑身有些粘腻,是汗。
【先别抱我,睡的太长了,头痛。】
缓了一会儿,我想起下午奇怪的共感。
抿了抿嘴唇,试探的说,【你,下午干什么了】
蒋杰帮我按摩着脑袋的手一顿,而后又迅速恢复正常。
【去上班了,怎么了】
蒋杰的语气很自然,但是,我仍听出了一些心虚和忐忑。
我没回答,想下床倒杯水喝。
蒋杰却非常害怕似的牵住我的手,将我压在床上。
我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他。
【怎么了】
我的目光穿过昏黄的灯光,看到他的脸。
他长的真好看,肤白貌美。
应了那句话,丈夫的容貌,妻子的荣耀。
蒋杰眼尾泛着红色,活像是沾了血。
面上带着爱恋,我看到他眼里是我。
【新新,别离开我求求你。】
【新新,我真的好爱你。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的爱。】
蒋杰每说一句话,我就感觉血液冷下一分,理智也就在此刻充斥我的大脑。
本来他不这样做我还不会多想什么。
偏偏他这慌乱害怕的模样,让我有些多想了。
我伸手拍拍他的背。
【我们都结婚了,你亲手当着我爸妈的面承诺会好好照顾我,爱我,当着亲朋好友的面,把戒指戴在我手上的。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说这话一面是安慰他,另一面带着警告和提醒。
【可是,新新,你的眼睛,好冷漠……】
我笑了笑,手在他黑色柔软的头上,像rua小狗一样乱揉一通。
【怎么会,你看错了,而且环境黑黑的,你怎么能看到我眼神是什么】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会疯狂生长。
蒋杰轻轻的笑出声,俯下身想要来亲我。
在蒋杰的嘴唇即将贴上我的嘴唇时。
我突然犯了恶心。
同时还有那声尖锐的。
【救救我！】
一瞬间,我心脏扑通扑通跳的万分剧烈。
我压下内心的惊恐,强行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现在不想亲,我想先去喝水。】
我说的有些仓促。
伸手用力的将他推到一旁,他的身体落在床上,上下微微弹了一弹。
然后就去倒水喝了。
他看着我的背影,眼里闪着阴郁的光。
八,
看诊过后已经一周了。
蒋杰每天对我甜言蜜语,一切都正常的发邪。
我也总是在半夜时分,在梦中听到一个女人的悲哀的极致的哭泣。
一连七天,无一例外的,不可避免的梦到她。
从一开始的惊慌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我没有花费很长的时间。
我只是很疑惑,究竟是为什么
那个女人是谁
我为什么会难受
是的,在听到她的哀嚎时,我很心疼,我想要抱抱她,就像抱一抱我自己。
还有那个医生,郑智,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获得我的电话号码的,而且还加了我好友。
每天总是在最出其不意的时间给我发两条消息。
我出于礼貌,用客气的语言和他简单的聊两句。
今天去超市买菜的时候,我遇见他了。
他穿着白衬衣黑西裤,修长好看的手里握着西红柿,西红柿看起来变得高级。
他似乎有所感般,我看到他的脖子扭了扭,视线便落在了我的身上。
郑智朝我笑了笑,长腿一迈,没几步走到我身边。
我正在挑选土豆和青椒。
清爽的土豆丝炒辣椒,我真的很喜欢。
【好巧,柳新,你也来买菜】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我拿着一个土豆,展示给他看,揶揄的笑了笑。
他似乎有点被自己蠢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以为像你这么漂亮的老婆,你老公才不会舍得让你劳累呢。没想到,他居然舍得让你做饭。】
郑智的语气轻松,像是唠家常般,说的话也像是无意脱口的一句。
我拣土豆的手一顿,视线里出现一双和他的脸一样好看的手,正拿着一个完美的土豆往我的袋子里放。
他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但是为什么我会升起来一股无名火
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比较忙,我们是谁有空谁做饭。】
【哦,这样啊,如果是我的话,在忙也要挤出时间给我的漂亮老婆做饭吃。】
我扭过头看他,眼睛里倒映出他轮廓清晰的侧脸,头顶的灯光打下来,落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温柔而又发着光。
【那你老婆很幸福。】
【是呀,也不知道我有幸成为哪个女人的老公。】
我已经挑好土豆,要去称一下,他跟着我一起,他要称西红柿。
听见这话,我才反应过来,他好像还没结婚,也没对象。
我们一直一起走到出口。
我正在听郑智在说什么,一个中年左右,肚子有些凸出来的男人,像是没长眼睛这个器官一样,直直的撞着我,走过去。
他走路的速度不慢,我被他撞得踉跄,险些跌倒还好我身旁的郑智眼疾手快。
他强壮有力的胳膊圈住我的腰,稳住了我的身形。
太阳已经隐藏在建筑物之后,天上是血红的晚霞。
红色笼罩在整片建筑物上,也笼罩在人的身上。
我惊魂未定,手撑在郑智的胳膊上。
我还没有开口批判那个男人,他反倒先转过身,恶人先告状。
【你踏马不长眼】
【他娘的,骚娘们,不知道给老子让路,真是欠操。】
我目瞪口呆,竟然有如此不讲理之人,人类物种多样性在此刻具象化。
我是在家人的爱里长大的,面对这样肮脏不堪的话,我嘴唇抖了抖,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反击。
窝囊废是此刻我的另一个姓名。
郑智就比较直接了,让我站稳后,直接挥拳打在中年男人横肉乱飞的脸上。
一脚踹的他跌坐在地。
【来,再骂一句你是家里没人了吗,在外面这么横】
郑智的声音像是淬了毒一样冰冷,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现在像剑一样锋利。
中年男人应该是喝了酒,我刚才闻到了酒气。
可是醉了的他在看到高大健壮的郑智后,清醒了几分。
脸上忙堆满了笑。
【对不起,对不起。】
我有点恶心。
从看清他的那一刻开始,我无论是身体还是心脏,恶心像是泉水那样汩汩往外流。
【给我道歉吗】
郑智的话一出,那中年男人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
晚霞像血一样红。
我的脸上也好似鲜血横流。
我看中年男人的脸在看到我那一刻,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他浑身战栗起来,好像我是什么恶鬼。
然后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远处跑去了。
嘴里还嘟囔着,【鬼,鬼……】
【哎……】
我拍了拍郑智的手,冲着他笑着摇摇头。
九,
【妈,你突然给我叫回来干嘛呀是不是想我了】
我接到妈妈的电话,她要我回家一趟,语气有些急切。
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到家后发现一大桌子菜香喷喷的躺在饭桌上。
我想起来,今天是我的生日。
因为我交的是高三,毕业班,压力大的不仅是学生,还有老师。
作为一名负责任的老师,一名真正为祖国培养花朵的教师,理应同学生一起,面对苦与甜。
蒋杰最近又忙起来了,天气越来越热,他身上甜腻的味道更加明显了。
那种甜腻的味道好像渗透了他的皮肤,怎么洗都洗不掉。
每次他洗完澡,身上是沐浴露的栀子花香混着那甜腻的味道。
我很好奇那是什么味道。
那股味道越重,我的神经也越来越紧绷,疑神疑鬼的毛病也越来越重。
曾经产生过的那种感受,最近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我实在搞不懂蒋杰,他到底在干什么。
直到,一次家访。
我教的是语文这一科。
班里的一位学生让我特别得意,在语文上面,他简直是天才。
语文试卷的149分,惊讶了我们整个语文组。
但是,他最近的成绩一落千丈。
我很不放心,他是我的学生,我不想看到这样一位天才的陨落。
据我所知他的家境不太好,高考会是他破茧成蝶的好时机。
学生的家在一个比较偏僻地段不是那么好的老旧小区内。
我敲开他家的门,进去之后,某种影片堂而皇之的在客厅正中央的电视上播放。
一点也不避着人。
我的眼在他家设施布置上打眼一扫,就那个电视又大又新。
真是匪夷所思。
目光落在电视上,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时,已经来不及挪开了。
眼睛所看到的反映在大脑皮层上,我竟然能想象出男人在那种时刻的感受。
那恰恰是和我共感是所感受到的一样。
我身体僵住。
怀疑的种子在此刻已长成参天大树。
蒋杰一定是出轨了。
我感觉头上痒痒的,好像要长草了。
我要和他离婚。
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
还有随之而来的伤心,以及我们曾经甜蜜的每一刻时光。
学生家长慢悠悠的关了电视,带着奸淫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让我毛骨悚然。
还好,学生出来了,18岁的年纪,身体也长开了,他挡在我身前,像老鹰一样张开了翅膀。
他警告的看着他的父亲。
【这是我老师】
【你老师】
他的父亲眼里透着疑惑。
……
【是啊,妈想你了。还有啊,今天生日,不记得啦】
我抱住我妈的手臂,她比我矮了。
我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
眼泪湿润了眼眶。
【怎么了这是感动的哎呦,我的乖乖……】
我妈带着茧子的手划过我的脸。
爸爸在一旁也偷偷的抹上了眼泪。
我看见了,问道。
【爸,你怎么也哭了】
他那双眼皮松弛的眼看着我,里面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妈拉着我坐到椅子上。
【新新啊,这么多年了,爸爸妈妈有件事没告诉你。】
我妈下垂的眼皮里含着一种哀伤,我不明白。
她看我的时候,不仅仅是在看我,好像还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而那个人恰恰可以通过我来呈现。
【新新啊,其实,你还有个姐姐……】
【姐姐！】
我惊叫着站了起来,眼睛睁的很大,凳子因为我的剧烈动作,和地板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惊讶过后,来到的喜悦将我吞没。
我从小就希望有个兄弟姐妹。
如果我有兄弟姐妹,也许我们会发生争吵、矛盾,这让人不愉快的事。
但,血浓于水的联系会让我们彼此爱惜。
我重新坐到椅子上,冷静下来过后,发现问题。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爸妈说过我这个姐姐
内心不禁是升起对姐姐的担忧。
【妈,我有姐姐,那,那她在哪里】
我握着我妈的手,两只颤抖的手紧紧交握着。
【这都怪我,小时候领着你们两个出去玩儿,一个不留神,你姐姐,你姐姐,就,丢了……】
我妈在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到透明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我手上的皮肤。
同时,我的脖子好像被人掐着,心脏被人揪着,喘不上来气。
不自觉的,我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那她现在……你们找过了吗】
【找了,怎么能不找,当年能用的办法都用了,直到现在还在找……我们不告诉你,是觉得这个痛苦由爸爸妈妈来承受就好了,你有什么错,要来受着……】
说话的是我的爸爸。
【现在告诉你,一是因为你长大了,也成家了,二是因为,你姐姐她有消息了……】
说到这里,我看到父亲的眼角皱起了纹,他笑了。
我没吭声,等着父亲继续说下去。
【前两天,你伯伯出去办事儿的时候,看见一个跟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他喊了喊,那女孩不理他,当时他还纳闷新新怎么不理他,后来才反应过来……】
十,
我以为蒋杰忘记了我的生日。
自嘲的笑了笑,也是,有新欢了,怎么还可能记得我这个旧爱呢
他没有任何的表示,甚至连个短信也没有给我发。
不过,我已经不在意了,我们即将成为陌路任人,我爱得起放得下,从来不是个喜欢大吵大闹的人。
虽然还是万分心痛。
毕竟我真的爱他。
但是中午在我妈家吃过饭回自己和蒋杰的家的时候。
一打开门,礼花从我的头顶哗啦啦的下落。
其实我吓了一跳,我怔然的看着蒋杰。
眼泪没出息的滚滚而下。
【你怎么回来了】
他看到我哭,急忙将手上的东西扔在地上,上前擦拭我的泪。
脸上满是担忧,和慌张。
【老婆,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还是受了委屈跟老公说说。】
我抬起头,眼泪一颗接一颗在我的脸上滑落,在地板上绽开一朵朵苦涩的花。
透过水雾,我看着蒋杰那张关怀的脸。
我不禁想,蒋杰,你是装的吗
你不久前才说过爱我,也是装的吗
你为什么能够装的这么像
我经常听别人说,爱是可以装出来的。
我不以为然,那怎么可能呢,爱与不爱的行为眼神都是不一样的,一个人爱不爱自己,怎么可能感知不出来
太荒谬了。
我看着蒋杰,有些讽刺。
【没有,没人欺负我,也没受委屈,感动的。】
他站在我面前,那么高,我得仰着头看他。
蒋杰宽阔的手掌覆盖在我的头顶。
他的手有些凉,贴着我的头皮,让我浑身战栗。
我又闻到他身上甜腻的味道。
【老婆,对不起,我最近那么忙,都没怎么陪你。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是那个跟你说第一个生日快乐的人。】
蒋杰的脸上满是愧疚。
我哀伤的看着他。
没有以后了蒋杰。
关于离婚的事要筹备,我要找到他出轨的证据,否则,他绝不会轻易离婚,我了解他。
晚上,蒋杰说他要继续回医院上班,很抱歉在我生日的晚上不能陪我。
【没关系,太平间既然需要你,你就赶快去吧。】
我善解人意的对着他说。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郑智在晚上的时候,打电话给我,祝我生日快乐。
还邀请我出来吃个饭什么的。
郑智还没有下班,他告诉我,他今天晚上可能要稍晚点下班,不好意思的问我能不能到医院去等一下他。
我有些犹豫,不过,想到蒋杰,他和郑智在同一家医院工作,我果断的答应了郑智。
我要拿到他出轨的证据。
医院已经有些静寂了。
到了之后,我没有联系郑智。
而是决定先去太平间看看蒋杰是否真的在。
医院的太平间设在地下一层,我悄悄的走楼梯下去。
这楼道的灯不知道怎么回事,感应效果一点也不好,黑漆漆的。
而且泛着一股股森冷。
到了负一层,我感觉温度更低了。
活人一个也没有。
这里躺着的都是死人。
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的在我身上的肌肤浮起。
我搓了搓胳膊,去寻找蒋杰的工作地点。
在接近一处房间时,我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响动。
神经霎时紧绷起来。
我感到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甚至跳动的声音压过了那细微的响动。
稍稍平复下来,我竭力让自己镇定。
凝神细听,我浑身血液冷了下来。
张媛！
是张媛！
【没想到,你还挺厉害。】
【可惜。】
听到这儿,我看不见了眼前的一切。
我以为我突然成为了一个瞎子。
不然怎么会什么都看不见。
过了一会,我才发现,原来我是哭了。
【张媛,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的,对吧】
【那不能。】
笑话,一切的一切都是个笑话。
原来真的是她。
我的老公和我的好朋友在死人堆里苟合。
我顺着墙蹲了下来,随后,听见了蒋杰的声音。
他粗粗的喘着气。
【闭嘴。还是死人事儿少。】
接下来是张媛的冷笑。
就在我难过的不能自已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顾不上难过了,现在只想骂娘。
郑智两个大字在屏幕上闪烁。
【是谁】
室内传来一阵慌忙的声音。
我慌不择路跑进去了一个房间。
随便找了个掩体躲着。
看到摇摇晃晃的门,我心下一惊。
糟糕,忘关门了。
就在我的心提到嗓子眼,打算破罐子破摔时。
一阵风划过我的脸,吹向了门。
在蒋杰和张媛出来前。
风将门吹上了。
太匪夷所思了。
那风划过我的脸时那么温柔。
手机已经被我关了静音,但依然有未读信息的提示。
郑智:【怎么把电话挂了你来了吗在哪里我已经完事儿了。】
我的眼睛一边往门口瞄,一边手在快速的打字。
【马上,你等等。（微笑）】
我藏了一会儿,外面传来张媛的声音。
【我说蒋杰,你神经太紧绷了吧,太平间这种鬼地方,大晚上的谁会来】
她的声音异常响亮,好似故意说给我听似的。
刚才手机响的一瞬间,我就挂断了。
张媛可能以为蒋杰幻听了。
久久的沉默。
我能想象到蒋杰皱着眉,眼睛沉沉的看着地板,似是在思考。
他很聪明的。
【你走吧。】
【蒋杰,你太不够意思了。】
张媛的声音里带着埋怨。
蒋杰没再回话。
一阵脚步声,蒋杰走远了。
下一秒我的手机来电,幸好我已经调了静音。
我眉心重重一跳。
是蒋杰。
十一,
我在随便找的屋子蹲了很久,找了个借口告诉郑智我无法赴约。
顺便打发了一下蒋杰。
打字的时候,鬼知道我的手有多颤抖。
静下来后,我才发现,这间屋子停着众多死尸。
我害怕了。
那阵温柔的风还在吹。
莫名的害怕被驱散了些许。
门被打开了。
我屏住呼吸,紧紧的蜷缩着。
一截小腿在我的视线内走动。
张媛又来了。
她在那些死尸之间走动,给我一种在挑选妃嫔的怪诞感。
下一秒。
她在干什么
她在干什么！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我大着胆子脑袋往外探。
映入眼里的情景让我毛骨悚然。
我胃内一阵翻滚。
险些当场吐出来。
盖在男尸身上的白布被掀开,一截灰白的手臂暴露在我的眼前。
应该是刚失去生命体征不久的尸体。
我感到惊骇。
怎么能
张媛是如何操作的我无从得知,我也不想知道。
大惊失色的我甚至腿有些发软。
蒋杰他,知道吗
但转念一想到蒋杰经常与我同床共枕,他又跟张媛……
我死死地压下喉咙处泛出来的苦水。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我静静等待着,温柔的风还在吹。
张媛终于走了,我听到她走到门口的脚步声顿了顿,然后逐渐消失。
这下,太平间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慢慢的站起来,接下来,在活人给予我震惊之后,是死人带给我冰凉的恐惧。
我应该快一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股风还在吹,好似从四面八方而来。
又不知想要吹向哪个方向。
我脚步即将挪动到门口时,盖在一具尸体上的白布被风掀开。
恰巧在我的身边。
温柔的风送来了丝丝甜腻的气味。
这种甜腻原来是尸体带的吗
我下意识看去。
对上一张血肉翻飞的脸,我捂住自己的嘴,无声的惊叫了一声。
我慌张的离开了地下一层。
在这过后,我脑子里一直回忆起那张血肉翻飞的脸。
其实当时我太过恐惧和害怕,那张脸虽然看起来被划了好多刀,脖子处也有一处割伤,但是仔细看,是能辨认出五官的。
总觉得有些熟悉。
十二,
回去后,我以为我肯定是睡不着了。
没想到,我睡的还挺香。
不过,我做梦了。
梦见了我的姐姐。
她拉着我的手,爱怜的看着我,仿佛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未分开一样。
第二天,醒来后,蒋杰彻夜未归。
所有发生过得事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
手气的在发抖,又很委屈。
最要好的两个人都背叛我。
同时懊恼,没有拍到证据。
郑智和母亲同时给我发了消息。
郑智:【今天周末,出来吃个饭弥补一下遗憾的昨晚。】
妈妈:【今天你去打听打听你姐姐,有好心人说是在老城区看到你姐姐经常出入。】
上次说过我有个姐姐过后,我就弄了很多寻人启事,并且在朋友圈散布信息。
老城区
上次家访的那个地方。
我皱着眉,想起我学生家长那令人恶心的眼神。
那拉着郑智一块去吧。
他还挺靠谱的。
我想起了上次超市门口他勇敢的一幕。
和他说明情况后,他表示非常乐意。
【柳新,抱歉久等了,今天有点堵车。】
我看到郑智气喘吁吁,额头上有几颗汗珠,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没事,不晚,擦擦汗吧。】
我递给他一张纸巾。
郑智接住后,纸巾划过鼻子,觉得好香。
看着他擦完汗,嘴唇动了动。
【怎么不让,蒋杰陪你来】
听见蒋杰这个名字,我嘴角下压,眼睛蒙上一层阴翳。
【不是刚好你约我出来吃饭,就喊你了。等结束后我请你。】
我强打起精神,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
郑智看出我的不对劲,识趣的没有追问发生了什么。
【那走吧,这里还挺偏僻的,幸好你没有傻乎乎的一个人过来。】
郑智拍了拍我的头,我很讶异。
这个动作放在一个相识不算久的男女之间,有些暧昧了吧。
【干嘛拍我的头】
郑智说,【哈哈,我长得高,顺手就这样做了,而且你的头看起来毛茸茸的,想我家苗苗的小脑袋瓜。】
苗苗
是谁
【呃……苗苗是】
【我养的一只猫,他会后空翻,下次你可以去我家看看。】
这个拙劣的借口,我脸上有些热。
郑智乌黑闪亮的桃花眼看着我,心脏漏了一拍。
他为人开朗活泼,亲切善良,长的俊秀,不管是谁,面对这样一个人任谁都会做出一些反应来。
我觉得氛围有些暧昧,慌忙的朝据说姐姐曾出现过的房子走去。
郑智在我身后,摸不着头脑。
哎,不是,怎么突然走呀,他家的猫猫真的会后空翻,他有视频的。
也就几秒钟吧,我听见他跟上来的脚步声。
这个老旧小区的楼层不高,也没有电梯,采光也不好,很昏暗。
我和郑智并排走在楼梯上,还有一层就到姐姐住得楼层了。
心脏咚咚咚的跳,我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我有多开心,没有人能想象得到。
【哎,郑智,你等等,我整理一下,我要用最好的姿态见我姐姐。】
我急匆匆的理理头发,整理我的着装,嘴里唠唠叨叨。
【姐姐住在这个地方,环境这么不好,找到她,她要是愿意,我的房子的屋子,她随意挑。】
我憧憬着见到姐姐后的美好未来。
并未注意郑智抿着嘴唇,看着我的眼神中带着不忍。
他久久未说话,过了一会儿,我才听到他的声音。
【会的……】
郑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艰难的将这两个字说出来的。
我整理好继续往上走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我的视线。
是我的得意学生。
【秦狷,你怎么在这里】
秦狷见到我好似吓了一跳,脸色惨白,有一种恐惧。
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还是手扶住楼梯才稳住身形。
【小心点,别冒冒失失的。】
秦狷快速走下来,猛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眼泛泪花,声音哽咽。
【老师,对不起,我对不起你,老师,对不起……】
【怎么回事,为什么对不起我】
郑智上前分开我们相握的手。
【我们到上面说,在楼梯上摔倒就不好了,我看这位,情绪不太稳定。】
【好,好,走。】
我连声应好,主要是秦狷的突然道歉弄的我心惶惶,总感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站在楼梯间的平地处,秦狷哆嗦着手将他的手机打开给我看。
女人求饶的惨叫声一瞬间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
【你要干什么】
【你别过来！】
【求求你,放过我吧……】
【放开我！】
【救命！】
【救救我！】
【放过我……】
女人的惊叫,哭泣,求饶声惨烈的让人浑身发抖。
布帛撕裂的清脆声,像一条鞭子一样甩在我的身上
我看着手机里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面庞,眼睛睁大,捂着嘴,几乎喘不上来气。
郑智连忙扶住我的肩膀。
【柳新,呼吸,呼吸。】
他拍着我的后背,给我顺气。
泪水糊住我的双眼,我像个小孩子失去心爱的东西那样哇哇大哭。
【她是我姐姐,我姐姐！】
令我没想到的是,秦狷直接跪在我的面前。
【老师,对不起,我该死,我该死……您对我那么好……】
秦狷跪在地上,不断的扇着自己的脸。
我挣开郑智的手,扑过去,抓住秦狷的肩膀。
【我姐姐呢她现在在哪里你对她做了什么你说啊】
我的手死死的扣着他肩膀的肉,摇晃着他。
郑智看见这一幕,内心十分不是滋味,他似乎是在心疼我。
【柳新,柳新,稍稍冷静一下,让他把话说完。】
郑智也上前,把我的脑袋按在他的怀里。
【对,对,让他把话说完。】
十三,
我从秦狷的口中得知我姐姐,已经死了。
是自杀的。
在她租的房子里。
我们没有去那个姐姐生前住过的房子,而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静静的听着秦狷的叙述。
我心如死灰,心碎了,物理意义上的。
眼泪止不住的下落。
秦狷说,我姐姐在生前遭受到侵犯不止一人,这其中包括他的父亲。
秦狷还说,他姐姐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之前来租房子的人,就连瘦弱一点的男人,他们也不放过。
实施犯罪后,他们会拍下视频,作为威胁。
秦狷说他有罪,他冷眼旁观,从没有阻止。
【老师,对不起……如果在他们第一次,犯罪的时候,我去报警,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受害者了,老师,你姐姐她,她就不会……】
我看着他,内心悲痛不已。
秦狷的脸上布满绝望,他凄哀的看着我。
【秦狷……】
秦狷看上去有些单薄。
黑色的头发乖顺的垂着。
郑智坐在一旁,他一直握着我的手。
【我们收集证据,报警吧。秦狷跟我们一块去,他手机里有……】
【我想去先看看我姐姐……】
秦狷说,姐姐的尸体放置在郑智和蒋杰所在的那所以院内。
当时姐姐是被送去抢救的。
我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被风吹开的白布下的女尸。
是姐姐吗
我思绪翻飞,眼泪像河流一样顺着脸颊往下掉。
郑智拿着纸巾在我的脸上擦拭。
突然,一道强烈到我不能忽视的视线让我抬起了低垂的头。
一闪而过的身影让我觉得有些眼熟。
但是,我实在没空去想那么多了。
我们乘车到了医院,想去领取我姐姐的遗体。
可是医院的工作人员告诉我刚不久被她的男朋友领走了。
其实医院对这种无父无母的孤儿,才不管那么多呢,有人能把她弄走不占位置就谢天谢地了。
【是谁,长什么样留下信息了吗】
工作人员说,【这谁记得呀。】
我有些着急,急得又想哭。
郑智在一旁安慰,【我们先去报案。你忘了,我也是这个医院的,放心,我有办法。】
秦狷在一旁点头附和。
我应下,刚走几步,腿软的差点跌倒。
郑智皱着眉,眼里的担忧快要溢出来。
【要不,你先回家,我来做好这一切,你现在的状况,我觉得不适合再奔波了。】
秦狷在一旁见我的状态实在是不好,也在一旁规劝,并再三保证,他们可以处理好一切,坚持让我回去休息。
我本想拒绝,而后又想到我爸妈,姐姐不在了,我不能倒下。
十四,
两人将我送到了家后去了警局。
在客厅,我随手拿了水壶倒了杯水,喝下后,悲哀的坐在沙发上,觉得浑身都疼。
我想起那段时间的梦。
【救救我。】
原来,是姐姐在求救啊。
我趴在沙发的扶手上,不知道为什么眼皮越来越沉重。
身体又有了那种感觉。
我凄凉的笑了出来。
蒋杰他又在……
可这次,那感觉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接着有温热粘腻的东西洒在脸上。
再后来,我就睡着了。
在接连受了打击后,竟然也能睡着吗
睁开眼后,天已经黑了。
令我惊讶的是,我居然躺在蒋杰的怀里,他黑色的眼睛正满含情意的看着我。
在不远处的餐桌椅子上,坐着,张媛。
我身体软绵绵的,脑子里充斥着丈夫和小三联合残害原配的各种新闻。
我浑身都颤抖起来。
【别杀我……】
蒋杰笑了笑,将脸贴在我的额头上。
【老婆,在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会杀你】
他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背,身子一晃一晃的,像哄小朋友睡觉一样。
我看着张媛朝我走过来俯下身,伸手捏了捏我的脸。
【就是,想什么呢】
说完,他直接坐在地毯上了。
一时间室内无声。
我被禁锢在蒋杰的怀里。
生怕他们过激做出什么不利于我的事。
data-fanqie-type=pay_tag>
我不禁心中猜测,难道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我的手机在不远处的茶几上。
啊,根本拿不到。
蒋杰看到我的眼神落在不远处的手机,直接示意张媛拿过来给我。
【】
【老婆,就让我最后抱抱你。以后估计是没机会了。】
他每说一个字,我就惊颤几分。
果然,还是要弄死我吗
情急之下,我竟然开始胡言乱语。
【蒋,蒋杰,你,你要是实在想和张媛在一起,我们离婚,你们在一起就好了,我财产一分都不要,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蒋杰听见我的话,我明显感到他周身冷了几分。
【谁要跟她在一起,老婆,我爱的永远是你。】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可爱,活泼,那么的青春生机,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
我不解。
【那,那你现在,不爱了吗为什么要出轨张媛】
蒋杰笑了一声。
【果然,你那天去了太平间。】
【有没有吓到,那地方阴阴森森的】
他还有空关心我。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蒋杰没说话,倒是张媛先说了。
【哦,那你也知道的我秘密了吧。】
我的头朝她扭去,没想到她这么破罐子破摔,就这么抖出来了
【好了,别惊讶,都到现在了,没什么好掩盖了。】
【蒋杰跟我好,那是因为……】
她拖长声音,故意吊着我。
蒋杰说了话。
【你应该猜到了吧,我为什么要选择一个那样的职业,工资也没有高的离谱。】
我头一次觉得两只眼睛不够用,既想去看张媛,又想去看蒋杰。
蒋杰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老婆,我很爱你,但是我只能对着。。,至于为什么对张媛也能,你想想那是在什么地方,那是太平间啊。那简直是兴奋剂。】
我抖得更厉害了。
那之前那种冰凉的触感,是！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我和他同床共枕那么多天……
【老婆,我对你起过杀心的。】
【但是我一想到你冰冰凉凉,僵僵硬硬的,还是鲜活的你更好。】
【所以,就那样看着你,就那样和你一起生活一辈子挺好的。】
【可是,我的瘾又犯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我掩饰的很好,我实在想不通你是怎么发现的】
听他说到这儿,我已经没那么害怕了。
我告诉了他们那个匪夷所思的共感。
【你知道共感吗你身上所感受到的,我都能同时感受到。】
张媛惊叫一声。
【哇,真酷。】
我有些无语的看了她一眼。
蒋杰却皱着眉沉思。
【原来是天意。】
【不知道我被执行死刑时,你会不会疼。】
我瞪大眼睛,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欲哭无泪。
【你果然还是要杀我……】
张媛在一旁笑得开怀。
【新新,脑洞真大。我和蒋杰杀光这世界上所有的人,唯独不会伤害你,和你的父母。】
【你不是找到你姐姐了吗】
【她死了。】
【我和蒋杰替她报仇了。就在今天白天。】
【估计一会儿警察就上门了,我们聊天的时间不多了。】
我不可置信,他们……
【你,你们怎么这么傻,会有法律制裁他们的。】
蒋杰亲了亲我的额头。
【就不亲你的嘴了,你会觉得我恶心。】
【至于那些畜牲,杀了他们,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老婆,我不觉得有什么比这更好了,法律吗能困住他们几年呢】
【无期降有期,有期表现好了再减几年,出来了依旧好好的活在人间】
【那些受过伤害的人该怎么办呢那你姐姐呢那内个小孩呢好像叫秦狷。】
【我们找到了一个录像带,时间最早的是一小男孩。】
秦狷！
秦狷！
原来你自己也深陷泥沼。
我哽咽着,那股温热粘腻的是血啊。
【那你们怎么办呢】
张媛释然的笑了。
【活够了呀。是真的活够了……】
蒋杰抱着我靠在沙发背上。
【我很早之前就杀过人了,我的父母,和他们的尸体同吃住半个月。看着他们一点点腐烂,那时候九岁也可能是十岁。】
我看着蒋杰,泪眼模糊。
【蒋杰……】
到此,我不知道该去厌恶他还是感激他又或者是心疼他。
【老婆,我活够了,算是做点贡献。】
门口那里传来了一些响动。
【外卖。】
张媛抽了抽嘴角。
【拙劣死了,用这种办法来救人,人质早玩儿完了。】
张媛骂骂咧咧去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张媛被警察反手扣住。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蒋杰。
【有话好好谈嘛对吧,把人放开。】
蒋杰淡定的把我放在沙发上。
站起来朝他们走去,双手放置在前。
【我束手就擒。】
郑智见我没了危险,快速朝我过来,与蒋杰擦肩而过时,目光与他交汇,很快又收回。
郑智走到我身边,将我小心翼翼的揽在怀里。
【没事吧,我们先去医院。】
他没有给我拒绝和说话的机会。
抱着我就往楼下停着的车走去。
秦狷也在,我抬起无力的手,摸了摸他的头。
【秦狷。】
后来的事如这个社会的规则一样行进着。
我见到了姐姐的遗体。
其实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蒋杰要找人扮演我姐姐的男朋友,把她的遗体搞走。
但是,现在我不想过多纠结了。
姐姐火化后安葬。
我把这一切告诉了父母。
我只说姐姐自杀,并没有说是因为什么。
坏人已经被惩罚,活着的人还活着。
斯人已逝,就让活着的人少些痛苦吧。
张媛和蒋杰被判处死刑。
蒋杰说,让我把他的骨灰撒在海里,我照做了。
张媛说,希望葬在随便一处有草的荒野就行,我也照做了。
秦狷的父亲也在被杀的行列,他父亲一死,他就成了孤儿,没什么亲戚,仅有的那几个也不愿意拾这个烂摊子。
于是,我就把他当做亲弟弟一样,让他和我住在一起。
他考上大学,我会供他上大学,甚至到考研,一直到他读到最高学位。
希望秦狷痛苦不堪的记忆,不是被埋在内心的最深处,而是被未来的幸福给冲散,永远的消失在人世间。
至于郑智,他对我很好,嗯,也很殷勤,在非常长的一段时间内,他充当了我的支柱。
后来,他成了我的男朋友。
再后来,可能会成为我的老公吧。